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來苦樂辯證法

鄒新亮

我身邊有少數老年人，常常滿腹牢騷，做點家務活就喊苦喊累，怨這個，罵那個。如果哪天真的身體不舒服了，那就更不得了，如祥林嫂般對誰都抱怨，有時甚至罵罵咧咧，生活一團糟，與兒女們關系也一團糟。

人們常說：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話很通俗，但細嚼之，蘊含很深的哲理。紅軍長征時，尤其是過草地時，條件非常惡劣，天上飛機，后面追兵，氣候變化無常，濕地腐草泥濘，一不小心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缺醫少藥，衣衫襤褸，食物極缺，只能以草根樹皮充饑，饑寒交迫。苦不苦？真苦。但紅軍扛過來了，因為他們心中有一種堅定的理想信念，并由此支撐，產生了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和堅定的革命精神，這就是苦中作樂。

何謂苦？其實，苦是一種心理欲望與現實反差太大而產生的極大不平衡，也可稱之為心苦。心一旦覺得苦，則會處處感覺苦，繼而傳導到肉體，干什么都覺得累，覺得苦。如果不會自覺調節平衡，缺乏吃苦精神，又沒有外力的疏導，天天叫苦，天天抱怨，那么，于己，不利健康;于家人，影響和睦;于社會，影響和諧。

何謂苦，好理解，但如何釋苦，甚難。

筆者年輕時喜歡舞文弄墨，常有文章見諸報端，因此調任一高校宣傳部干部。那時部里人少，分工不甚明確，鞭打快牛，許多材料都交與我寫，有時一星期五六份材料都壓在手中，為趕材料，常常熬夜。那時沒有電腦只能手寫，一萬字的材料，幾個領導改來改去，亂了就重抄一遍。偏偏那時家里小孩小，家務事多，經濟壓力又大，苦不苦？真苦！我只能自我安慰鼓勁，自己還年輕，這樣辛苦領導自然看得見，提拔了就好了。小孩會長大的，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想到這，苦亦不苦了。

現在退休了，人家都說閑了。其實未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妻還在上班，外孫女要我們帶。然而頭疼的是，女兒希望外孫女得到好的教育，偏偏女婿反之，希望以一種自然放養式的方法來教育，美其名曰快樂教育，兩人常因觀念不同發生沖撞;還有我們老兩口之間的矛盾糾結，比如我自己愛好寫古詩詞，常構思而不得，心累時常夜不能寐。苦不苦？真的心苦。然而放開了去想，只要自己角色定位準了，放松心態，則諸事和諧矣。退休了，工作重心要轉移到家庭中來，要適應配角角色。現在有些媒體常鼓勵老人過好自己的生活，甚至叫老人不要管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管。有時間就去旅旅游，跳跳舞，等等。這當然沒錯，但如果以這樣的思想主導自己的老年生活，甚至偏執，問題就大了。單位叫你做點事情覺得是負擔，幫帶孫輩覺得是額外之事，做點家務事竟也覺著煩，長此以往怎會不覺得累？現在我天天買菜做飯，帶帶外孫女，有時也覺得煩、覺得累，但想想能讓妻、女兒、外孫女頓頓吃上熱騰騰可口的飯菜，便覺得自己是有用之人，心就不覺得累了。我學會苦累轉移法，苦中作樂，自覺研究廚藝，研究科學育兒法，讓自己充實起來，人也就快樂了。

苦和樂其實是一對矛盾統一體。苦非苦，樂非樂，其實往往就是人們內心的一種意念，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如下圍棋、打籃球等，你以玩的心理待之則悅人，但如果以專業待之，刻苦訓練則苦人矣。但如果將之當作生存之道，或樹立更高的信念，為理想為生存奮斗則不覺苦了。

希望老年朋友們正確看待苦，化苦為樂，健康、積極地過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