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與“儉”

馬軍

“簡”與“儉”，這對孿生兄弟在中國傳統文化理念中歷來占有重要地位，如：簡單，簡樸，簡易，簡要，簡便，簡潔，簡練，冊繁就簡，言簡意賅，大道至簡;儉省，儉樸，勤儉，節儉，克勤，克儉等等。通過這些耳熟能詳的詞語，就可以看出它們對我們的日常生活和精神層面有著多么重要的影響了。

二者無疑是一對近義詞，特別是在生活領域，比較典型的就是“簡樸”和“儉樸”，“簡樸”，意為簡單樸素，強調簡單不復雜;“儉樸”，意為節儉樸素，強調節儉不浪費，它們都是美好的生活品質。但二者也有差異，“簡樸”側重的是一種生活方式，它喜愛和追求的是一種省時、省力、低成本的生活。而“儉樸”側重的則是一種生活態度，它源于對高尚道德的追求而進行的自我約束，對物欲和享樂的堅忍與克制。二者有時可以通用，但后者具有更強的普遍性和現實針對性。因而，古圣先賢不厭其煩地對其加以強調。

孔子在《論語·述而》中有這樣的話：“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韓非在《韓非子·難二》中提出，要“儉于財用，節于衣食”。這些論述，角度不同，但其精神實質卻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將“儉樸”貫穿到生活的每一個方面，過簡單樸素的生活。

有這樣一個故事，說是過去有一富有之家的孩子，自小就在錦衣玉食中長大。他不知前輩創業的艱難，每天都要吃純肉餡的餃子，而吃飯時又總是將每個餃子的邊兒咬下，他家的下人都是將這些餃子邊默默收拾起來。日復一日，習以為常。后來，由于天災，這個家庭破落了，原來衣食無憂的闊少淪為乞丐。一天，他因饑餓倒在原來他家下人的家門前，主人拿出飯食給他，他猛吃一頓，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當他問及為何物時，主人感慨地說：“這不就是你過去吃剩的餃子邊兒嗎？”由此可以看出，“簡儉”不只是一種生活行為，同時也包含著高深的智慧。

北宋賢相寇準的母親就是深知這個道理的智慧老人。寇準自幼喪父，家境貧寒，全靠母親織布維生。寇母常常在深夜一邊紡紗一邊教寇準讀書，督導寇準苦學成才，后寇準上京應考，得中進士。喜訊傳到家里，寇母已身患重病。臨終前，她將親手畫好的一幅畫交給老仆人，并鄭重叮囑：“日后寇準為官，如果忘了這過來的日子，貪圖富貴，耽于逸樂，你就把這幅畫亮給他看。”

后來，寇準春風得意做了宰相。一次，為慶賀自己的生日，他請了好多的高官權貴、同僚好友，大擺筵席。一片祝壽聲，一片恭維詞，寇大官人好不風光。就在這時，老仆人拿出這幅畫來，畢恭畢敬地交給寇準。寇準展開一看，見是一幅“寒窗課子圖”，畫上有首詩：“孤燈課讀苦含辛，望爾修身為萬民;勤儉家風慈母訓，他年富貴莫忘貧。”此時，過去生活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閃現，寇準禁不住淚如泉涌。遂將畫掛起，再三拜過，后撤去壽宴，婉退壽禮，從此勤于政務，儉于生活，勇于擔當，成為彪炳史冊的一代賢相。

難怪諸葛亮在《誡子書》中殷殷叮囑：“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朱子家訓》中也諄諄告誡自己的子孫：“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惟艱。”

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錢再多，一天也只能三餐;大廈萬間，酣眠不過五尺。誠然，今天的社會條件已經發生很大變化，“簡儉”的內容也不可以一以論之，但是其精神卻永遠不會過時，甚至可以說它恰是現代文明的標尺。

事實證明，簡單、樸素、儉省的生活，不只是最為健康、最為科學，同時也是最為可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