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高貴鵬回望苦寒歲月：我從袖珍媽媽的肩上啟航

王瀛

2019年12月14日，中央電視臺《星光大道》錄制現場，年輕英俊的評委高貴鵬惹人關注，他曾獲2015年星光大道周冠軍，被稱為“山西好男兒”“孝子勵志楷模”。令人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高貴鵬出身寒門山村，幼年喪父，是身高不足1.3米的袖珍媽媽把他和妹妹養大，更是引領他從一個小油漆工、刷墻工，成為登上央視舞臺的明星歌手……

回眸苦寒歲月，袖珍媽媽的憋屈娃想逃離

歌聲嘹亮、音樂天賦超群的高貴鵬自幼就有報考藝術學校的夢想。可12歲那年，這個夢想戛然而止。從那時開始，他就想逃離家鄉，甚至離家出走。

高貴鵬1986年出生于山西省呂梁市臨縣高家灣村，媽媽賀琴連身高不足1.3米，體重60斤。爸爸做石匠打工，媽媽種田養育他和妹妹、弟弟。高貴鵬12歲那年，生病的弟弟去世，爸爸拼命為家里蓋好5孔窯洞后，卻被確診為食道癌，原來爸爸早已知道病情，只是在和時間賽跑。兩個月后，爸爸去世了。一年內走了兩位親人，留給孤兒寡母三人的還有八萬多負債！

年輕的媽媽平靜地告訴12歲兒子高貴鵬和8歲女兒高貴婷：“別人孩子有的，媽也會給你們！”媽媽瘋狂忙碌，凌晨四點多挑水種菜、打工、撿棗、編筐，胳膊摔傷，用另一只胳膊繼續干活。媽媽在后院為兒女種了兩棵棗樹，說要他倆和樹一起長。

孤兒寡母的生活依舊艱苦，家里窮買不起耕牛，農田都靠媽媽自己耕種。山村地處半山腰吃水不方便，媽媽每天到山下挑比她體重還重的水，用做一家人的飲用和澆菜，每天要三四個來回。

父親在時，生活困苦，媽媽有個秘方，悶了唱歌，累了唱歌，想哭時想笑時大聲唱歌！在樹上摘棗時唱，在山坡鋸樹時唱，在院子里干活時唱，在山間小路挑水、砍柴的時候，唱歌！媽媽說，“唱出來就開心了！”用嘹亮的歌聲對抗貧寒歲月內心的壓抑，邊干活邊唱歌，苦難的日子化作歌聲飄遠。

那時，高貴鵬的生日，媽媽會給他做一頓香噴噴的面條，用雞蛋打鹵，堪比過年。高貴鵬和妹妹依偎在媽媽懷里，聽著媽媽唱歌，他和媽媽一首接一首地唱，開起了音樂會。妹妹使勁兒地鼓掌。從小就被小伙伴喊成“歌星娃”的高貴鵬說：“我長大做歌星，帶媽媽坐飛機，去北京！”那一瞬間，媽媽把兩個孩子抱在懷里，眼淚奪眶而出。

可這樣歡樂的日子是短暫的。艱苦生活里的小男子漢盼著自己快快長大。一天傍晚放學回家時，他和同學們遇到媽媽挑水。媽媽挑著超過她體重的大水桶晃晃蕩蕩地走山路，高貴鵬咬著牙接過媽媽的水桶，低著頭往前走，眼淚不停地往下落。

高貴鵬記事起就開始了壓抑、屈辱和清湯寡水的苦日子，小伙伴譏笑他有個小媽媽，他心里有個強烈的念頭：離開這里，離開家！

母子三人靠著不足百元的家庭收入度日，高貴鵬和妹妹常常學費都難以為繼。一次受同學奚落，內心憋屈，高貴鵬說：“不想上學了。”媽媽氣得舉起手，卻重重地落在自己頭上，抱住他哭：“你若是不爭氣的娃，咱這苦就白吃了。”高貴鵬嘴上答應媽媽，可內心逃離家鄉的小火苗卻燃燒愈烈。

愛唱歌的孩子還太小，因為發生過的一個驚嚇事件，媽媽心里總是擔憂。

曾經在11歲那年夏天，高貴鵬挑著菜，翻山越嶺過橋，走兩個多小時到陜西省佳縣去賣。下午，拿著掙得的15元巨款，他花5毛錢給媽媽買了件二手碎花衫，美滋滋回家路上，看到有個演出團搭場演出。高貴鵬站在場外，他聽著里面傳出的音樂和歌聲，非常開心，忘了吃飯和回家。

天色漸晚，袖珍媽媽賀琴連不見兒子回來，焦急出門尋找。路上母子相遇，一向溫和瘦弱的媽媽得知他因聽唱歌而遲回，和他發了脾氣。那段時間，民警和村民正在互相告誡，附近有小孩被假冒歌舞團的人販子拐走，千萬小心看好孩子……

盡管是虛驚一場，可是媽媽還是一路拉著“營救”回來的兒子不放手。回到家，高貴鵬從鞋的夾縫拿出那14.5元賣菜錢和懷里的碎花小衫，媽媽抱住他落淚：“你還太小，要是被壞人拐走，媽媽沒法活！”高貴鵬點頭答應，可是他心里依然向往外面的世界，他的逃離夢想，堅定無改。

從那之后，媽媽發現了高貴鵬想逃出山村的小火苗，父親去世后，媽媽更是對他唱歌開始憂慮，甚至反對！中學畢業，高貴鵬到陜西省神木市做油漆工學徒。離家那天，媽媽一夜沒睡，眼淚汪汪地送他，高貴鵬卻歡天喜地“美得要飛，呼吸都暢快”。身后紅棗樹嘩啦啦，都像是鼓掌為他送行——終于能逃離山村牢籠啦。那一年，他16歲！

夢想在絕望中啟航，還有母愛殷殷的目光

三年油漆工學徒，對方承諾的工資一分也沒兌現，高貴鵬連路費都得靠媽媽給。而且，高貴鵬發現等待他的，完全不是之前想象的“輕松刷個家具”，而是掛在高樓外墻刷涂料，命懸一線。

高貴鵬不知生活出路在哪兒！這些不能告訴媽媽。苦悶時，就如在家時媽媽教他的一樣——用唱歌忘卻煩惱。于是，他經常邊干活邊唱歌，把工地、車間當舞臺，歌聲里，眼前就會浮現和媽媽澆菜的場景，還有后院那兩棵紅棗樹綠油油的葉，紅亮亮的果。

2009年，接到一天800元的外墻任務，高貴鵬匆匆挽了個繩扣，沒有系牢就開始吊在20層樓房外，高空刷墻。忽然繩子滑脫，飄掛在空中的他急速下落，幸虧緊緊抓住樓房陽臺欄桿，僥幸逃生。老同事說，這是九死一生的活兒，你這次是運氣好。

高貴鵬突然很想唱歌，他知道，如果不能唱歌追夢，人生毫無半點亮色。僅僅逃離山村是不夠的，重要的是要逃出貧瘠的命運沼澤！

那之后，高貴鵬邊干活邊練歌，抽空就去附近藝術學校蹭課，晚上和廣場舞大爺大媽唱歌跳舞尋找節奏感。他平時兜里裝著紙筆，走到哪兒突然有靈感，刷刷就寫下歌詞，自己哼唱出調調來。

2010年，高貴鵬去陜西向著名民歌歌唱家王向榮老師學藝求教。但沒有告訴媽媽。自從11歲那次虛驚一場之后，媽媽有時會做“著急找兒子”的噩夢，醒來后媽媽流著淚說：“媽只剩你們倆了，不能有啥閃失啊。”媽媽的眼淚是小刀，噼里啪啦落在他想唱歌的心上，會鮮血淋漓。

讓高貴鵬高興的是，王向榮老師不僅不嫌棄，還免費傳授他。晚上他就睡公園，課余打短工維持生活。他蹭睡在大雁塔下的椅子上，半夜巡場員來清理人，一夜被叫醒四次。2塊錢買五個饅頭吃兩天，經常餓得發暈。那時，他會拿出兜里那張小時候一家五口的合影，看很久，他想家，想媽。

在陜西街頭，疲憊不堪流浪漢一樣的高貴鵬偶遇同鄉。次日晚，高貴鵬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我請人幫忙（到山下的城里銀行），給你轉了200塊錢，窮家富路，兒子你好好的。”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

高貴鵬無語流淚。這晚，他睡得特別香，夢中后院那兩棵紅棗樹嘩啦啦唱著歌。清晨醒來，渾身被蚊子咬了很多包，睜眼看到草叢里一棵萎黃無力的弱藤，在貧瘠的瓦礫堆里長出的瓜秧，結了瘦巴巴三個小瓜。像極了媽媽生他們仨的命運，瓜秧是媽，瓜兒是娃。他瞬間有了靈感，掏出掖得皺巴巴的紙，流著淚刷刷寫下一首歌《媽媽》：“一根藤上，結出三個瓜，我的娘親呀，養出三個娃，一個蘋果切三瓣兒，你也不肯嘗一口，都給我們仨……”

2011年回家，媽媽覺得高貴鵬不對勁，這幾年總說過得好，可他從不買新衣，而且對唱歌更癡迷了，有時夢中都在唱歌。這時，高貴鵬收到電視臺節目組來電，可他沒有錢購置演出服。他嘆著氣下山干活，忘了帶手機，媽媽無意中接到他好友來電，說要給他轉款，支持他買服裝參加節目，還說：“阿姨，貴鵬他有才，他是油漆堆旁的金子，唱歌是他的命啊。”媽媽這才得知，高貴鵬這幾年省出錢來學音樂，為掙錢他干最臟最累最危險的活兒，吊掛在20樓半空刷墻時，仍在高聲歌唱。媽媽明白了，他拼命地逃離，是為了找回苦寒命運里丟失的尊嚴，為這份尊嚴和夢想，他移山開路，只為實現夢想，讓媽媽過得更好！

在媽媽追問下，高貴鵬坦白了他始終沒放下舞臺夢想。他低著頭，等著媽媽的暴風驟雨。媽媽嘆了口氣，拿出個小包給他：“拿著，以后媽不攔著你了。”高貴鵬嚇得噗通跪地，說：“兒錯了……”媽媽流著淚說：“是媽不好……這點錢拿著，媽媽支持你。”五層紙里面是一小沓錢，都是媽媽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流著淚說：“不孝兒子不混出個樣來，對不住媽！”

知道了兒子的夢想，小媽媽更加拼命努力地打工，在山上種60畝棗樹，院子里種菜。高貴鵬登臺山西衛視，心中忐忑手發抖，媽媽鼓勵他，站在風里站在山腰對著田野，站在黃河邊對著河水，放聲歌唱。同時，媽媽鼓勵他走上《星光大道》。這時，高貴鵬才從姥爺口中得知，當年父親走后，有人勸媽媽把他送出去當童工，媽媽抱著他和妹妹，流淚拒絕說：“我只要有一口氣，爬著也要把娃養大！”高貴鵬哭了，說：“我要登上大舞臺，我要媽媽以我這個兒子為驕傲！”

走出星光璀璨，這次換我來背您

2012年，高貴鵬再次拜訪著名民歌歌唱家王向榮老師，王向榮老師正式收他為徒，免費為高貴鵬進行藝術指導。

2014年初，高貴鵬參加《星光大道》的海選被選中，媽媽傾盡家里所有，支持他置辦演出服，學才藝。高貴鵬內心緊張，電話里，媽媽鼓勵他，“只當臺下都是咱的大紅棗在風里笑，咱金燦燦莊稼朝你點頭呢，大豐收啦……”星光之行大捷，2015年3月，《星光大道》錄制現場，節目要求親友團到現場助陣，媽媽卻不想去，“我這個小媽媽，丟你的臉。”高貴鵬說：“節目組說，媽媽若不去，我也不用去了，那就讓導演取消我吧。”媽媽聽了，趕快說：“快告訴導演，明天就去。”他帶著媽媽走出大山，媽媽第一次坐飛機，興奮得像個小女孩。高貴鵬問媽媽：“開心嗎？兒子長大了，苦日子過去了，媽媽等著享福吧。”媽媽看著窗外藍天白云，不停地點頭笑著說：“開心，好兒子。”卻突然捂臉哽咽，眼淚嘩嘩流淌。可錄制《星光大道》時，媽媽還是顧慮，因為自己身材太小，兒子從小受盡歧視，媽媽寧可永遠隱身在明星兒子的背后，看著他燦爛。

可是高貴鵬面對鏡頭，勇敢驕傲地介紹媽媽：“29年養育恩情，就是這樣一位小媽媽用弱小的身軀把我養大，我的媽媽，世上最美的媽媽，媽媽的堅強讓我擁有了今天的一切。”場上掌聲雷鳴，高貴鵬跪在媽媽面前表達內心的感恩，人們流淚為這對母子鼓掌喝彩！

2016年，后院的兩棵紅棗樹果實累累。高貴鵬在老家呂梁市舉辦了第一場個人演唱會，之后他頻頻上電視，獲獎。有才華肯拼搏的他，成為著名音樂人石焱、鄭志蘭等德高望重老藝術家的學生。

寒門孝子火了，演出多了，高貴鵬把錢都交給媽媽，不想讓媽媽辛苦，可媽媽卻拒絕了兒子的好意，說：“你有多大本事是你的事，媽掙一分是一分，不給兒女添負擔。”媽媽鼓勵他別驕傲，要扎實地學音樂。于是，高貴鵬拜師、努力自學，他要用自己的璀璨，抹平媽媽心上的疤痕。

2018年底，賀琴連因過度勞累，出現腦梗前兆。高貴鵬演出剛結束，接到妹妹短信，“媽病了，不讓我告訴你……”高貴鵬這才知道，這兩年，媽媽兩次住院都瞞著他，怕他牽掛。他立即趕回家，淚如雨下：“以后換我來養您，就像小時候媽拉著我的手一樣……幸福剛開始，媽等等兒子啊……”高貴鵬非常緊張媽媽的身體，在他的小心陪護下，媽媽慢慢恢復出院了。

2019年5月，紅棗樹綠葉婆娑棗花香，高貴鵬帶著媽媽登上天津衛視的舞臺，媽媽在兒子的懷里，一開口說“兒子太爭氣”，就已泣不成聲。小媽媽和高大帥氣的兒子打敗了厄運人生，感動全國觀眾。高貴鵬一曲《拉著媽媽的手》唱哭全場。父親走后多年不唱歌的媽媽和他一起，母子合唱《我的祖國》，獲得筑夢基金，他計劃要帶著媽媽去大理洱海看外邊的世界。場上嘉賓感慨地說：“倔強的媽媽，努力的兒子，讓我們知道生活再難，也能靠堅強努力，找到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高貴鵬還清了家中債務，買了車，小媽媽成了星媽，被周圍鄰居眾星捧月。高貴鵬給媽媽買新衣服，他親手把玉手鐲戴在媽媽的手腕上，說：“我媽媽是最應該擁有幸福的好媽媽。”媽媽雖責備他花錢，卻露出小女孩一樣幸福神往的笑容。高貴鵬的那首唱哭無數人的《媽媽》就是這樣寫的：“一件舊衣裳，穿了十個冬夏，縫縫補補呦，還不肯換下，含辛茹苦啊勤勞持家……”

除了忙碌的演出和社會活動，高貴鵬這位星光璀璨的勵志歌手，一有時間就足不出戶陪伴媽媽。因為有時一兩個月才能回一次家，高貴鵬開通了直播，一是讓媽媽每天都能看到自己，二是讓媽媽釋放心懷。盡管高貴鵬一再懇求，但勤勞的媽媽仍不肯停下勞動，她每天六點多就去那六十畝棗園忙碌，還對兒子說：“不算什么，你姥爺88歲還種著八十畝田呢，經常勞動對身體好……”

小媽媽的歌聲重新回來了，笑容也更多了，經常笑容燦爛地和英俊帥氣的兒子一起在直播間，坐在他身邊，面對全國粉絲說：“老鐵們好，我是貴鵬媽媽，謝謝大家，請大家支持他……”人們大贊她為“最偉大的媽媽”“山西人的驕傲”。高貴鵬很快成為百萬粉絲主播。

2019年年底，高貴鵬又有新歌發布，他的原創新歌《復興大中華》《黃河漢子》好評如潮。一個普通的寒門山溝娃，在袖珍媽媽的母愛恩澤呵護下，拉著媽媽的手，走出悲苦厄運人生，踏上一條逆襲輝煌之路！

2019年11月7日，媽媽生日，高貴鵬親自下廚給媽媽做豐盛的生日飯，還給媽媽買了衣服、大蛋糕，面對全國粉絲，他直播給媽媽過生日，表白媽媽：“在媽媽身后我是一棵大樹，我要讓媽媽過得幸福無憂！”粉絲們紛紛祝賀“媽媽生日快樂，長命百歲”，贊揚高貴鵬是“感動中國的孝心好歌星”。

編輯/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