瑞蚨祥：百年生意經“實”字當先

去年年底，老張夫婦帶著兒子兒媳特地從內蒙古鄂爾多斯來到北京，試穿定制的中式結婚禮服。“肩膀這兒有點松，腰上有點緊……”年輕的媳婦穿上新禮服，左轉轉右看看，一臉光彩。老張說：“孩子們一輩子就這一次，花點錢應該的。瑞蚨祥是老牌子了，就認它。”

老張口中的瑞蚨祥，坐落于北京市西城區大柵欄商業街。早在百年前，瑞蚨祥就憑借著精致的做工、細膩的手藝、獨特的秘籍，成為蜚聲中外的服飾名店。這個古老商號歷經清朝、民國，一直走到了今天，伴隨著國家的跌宕起伏，幾經榮衰，它的命運始終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如今，經過150多年的發展，瑞蚨祥在中式傳統服裝制作、傳統旗袍手工定制、傳統繡花技藝、盤扣技藝以及手工縫制等高級定制服務中均可謂佼佼者。

“青蚨還錢”進駐京城

據 《搜神記》記載：青蚨是一種外形類似蟬的昆蟲，產卵必須依附花草的葉子，即使被人偷偷地拿了它的卵，不管走多遠，母青蚨也一定知道藏卵的地方。“用母青蚨或者子青蚨的血涂錢各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錢，或先用子錢，皆復飛歸，輪轉無已。”這就是“瑞蚨祥”中“蚨”字的來源，就是說，錢花出去，還能賺回來，生意永遠昌盛。

而“祥瑞”二字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與美好、幸福相關，置于代表周而復始的“蚨”字兩端，以此昭示天下，在金銀往來的買賣間，承托著祥瑞的感恩與祝愿。從創立到如今，瑞蚨祥的生意蒸蒸日上，真像應了那個“青蚨還錢”的古老傳說，財源滾滾而來。

光緒19年，京城的集市街頭繁華依舊，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勾勒出末世王朝亦真亦幻的繁榮。瑞蚨祥的少東家孟洛川，用八萬兩白銀盤下今天這片寶地，瑞蚨祥的招牌掛進了大柵欄——這片京城最繁華的商業區。也許孟洛川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招牌一掛就是100多年。

瑞蚨祥闖進大柵欄以后，很快聲名遠播，經營范圍也由最初的土布擴展到綾羅綢緞、洋布和皮貨。瑞蚨祥真可謂春風得意。當時，北京城里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頭戴馬聚源，身穿瑞蚨祥，腳蹬內聯升，腰纏四大恒。”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從頭到腳一身“名牌”。

19世紀60年代到90年代，瑞蚨祥經歷了第一次輝煌。這一階段，由于鴉片戰爭和洋務運動的影響，中國社會發生了歷史性的嬗變。通商口岸的開放，外國資本大量涌入，國際貿易空前繁榮，它們促進了民族工商業發展。政府出臺了一系列鼓勵發展民族工商業的政策，大批官員從事官辦企業或去幫助管理民辦企業，有的人直接投身商界。一大批具有新的經濟思想和新的社會態度的商人出現了，孟洛川因勢締造出“金字招牌”瑞蚨祥。

經營有道 價實、人實、貨實

在瑞蚨祥，有一副對聯：“至誠至上貨真價實 言不二價童叟無欺”。這不僅是瑞蚨祥店面的裝飾，也是百年以來瑞蚨祥始終堅持的經營宗旨。

瑞蚨祥創業初期以賣自家做的土布為主，之后物美價廉的平紋色布也深受顧客喜愛，這種色布選用上好的白坯布染制而成。瑞蚨祥漂染工藝嚴格，剛出染房的布匹嚴禁立即上市，須包捆好在布窖里存放半年以上，待染料慢慢滲透每根紗線方可出售。在價格上，它從不迎合降價風隨波逐流。當年為了防止同行惡性競爭，瑞蚨祥還專門發明了暗語：“瑞浮交近友 祥氣招財運”，十個字分別代表了數字一到十，員工之間均要用這些文字的組合進行價格的交流。

1900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城。義和團作戰，在大柵欄引發了一場大火，據史料記載，這場火燒毀了前門四千多家商鋪。

瑞蚨祥毀了，7年心血付之一炬，但孟洛川并沒有被困境打倒，他曾經說過，即使瑞蚨祥什么都沒了，他的招牌依舊價值連城。重新召回店員后，孟洛川在天橋練起了地攤，并做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決策——他承諾：凡虧欠瑞蚨祥的錢一筆勾銷，凡瑞蚨祥佘欠的錢按時償還。這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一年后，廢墟中建起了今天這座中西合璧的新大樓，瑞蚨祥重新開張了。

此后，瑞蚨祥發展迅速，1903年、1906年、1911年和1918年，在大柵欄先后開辦了“東鴻記”“西鴻記”茶莊和“鴻記皮貨店”“鴻記綢布店”四處新店，幾乎占據了大柵欄半條街。20世紀30年代，瑞蚨祥發展成為集綢緞、布匹、毛呢、繡品、織染、茶葉，乃至首飾、錢莊、當鋪等眾多經營項目為一體的連鎖商號。1934年，瑞蚨祥在天津、濟南、青島、煙臺、上海等地設立分號達24處，有員工千余人，房產3000余間。至此，瑞蚨祥達到了經營史上的最鼎盛時期。

據說，瑞蚨祥成功的連鎖經營理念還影響了大洋彼岸的一位著名商人。他說：“在古老的東方有一家店鋪做得非常好，他們用能帶來黃金的蟲子 （青蚨）命名。”這個商人的名字叫山姆·沃頓，他就是零售巨艦——沃爾瑪公司的創始人。

1937年，日本悍然發動了“七七事變”，中國開始了長達八年的抗日戰爭。瑞蚨祥各家商號逐漸衰敗，營業日趨萎縮。1939年，88歲的孟洛川病故。從白手起家到閱盡繁華，最終在悲憤中謝世，與無數同年代的民族企業家一樣，孟洛川經歷了在亂世中創業，迎來企業發展的高潮和低谷的整個過程。

然而，瑞蚨祥的傳奇并沒有因此而落幕。

第一面五星紅旗來自這里

1949年9月30日，一大清早，一位疲憊的客人走進當時京城最大的綢緞莊瑞蚨祥。他叫宋樹信，此行的任務，是為一天后的開國大典尋找制作國旗上五角星的黃色綢緞。

當時的中國物資極度匱乏，現在看來或許平常的黃色綢緞，可真成了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稀罕物。為這，宋樹信已經騎著自行車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找了整整一天。

簡短說明來意后，瑞蚨祥的幾位職工在庫房中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挑出了一匹鮮亮的黃緞。第二天，這匹黃緞被能工巧匠裁剪成5個五角星，繡在一面3米寬、5米長的大紅綢上，在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時，由毛澤東親手升起。

這面開國大典升起的五星紅旗，上面金色的五星，成了瑞蚨祥永遠的驕傲。

1954年，瑞蚨祥響應政府的號召，率先實行了公私合營。2001年，經過改制，瑞蚨祥成立了“北京瑞蚨祥綢布店有限責任公司”。歷史的洗禮，戰爭的摧殘，瑞蚨祥曾經的輝煌已經成為過去。但是這樣一個歷經滄桑的百年老店，依然保持著孟洛川的誠信傳統。隨著這幾年的唐裝熱，瑞蚨祥又火了一把。以誠信為本，是商家歷來取勝的法寶，瑞蚨祥能穿透歷史，雄風猶存，就是最好的證明。

從賣土布到一站式服務

百余年來，瑞蚨祥始終保持老店全、新、優的經營特色，其中這一個“新”字為如今的瑞蚨祥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從量體裁衣到成衣銷售、從女士圍巾到男士領帶、再到手工制作的蠶絲被褥，瑞蚨祥逐漸形成相關產業的服務。然而個性化制衣是瑞蚨祥的傳統特色，其打造的從選料到成衣制作的“一條龍”服務模式，讓瑞蚨祥在同行業老字號中占據了上風。據工作人員介紹，在制作旗袍上，瑞蚨祥在遵循傳統制作技藝的鑲、滾、拼、盤、貼、蕩等的同時，又增加了手工刺繡等技藝，一針一線精益求精，展示了東方女性和中國絲綢特有的風韻美，深受海內外賓客的喜愛。另外，瑞蚨祥在保證商品質量的前提下，還提供了一項快捷服務，即增加24小時成衣服務項目，為喜愛瑞蚨祥的賓朋提供了方便。

近些天，像老張一家這樣，來前門大柵欄瑞蚨祥總店定制禮服的人非常多。六十多歲的老裁縫鄒秋明幾乎沒有坐下來歇過，樓上樓下忙得團團轉，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普通的中式服裝三四天就能好，結婚用的禮服得兩個禮拜，需要手工刺繡的得一個月，遇到加急的，就得加班加點了。”

作為百年老字號瑞蚨祥中式服裝制作技藝傳承人，鄒秋明是瑞蚨祥的“鎮店之寶”。客人上門，先要經過她這一關，量體、選料、定樣、挑繡，然后開啟一程私人定制中式禮服的體驗之旅。

老張的兒子、兒媳對鄒師傅挑選的禮服布料款式十分滿意：新郎是祥云圖案的中式青年裝，新娘是雙魚圖案西式剪裁的旗袍，“寓意他們以后的生活吉祥富裕。”鄒師傅微笑著說，中式服裝有別于西式服裝的精髓在于它的內涵，不僅是穿一件精美得體的衣服，更是穿一種文化和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