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演員（中篇）

楊理民

1

人民醫院里，肖雅萎靡不振地排隊等輸液。一陣嘈雜聲打破了寂靜，正在看手機的肖雅趕忙抬頭，只見一中年男子正對一位年輕女護士吼叫：“怎么這么笨？針都扎不好，看把我小孩嚇的！”

“對不起啊，叔叔。”女護士連連道歉。

“我要投訴你！”中年男不依不饒。

此刻，肖雅的正義感瞬間爆發，走到男子旁：“護士已經再三道歉了，您就別再找她麻煩了。”

男子見有人勸，也沒好意思再說什么。

“謝謝你。”

“不客氣。你們很辛苦，難免有失誤。”

肖雅輸完液，剛走出醫院大門，就看到那個護士在等公交車。

“嗨，這么巧。”肖雅過去打招呼。

她明顯被嚇了一跳，看到是肖雅才放松下來：“是你呀，你叫肖雅對吧？哈哈。”

“笑什么？”肖雅感到莫名其妙。

“因為你的名字跟性別不吻合啊，像女生的名字。你回家？”

“回學校，我是大三學生。”

“你是學生啊。”

肖雅嚴肅起來：“你們是不是每天都會被患者家屬指責啊？會不會很憋屈？”

“也不是每天啦，偶爾吧，遇到脾氣躁的只能一個勁地道歉。唉……早習慣啦。”

“有時候明明什么也沒做錯，也要這樣？”

“要不然呢？對罵？然后被批評教育？”

有車進站，護士對肖雅說：“我走啦，拜拜。”

“哎，你叫什么名字？”

“陳欣怡！”

肖雅回到宿舍，兩位室友正在打游戲。

“今天怎么沒去網吧玩啊？”肖雅漫不經心地問。

“昨天東門外有校外的小混混持刀砍人，學校嚴管，晚上八點后才回學校要被通報批評，還敢到外面去？難道你沒聽說？”叫胡永興的室友回答。

“生病難受，不知道。對了，今天打點滴遇上一個護士妹子，特別靚，明天最后一天去，希望能碰到她。”肖雅邊刷手機邊說。

“哈哈。”胡永興聽完，居然笑出了聲，“她可比你大啊。你忘了，大一的時候你看上一個大三空乘專業的妹子，調查了半天發現人家有男友，你搞到那個男的電話，被人家一頓臭罵。媽呀，真是想起一次笑一次。”

肖雅苦笑道：“誰沒個黑歷史，別說了。要不我也把你的黑料抖抖？”

“行行行，不說了。什么時候騎摩托車啊？”

“嗯，這周肯定不行，大概要到下下周了。”

肖雅酷愛摩托車，他父母給他買了一輛，一有空，他就會約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

第二天，肖雅去醫院打針，希望還能碰到陳欣怡。剛到輸液室，肖雅就迫不及待地問一個護士：“請問陳欣怡在嗎？”

護士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她沒上班。”

她沒上班，肖雅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他想，以后應該沒機會再遇上她了。輸完液又坐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陳欣怡出現了。肖雅快步走過去問道：“你怎么來了？”

陳欣怡愣了一下，反問道：“我怎么不能來？”

肖雅很尷尬：“我隨口問了護士，說你不來。”

“沒錯，本來不該我上班，但有特殊情況，就來了，為啥要問呢？”

“因為我想追你啊！”

“別開玩笑。”陳欣怡說完，轉身離開。

肖雅尷尬一笑，也離開了輸液室。

陳欣怡剛走出輸液室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肖雅，路過問了一句：“你怎么還不走啊？”

“等你啊，我真的很喜歡你。”

陳欣怡白了一眼說：“不可能。不過，假如能在外偶遇，就與你交往。”

其實陳欣怡根本沒想與肖雅交往，只是找個借口擺脫他的騷擾。但肖雅明顯是當真了，他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在醫院門口等你或者跟蹤你。”

“不可以蹲守、跟蹤，不可以打聽我的任何信息，只能是偶遇。”

“我相信我們一定有緣。”

“好，我等著。”

肖雅望著陳欣怡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他知道在路上偶遇有多難，如大海撈針，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啊，根據她的身份去判斷她喜歡去的場所，在那里偶遇。肖雅想到這，不禁露出了微笑。

2

肖雅覺得身體恢復差不多了，就去操場跑步，跑完三圈已經筋疲力盡了，只得改為走路。突然，前面一個女孩的身影特別眼熟，他快步走近一看，原來是陳欣怡。怎么會是她呢？肖雅追上去喊她。

“哎，你怎么在我們學校啊？”

陳欣怡先是被嚇得一哆嗦，回頭看到是肖雅，滿臉驚奇：“你怎么在這，那天的約定是玩笑，你別當真哈。”

“還有這樣玩我的？不行，一定要遵守約定。我們交往一個月？一個月后你可以無條件甩我。”肖雅死纏不放。

“一個月，你說的。”

“嗯。”

“好，同意。”

在陳欣怡心里，這只是個游戲罷了。

“跑一會兒吧，我是過來跑步的。”陳欣怡說道。

肖雅一臉不悅：“又跑啊，我都跑三圈了，感冒剛好，體力差，很累的。”

“你看著我跑沒問題吧。”

“那還是跟你一起跑吧。”

肖雅和陳欣怡并排跑起來，兩人沒說話，只是跑。一圈后，肖雅見陳欣怡仍然保持沉默，憋不住了，問道：“你以前就一直來這跑步，還是最近才來的？”

“最近才來，早知道你是這里的，我就不來了嘛。”

肖雅不禁笑了出來：“哈哈，緣分啊，天注定讓我們在一起。”

陳欣怡翻了個白眼，沒理他。過了一會，陳欣怡問肖雅：“你平時課余時間干什么啊？打游戲嗎？”

“打游戲太低級了，我騎摩托車兜風，一會兒帶你看看我的摩托車怎么樣？”

“這么酷？現在就去。”

肖雅帶陳欣怡走在校園里，陳欣怡走在肖雅右后方。轉過一條小路，便到了肖雅宿舍樓下。

“看看，這就是我的車。”肖雅指著一輛本田ST1300說，“怎么樣？帶你轉一圈？”

“今天就算了吧。”

“我騎車送你回家？”

“我家不遠，不用送。”

“送你吧，我去拿鑰匙。”肖雅說完，轉身上樓。

肖雅上樓后，陳欣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一下這輛摩托車：車身是白色的，座椅為黑色，車身形狀很像電視里警察騎得那種警用摩托車，總的來說非常好看，想必動力也很足吧。

不一會兒，肖雅回來了，手上多了兩個頭盔。由于校園限速，肖雅騎得很慢。陳欣怡問肖雅：“你是不是經常騎摩托車呢？”

“兩三天一次算經常嗎？”

“你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你會覺得我會啰唆，但我還是要說，我見到交通事故的傷者太多，不希望我身邊的人有一天會成為傷者。”

“嗯，以后肯定注意。”

陳欣怡住的公寓很近，很快就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早點休息。”

肖雅憨笑著：“別客氣，以后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看樣子你沒少逃課出去玩啊？”

已經過了凌晨12點，肖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能感覺到自己和陳欣怡最終肯定會分手，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但無論如何，珍惜當下吧。

陳欣怡也睡不著，明明白天那么累，晚上卻又睡不著。陳欣怡的失眠同樣和肖雅有關，眾多巧合湊到一起，讓她結識了肖雅，還不小心成了他的女友，感覺這一切來得太快。

3

今晚要過平安夜，下午六點剛過，肖雅就閃出了教室，直奔學校正門。他約了陳欣怡吃飯，就在附近一家西餐廳。肖雅趕到時，發現陳欣怡已經到啦。

“你來得挺早啊，餓了嗎？”肖雅問候道。

“還好吧，這么近的距離你還要騎摩托車嗎？”

“一會吃完，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玩一玩啊。”

肖雅和陳欣怡一起走進餐廳，服務員很禮貌地將兩人引導到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餐廳里的顧客較多，因為是平安夜嘛，都想借機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吃飯，交流感情。

“這么巧，你也來了？”陳欣怡的同事蘇虹驚喜地喊道。

“哦，是啊，這是我男朋友肖雅。”陳欣怡介紹道，又跟肖雅說，“這是我同事蘇虹。”

肖雅趕忙站起來，“你好，我跟陳欣怡認識不久，在辰溪大學讀大三。”

肖雅明顯看出蘇虹聽到自己還是學生時那種吃驚的表情，雖然是個很細微的微表情。陳欣怡問蘇虹：“你和你老公是不是經常來這吃飯啊？我不太懂，肖雅帶我來的，他說這家不錯。”

“別開玩笑了，你沒看看這家多貴啊，要不是平安夜，才不會來呢。不過這家做得確實很好，尤其是海鮮披薩。好，你們倆好好談感情，我們不打擾了哈。”

蘇虹和她老公走后，肖雅悄悄地問陳欣怡：“我是不是給你丟臉了？你同事聽說我是大學生，表情變化很明顯，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你？”

“亂想什么呢。”陳欣怡嗔怪道。

兩人點的食物先后上齊，肖雅卻有點吃不香，剛才蘇虹表情變化的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里。陳欣怡也看出了肖雅有心事，說道：“還在想剛才的事呢？我說你這人咋這么敏感？我們在一起快樂，就好了，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一聽這話，原本一臉嚴肅的肖雅笑了：“這是實話吧，你跟我在一起很快樂，哈哈。”

“快樂啊，我覺得你值得交往。”陳欣怡這樣說并不是為了安慰肖雅，這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跟他交往了兩個多星期，她覺得他有很多優秀品質。

4

陳欣怡的生日是1月20號，肖雅記得很清楚，他打算在那一天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20號很快到了，晚上，肖雅取回早已訂好的蛋糕直奔陳欣怡家。

“生日快樂！”就在陳欣怡開門的瞬間，她聽見了來自肖雅的生日祝福。她有點不知所措，愣了一秒才回過神，趕緊把肖雅迎進家里。

肖雅發現陳欣怡眼圈紅了，他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感動，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最后解釋起來：“給你個驚喜，所以直到現在才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你！”陳欣怡聲音有點哽咽，不過很快又把情緒整理了過來。

“這是我跟你在一起，你過的第一個生日，我肯定要認真對待。”肖雅認真地說。

肖雅取出蛋糕插上蠟燭，讓陳欣怡許愿。昏暗的燭光里，陳欣怡在肖雅溫柔的目光下莊重許愿。陳欣怡認真地吹滅蠟燭，對肖雅笑了笑。

“你的愿望是什么啊？”肖雅問道。

“你猜猜啊。”

“呵，不說算了，吃蛋糕吧。”

“我的愿望太簡單了，希望你以后騎摩托車遵守規則，不要違章，更不要超速。”

肖雅聽到陳欣怡的愿望居然是這個，心情很復雜，陳欣怡到底有多擔心自己的安全，竟能在過生日時許下這樣的愿望，看來自己必須要做出改變了。于是他向陳欣怡保證：“我肯定不去飆車了，讓你擔心，真的不好意思啊！”

肖雅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10點多，他半躺在電腦椅上，回想著今天的事。讓肖雅感到最不可思議的是，陳欣怡的生日愿望居然是希望自己遵守交通規則，她竟這么期望自己平安。

5

假期總是短暫的，春節剛過沒多久，辰溪大學就要開學了。這天傍晚，肖雅正在寫作業，一條微信過來：“過來玩唄，同事去旅游，讓我照看她的貓，你不是喜歡小動物嘛，過來看看。”

肖雅看到消息，微微一笑，回復：“好的，馬上去。”

肖雅一進門，陳欣怡就把貓抱到他面前。這是一只英國短毛貓，兩個月大。不過這只貓好像有點害怕肖雅，當陳欣怡把它靠近肖雅時，它就使勁掙扎，掙脫了陳欣怡的懷抱，一溜煙跑進了自己的小窩，用一雙有神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兩人，模樣超可愛。

“它在你家待幾天啊？”肖雅問道。

“兩天，后天要送回去，怎么樣？可愛吧？”

“嗯，不錯，裝備也這么齊全，窩都帶來了。”

陳欣怡給肖雅倒了杯果汁，然后拿起逗貓棒開始逗貓。小貓看見逗貓棒，就抬起前肢用兩只爪子抓它，陳欣怡往上提，它還會跟著跳起來。肖雅在一旁看得入迷，問道：“你以前養過貓嗎？你逗它的樣子挺熟練的。”

“高中時養過，不過沒多久就死了，我打算過段時間再養只。不說這些傷感的事了，你也來抱抱它吧。”陳欣怡說著，抱起貓往肖雅懷里遞。

“它不會撓我吧？”

“不會的，很溫柔的。”

肖雅接過貓，現在它已經沒有剛才那么激進的反應了，但在肖雅懷里還是不老實，動來動去的。

“哎，它和我對視了！”肖雅看著貓叫道，“它為什么會瞇著眼睛看我？這么不禮貌嗎？”

肖雅把貓抱到了陳欣怡的房間，然后坐在床上摟著貓，讓她給自己拍照。陳欣怡給肖雅拍了幾張照片，然后看著照片說道：“你過分了啊，你摟貓的時候就笑得那么好看，摟我的時候基本不笑，你什么意思啊？”

肖雅一臉不解地反問：“啊？你跟一只貓爭風吃醋？貓再可愛，也終究是寵物，你才是我最愛的人，除父母以外的。”

“行吧，既然這樣，我就不打你了。”

“等我畢業了，咱們就結婚吧，我給你買只貓，不，兩只，然后生一窩小貓。”

“結婚還太遠了吧？”

“遠嗎？我認識的好幾個學長和學姐一畢業就結婚了。”

“哎，你看，它睡著了。”陳欣怡指著肖雅懷里的貓說。

肖雅看了一眼，貓確實眼睛都閉上了。

“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啊。”肖雅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說道。

“拜拜。”

6

今天是三月的第一天，北緯22度的城市就是暖和，最高氣溫20好幾度。陳欣怡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里，心情不是很好。她撥通了哥哥陳凱的電話：“哥，你來我這里一下，我想你了。”

“怎么？和肖雅吵架了？我馬上過來。”陳凱聽見妹妹有氣無力的聲音，很心疼，又默默地在心里把肖雅罵了好幾遍。

“沒有吵架，就想你來陪我。”陳凱對自己妹妹向來都是疼愛有加，她不想說的，他絕對不會強迫，所以陳欣怡也很喜歡這個哥哥。陳凱沒空手來，帶了一碗陳欣怡比較喜歡吃的餛飩作為夜宵。

“你是不是又在醫院里受氣了，想找我來陪陪？”陳凱等陳欣怡吃完問。

“對，被患者家屬欺負了。”

“怎么沒讓肖雅來陪你，叫我來？肖雅最近怎么樣啊？對你還好嗎？”

陳欣怡有點惱火了：“我沒叫他來你就這樣問？我今天需要你陪伴，懂了嗎？真是笨！”

“好的，不說肖雅，說別的。”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到了該睡覺的時候，陳凱也該走了，“好好睡一覺心情就好起來了，我走啦，再見。”

經過哥哥的陪伴，陳欣怡的心情好多了，她突然發現親情原來也是一劑良藥啊。

醫院讓陳欣怡去美國進修，她不知道肖雅會不會同意。見到肖雅，陳欣怡就說：“我下個星期要去美國進修，要去兩個月，一直沒跟你說，怕你失落，現在必須說了。”

肖雅雖然有些難受，但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好事呀，說明你優秀啊。不就兩個月嘛，我等你。”

“你真的不會難受？分開兩個月。”

肖雅有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感覺怎么回答都不對，說會難受，她應該也會難過;說不難受，她可能更不好受了，有時候女生就是這么麻煩。

“你放心去吧，美國好多人都想去，都沒機會。我就是擔心你在那邊會不會遇到危險？”

“醫院還有一個護士跟我一起去。”

“那就好。”

陳欣怡出國的日子到了，她帶了一大一小兩個箱子，還有個背包。肖雅幫她拉了一個大箱子，還幫她背著包，他心想還有十幾個小時她就要飛到地球的另一面去了，不由得傷感起來。前面就是安檢啦，肖雅把她的背包和箱子都給她后，她趁其不備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道：“你的呢。”

肖雅笑出了聲，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再見，兩個月后見！”

陳欣怡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每次看到肖雅，他都會笑一笑，直到陳欣怡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離開。他已經計劃好了，之后兩個月，要去健身房，這樣，或許陳欣怡會更喜歡他吧？

陳欣怡不知道自己還能和肖雅走多遠，家人并不希望她和比自己小3歲的男生談戀愛，但她愛肖雅，非常愛，根本不想和他分開，這些都是她沒有告訴肖雅的，她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他，告訴他了，他會有什么反應？這次在美國就好好考慮一下。

飛機起飛了，載著陳欣怡和她的一堆心事飛向遙遠的西半球。

7

自從陳欣怡走后，肖雅感覺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單調了好多。偶爾有同學叫去聚餐、唱歌，自己也玩不盡興，感覺沒有跟陳欣怡在一起玩的快樂。這才僅僅過去三個星期啊，想想陳欣怡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回來，他就頭疼。

還有十分鐘就要下課，老師開始布置作業：“課后大家自行分組拍攝十分鐘的故事片，每組最多四人，分組要在今天完成，明天班長把分組情況發給我，下周的課不在教室上。”

回到寢室，胡永興跟肖雅說：“你跟我一組吧，我還叫了程雪和王倩玉。”

“好吧，不過我不行，需要你多擔待。”肖雅回答。他正發愁呢，胡永興就發出了邀請，真是雪中送炭啊。

“今天下午沒課，我們四個去討論一下怎么拍攝，怎么分工，我一會再邀她們兩位。”

下午的奶茶店里人并不多，肖雅等四人坐在一起討論拍攝的問題。程雪擅長寫作，在不少雜志上發表過文章，不過都以散文為主，小說她也會寫，只不過比較少;至于王倩玉，她愛好美術和攝影，而且上進心特別強，中學時就在這兩個領域多次獲獎，其中還有一次是國家級的獎項，這兩位小才女還是關系要好的朋友。肖雅真佩服胡永興，居然能把她們請來。他自己不知道，這兩位女同學能來，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

“這有什么好討論的嗎？”程雪發話了，“劇本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王倩玉負責導演和攝像，你們兩位男生演。”

“我和肖雅兩個男生演？哈哈，別逗了，兩個男生可不能演繹出什么精彩故事，必須得有女生啊，我覺得你們兩個也要上鏡，輪流當攝影師就行。”胡永興提議。

程雪想了想：“也對，兩個男生要演劇本肯定不好寫，那就把我們兩個女生也算上吧，不過話說清楚，你們兩個必須是主演，戲份兒要比我和王倩玉多，我們既要負責編劇和導演，又要參與表演，很累的。”

“我們組做到全班最好沒問題吧？”王倩玉問道。

“我們盡量，今天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胡永興說完，起身去幫大家買單。

“肖雅，這次拍攝你有信心嗎？”胡永興突然問道。

“盡量啦。請個一般的混混就完事了，現在可好，非要讓我們做到全班最好。”

胡永興本來想說是王倩玉找他的，但還是忍住了，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回到寢室，肖雅照了照試衣鏡，他想確定一下自己形象到底如何。

“照鏡子干什么？”胡永興看了一眼肖雅，問道。

“我看看形象，有沒有資格給你們當演員。”肖雅邊照鏡子邊說。說實話，肖雅比前段時間稍微健壯了，因為他一直去健身。

“形象好得很，要不然那么多女生會說你帥？”

肖雅瞥了胡永興一眼：“誰告訴你的？哪里帥？”

“別沒自信嘛，王倩玉親口告訴我，她和程雪都覺得你很帥。”

“人家的客套話，你還當真了，搞笑。”

今天開始拍攝，作為導演的王倩玉對肖雅格外嚴格，給他講得最多。四個人連著跑了好幾個地方拍攝，花了三個多小時才把視頻拍好。之后，坐在一起觀看。

“我覺得肖雅演得是最好的。”胡永興發言。

“導演，為什么對我要求這么多？覺得我笨？”肖雅也問。

“哪里，你的角色最難，對表情的要求最多，所以才說多了。”

“哦，懂了。達到你的期望啦？”

“到了，老師的就不知道了。”

交作業的日子很快到了，按老師要求，每個組都要播放作品。第一組的作品很滑稽，每隔一兩分鐘就能爆發出一陣哄笑。王倩玉卻怎么也笑不出來，小聲跟身邊的程雪說：“第一組拍得這么好，咱們組上去萬一沒他們的效果，老師的心理落差會不會特別大啊，然后給我們打很低分啊？”

“別想太多，我們組也不差，肖雅演得那么好，怎么也不可能比他們的分低。”第一組的作品完成，老師開始點評：“第一組確實給我們開了一個好頭啊，劇本寫得好，戲劇沖突設置很到位，演得很認真。但有些不足的地方你們有沒有看出來？”

“我覺得有些室內的場景光線太暗了，人臉都看不清楚，這一點對全劇有較大影響。”王倩玉搶答道。她希望老師能給他們組多扣點分。

“對，光線是其中之一，還有一點是結尾，結尾顯然太倉促。作業滿分是十分，這組八分。”

課后，第一組的方菲直接找王倩玉質問：“你為什么這么喜歡找碴？說我們的作品如何如何？班上那么多同學都被片子逗笑，難道還不夠好？你們的就很好嗎？要不是靠肖雅賣力表演，你們能和我們打一樣的分？”

王倩玉也不甘示弱：“本來就有問題，就算我不說，也會有別的同學說，別的同學不說，老師也會說，就憑這點小事來diss我，不太好吧？”

方菲同組的男生也勸道：“沒事的，王倩玉只是幫我們指出了問題。”

“行了，你們都別勸我了！”方菲丟下這句話，氣呼呼地離開了。

8

陳欣怡回國了，陳凱接上妹妹直接回父母家。家人的噓寒問暖和豐盛的午餐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

晚上陳欣怡回到自己的住所，她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肖雅坐在門口，身邊放著一束花。

“哎，不是讓你八點后來嗎？”

肖雅滿臉堆笑地回答：“兩個月不見，太想你了。”

進屋后，陳欣怡開始收拾行李箱，邊收拾邊跟肖雅聊在美國的所見所聞，肖雅也很認真地聽。說著說著，陳欣怡突然想起吃飯時老爸跟她說“肖雅并不適合做她的對象”的事情，就問道：“肖雅，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跟別的女生約會啊？”

“怎么可能嘛，腳踏兩條船，太危險了。”

“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你會怎樣？”

肖雅愣住了，癡癡地問了句：“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陳欣怡被肖雅的反應嚇了一跳：“我說的是如果，不出意外當然不會分開。”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這天肖雅在食堂吃晚飯，他剛端上餐盤就看到了王倩玉，走了過去。王倩玉見肖雅主動來找自己，有點小激動。肖雅問道：“哎，過段時間要布置畢業作品了，我們四個一組怎么樣？”

“好啊，程雪的劇本那么好，你演得又好，我們作品拿個優秀應該沒問題。”

自從上次拍完故事片后，肖雅發現自己愛上了演戲。

“主演的位置一定給我，其他你們分配。”肖雅說。

“放心，主演肯定是你的。”

9

周五晚上，陳欣怡在家追劇，思緒卻完全不在劇里。她又在想自己究竟能和肖雅走多遠，她希望兩人可以攜手走到老。但父親希望自己找個更成熟的男友，不是比自己小三歲的肖雅。她覺得父親是在拆散一對相愛的人，是極其殘忍的。

陳欣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陳凱：“哥，有事嗎？”

“你快來醫院，爸突發心臟病，我和媽在救護車上，快到醫院了！”

“怎么回事？”

“沒時間解釋，快點過來！”

陳欣怡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跑進房間換上衣服，飛奔出門。到了醫院，陳欣怡用最快速度找到陳凱，問他：“現在情況怎么樣？”

“經過搶救，總算是平穩下來了。”

“那就好，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發病？”陳欣怡還是有點著急。

“都怪我，我跟爸爸說了你和肖雅的事，想幫你做做他的工作，但是他還是很強硬，說一定讓你和肖雅分開，我就跟他吵起來了，結果就犯病了。”陳凱說完，又嘆了口氣。

陳欣怡越聽越難受，自責道：“我的錯！要是我早和肖雅分開，就不會有這種事。”

陳凱趕忙安慰道：“你在說氣話，你愛肖雅，等爸情況好些了，我再跟他講講道理。”

“你還嫌他病得不輕？”陳欣怡怒斥，“我明天就去找肖雅，跟他分手。”

陳凱本來還想再勸一下妹妹，但仔細想了想，還是算了。陳欣怡一想到自己即將和肖雅分手，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她靠在陳凱懷里哭了好久。陳凱一個勁地安慰她，“沒事，好男人多著呢，總能找到心儀的，不是嗎？”陳欣怡完全聽不進去，只是一個勁抱怨自己命不好。陳凱沒轍，只能任由她在自己懷里哭。最后陳欣怡和陳凱進入病房，陳欣怡和爸爸說：“我明天就和肖雅分手，您好好養病，別嚇我們了。”

第二天，陳欣怡讓肖雅晚上七點到她家，他乖乖按時來到陳欣怡家。

“哎，我們認識有多久了？”陳欣怡問。

肖雅看著手機漫不經心地回答：“半年了。”

“好快呀，當時說好交往一個月的。”

“哈哈。”

一滴淚水從陳欣怡眼中滑下：“我爸昨天突發心臟病。”

“啊？”肖雅震驚。

“肖雅，你聽好，我們可能要分開了，但是你記住我永遠都是愛你的。”陳欣怡說完，情緒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像決堤了一般流下。

肖雅沉默了好久，機械地說：“我明白了，你爸不同意。祝你幸福，我先走了，再見。”

“別走！”陳欣怡拉住肖雅，“今天你陪陪我，我們去海邊散步吧？”

肖雅苦笑了一下，“算了吧，沒有意義。”

陳欣怡沒再拉肖雅，任由肖雅出門。她隨手抓起一個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陳欣怡來到濱海城附近的酒吧街，隨便找了一家酒吧。陳欣怡進入的酒吧舞臺中央一直有人表演，但陳欣怡沒有看表演，只是邊喝酒邊望著窗外，想自己的境況。

她一直望著窗外，突然發現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肖雅嗎？肖雅應該是從隔壁酒吧出來的，搖搖晃晃地走向了自己的摩托車。陳欣怡看見肖雅居然酒后上了摩托車，酒一下醒了大半。她結賬追了出去，可是肖雅早已騎摩托車走了。還好路邊有出租車，陳欣怡急忙上了車，跟師傅說：“麻煩追上前面那輛摩托車！”

師傅開始追車，邊開車邊問：“是你男友嗎？”

“分了，但還是擔心他。”

應該是一段凄慘的愛情故事吧，師傅心里想著，但沒說出來。追了幾分鐘，師傅發現摩托車拐進公園停車場了，也跟了進去。陳欣怡下車以后，在公園里找了半天，最后發現肖雅在草坪上坐著，正要打火點煙，他那生疏的點煙動作告訴路人，他根本就不會抽煙。

陳欣怡看到肖雅這副模樣，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受病患家屬責罵的怒火，父親發病的怒火，被迫分手的怒火，各種各樣的怒火。她快步走向肖雅，掄起右臂，使出渾身力氣揮向肖雅。一耳光過去，肖雅直接躺倒在草坪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肖雅感覺自己腦子嗡嗡作響，仔細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好像看到陳欣怡了，然后自己就躺下了，臉還疼得不行。等等，看到陳欣怡？

陳欣怡見肖雅躺著不動，開始后悔了，剛才自己下手實在太狠了。她慌亂地叫著肖雅的名字。肖雅聽確實是陳欣怡的聲音，睜開了眼睛。

“別嚇我啊，還以為把你打昏了。”陳欣怡見肖雅終于有了反應，才放松下來。

肖雅本來想說你都已經把我甩了，為什么還要管我，但還是沒說出口：“你打這么狠，說明你愛我很深啊，我沒說錯吧？”

“不說這個，你臉腫得厲害，我去買一瓶冰水給你敷一下。”陳欣怡說完，朝附近一個報刊亭跑去。

肖雅繼續躺在草坪上休息，感覺左邊臉疼得厲害，就因為臉疼，剛才說話都快說不清楚了。以前陳欣怡從來沒打過肖雅，有時候他做錯了什么，她也就是指責一下，今天她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想而知她有多生氣。陳欣怡很快回來了，手里拿著一瓶冰的礦泉水。她坐在草坪上，讓肖雅躺在自己腿上，用冰水敷在他臉上。

“對不起啊，剛才我是氣糊涂了，使那么大勁兒。我在酒吧喝酒，看到你從隔壁酒吧出來，上了摩托車，就氣得不行了，叫了輛出租，一直追到這。”

“不，是我不對，我不該酒后騎摩托車的。本以為分手了，你應該不會管我了。”肖雅嘟囔著。

“你裝給我看的嗎？你不要命啦？”陳欣怡質問。

“死了才好！死了只用痛苦一下，活著要痛苦好久！”肖雅終于哭了。

陳欣怡無語，拿出紙巾幫肖雅擦眼淚。肖雅跟陳欣怡回到家，已經十一點了。

“你今天在我家湊合一晚上吧，沙發挺寬，應該不會委屈你，你的臉好些了嗎？”

“嗯，沒剛才那么疼了。”

陳欣怡幫肖雅收拾好枕頭、被子、洗漱用具等物品，自己也去睡了。肖雅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心想還有沒有機會和好呢，依陳欣怡的性子，她答應了她爸，就必然會做到。

肖雅一覺醒來已經是九點半，他平時不愛睡懶覺，就算是周末，他也會在九點之前起床。他起來后發現陳欣怡已經出門，餐桌上有些吃的和一張字條。肖雅拿起字條，看上面的內容：

之所以留字條，是因為感覺這樣更有意義。我們不能做戀人了，但依然是朋友，或者你可以做我弟弟。好好生活，遵守交規。這張字條你收著吧。

欣 怡

肖雅收好字條，隨便吃了幾口，準備離開。可是又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來不了這里了，又不舍得走。他來到陽臺看著外面的海景，那是個港口，一排排高大的吊架立著，大堆集裝箱摞在旁邊，五顏六色的，岸邊停著大貨輪，貨輪上面也全是集裝箱。忽然，一艘快艇出現，以飛快的速度在水面上飛，沒幾秒就消失了。那艘快艇不就是自己嗎？肖雅感嘆，自己在陳欣怡的生命里一閃而過，幾乎什么也沒留下就消失了。

10

王倩玉這幾天心緒不寧，上次和方菲吵架，她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對，為了超越他們組，刻薄地說他們作品的壞話，太小肚雞腸了。課間，王倩玉找到方菲，想跟她道個歉，但方菲以為王倩玉又要跟她吵架，就沒好氣地回了句：“還沒吵夠？想繼續？”

“不是，上次我不對，來跟你說對不起，上次的事翻篇啦，行吧？”

方菲沒想到王倩玉會主動跟她道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吧，沒事啦，我也不想跟你吵，但是當時真的氣到我了，沒忍住。過去了，不說了。”

王倩玉剛和方菲說完，程雪就來找她，“上課時，你總往肖雅那個方向瞟，看他呢？”

“那又怎么樣？誰規定不許看了？”王倩玉反駁。

“我再跟你說一遍，人家有女朋友。”

“我知道。”

課后，程雪越想越覺得應該幫王倩玉做點什么，打開手機，點開微信，準備發消息給肖雅，說王倩玉喜歡他。打字時，又猶豫了。到底發不發？發吧。“肖雅，王倩玉喜歡你很久了，她知道你有女朋友，沒跟你說，她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

消息發出去后，程雪很快就后悔了，自己沒跟王倩玉商量就替她做主，顯得很沒素質，又立刻撤回了消息。但肖雅看到了，回復了：“我和女友剛分手，準確地說是她甩了我，我告訴你，并不代表想和她交往。”

啊？被甩了？程雪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肖雅的無奈。她趕忙拿著手機去王倩玉寢室給她看。王倩玉看到肖雅的回復，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機會來了。”

“你看看后半句，并沒有想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沒事，他剛分手，心情肯定很糟，我這個時候去給他送點溫暖，大概率就成了。”王倩玉激動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你制定個計劃，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成功。”

程雪回到寢室，想想王倩玉剛才滑稽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這種突然喜從天降的感覺一定很妙吧。王倩玉開始制定計劃，她覺得首先要在網絡上跟肖雅混熟，才好面對面。于是她給肖雅發去了微信：“分手了？沒有必要難過。”

肖雅回復：“分手有特殊原因，她還愛我。”

王倩玉：“原來如此，戀愛會受很多因素制約，兩人相愛不一定就能在一起。”

肖雅：“沒錯。”

王倩玉：“我想問一下，我和你能在一起嗎？”

很長時間的沉默，王倩玉終于收到回復：“我無所謂，如果你想，那我們就在一起。”

看到這條回復，王倩玉興奮地叫了出來，居然成功了！她趕忙回復：“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肖雅：“不在食堂吃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王倩玉更高興了，跑去跟程雪炫耀：“肖雅答應跟我交往了，晚上還要帶我到外面吃飯。”

“真的？”程雪吃驚地問道。

“那是。”

下午上課，王倩玉完全沒有心思聽講，一直在想肖雅會帶她去哪吃飯。

終于盼到了下課鈴聲響起，王倩玉跟著肖雅來到男生宿舍樓下，肖雅跟她說：“你等一下，我上去拿鑰匙，咱們騎摩托車過去。”

肖雅從寢室拿到頭盔和鑰匙下樓，這時他突然開始恍惚，眼睛望著大門搜索陳欣怡，卻怎么也看不到她的影子，快走到門口時，才想起來要帶的人不是陳欣怡，而是王倩玉。肖雅不由苦笑了一下。

王倩玉坐在后面，顯得有些拘謹，肖雅騎得不快，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

“到了，就這。”肖雅指著路邊的一家西餐廳說道。

這家店是平安夜肖雅和陳欣怡去過的。進去找好位置，肖雅問王倩玉想吃什么。

“意式肉醬面吧。”王倩玉只點了個自己在西餐廳最常點的意面。肖雅點了一份9寸披薩和三明治。

肖雅問王倩玉：“程雪告訴你我分手的？”

“對啊，你現在還難受嗎？我的一個女性朋友前段時間分手了，她難受了很久，我們說什么她都不理會，我覺得你們男生應該不會這樣吧？跟朋友打打游戲，去唱唱歌，應該就好了吧？”王倩玉問。

“誰說不難受？剛從樓上下來時，還以為要帶的是她，半天沒看到，還有點急。”肖雅說話時一點表情都沒有。

王倩玉喝了一口水，說道：“你這兩天確實變了，沒以前那么開朗了，憂郁了好多。”

餐點上齊了，兩人默默地吃著，受心情影響，肖雅吃得很慢。

“意面還可以吧？”肖雅吃得差不多了，問早已吃完的王倩玉。

“挺好。”

“你是第一次來吧，我以前來過，平安夜的時候，和前女友。唉，不說這個了，問一下畢業作品的事，上次不是給你說我想當主演嘛，現在我又想要個編劇，主演也給我，行嗎？”

“啊？那你把大部分任務都包下了，怎么好意思？”王倩玉對肖雅的請求感到吃驚。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這樣定了，編劇和主演給我，其他位置你們隨意。”肖雅要編劇的位置，是因為他經歷了與陳欣怡分手，得到了靈感，他打算把自己經歷的稍加改編，寫成劇本。

吃完飯，肖雅把王倩玉送回去。這一幕剛好被方菲看到，她問王倩玉：“跟肖雅交往啦？”

王倩玉并不想承認，就隨便敷衍道：“哪里，我跟他出去討論畢業作品的事。”

“哦，這樣啊，你們的畢業作品是選故事片嗎？”

“對啊。”

肖雅回到寢室，從一大堆課本里找出一本編劇教程，翻看著。之前的編劇課，肖雅幾乎沒怎么聽，所以他現在還不大會寫劇本。他決定自學一下怎么寫。剛寫了五百字，自己和陳欣怡剛遇見的那段，胡永興突然回到了寢室。

“寫啥吶？這么認真？”胡永興看肖雅正對著電腦打字，問他。

“畢業作品的劇本，剛才我跟王倩玉說把寫劇本的任務也交給我。”肖雅邊打字邊說。

胡永興吃驚道：“你會寫劇本？就你？一點文學功底都沒有的人？怕你寫的劇本太爛了，沒法拍。”

“等寫完了再說爛不爛好嗎？”肖雅憤憤地說道。

“好好好，別生氣，你繼續。”

肖雅真的有些生氣了，原來自己在別人眼里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希望這部劇本誕生后，會讓他們刮目相看，他要用這部劇本證明自己的絕對實力。

11

陳欣怡下班時發現外面下雨了，沒帶傘，只好在醫院門口等雨小了再走。這時內科的梁丞醫生看到陳欣怡在門口站著，就朝她走去。梁丞知道陳欣怡，暗地里喜歡她，陳欣怡只知道梁丞是內科醫生。

“陳欣怡，沒帶傘嗎？要不我送你回去？”梁醫生問。

陳欣怡本想拒絕，但想到自己確實很累，一會還要擠公交車，就沒拒絕：“那好吧，謝謝你。”

兩人一起打傘去停車場，一路上陳欣怡都在刻意遠離梁醫生，梁醫生讓她靠近一點，要不然會淋濕，她就稍微靠近一點，然后過不了多久又遠了。梁醫生的車是一輛豐田凱美瑞，上車后，他感覺氣氛有點尷尬，就開始找話題：“陳欣怡，你有男朋友嗎？”

陳欣怡其實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出于禮貌，還是回答了：“談過，不過上個月分了。”

這下更尷尬了，梁醫生趕忙道歉：“不好意思，無意中又讓你傷心了。”

“沒事的。”陳欣怡笑著說：“那你呢？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很快就到了陳欣怡家。

“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

陳欣怡下車后，梁醫生沒有直接走，而是目送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他想追陳欣怡了，今天她并沒拒絕自己的邀請，說明她并不討厭自己，他想過幾天約她去爬山，順便試探一下。

梁醫生回到家，翻了好幾個微信群，終于找到了陳欣怡的微信，申請好友，陳欣怡看到后加了他。梁丞給陳欣怡最深的印象就是老實，他是個很實在的人，不像肖雅那樣圓滑。

梁醫生很快發來消息：“周末一起去爬山吧，我跟了一個戶外隊，有二十來人，挺熱鬧的。”

陳欣怡想，不愧是醫生，生活方式這么健康，如果是別的社會人士，娛樂方式估計就是去酒吧或者K歌了。陳欣怡回復：“好啊，一起去。”

周末終于到了，梁丞開車來到陳欣怡樓下，發現她已經在等啦。

“不好意思，久等了，路上有點堵。”陳欣怡剛上車，梁醫生就開始道歉。

“沒事的，沒幾分鐘。”陳欣怡顯得興致勃勃。

兩人提前了幾分鐘到達集合地點，發現人基本齊了。他們要爬的山海拔不高，五百多米，但景色非常美，能看到大海。陳欣怡跟著梁醫生爬了不一會兒，就已經感覺體力不支了，梁醫生一直在鼓勵她：“加油！”

陳欣怡想，要是跟肖雅在一起，肖雅看她這么累，應該就放棄原路返回了。好不容易到了頂峰，陳欣怡喘著粗氣問梁丞：“我的樣子是不是特別狼狽？”

“沒有啊，絲毫不會影響我喜歡你。”梁丞剛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好像說漏嘴了。

“你喜歡我啊？”陳欣怡看著梁醫生的眼睛，笑著問他。

梁醫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嘟囔著：“對啊，你不會沒看出來吧，那個，我幫你把小腿揉一揉，要不然明天腿會非常疼。”

梁醫生幫陳欣怡按摩著小腿，陳欣怡則笑著看著他，她知道梁醫生只是單純想幫自己放松一下，順便掩蓋剛才的尷尬，并沒有趁機揩油的意思。之前和肖雅在一起的時候，肖雅也不會對她動手動腳，甚至都很少有身體接觸。分手那天她留宿肖雅，她本以為肖雅會沖進自己房間的，甚至還有點小期待，卻發現他完全沒有那樣做。

“你回家以后自己再把小腿揉一下，知道嗎？”

“嗯，你要不要說說，為什么喜歡我？”陳欣怡是渴望梁丞提出交往的，之前跟肖雅在一起自己就像照顧弟弟一樣，現在她也渴望被人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著。

“就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的氣質迷住了。冒昧地問一下，我們可以交往嗎？”梁丞問完，都不好意思正眼看陳欣怡啦。

陳欣怡其實早就想答應他了，但還是矜持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那好吧，暫時答應你，能不能長久，就看你的表現了。”

“好的，我肯定會對你好，比對我自己還好。”梁醫生見陳欣怡同意，心中竊喜。

“那不行，你不對自己好怎么行，你對自己要像對我一樣才行。”

下山路上，陳欣怡和梁丞沒了上山時的拘謹，有說有笑的。到達山腳大家集合的位置就解散了，兩人隨便找了家餐廳吃了午飯。吃完飯后，梁醫生準備送陳欣怡回家，陳欣怡卻說：“你送我回我父母家吧。”

陳欣怡到達父母家后發現他們剛吃完飯，媽媽在刷碗，爸爸在沙發上看報。陳欣怡過去跟爸爸講：“爸，我今天又談了個男朋友，是我們醫院的醫生，叫梁丞，人挺帥的。”說完，拿出手機給爸爸看兩人的合影。

“太好啦，明顯比肖雅好太多啦！”爸爸邊看照片邊夸贊。

陳欣怡有些不高興了，她不希望爸爸把肖雅和梁丞作比較，兩人各有各的好，總體上來說，她還是更喜歡肖雅，爸爸為什么要說梁丞比肖雅好太多？當然她不能表現出來，她怕又和老爸吵起來，又出事。

“就我現在這個狀況，應該也沒幾年光景了，你的婚姻大事是我的心病，把這件事情辦好，我就可以瞑目了。”

“別這么說，現在醫療條件越來越好了，這點小病算什么？”

“你談一段時間，覺得談得來，就讓我們也見一面，然后就結婚吧。”

陳欣怡回到家，心里很失落，她想肖雅了。上次肖雅跟她說了自己又有了新女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氣自己。現在自己也終于有了新男友，準備也跟肖雅說一下，于是發了信息：“肖雅，我跟我們醫院的一位醫生相處啦，你不恭喜我一下？”

過了十分鐘她才收到肖雅的回復：“好的，恭喜你！”

陳欣怡被肖雅的平靜氣得不行，半年的感情說沒就沒了？本來是想氣他的，卻變成了氣自己，唉。但她還是強行自我安慰，或許他心里很難受，只是沒表現出來。

“哎，你怎么沒叫上梁醫生一起來啊？”點完餐后，肖雅問陳欣怡。

陳欣怡嘆了口氣回答：“他是大忙人啊，總有干不完的活，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真是少得可憐。”

“那可不行，現在的人怎么都是把工作看得比家庭還重要？”

“不說他了，你準備好去橫店了嗎？”陳欣怡轉移話題。

“我把橫店和象山兩個地方調查了，最后還是決定去橫店。橫店的自由度更高一點，賺的錢也更多。”

“你現在是不是跟王倩玉分手了？”

“是的，我覺得挺對不起她的，耽誤了人家那么長時間，最后也沒結果，現在看來，我當初就應該狠下心來拒絕她的，我心里沒有她，卻還硬和她處了這么長時間。”

“想開一點，不完全是你的錯。對了，我有一樣東西給你。”陳欣怡說著，從包里掏出一塊綠色的玉佩，大肚彌勒佛，“這塊玉佩是我前段時間買的，自己戴了一下，現在送給你了，希望能保你平安。”

“這么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吧。”肖雅推辭道。

“請不要拒絕我好嗎？”陳欣怡口氣非常堅定。

“可是我還沒給你準備禮物呢，我怎么好意思收啊？”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著，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去了那邊照顧好自己，多給我發消息，記住了嗎？”

肖雅有點想哭，但還是使勁忍著，保證自己不會失態。他知道這是去橫店之前最后一次和陳欣怡吃飯了。

“你也一樣，工作別太累了，注意身體，還有梁醫生也是，你們醫療工作者首先要保證自己身體健康才行。”

餐點上齊了，肖雅卻怎么也沒胃口，應付性地吃了點，然后看著陳欣怡吃飯。

“你才吃這么點？是不是想到很快就見不到面了，有點難受？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要明白這一點。”

肖雅落下了眼淚，“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不行！”

“別這樣，你這樣我也難受。”陳欣怡說著，也哭了。

吃完飯后，肖雅回到家，拿著陳欣怡給他的玉佩仔細看著。既然陳欣怡希望自己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活著，那就按她希望的努力吧。肖雅這樣告訴自己。

今天，肖雅正式踏上了自己的演員之路。他坐高鐵去的，剛一下車，他就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陌生感。他打出租車來到預訂好的賓館，一身的疲憊讓他感受到壓力，是生存的壓力。給陳欣怡發去了微信：“老姐，我到酒店了，明天一早就出發去橫店，感謝你送的玉佩保我平安，我到現在還沒出意外。”很快，陳欣怡來個視頻聊天的邀請，肖雅接通。

“累壞了吧，這么長時間的高鐵。”陳欣怡關心地問。

“肯定累啊，不是學生身份了，還有點不習慣。”

“還是學生時代舒服吧？我之前大學剛畢業來到醫院，也是每天累得半死，都想換工作了，但堅持下來了，唉，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有毅力。對了，你給你父母發消息了嗎？”

陳欣怡一問，肖雅才想起來，自己居然沒有先給父母報平安，竟然是陳欣怡：“還沒呢，第一個想到你，感動吧？”

“感動個頭！趕緊給你父母發消息，掛了。”

肖雅又給老爸發去了消息：“我到賓館了，明天早上去橫店。”

老爸很快回復了消息：“好。”

居然就回復個“好”字，多反感我當演員？肖雅心里想著，哼，我遲早要混出個名堂。

新生活開始了，面對鬧鬧哄哄的群眾演員市場，肖雅似乎感覺自己準備不足。他一臉懵懂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