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特納霍拉穿越記

吳麗暉

庫特納霍拉（Kutna Hora）是布拉格東南70公里處的一座小鎮，我們專程拿出一天來造訪它，當然是因為大名鼎鼎的“人骨教堂”。這座另類教堂沒有令我們失望，然而，當天最大的驚喜、甚至是我們整個捷克旅程中最難忘的，卻無意間邂逅了一場熱鬧有趣的民俗古裝盛會。所以，在信息發達的時代，那些未經攻略的、不期而遇的緣分，往往才是旅行中真正的驚艷時刻。

塞德萊茨人骨教堂位于庫特納霍拉小鎮郊外，火車是最方便的交通方式，從布拉格中央火車站（praha hl.n）僅需一小時車程即可到達庫特納霍拉，小鎮雖小，卻有三個火車站，分別是kutna hora hl.n中央火車站、mesto站和sedlec站，其中sedlec站距離人骨教堂最近，下車以后跟著指示牌和人群走就行了，因為在這里下車的人幾乎都是像我們這樣專程來看人骨堂的外國游客。

歐洲很多地方都有人骨教堂，例如我們之前去過的奧地利湖區小鎮哈爾施塔特也有一座，據說天主教徒認為人死后，尸骨奉獻給上帝是一種榮光。庫特納霍拉的塞德萊茨人骨堂可能是名聲最響、規模最大、藝術上最精美的一座人骨教堂。

這座教堂擁有如此多的人骨，大致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十三世紀，塞德萊克地區的傳教士從圣城耶路撒冷帶回了一捧圣土，灑在教區墓地里，于是這里被周邊國家的很多人特別是貴族認為是通往天堂的圣地，紛紛選擇死后葬在這塊“風水寶地”；其二是十四世紀肆虐歐洲的黑死病、十五世紀爆發在捷克的約翰·胡斯宗教戰爭，使得波西米亞大地生靈涂炭，數以萬計的尸骨遺骸大量聚集于此，很快，墓地就沒有地方了。這時，擁有教堂和墓地的施瓦岑貝格家族想出一個奇特的主意，他們聘請了一位出色的木雕匠人完成一項“暗黑藝術”，即采用那些無法安葬的人骨為材料來裝飾社區教堂，這就是現在鼎鼎大名的人骨教堂了。

隨著人流走進半地下室的狹小教堂，入目盡是人體各處的骨骼，祭臺、燭臺、吊燈、壁飾，全都用人骨組成，真是令人嘆為觀止。因為教堂半處地下，光線很是黯淡，我想如果單獨一個人走進來，面對眼前這人骨堆積的場景，肯定會覺得毛骨悚然，不過現在大批游客一起涌入，恐懼感就差不多被好奇心掩蓋了。

只是當我凝視這樣的人骨金字塔時，還是感覺有些瘆得慌，堆積如山的人骨塔大約會引發密集恐懼癥，總之看上去令人感覺十分不舒服。而人骨堂的鎮堂之寶——極盡精美的人骨枝狀吊燈，就顯得比較藝術了，據說這座大型藝術品中包含了人體的每一塊骨骼。木雕藝術家還用人骨組成了施瓦岑貝格家族的徽章，乍看上去還是挺豪華的。教堂正中四座巴洛克式的人骨燭臺，頗為恐怖的一幅骨骼場景，令人浮想聯翩。

有很多游客參觀完人骨教堂就會打道回布拉格，但是，庫特納霍拉小鎮1995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世界文化遺產地，鎮子最高處的圣芭芭拉教堂規模宏大、風格獨特，屬波西米亞哥特風，還是很值得一逛的。那天，我們參觀完人骨教堂，乘坐觀光巴士來到圣芭芭拉教堂所在的山腳下。庫特納山并不高，山下是小鎮，山上是教堂，一條平緩而齊整的石子山路把兩者連接起來。

我們沿著緩緩的山道一路向上，沿途看到很多人穿著奇異的服裝，不知道是不是中世紀服飾，他們拖家帶口，舉家出動，老老小小都身著古裝，有些還帶著刀劍、盔甲、權杖等道具，小孩子更是舞刀弄槍，十分歡快的模樣。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游客，更像是小鎮或附近的居民。“這是有什么節日活動嗎？”我和Enyaya既好奇又興奮。

很快登上山頂，耶穌會修道院一側，日常是一條安靜肅穆的寬闊大道，可以俯瞰山谷下的葡萄園。今天，這里變成了非常熱鬧的集市，販賣各種地方美食和手工藝品，身著古裝的人就更多了。尊貴的國王和王后、衣飾華麗的貴族、手持長槍的武士、看起來有些潦倒的傳教士、淳樸的農民和粗壯的屠夫……各色人等，快樂地走來走去。走在這里，真的有種時光倒流數百年、一朝穿越“古羅馬”的奇異感覺，好生令人激動。

我和Enyaya立刻化身狗仔隊，舉著相機偷偷拍照，但我們很快發現，完全不需要偷拍，所有人都很友善，大多數人會駐足微笑，擺好姿式，人家才不介意在鏡頭前驕傲地展示自己精心裝扮的造型呢。

這一家子的服飾十分華麗，應該是扮作貴族吧，我的腦海里瞬間有了這樣的畫面，閃開閃開，國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駕到！覺不覺得這位國王很有電影中的王者范兒？那一對兒應該是爵爺和夫人吧，還有兩位質樸多了，看起來是衛兵、騎士之類，更有手持獵鷹的古裝女子，威風颯颯。可愛的孩子們玩累了，就躲到一邊休息，一群打扮成淳樸農家少女的小姑娘，個個都那么漂亮又大方，看到我們在拍照，立馬排好隊，露出甜美的笑容，讓我們的相機中也充滿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