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柳,陳維妮*,吳雍卿
(1.貴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中國 貴陽 550025;2.中國電建公司水利水電九局,中國 貴陽 550081)
貴州省是中國西南地區的重要組成部分,以喀斯特地貌為主,土地資源有限,給城鎮化帶來不少壓力。“新型城鎮化”概念在黨的十八大被明確提出后,如何因地制宜地落實新型城鎮化、提高新型城鎮化質量是新型城鎮化從“廣度”向“深度”轉化的核心問題[1]。在新型城鎮化多元化途徑的要求下[2],2018年貴州省人民政府出臺了《貴州省加快推進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建設實施方案》(簡稱“方案”),方案中明確提出“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強調立足山地資源條件,多向開放新型城鎮化空間格局,促進空間優化,使資源與環境共融共生,生態文明與新型城鎮化協同發展”,在產業、人口、土地、社會、農村“五位一體”的新型城鎮化目標下,土地資源既是核心,又是載體;既是動力,又是瓶頸。因此,探討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發展協調關系,貫徹節約集約的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內涵,深度挖掘新型城鎮化建設中土地的生產潛力,改善土地供需矛盾,凸顯公平共享,才能從根本上提升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的質量,對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促進土地資源可持續利用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對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的關系研究一直是學術界關注的熱點,國外學者Christoph與Susannah以可持續發展基礎,結合“精明增長”、“內填式發展”理念對新型城鎮化背景下土地利用的有效性進行深入研究[3-4];Louw和Steven等學者將城鎮化與土地利用效益進行對比,指出高效益的土地利用可以使城鎮化健康發展,防止城鎮化粗放蔓延[5-6];國內研究則主要集中在定量分析方面,如李曉慶、王秀等人利用耦合模型分別對不同城市群的城鎮化與土地集約時空分宜進行研究[7-8];蔡俊、項錦雯等人綜合應用協整分析、脈沖響應函數和方差分解等動態計量經濟模型,分析了土地集約利用與城鎮化的全面動態波動效應[9];李曉慶、姜博等人還采用協調發展度和相對發展度模型共同探討土地集約利用與新型城鎮化協調發展關系[10]。總結現有的研究成果,可以發現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協調發展,可緩解城鎮人口增長對土地資源造成的壓力,促進城鎮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環境效益的提高,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應是動態協調發展的關系,但在目前的研究中并未考慮采用檢測相鄰年度動態變化來探討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的關系,缺乏對相鄰年度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變化的探討,無法明晰其真實狀態,不能準確把握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內在驅動因素,也就無法從根本上促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協調發展。因此,本文將從相鄰年度動態變化角度來探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的關系,以期能促進兩者協調發展。
“脫鉤”最開始運用在物理學中,表示兩個或者多個物理量之間的關系不存在的現象[11]。2001年世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詳細闡述了“脫鉤”概念并指出其含義揭示了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在同一時間段內變化彈性的不同步變化[12]。“脫鉤”最初廣泛運用于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關系研究中[13-14],近年來在人口、土地利用效率、建設用地擴張與經濟增長的研究中多被采用[15-17]。脫鉤模型能夠判斷各年度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是否平衡,且現有研究中關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關系的文獻很少。鑒于此,本研究著眼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與土地集約利用的關系,以貴州省及所轄9市(州)為研究區,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為背景,運用脫鉤理論研究2011—2017年貴州省9市(州)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關系,探究貴州省不同市(州)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關系的時空演變特征,以期為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可持續發展,國土空間規劃中土地資源集約利用目標的實現提供科學依據。
貴州省位于中國西南部,面積為17.616 7萬km2,是國家生態文明示范區。轄貴陽市、六盤水市、遵義市、安順市、銅仁市、畢節市、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一共9個市(州)。土地資源主要以山地丘陵為主,自然坡度較大,境內山脈眾多,山高谷深;且巖溶分布范圍廣泛,屬于典型的巖溶地貌地區。至2016年底,全省的年末常住人口3 555.00萬人,地區生產總值為11 734.43億元,全年固定資產投資12 929.17億元,城鎮化率達44.15%,低于全國平均水平(57.35%)。2016年,貴州省土地總面積為1 760.99萬公頃,其中農用地為1 474.94萬公頃,建設用地69.73萬公頃,未利用地為216.32萬公頃。
研究中所用2011—2017年社會、經濟數據主要來源于相應年份的貴州省統計年鑒、各市(州)統計年鑒、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公報、國土資源公報及政府年度工作報告等。
1.2.1 評價指標體系的建立 根據《貴州省加快推進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建設實施方案》中對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促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推進城鎮基本公共服務覆蓋常住人口、推進職業技術教育培訓服務全覆蓋、保障城鄉勞動者基本公共就業服務權益、構建黔中城市群現代綜合交通網絡”的要求,結合現有的相關研究成果[18-19],將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分為人口城鎮化、經濟城鎮化、社會城鎮化和空間城鎮化4個評價層;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強調“人”的城鎮化,不僅體現在城鎮人口比重中,還體現在農業轉移人口、教育水平中,因此人口城鎮化選取城鎮化率、第一產業從業人員比重和每萬人在校大學生人數表示;經濟是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發展的動力,表現在生產總值的提高和經濟結構非農化,而工業化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因此選取人均GDP、第三產業占GDP比重和城鎮人均可支配收入表示經濟城鎮化;社會城鎮化用普通中等專業技術學校招生人數、每萬人報刊雜志累計定銷數、互聯網接入戶數和每千人擁有衛生技術人員表示,這些指標反映出城鎮人口的文化、生活、醫療等水平;空間城鎮化體現在城鎮建成區面積增加,包含交通運輸用地占建成區的面積、公共服務設施用地占建成區的面積和人均居住面積。
土地集約利用水平采用文獻統計法,從“投入—產出—可持續”角度選擇出現頻率較高的指標,以土地投入強度、土地利用程度、土地產出效益和土地可持續度作為評價層,土地投入強度以單位用地固定資產投資和單位用地財政支出表示;土地利用程度以土地利用系數和人口密度表示;土地產出效益以單位用地GDP和單位用地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表示;土地可持續度以建成區綠地覆蓋率與單位面積節能環保財政支出表示(表1)。

表1 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注:+代表正向指標,-代表負向指標。
1.2.2 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綜合指數測算 由于指標選取較多,其數量單位和數量級均不相同,因此需要將各種指標值進行標準化處理,使其具有可比性。本文采用極差標準化法對原始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其表達式為
xij′=(xij-xjmin)/(xjmax-xjmin)(正效應),
xij′=(xjmax-xij)/(xjmax-xjmin)(負效應),
(1)
式中,xij′,xij分別表示i市(州)第j項指標的標準化值、原始值;xjmax,xjmin分別表示第j項指標的最大值、最小值;對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和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具有促進作用的評價指標為正效應,反之具有抑制作用則為負效應。
土地集約利用、新型城鎮化水平評價方法包括主成分分析綜合評價法、層次分析法(AHP)、德爾菲法(Delphi)、熵值法、均方差法、改進熵值法等。改進熵值法是一種客觀的賦值方法,可彌補傳統熵值法中評價指標出現極端值而造成偏差的缺陷。根據改進熵值法得到指標熵值,從而判斷指標的離散程度,離散程度大的指標具有較大權重,離散程度小的指標具有較小權重。在本文中的評價指標之間既有獨立的也有相互影響的,因此利用加權指數法進行綜合指數的確定。具體步驟如下,
①計算i市(州)第j項指標的比重yij:
(2)
②計算j項指標的墑值ei(0≤ei≤1),
(3)

③計算第i項指標的差異性系數gi。某項指標的離散程度取決于它的熵值ei與1之間的差值,差值越大,離散程度越大,權重就越大,對評價也就越重要。
gi=1-ei。
(4)
④計算第j項指標的權重ai,
(5)
5.計算綜合指數Vi,
(6)
1.2.3 脫鉤模型 目前常見的脫鉤模型有OECD脫鉤因子模型、IGT脫鉤方程模型、Vehmas脫鉤指數模型和Tapio脫鉤彈性指數模型。其中,Tapio脫鉤彈性指數模型能夠有效彌補其他模型測算結果的隨意性,具體說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之間的脫鉤程度[20]。
本文借鑒Tapio[21]、向麗[22]等學者的研究,構建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脫鉤指數計算模型,選擇i市(州)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指數vi={vi(t)|t=2011,2012,2013,2014,2015,2016,2017,2018}作為母序列(或參考序列),把土地集約利用指數ui={ui(t)|t=2011,2012,2013,2014,2015,2016,2017,2018}作為子序列(或比較序列),母序列和子序列在t與t-1年度的脫鉤系數為
(7)
式中Ti(t)表示i市(州)在t年的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的脫鉤指數;Δvi表示i市(州)第t年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增長率,Δui表示i市(州)第t年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增長率。
2005年,Tapio為提高精確度,避免較小的變化影響脫鉤狀態的判斷,將脫鉤狀態判斷標準劃分為8個區間,將脫鉤發生臨界點1上下20%的區間范圍看作是相對同步狀態[25]。參考Tapio的研究,以脫鉤彈性系數t1=0.8與t2=1.2作為脫鉤狀態劃分依據,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脫鉤程度衡量標準如表2所示。
由各個脫鉤類型的特征可知,擴張連接狀態真正實現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協調發展,脫鉤狀態表現出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抑制土地集約利用,負脫鉤狀態表現為土地集約利用抑制了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的發展,衰退連接狀態中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表現出同步協調衰退狀態,不利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和土地資源的健康可持續利用。

表2 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脫鉤類型解釋

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脫鉤關系表明:2011—2017年,貴州省脫鉤狀態經歷了“擴張連接—擴張負脫鉤—弱脫鉤—擴張連接”的波動變化,從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協調發展到相互抑制,最后又實現協調發展(表4)。十二五規劃初期貴州省大力建設工業強省,實施產業振興,積極發展第三產業,改善配套交通設施,而工業發展受限于自然資源,造成土地低效擴張,卻刺激了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發展,致使土地集約利用增長率小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增長率;十二五規劃后期及十三五規劃期間立足生態文明建設,積極發展綠色低碳循環經濟,強化喀斯特地區生態修復,提倡土地可持續集約利用,加大土地投入,增加土地產出,使得土地集約利用增長率大于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增長率;直到2017年伴隨異地搬遷扶貧、生態移民、鄉村振興等促進城鎮化率的政策取得一定成效后,土地集約利用與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再次實現協調發展。
從貴州省各個市(州)的角度來看,貴州省9市(州)共54個脫鉤狀態,其中擴張負脫鉤達到38個,由此可見貴州省各市(州)整體表現為擴張負脫鉤狀態,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與土地集約利用水平均有所增長,但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水平增長率明顯大于土地集約利用增長率;說明貴州省大部分地區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的發展仍依賴土地資源。其中貴陽市除2012—2013年為擴張負脫鉤之外,其余時期均表現出弱脫鉤;安順市、六盤水市分別在2011—2013年和2011—2014年表現為擴張負脫鉤,最終演變為較為理想的擴張連接;遵義市和黔東南州在2011—2017年間大多為擴張負脫鉤外,少部分表現為弱脫鉤;黔南州在2011—2012年表現為強負脫鉤,2012—2017年表現為擴張負脫鉤。

表3 2011—2017年貴州省9個市(州)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脫鉤狀態
貴州省是典型的高原山地地區,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建設有一定的局限性。此外,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建設與土地資源協調發展,也與政府政策、城鎮化發展模式密切相關,長期依賴土地的新型城鎮化發展是難以持續的。因此,需要積極采取相應措施,因地制宜的推進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持續健康發展。
(1)依托國土空間規劃,加強供地管理,促進土地利用3大效益。充分利用“多規合一”成果,明確“三區三線”的規模、布局、管理,落實用途管制,促進生產空間集約高效、生活空間宜居適度,生態空間山清水秀,構建科學合理的山地新型城鎮化格局。特別對于擴張負脫鉤狀態的畢節市、銅仁市、黔西南州,在合理布局規劃土地的同時,還應以高新技術型產業替代資源消耗型產業,改變傳統粗放利用土地的方式,實現土地利用的經濟、社會、生態效益,促使區域土地利用向集約節約發展。
(2)以鄉村振興為前提,結合大數據農村產業革命,促進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協調發展。依托地區特色的自然條件和社會經濟條件,著力構建扶貧、教育、農業、旅游、國土資源等大數據應用平臺,推動大數據在農業生產、生產制造、山地旅游等產業的應用。作為國家級大數據產業發展集聚區的貴陽市可將遙感與大數據相結合,跟進土地資源監測,衍生大數據與工業、農業、服務業協同發展的新業態,引領提升產業發展水平,推進社會發展。實現鄉村振興,促進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協調發展。
(3)以生態文明建設為中心,促進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高品質發展。保持生態文明建設,以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為導向的高質量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發展促進土地集約利用高質量發展。特別是城鎮化率較高的遵義市與貴陽市,應控制建設用地擴展速度和規模,均衡公園綠地分布,積極建設海綿城,集約節約利用土地;對于土地資源破壞較為嚴重的畢節市、銅仁市、黔西南州,應大力修復生態環境,修復被破壞的山體、修復被填埋的河道、修復被割斷的綠地,讓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再現“綠水青山”。
利用脫鉤模型能更有效地反映貴州省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直接的變化關系;同時,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與土地集約利用的發展是一個動態的發展過程,不同地區的發展具有不同驅動因素,在山地特色新型城鎮化發展、土地投入產出等方面的影響機理上會存在差異,在今后需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