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意志主義與客觀主義

陳沖

摘要：客觀主義，自由意志主義，和宗教的關系，是一個長期的關系。在安﹒蘭德的道德利己主義和當今的全球資本主義之間，存在著差距，這就意味著她的理想資本主義和全球資本主義之間存在著差距。

關鍵詞：安﹒蘭德? ? 客觀主義? ? 自由意志主義? 《源泉》

安·蘭德的客觀主義哲學包羅萬象，不僅包括政治經濟學，還包括形而上學、認識論、美學、道德、邏輯等等。相比之下，自由意志主義是一種非常狹隘的哲學。它只問了一個問題，然后給出了一個答案。問題是： 在什么情況下使用暴力是正當的？答案是： 只有在防御或報復，以前使用侵入性武力。言下之意是宗教與自由意志主義無關，因為它本身并不構成侵犯權利。因此，這種觀點并不支持宗教。一個人可以是無神論者，不可知論者，或者有神論者，并且堅持自由意志主義。反面當然也是正確的，一個人可以是無神論者，不可知論者，或有神論者，并且行為與自由意志主義不一致。相比之下，由于客觀主義比宗教更加包羅萬象，而且由于它對宗教持有明確的觀點，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因此這種觀點與宗教實踐之間確實是不相容的。[1]

對上帝的懷疑和對人類靈魂的信仰之間，沒有邏輯上的矛盾。當然，這是奧地利經濟學的一個基本方面，人有目的，動機，目標，我們不僅僅是自動機;當然，一個人不需要成為一個有神論者來相信這一點？如果我們有“活生生的靈魂”那么我們就不僅僅是肉和骨頭，自主的肉塊。我認為，無神論者可以接受這樣的信仰，而不會自相矛盾。

安·蘭德承認她主要的興趣是，用她的小說來表達她的哲學。為了避免分散注意力，專注于自己的哲學，她有意編寫過于簡單化的散文和人物。她寫簡單的句子，不使用大多數作家使用的修辭格。這種刻板的風格使她的句子聽起來像是說教，而不是娛樂。就像小說的主人公洛克一樣，《源泉》的語言是絕對而堅定的。安﹒蘭德非常坦率地描繪了她筆下人物的品質，這樣我們就能從一開始就準確地評估這些人物，而且她一介紹這些人物，我們就能意識到她對他們的感情。簡而言之，她把這個世界描繪成黑白分明的世界，由那些贊同她哲學的人組成，比如洛克，和那些不贊同她哲學的人組成，比如基廷。

《源泉》的四個主要人物是彼得·基廷、埃爾斯沃斯· 圖希、蓋爾· 溫納和霍華德·洛克，他們的名字是《源泉》四個部分的標題，但洛克是無可爭議的主角。在每一部分，無所不知的敘述者都聚焦在，這一部分命名的那個人身上，而洛克在每一部分中都是最基本的存在。因此，基廷、圖希和溫納要么是洛克的競爭對手，要么是他的擋箭牌（陪襯是一個文學角色，他的態度或情感與另一個角色的態度或情感形成對比，從而突出這種對比）。洛克和這些人表面上的相似之處，首先是為了強調他和他們之間的根本差異，其次是為了讓我們更清楚地了解洛克的性格。每個字符代表一種價值或信念。例如，洛克，代表著鼓舞人心的力量，他的信念從不動搖。另一方面，基廷是洛克的陪襯。他代表著剽竊和阿諛奉承。洛克的自信和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與基廷的不安全感和對贊美的渴望形成對比，這種對比驅動了小說的大部分內容。

在《源泉》中，愛就像正直和創造一樣，是一個值得為之奮斗和捍衛的原則。主角們不斷磨練和改善他們的關系。就連洛克和多米尼克也放棄了，對獨立的狂熱追求，最終讓自己向對方投降。愛的情感似乎與小說對理性的追求相矛盾，但是人物需要完美的關系，以至于他們看起來有邏輯性和數學性。當多米尼克嫁給基廷和韋恩的時候，洛克就站在旁邊，仿佛看著她上演一出代數方程。他推測她會從更適合他的婚姻中脫穎而出，所以他承受著失去她的痛苦。即使在激情的邂逅中洛克和多米尼克也拒絕屈服于情感。相反，他們用暴力和精于算計的憤怒做愛，在安﹒蘭德用散文寫的場景中，技術性多于浪漫性。這部小說頌揚了科學和邏輯的美德，并認為人際關系可以存在于這些美德之中。只要關系能幫助人們最大限度地發揮他們的潛能，那么小說就會把愛看作是邏輯的一種版本，因此也會贊同它。

“上帝”通常是大寫的，就像“至高存在” ，或者“他的”，當提到前面的時候。相比之下，“無神論者”通常不會被大寫。 我只是遵循傳統的標點符號，在這種用法中，不承認宗教信仰應該被提升，而不是無神論。在我看來，如果有什么排名的話，那就是完全相反的順序。巴恩斯曾說;“安﹒蘭德在使用“利他主義”時，仿佛它始終并且僅僅意味著以個人利益為代價來使他人獲取好處。” [2]

在安﹒蘭德的《源泉》中主人公霍華德·洛克是小說中完美男人的化身。霍華德·洛克，一個嚴肅的年輕人，赤身裸體地站在花崗巖懸崖邊。那是1922年，洛克剛剛被斯坦頓技術學院的建筑學校開除。雖然洛克擅長工程和數學，但他是個個人主義者，他的現代設計與學校教授的一切都背道而馳。在平靜地思考了自己的未來之后，洛克回到了當地一家寄宿公寓的房間，繼續畫他的畫。他的設計看起來嚴謹而簡單，但結構實際上很復雜。安﹒蘭德希望我們欽佩他的才華和勇氣，以及他抵抗社會影響，忠于自我的努力。《源泉》圍繞著洛克在面對一心想讓他屈服的力量時保持個性的奮斗展開。在第二次審判中，洛克認為推動歷史的是個人，而不是社會。他說獨立創造者是文明的源頭。洛克的演講充滿激情和感情，觀眾以敬畏的沉默接受。爭取個性的斗爭，并不局限于洛克。小說中每一個富有同情心的人物都努力獨立于社會行動，維護自我的欲望成為一個人物所能擁有的唯一最偉大的美德。小說以勝利告終，不是因為洛克擊敗或者改變了他的敵人，而是因為他贏得了按照自己的原則行事的權利。《源泉》的核心論點是，社會有一種從眾心理，個人必須表現得自私才能獲得自由。

當然，在歷史的大部分時間里，國家和宗教為了邪惡的目的，協同工作。 即使是現在，也有宗教團體支持政府的入侵。然而，我認為國家本身是邪惡的（因為它必然侵犯權利） ，但宗教本身不是邪惡的;只有當它侵犯權利（例如宗教裁判所）時，它才是邪惡的。 我也無法清楚地譴責宗教，因為它沒有反對國家的邪惡。因為這樣做會讓我們認為，存在積極的，非契約的義務，而這些義務并不存在，至少在自由意志主義法典下是不存在的。小說《源泉》認為建筑是理想的藝術形式，而新聞則是陳腐腐敗的。邪惡的圖希作為一個卑鄙的，有控制欲的記者，表現出他的惡意，溫納建立了他的帝國，建立在一系列剝削性的，聳人聽聞的報紙上，迎合大眾最墮落的情緒。 蘭德一直認為理性的，聰明的新聞報道是不可能的。唯一一次溫納試圖用他的論文做好事，他失敗了。根據蘭德的說法，報紙本質上很弱，因為他們必須迎合大眾。當溫納舉行比賽的時候，公眾的愚蠢就變得明顯了。他試圖同時為一位杰出的科學家和一位被判有罪的殺人犯的懷孕女友籌集資金，以此來考驗公眾。當公眾壓倒性地支持這個女孩的時候，這表明公眾不具備完成偉大事業所需的理性。安﹒蘭德認為任何依賴公眾的媒體，注定是平庸的。

《源泉》不贊成感傷主義，認為一切值得思考和感受的東西都應該是理性和邏輯的產物，而不是情感的產物。每當洛克，多米尼克，或者溫納，闡述個人至上的時候，他們總是用邏輯論證，而不是情感訴求來證明自己的立場。這部小說非常尊重邏輯和理性，它所稱贊的一切都是科學的、真實的和純粹的。小說中的數學家、工程師、建筑工人和商人不可避免地要比多愁善感的作家和記者更聰明。建筑師洛克所有的設計都基于最簡單的幾何形狀，比如三角形或正方形。安﹒蘭德譴責感傷和同情是理性的敵人，因為它們混淆了思想和妥協的個人主義。 大反派 Toohey 通過提倡無私等價值觀來控制弱者。集體主義、利他主義和神秘主義被描繪成不合邏輯的信仰，這些信仰操縱著心靈而不是思想。為了證明小說《源泉》的強硬態度是正確的，安﹒蘭德認為，即使是最好的意圖也會導致牢獄之災，而冷酷無情的理由則會釋放人類。

1968年，在被證明是客觀主義運動的高潮時期，仿佛遵循了這種運動的普遍規律，安·蘭德的紙牌屋轟然倒塌，不得不由新的領導層重組。多年來，她變得更加偏執、固執己見、專制——對于一個致力于個人主義的運動的領導者來說，這是一種奇怪的品質。她的出版商兼觀察家班尼特·瑟夫，將她的態度歸咎于阿諛奉承的追隨者，這些追隨者通過打擊她的自尊心，使她在運動中獲得了權力。

1971年，隨著運動的繼續衰落，安·蘭德宣布，客觀主義者將被終結，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打印的油印的，三到四頁的雙周出版物，名為《安·蘭德的信》。正如它的名字所示，這是一封安·蘭德自己寫給她的追隨者的長信，為他們提供了對國家和世界事務的客觀解釋。 這封信要發行81期，其中77期完全是安· 蘭德寫的，從1971年10月到1976年1月到2月，安· 蘭德四次被允許在副本上增加內容，在這一時期快結束的時候越來越少，最終在1976年早些時候蹣跚而去。

安·蘭德 說“對生命的詛咒和對死亡的崇拜，以及對死后回報的承諾，這些是生存觀的必要教義” 是的，不可否認，這個神秘的命運是非理性的。但我們不關心什么是理性的，什么是非理性的。相反，我們的目標是理性地闡明，到底什么是自由意志主義。毫無疑問，宗教人士可能是自由意志主義者。

小說《源泉》展示了對體力勞動的不同觀點，認為體力勞動是為數不多的真正的職業之一，也是集體主義活動的巢穴。洛克在許多建筑工地工作，這使得他能夠在找不到客戶的時候，通過賺取工資來保持自己的正直。洛克有一些好朋友，他們都是苦力，比如電工麥克。這部小說把體力勞動描繪成一種純粹的、有生產力的活動，因而令人欽佩。另一方面，工會孕育了工會，小說猛烈抨擊的團體。邪惡的圖希第一次出現在小說中，他向一群不滿的勞動者發表講話，很容易操縱他們的合作精神，使他們成為他的精神俘虜。安﹒蘭德是一個充滿敵意的反共產主義者，他認為社會主義，源于工人運動，是對美國最大的威脅。小說把勞動者和工人作為個體來欣賞，但是把他們作為一個群體來恐懼和不信任。

這里的問題是，在安·蘭德死后出現了一些新的經濟事實之后，她的理性自我利益倫理學，是否仍然支持自由放任資本主義的理想。安·蘭德發展了一個縱向鏈條中的系統哲學，其中形而上學支持和決定認識論，認識論支持和決定倫理利己主義，倫理利己主義支持和決定政治君主制等等。由于它仍然是一個“未知的理想”，它的特征似乎很難確定。但當安·蘭德構思這個理想時，她想到的是全國性的經濟和實業社會，被全球經濟和網絡結構的社會所取代。

在《源泉》，技術進步標志著社會的前進。這部小說通過建筑物的數量和科學創新來衡量人類的進步，而不是通過藝術和哲學來衡量。所有最關鍵的工業發展都來自于個人和企業家的頭腦，而非大眾。因此，最大工業發展時期也標志著最大個人主義時期。安﹒蘭德對紐約天際線的崇拜，標志著她對工業和科技的贊美。多米尼克和洛克都羨慕地注視著天際線，這提醒著他們的雄心和目標。美麗而富有靈感的摩天大樓，象征著人類對自然的征服，也象征著現代化。與這種對建筑的贊美相反，小說嘲笑其他形式的藝術。每當一個新的戲劇或文學作品出現在敘述中，這個作品就會顯得荒謬和放縱。

安﹒蘭德把花崗巖和洛克的角色聯系起來。花崗巖象征著他的外在和內在特征。像巖石一樣，洛克的臉，身體和思想都是堅硬的，罕見的，不變的，美麗的。 然而，洛克比象征他的石頭還要堅固。在很多場景中，我們看到洛克打破了花崗巖，或者用它來做設計。當多米尼克第一次在花崗巖采石場見到洛克時，她希望鉆孔會傷害并摧毀洛克但是在小說的結尾洛克按照自己的愿望，塑造花崗巖的能力讓她很滿意。這部小說相信人類的絕對至高無上，因此當人類戰勝了自然，它就會欣喜若狂。

冰是多米尼克的象征。安﹒蘭德形容多米尼克的身體脆弱而棱角分明。多米尼克穿的衣服要么像冰一樣閃亮，要么像玻璃一樣閃亮，要么就是水的顏色。溫納送給多米尼克一條鉆石項鏈，看起來像散落在她冰冷皮膚上的冰塊。冰雪也反映了她在小說開始時的個性----空白和冷漠。一旦洛克溫暖了多米尼克的靈魂，她和冰之間的聯系就會變得稀少，最終消失。

很久以前，澳大利亞自由主義運動，就拒絕了對宗教充滿敵意的反對派。是的，安·蘭德對我們的努力做出了貢獻。我們不能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但反宗教情緒肯定屬于后者，而不是前者。

參考文獻：

[1] Gladstein， Mimi. Ayn Rand Companion， Twayne Publishers. 1997. P9.

[2]巴恩斯。冷卻的太陽：一種存在主義倫理學[M]。萬俊人，蘇賢貴，朱國鈞，等。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

本項目受上海政法學院2019年度校級科研項目經費支持。項目名稱：安﹒蘭德的利己主義倫理思想研究，項目編號：2019XJ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