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8月的一天,我下班后順路給婆婆送水果。剛到樓門口,婆婆的對門鄰居李阿姨走過來神秘兮兮地說:“知道不?你婆婆昨天帶回來一個又高又瘦的老頭,兩人很親熱,看來你很快就有后爸了!”聽了李阿姨的話,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不是滋味兒。
回到家,我給老公東旭說了,東旭也不敢相信。沒想到,沒等我和東旭向婆婆證實,婆婆就打來了電話,說雙休日沒事兒來家坐坐吧,媽有事兒和你們商量。直覺告訴我,婆婆要向我們宣布新戀情了。
周六上午9點,我和東旭帶著女兒敲響了婆婆的門。果然,家里除了婆婆,還有個穿著紅襯衫的老頭兒,老先生高高瘦瘦,戴副眼鏡,花白頭發微微卷曲,頗有些氣質。
看我們進門,婆婆指著那老頭兒給我們介紹:“這是你們的林叔叔,老年模特隊的,人挺好!”林叔熱情地打招呼:“小旭、小娟,你們好!”說完,他彎下腰去摸雯雯的頭,雯雯嚇得躲到我身后。婆婆見狀,對雯雯說:“乖孫女,快叫爺爺!”
婆婆這么快就和別人打得火熱,東旭更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他拽過雯雯,冷冷地說:“雯雯心里的爺爺只有一個,誰都無法代替!”
去年中秋節那天,我們去看望婆婆,看到她床頭并排放著兩個枕頭,床下整齊擺放著兩雙拖鞋,我知道婆婆和林叔已經住在了一起,這副情景東旭也盡收眼底。對于母親急著找老伴并領回家同居的做法,他的心里正翻江倒海呢!

臨近中午,婆婆和林叔在廚房里忙活,雯雯精力旺盛,上到奶奶的床上又蹦又跳,邊跳邊唱著歌兒。女兒這么歡快,我也挺開心。這時,林叔系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到客廳飲水機處接了杯水,看著大床上蹦跳的雯雯,起初還帶著笑意,當看到被單、被褥被弄得亂成一團時,不由皺起眉來。
林叔走回廚房,不知給婆婆說了些什么,婆婆從廚房走出來,到臥室哄勸雯雯:“寶貝,咱們到客廳去玩,奶奶給你拿好吃的!”沒想到雯雯來了倔脾氣:“不嘛,我就想蹦!”雯雯不聽話,婆婆來了火氣:“你這小丫頭咋這么犟,那么干凈的床鋪都弄亂了,走,去客廳玩!”說完,硬把雯雯往下抱,雯雯掙扎著就不下來,婆婆急了,竟打了下雯雯的屁股,斥責她不聽話。
一旁的東旭看不過去了,借題發揮把心中的怒氣發泄了出來,他沖著母親吼道:“床亂了整一下不就得了,我爸活著時,就喜歡看雯雯在上面跳,現在為啥就不行了?爸走了,這兒就不是我們的家了?”
飯桌上,東旭借著喝了兩杯酒,把對婆婆的不滿說了出來:“媽,有些話我得說出來。你和林叔好我不反對,可你總得照顧一下我們的感受吧!爸爸去世剛半年,你就找老伴,還把老伴帶回家住,你讓外人怎么看你?”
東旭的話說得婆婆臉騰地紅了,林叔更是尷尬不已。兩人對視了一下,婆婆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小旭,我,我,我也不是心急,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你林叔的老伴去世多年了,孩子在國外,我們只是想彼此照應一下!”
兩個月后的一天傍晚,東旭的電話響了,是林叔打來的。林叔說,一周前,婆婆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本以為沒事兒,誰知腳踝腫得老高,到醫院拍了X光片,醫生說是踝部骨折,要在家里靜養。
東旭聽后疑惑地問:“我媽一周前就摔骨折了,為啥你現在才打電話告訴我!”林叔在電話那邊解釋:“你媽起先覺得事情不大,你們工作又忙,不想讓你們分心,再說,有我照顧著,也沒啥不放心的。不過,她在家時間長了,挺想你們的!”
放下電話,我們趕往婆婆家。進門時,婆婆正倚在床上,喝林叔給她熬的銀耳蓮子粥,見我們來了,婆婆眼里涌動著淚花。聊天中,婆婆一個勁兒夸林叔耐心細致。
從婆婆家返回的路上,我深有感觸地對東旭說:“都說滿堂兒女不如半路夫妻,還真是這樣,客觀地說,林叔照顧咱媽,就等于幫咱們的忙,給咱們減輕了不少負擔呢!”東旭對我的話表示贊同。
傷筋動骨一百天,婆婆在家靜養期間,我們隔三差五地過去坐坐,每次都看到林叔在婆婆床前悉心照料,人心都是肉長的,看到林叔真心對待婆婆,讓我和東旭放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們內心對他充滿了感激。接下來的一件事,讓我們對林叔有了更深的認識。
因為現在所住房間狹小,我和東旭決定換房。鑒于首付比例較高,我們需要把動用多年的儲蓄。正當我和東旭著急的當兒,林叔打來電話,讓東旭把銀行卡號碼給他,說缺多少他匯多少。其實,我們籌錢壓根沒有向林叔張口的想法,現在林叔的舉動,讓我們大出意外。
林叔真誠地說:“小旭,一家人就別客氣了,我女兒在國外也用不著我的錢,錢躺在銀行里只是個數字,只有派上用場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甭犃质暹@樣說,東旭只好松了口。
第二天,林叔就把錢打到了東旭的銀行卡上,東旭給林叔過后補上了借條,林叔大度地說,這筆錢是無息貸款,不要有心理負擔,什么時候有就什么時候還!
去年冬至那天,我們一家和婆婆、林叔在飯店舉行家宴。飯桌上,婆婆向我們征求意見,說她和林叔想領結婚證,領證前他們做了公證,各自婚前財產屬于本人,百年之后由子女繼承。我和東旭表示,同意婆婆和林叔領證的決定。
通過和林叔的相處,我和東旭體會到,林叔和婆婆是真心相待的,并不是簡單的搭伙過日子,兩位老人從精神到生活上相互扶持,人到晚年孤獨感更強,有些東西是兒女們無法做到的。對于這樣的老年再婚,我們做子女的當然要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