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北途川,好奇心很重的水瓶座,苦于是個“懶癌”晚期患者,提筆寫字,擱筆發呆,靠一支筆開疆擴土。
上期回顧:喬琰在昭昭的工作室里見到了程慎行,三人在一起吃過飯,送昭昭回家時,喬琰看似不經意地問她是不是在和程慎行交往。昭昭飛快地否決了,他卻又是一副無懈可擊的“與我無關”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推開的,是全天下最最愛你的沈昭昭,你不知道!反正你也不在乎。
——昭昭
三
臨近年關,七大姑八大姨、各式各樣的親戚朋友來往都頻繁起來,不然昭昭也不會回家去住。
她自己剛賺錢就買了房,一直在外面住,小是小了點兒,省得天天在家打擾老爸老媽二人世界,也防止自己見天被數落。但既然現在住家里,免不了見見親戚以及爸媽朋友,出來露個臉,賣個乖。
如此幾次下來,昭昭又懊悔,到了年底了,沒事去染什么潮流色,天天頂著一頭鮮艷的毛兒,凈給中年爸媽們添堵了。
多不孝順。
好在她皮膚白,五官繼承了爸媽優點,那發色倒也撐得起來,不至于辣眼睛,何況她嘴甜,會哄長輩,除了被數落兩句,也沒被說什么重話。
爺爺奶奶今日來,帶了一位表哥,表哥又帶了表嫂子,表嫂子家里有個堂弟,一并帶了過來,于是家里熱鬧得很。
旁人倒算了,對爺爺奶奶,昭昭自然要陪的,難得起了大早梳洗打扮,只是幾圈寒暄下來,才知道今天這一餐是“鴻門宴”。
——奶奶不滿她到現在還沒處對象,親自給她說媒來了。
原先聽朋友們說被家里催婚,還嘲笑對方,覺得好笑,如今竟也輪到自己了。
明明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孩子,卻也早到了談婚論嫁、更是需要被催婚的年紀了。
表嫂子家的堂弟應琛,高才生,學的是計算機,就業于世界五百強企業,工資可觀,家境也不錯,就是身高差了些,一米七八,本也不算矮,奈何昭昭太高,穿上高跟鞋,都要比他高了。
母親抽了空把她拉到廚房去交代:“奶奶一片心意,別鬧脾氣,就當認識一下,要是不喜歡,誰也不會逼你的。小應這孩子不錯。”
提前沒和她講,就這樣帶人到家里,見了面,才變著法地說是要撮合兩個人認識。昭昭不是叛逆孩子,也難免帶了情緒,只是聽母親這樣說,終于是不忍心讓老人家不開心,不情不愿地應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末了,奶奶又借故叫他們去超市買東西,好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尷尬,除了尷尬還是尷尬,昭昭覺得自己尷尬得快要爆炸了。
母親列了單子,她剛捏在手里,表嫂子便順勢說:“阿琛,去幫昭昭提東西,你倆一塊兒去。”
于是昭昭和應琛兩個人一起出門去。
心知肚明,尷尬萬分。
這會兒雪停著,地上厚厚的積雪沒來得及清掃,車不好開,兩個人步行過去。去沃爾瑪,沒多遠,只是這樣走著,也得一二十分鐘。路上難免需要交流,不然太尷尬了。
昭昭攏著手,問他:“做網安有趣嗎?”
“打工罷了,不過我這人沒什么情趣,跟代碼打交道,挺自在。”他低著頭,顯出幾分學生氣,干凈而明朗。
昭昭倒不討厭他,甚至還算有好感,只是做朋友還好,做另一半,始終覺得缺些什么。
大概是,心里藏著人,看其他人,就很難再起波瀾了,再優秀,也不是她想的那個。
“你呢,做什么?”應琛問她。
昭昭偏頭看他,笑:“半無業游民?開了一家文身工作室,也做別的,都不是什么正經工作。”
“哪里,妄自菲薄了,我倒覺得你很厲害了,創業多難啊!”他自然是聽說過昭昭的,長輩提起來都是一臉惋惜,原本可以有個“好前程”的,硬生生地要作天作地,不是個安分孩子。但是大概自己就是從小規規矩矩長大的,內心有再多的想法,也從不敢逾矩,所以無比向往恣意的生活,有時候挺羨慕昭昭這樣的孩子,不用憂慮太多,做自己喜歡的就好。
昭昭笑了笑,真情實感地說了句:“謝謝!”
就算是口頭理解她的人都不多,也算難得。“好前程”,這三個字本身就很難定義。
因著這個,昭昭便和他多說了幾句,包括自己的服裝工作室,跟他講講自己的生意經:“現在啊,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做生意,總得豁出去點臉皮,我剛畢業,可單純了,一身你若盛開、蝴蝶自來的清高氣,跌得好慘。”
琳瑯滿目的貨架,應琛推著手推車,昭昭跟在旁側,兩個人一邊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她一邊往里面塞東西。
不知怎么,說到她的專業,知道她學哲學,應琛驚道:“厲害啊!”
昭昭覺得莫名其妙,笑著問他:“聽起來覺得高大上?”這實在是誤解,但也不好解釋,只半開了句玩笑,“其實你可以理解為,吵架專業。”
應琛也笑了:“為什么這么說?”
“以反駁為己任,跟吵架不像嗎?”上學時候,花費大量時間看書,就書中某個觀點寫長篇論著反駁,有時候連自己都反駁。
她強調:“其實一點也不高大上。但很有意思。”當初胡亂選的專業,倒是挺喜歡,還去讀了研究生。
“我們專業的人……”轉了個貨架,昭昭卻突然噤聲,頓住了腳,目光凝視著前方正抬頭拿最高架子上擺著的色拉油的男人。
昭昭愣住了,一時不敢打招呼,不是一眼沒認出來對方,而是不相信自己這么好運,做夢都夢不到的男人,逛個超市竟然碰見了。
昭昭回過神,快步走上前去,拍了下他的背,喬琰扭過頭來,昭昭正笑著看他:“喬琰哥哥。”
他似乎也有些驚訝,輕輕挑了下眉:“買東西?”
昭昭點頭,看著他手推車里的東西:“你……要自己做飯?”她驚訝的是,他竟然會做飯,從未聽說過。
原來,除了不懂他的心思,那些生活中的細節,她慢慢也不知道了。
“嗯。”喬琰目光挪到昭昭身后不知情況愣著的應琛身上,瞳孔微縮,“這位……?”
昭昭反應過來,深感愧疚,竟然把人給忘了,忙介紹了句,仍舊是有些尷尬:“我龍龍表嫂子的弟弟,今天來家里玩,陪我出來買東西。”
喬琰陡然想起那天沈姨勸誡他別只顧著工作,也抽空談個戀愛的時候,體貼地問了句:“需不需要阿姨幫你介紹?”
他婉拒了,又聽見沈姨說:“一點都不上心,昭昭這年紀,她奶奶就急了,這段時間天天張羅她認識新朋友。”
新朋友……他抬眸瞧了對方一眼,年輕端正,倒也不錯。他垂下眸,“嗯”了聲。
“喬琰哥。”應琛認得他,趁機打了個招呼。
喬琰點頭,淡聲道:“你們逛,我去結賬了。”
昭昭差點追上去,殘存的理智讓她按捺住了沖動,回頭沖應琛笑了笑,然后繼續逛貨架拿東西。只是心不在焉,總在想喬琰,他什么時候學會的做飯?國外嗎?是不是在外面吃得不好?
回家的時候,昭昭在小區樓下讓應琛站住了,想和他正式說幾句話。
“我知道奶奶的意思,只是我……”昭昭頓了頓,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場面,“對不起啊!”
應琛倒是機靈,笑著替她解圍:“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喜歡喬琰哥啊?”
昭昭愣了下:“很明顯嗎?”
應琛點頭,歪頭笑了笑:“挺明顯的。”
在國外,吃一頓正經的中餐都不容易,饒是喬琰對吃的不在意,也無比懷念家里的味道。國外三年,也不是不想家,有時候走在熱鬧的大街上,望著遍地不同膚色、語言與習慣的異國人,會生出些許迷茫,也不是不想……
只是不應該。罷了,他搖頭,不想這些。
他自己燒了兩個菜,吃到一半,母親打回來電話,問他在家里如何,有沒有什么不方便。他答一切都好,母親瞧他自己煮飯吃,不禁唏噓心疼:“你也該找個女朋友了,自己一個人,不孤單嗎?”年輕的時候張揚,鋒芒畢露,自認為沒有什么可以束縛自己,不想生孩子,就是不生,喜歡上一個人,才愿意為他讓步,領養了個小孩。
童言第一次見喬琰的時候,她還記得是在福利院的圖書館,喬琰不像別的小孩那樣活潑,卻也不是膽怯,他很安靜,不卑不亢,坐在角落里看一本與年齡不相符的厚重書籍,她過去問他看得懂嗎?他合上書,只是說了句,“隨便看看。”
當時她就和老公說,就他了,那時候只是覺得,這孩子早熟、安靜、不鬧,對她的脾氣。只是現在卻每每發愁,他這樣冷淡寡言的性子,以后的生活得多孤寂啊!偶爾想起他幼時的遭遇,又心疼得不行,總希望他能開朗一點,哪怕像個小渾蛋氣她也好。
喬琰扯了下唇角,照舊含混其辭:“還好,習慣了。”
“習慣什么,”喬母最見不得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我的寶貝兒子,咱能不能別老那么端著?昭昭對你多好,你也……”
“媽,”喬琰嚴肅地打斷她,“別拿昭昭說事。小姑娘長大了,不合適。”
喬母嘆口氣:“你倆以前,不是挺好的嗎?”
喬琰便不吭聲了,沉默以待。
喬母沒轍,知道他脾氣,悶葫蘆,從他嘴里問出點兒話,比登天還難。索性也不問了,只叮囑:“你沈姨倒是跟我說過,這件事對你挺埋怨的,也不是不喜歡你,兩碼事,誰家也不愿意女兒掏心掏肺還換不來回應。昭昭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要是沒意思,早些斷了她心思。免得我被你沈姨罵死。”
原本多好的一件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昭昭長得漂亮、性格好,兒子高大帥氣、頭腦好,多般配啊!不知道怎么,明明倆人一向挺好的,就是越長大越疏遠。而且是喬琰主動疏遠昭昭,叫她總覺得沒法面對昭昭爸媽。大概緣分這事,實在是沒道理吧!
“嗯,我知道了。”他答,目光巡到窗外去,看著外頭一點路燈光,墨藍色的天空,星星看不見,仿佛剛剛天還亮著,一眨眼夜幕就降臨了。
可巧昭昭又發來視頻,她披著沈父一件大襖,靠在外頭路燈桿子上湊近屏幕看他。她似乎又喝了點兒酒,看不大出來,只是細微處總有不同,她每每喝點兒酒,眼睛總是格外濕潤,說話會低沉渾厚一些。
“喬琰哥哥,你做了什么好吃的,給我瞧瞧。”昭昭吐著白氣,一張臉幾乎貼在屏幕上,燈光從她頭上罩下來,睫毛下打下一大片陰影,顯得眉眼深邃異常。
昭昭其實,心里涌起很多沖動,想問問他,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一點感覺,可一對著他,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兀自氣惱。只能說點無關痛癢的閑話來緩解心情。
喬琰把鏡頭一轉,給她看了一眼:“隨便做了些,比不上你。”以前,昭昭還和他“同居”過一陣,高考完那段時間,嚷著去他學校玩,那時他在外面租房子住,她就賴在他那里,給他煮飯洗衣服。
“你就喜歡哄我,我做的東西也就你肯吃了。”昭昭撇撇嘴,“怕傷我自尊心啊?我哪有那么脆弱,反正從小到大也習慣啦!”
誰的童年里,還沒個“別人家的孩子”了,倒是昭昭還算幸運,這別人家的孩子,是她喜歡的人,除了那一點妒忌,更多的是自豪。她喜歡的人,是那么優秀。
喬琰“嗯”了聲,手機靠在一旁,坐下吃飯。
昭昭多話癆的人,錢錢都嫌棄她過分歡脫,只是每次面對他,她總是詞窮字短,這會兒看他吃飯,絞盡腦汁地想話題。
最后反倒是喬琰看不下去,主動說:“這么冷,怎么還待在外面,回家去吧!”
“不冷,家里今天好多人,吵得慌,我好不容易才溜出來。”昭昭看著屏幕里的他,不由得又擔心,“你今年過年怎么辦?”
“值班。”他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里,吃飯快得跟打仗一樣,不知道著急去干什么。
昭昭睜大眼:“醫院也太沒人情味了吧!過年還值班。”
“病人又不能挑時間生病。”不是過年了,病魔就能懂事地繞路,不折磨人。喬琰抬頭,給了她一個嚴肅認真的眼神,告誡她這話不要再說。
昭昭自然也懂,只是心疼他而已:“那我到時候去醫院陪你過年。”
喬琰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極深,帶了幾分嚴厲:“不需要。”
“我不打擾你,就送飯給你,值班也不能不吃飯吧?”昭昭試圖說服他。
喬琰擱了筷子,眉頭皺起來,這下是真生氣了,拿起手機直視她:“昭昭,我說了,不需要,我不希望你再自作主張地去替我做什么。”
屏幕里,他的面容嚴肅異常,昭昭嘴巴張合兩次,才找到自己聲音:“你又不告訴我,你需要什么,我每天猜你喜好,也很辛苦的。”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多操心操心自己,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沒必要。”喬琰目光滑下去,不再看她,怕看到她眼神。她委屈起來,他總是習慣性地讓步。
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
昭昭輕輕眨了下眼,眼睛酸得很。很多時候,付出是一種幸福,我愛你,給你我的一切,不求回報,不留后路,我樂意。但有一天,你說我自作主張,說連付出都是一種打擾,那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昭昭最不愛哭,可偏偏就哽咽了,倔強地看著他。他目光卻已挪開,鐵了心要和她劃清界限似的。她的心便一點一點往下沉,沉到無底深淵。她吸了下鼻子,盡量讓自己不顯得太過惹人煩:“好,那我知道了。”
她匆匆掛了視頻,怕自己多話又把氣氛弄得更僵。
程慎行最后一次來工作室,昭昭已給孟和天一放了年假,那天只兩個人在,程慎行情緒很差,昭昭便打趣他:“怎么,跟你那個小女朋友吵架啦?”
若是平常,昭昭這樣打趣他,他即便是真的心情欠佳,多半也會附和兩句,或者反過來擠對她,這次卻依舊寒著張臉。商人家庭,處事圓滑,他自小受熏陶,很少情緒外露到這地步。只因為面前是昭昭,單純明朗,從沒有小心思,不需要防備什么。
昭昭見他這樣,索性不再說話,埋頭專心做活。
他背上文了個死神,樣子是昭昭設計的,兜帽、鐮刀、黑色翅膀還有骷髏鏈條。
她沒想到,他喜歡這種,像個中二少年。還挺新鮮的。外人眼里,程慎行大概就是那種商場上不動聲色地縱橫捭闔、殺伐果斷的集團太子爺,誰能想象到,他文身就算了,還文個死神。
面積太大,分了四次去文,這是最后一次,足足四個小時。文完后,昭昭把他帶到鏡子前去看,叮囑他一些注意事項,他應著,情緒沉淀到現在,終于才和緩一些。問她:“和你那個堅若磐石,發展得怎么樣了?”
昭昭手上動作一滯,便笑不出來了,牽強地扯了下唇角:“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心里有別人?”程慎行挑眉,說實話,昭昭這樣的女孩子,倒追別人,沒有人能招架得住吧?年輕漂亮,性格好,家世和家教都極好,無論是乍看還是久處,都是很容易讓人淪陷的人。
昭昭收拾著臺子,晃了下神,自嘲:“沒有,那溝渠是他工作。要是他有喜歡的人倒還好了,我也好知道,我究竟是哪里不合他心意。”她也想知道,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
他交過女朋友嗎?不太清楚,印象里是沒有,但她也沒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年齡差了三歲,生活圈子也就差很多,或許在國外的三年,他就交過女朋友呢?也說不好。
“如果你追我,我大約是舍不得讓這么好的女孩子吃閉門羹。”程慎行對著鏡子穿衣服,昭昭看見他的表情,竟是透著幾分認真,不由得搖頭:“別,咱倆保持純潔的金主關系就可以,你別撩我。”
“他都不要你,還不死心?”
“死灰還能復燃呢,何況我這還沒死絕。”那顆心,依舊可悲地蠢蠢欲動。
真是,太可悲了。
“何必自討苦吃,不如咱倆湊合一下好了,我家里條件不錯,你知道的。”程慎行偏頭看她,態度很端正,“不跟你開玩笑,我家里最近催婚催得緊,煩著呢!”他今天情緒不佳,就是因為這個。
“怎么跟我就是湊合啦?”昭昭對他并沒想法,純屬聽不慣這句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程慎行思索片刻,難得推心置腹,“其實昭昭,我跟你說,談戀愛和結婚,是很不一樣的事情。你這個年紀,難免對愛情還抱有幻想,只是你所以為的愛情不過是影視文學作品里騙小姑娘的虛假把戲,結了婚,也就那樣,再濃烈的感情,最后都會索然無味。感情說白了,就是那么回事,別把它想象得那么美好。”
他家族里那些破事,深刻印證了這些,以至于他對感情,生不出太多期盼。
昭昭似乎有些明白,他那風流成性的性格是靠什么理論支撐的了,聞言聳肩反駁:“你自己渣,就不要把愛情貶得這么一文不值了吧?”
程慎行亦聳聳肩,不再反駁她。
小姑娘呢還是,難免對愛情抱有幻想。只是……他回想了一下那天見到的男人,不由得奇怪——昭昭到底喜歡他什么。
冷漠,孤僻,寡言,這些特質,他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可見是骨子里透出來的。
剛過完年,錢錢熱情地來戳她,激動到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媽呀,天哪,昭昭,你知道嗎?我偶像新劇劇組指名問你要不要參加面試合作。我最愛的陸季行啊!天哪,我不行了。”
昭昭起得晚,這會兒才正在刷牙,手機開了免提扔在一旁,聽她在那里發神經。昭昭含混不清地問她:“合作什么?開文身店?還是要跟我搞聯名服裝品牌?”她的服裝品牌那么鮮嫩,竟然有人這么識貨?
“不是啦,劇組招特化師,跟我們聯系,說看過你網上的視頻,希望你來劇組面試。我問了,我也可以去,公開招聘。”
錢錢是做視覺藝術的,手下一大批特化師,之前某短視頻平臺大火,他們也在上面開了號宣傳,錢錢無恥地捉她去做模特,還不給錢那種。把她一個美少女化成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一次,還試圖把她化成外星人,還好被她嚴詞拒絕了。
后來號養得差不多了,錢錢就無情地把她拋棄了。
昭昭自己開了一個號玩,許多粉絲還慕名爬過來。她有時候會分享一下自己的文身作品,或者服裝的版式,后來手癢自己跟著學了很久特化,也化特化妝給大家看。
玩票性質而已,沒想到竟然有人來找她跟劇組。鬧著玩呢?
“天穗娛樂投資的,之前他們公司還聯系過我,問你有沒有意愿簽影視公司,非常看好你的外形條件,你不說沒可能嗎?我就給回絕了,對方一直在試圖單獨直接和你溝通,我不是沒給他們聯系方式嗎?說不定是迂回政策呢!哎,你要不要去?”
陸季行,影視歌三棲巨星了,外形、嗓音條件都絕佳,早年歌手出道,后來轉型走影視,這些年演技越發精純,挑劇本也越來越嚴格,基本他的劇,都是大爆預訂。
不知道這次要拍什么,昭昭并不關心,但她知道,錢錢是陸季行的腦殘粉,不然這會兒也不至于那么激動。
“你想我去?”她吐出一口牙膏沫,看著自己鏡子里的臉,自我欣賞了一會兒,也覺得不難看。奈何暗暗地追一個男人這么久,不僅沒得手,還被明確拒絕了。
可去他的“女追男隔層紗”。
“想,我當然想,求求你了,去吧,昭昭!跟組,能和主演近距離接觸,我離我男神就又近了一步。”說著,她幾乎熱淚盈眶,為了男神才選的這個既符合自己喜好又有機會接觸演員的行業,就為了有一天能和愛豆合作,眼下機會就在眼前,能不激動嗎?
“而且,”錢錢循循善誘,“應該是行業劇,聚焦的還是醫療行業,我偷偷透露給你,總院新蓋了一座大樓,本來這個月就應該投入使用的,卻遲遲沒消息。你猜會不會租給劇組使用?他們之前聯系了三家醫院,其中就包括總院。”
昭昭想起,那天自己坐的那個辦公室,整個樓層都是新的,確實還沒投入使用。錢錢這妮子,真是太會挑她軟肋了。
昭昭沒考慮多久,就答復她:“好,我答應你。不過人家未必選得上我。”她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
即便如此,錢錢已經高興到尖叫了,好像已經見到陸季行,和他朝夕相處了一樣。
昭昭只能感嘆一句,可怕的追星女孩兒。
誰料面試那天,統共去了十幾個人,面試題很簡單,就是一個傷妝,最后盲選選出了昭昭和錢錢。
這個劇的特化組,總共十幾個人:包括特效組長,主化,大助和小助。主化和大助是已定的,公開招聘的,也就兩個小助,基本到時候就是去片場盯妝補妝,就是看看演員的妝容有沒有問題,有的話補一下。
再后來,昭昭才知道,其實最開始選的不是她們,只是錢錢色迷心竅,報價很低,她們是最便宜的。劇組權衡之后,大概覺得性價比比較高。
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昭昭是個業余選手,錢錢為了讓她不在自己愛豆面前丟人,特意拉她去培訓。于是昭昭剛過完年,就被迫排滿了工作,除了文身店和服裝工作室,還要抽空去錢錢那里培訓。
她從家里搬了出來,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單身復式公寓,家里還有只叫維拉的貓。
劇組拉了個大群,她也在里面,導演提到劇里需要一只寵物的時候,錢錢熱情地把維拉介紹給了導演。維拉試鏡那天,表現得非常好,導演對它愛不釋手,于是本來想在跟組期間把維拉交給老媽的打算,也就放棄了。
拍攝周期暫定一百三十天,酒店就定在醫院周圍,昭昭提著行李箱過去的時候,對自己這一百多天,并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沒想到,她第一天就碰見了喬琰。
副導演領他過來,介紹給幾個主創認識:“這位是我們請來的專家顧問,喬琰博士,他工作忙,每天時間不多,有空會過來盯一盯,大家有問題可以多向他請教。”
畢竟是行業劇,常識性錯誤如果一大堆的話,讓業內人看了,不是鬧笑話?
幾個工作人員在低聲交談:“哇,這醫生好帥啊!只比陸老師差一點點。”
陸老師陸季行,就是這次的男主演。
“陸老師的老婆也是醫生呢,是個大美人,沒天理了,如今學霸不僅學習好,長得也好看,簡直不給普通人活路。”
……
明明比陸季行也不差,昭昭嘀咕。遠遠看他,他似乎是臨時被叫過來,還穿著白大褂,鼻梁上架著眼鏡,神情漠然又疏離,低頭正和跟組編劇在交談。
昨天昭昭就拿到了通告,第一天,戲份不多,沒有特化組的事,但是為了熟悉一下劇組環境,大部分人都過來了。而且也可以見見主創,畢竟接下來幾個月,都要待在一塊兒,哪些不好伺候,也得提早有個準備。遠遠看明星,瞧見他們身上的閃光點就夠了,近距離接觸,其實明星也是普通人,有著這樣那樣的優點,自然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和身邊人也沒什么不同的。
因為來了片場,中午午休吃飯的時候,昭昭才有機會偷偷溜到住院大樓去。老心外科在十六樓,正值午飯時間,六架電梯被家屬病人占滿。她沒耐心等,從安全通道一步一步爬上去,累得大喘氣,到了八九樓,更是脫了外套。
像這樣趕著去見一個人,從始至終,從小到大,也只有喬琰一個人可以讓她這樣。
她想起七年級的時候,那一年喬琰高三,住校,昭昭很少能見他,每次他回來都也只是周日回來拿些換洗衣服。
于是每個周日,昭昭都不會賴床,也不會去做別的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往他家里跑,他并沒有時間搭理她,一點點空余時間都拿來做試題。
但昭昭總覺得,只是待在他身邊,能看見他,就會異常開心,哪怕什么也不做,一句話也不說。
有一回下暴雨,媽媽不讓昭昭出門。她趁媽媽不注意,披著雨衣就走了,敲開他的門的時候,她脫了雨衣拎在手里,臉上頭發上都濕了,鞋子也是濕的,褲腿被濺濕到小腿,很是狼狽。
喬琰把眉頭皺得死死的,很是不贊同地說:“下這么大的雨還出門!”
但最后他還是找了衣服讓她換上,又拿吹風機給她。他很快又要去學校了,昭昭匆匆換了衣服還是覺得耽誤時間,怎么都不肯吹頭發。
喬琰大約生氣了,板著臉按著她坐下來,親自給她吹,男孩子,手重,把她頭發揉成毛團,還揪得很痛。
但昭昭抿著嘴巴,完全不吭聲。
甚至隱隱還覺得開心。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2B)
下期預告:昭昭進入劇組后,和喬琰的相處機會好像又多了起來。喬琰生病,昭昭去探望,卻發現他同專業的師妹朱寧也在他家。面對喬琰表現出來的疏離,昭昭內心的委屈終于爆發了。與此同時,程慎行也在準備追求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