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楠的故鄉——寨沙侗寨

王誠林

大約，很多人不知道金絲楠比黃金更金貴，也不知道何處是金絲楠的故鄉。

史料記載，金絲楠大多分布在雨水較為充沛的四川省1500米海拔以上地區。金絲楠樹干粗壯挺拔，仿若偉岸巨人，每棵樹達30多米的高度。

明清時期，豪門大戶喜用金絲楠制作家俱，因其材質細密，陽光照耀下，金絲楠木紋絲閃閃發光，如金絲一般。金絲楠不易開裂變形，更不會遭蟲蛀，通體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氣息。或許，蛀蟲們因為懼怕金絲楠身上的清香氣息而遠遠避之。更神奇的是，無論天氣多么炎熱，它會釋出絲絲涼意；三九嚴寒，會給人溫暖般感覺。自明朝時始，朝庭下旨除了廟宇建造可以使用少量楠木，余者只供帝王家用，他人私自砍伐，以重罪論。

真沒想到，于梵凈山下——寨沙侗寨，獲一睹真容。

這是一種好運之兆。

幽幽的山，幽幽的水，幽幽的道路崎嶇而行，車行進在山梁上時，遠遠地就看見了隔岸而居，翠綠蔥蘢間的寨沙侗寨。

此時，已近黃昏。

黃昏是個美好詞匯，給人以許多想象，就像陽光西墜滿天彩霞，或像晚秋時節滿山紅葉暈染。人們在勞作一天之后，于黃昏時回到溫暖的家里，做飯、聊家常、照顧老人孩子、喂養牲畜。

鼓樓、風雨橋，乃侗族建筑經典，譽享華夏，與之同享盛名的侗族大歌，已蜚聲海外；酸魚、酸鴨、酸肉為侗族飲食三寶。一個酸字，充分體現出侗民族消化，吸收，融合觀念。

侗家人好客，進寨必須喝攔門酒。一杯杯散發著淡淡幽香的美酒代表著侗族的心意。它是侗族的特殊待客之道，看似苛刻，卻其樂無窮。該習俗，與貴州，包括廣西、湖南等數省相似。

攔門歌，嗓音優揚，如百鳥鳴唱。鳥出生自然，響亮自然，響亮村寨，寓自然，村寨和睦相依。

我為寨子的好客精神所感動，為整潔的寨容寨貌而歡顏。

小橋、流水、石板路、吊腳木樓，讓人感覺陣陣古樸風韻撲面而來。走過村巷，走過亭臺樓閣，走過戶戶炊煙，走過籬笆墻，走過花圃，縷縷充滿現代元素的音樂自樓閣中飄逸而出。我感覺到歡樂的，侗族心靈的甜美，并感到一雙雙友好目光的新奇。

你好，你從哪來。一位相貌端莊的嫂子懷里抱著蔬菜自園里出來。

我說，桂林。

哦，桂林，她想了想，感覺很遙遠似的，卻不失神往。

去過嗎？

一直想去。

現在有了高鐵，一天時間就可到達。

她笑了，親切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期待說，爭取去吧。

一定去呢。

我突然想起，她是適才間幾個壯漢在鼓樓前錘打糍粑表演，她搶了一坨遞我說，請嘗嘗我們侗族的糍粑。

她真誠熾熱的目光里，讓我有回家的感覺，熱情溫潤，清香飄溢的糍粑抓在手心，讓我感到心田的旖旎芬芳。

鼓樓身后，幾棵金絲楠高聳入云，有氣逼云天之慨，一股崇敬，景仰與神秘感油然而升。

我仰望著金絲楠樹梢，想象著歷史，想象著歲月車輪碾過大地，金絲楠怎樣從歷史縱深走來，如何一次次經歷地球煉獄般的巨變與陣痛，最終在此安家落戶。它熟悉這片熱土，就如熟識自己的父母。它深愛著村寨，村寨是它的親人！它是英雄樹，是英雄的化身，是樹林中的杰出代表。

寨中一棵蒼翠的金絲楠身下的標志牌顯示，清道光年間，皇庭昏庸，朝野腐敗，官府強征暴斂，民不聊生。有位名叫夏麻山的，率眾于金絲楠身下焚香祭旗，自領大軍浩浩蕩蕩殺奔京都，義旗所指，勢如破竹，后因內部叛徒出賣，導至功敗垂成。之后，寨民立碑，記念其功績，改金絲楠為將軍樹。

一個民族有一個民族的氣場與心理優勢，一棵樹種有一棵樹的氣場與心理優勢；一個偉大、優秀的民族的屹立，在于精神氣質的凸顯，在于自然人文與自然情懷的凸顯與關照，讓生命深度融入自然，此乃天一合一之象。

金絲楠為村民們的樂而樂，為村民們的憂而憂。這是金絲楠的偉大精神力量的凸顯！

篝火升起來的時候，廣場上的熱烈氣氛達到高潮，村民與游客歡聚一堂，唱著多耶歌，踩著歡快的侗族舞步。鼓樓，金絲楠在篝火中巍峨挺立，我心已融入這神境里——

——選自2019年10月24日《中國文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