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人

李銑

接近仲春

接近仲春，被月光剔除

只剩下骨骼和腥氣

潔白的架構上，長出

年輕人類的衍生品

——不知好壞。仿佛密碼

深藏未來的信息

至暗時刻，骨頭也將打斷

筋絡連接此岸和彼岸

河流奔馳，載著刀刃

向下游繁茂之地傳遞

城中有一群藍色候鳥

環繞庭院的構樹

翻飛……

夜歸人

誰呢，是誰？

在初冬的深晚把你張望

誰用這種語式把你等待

誰的身體鋪下陣陣露霜

夜歸人——走入胸膛

支配血液流淌的方向

圣潔之光，翻山越嶺

駐留紙上的桃花源

讓形而上學含苞欲放

總有一些宴席解散

高速列車由叢林邊緣駛來

夜歸人，重現流浪的故鄉

包容

從背后抱緊你，是怕

你看到寒夜里我的眼淚

點燃無數排燈

黑旋風瘋長并襲來

這一站，血液停止供應

總覺得我，比你對我的愛

要多一點點優勢的淚水

——安全地升騰

升騰跨越海市蜃樓

你會仰望星空

就如俯視人類，以及包容

每一顆個體的星辰

冬至，死亡在飛翔

死亡在飛翔，墜落

砸中我親愛的狗兒

羊肉湯也在飛翔，一路傾瀉

砸中冬至的道場

這個交集，使羊肉湯鍋混沌

盛滿抑郁和悲傷

月光，劃破暗夜裸露的草根

劃破臃腫的衣裳

劃破我的肌膚與骨骼

同雪片糾纏一起

駐停于歷史經驗的周圍

竊竊私語，并細細觀望

觀音寺

從高處往下看，你像

一口老井深不可測

慈祥的誦經聲和木魚聲

叩響天際的曙光

被你控制的歷史

回旋在寺院的門檻內外

香火繚繞，蝴蝶漫翔

墜入霞光中的我們

唯一要完成的，就是愛

此地彼時，大雨追逐且洗滌箴言

托舉起整個虛空的山林

又沉甸甸地放在虔誠之上

我的中秋

所有的節氣，包括中秋

我都無意應對

此時此刻，在秋冬的平衡上

感到陣陣回歸的步履

而理性層面，內在的向度

正從“必然”向“自由”上升

今年的中秋沒有月亮

是一條狹長的雨巷

沿著它，我悉心守護

不眠的選擇

特別的貓，始終等待

未曾離開時光的綠蔭

那是上蒼賜予的最厚重禮物

仿佛又一個我的化身

幻像開始出現——

世俗與神祗交界處

找到了全新的自己

中秋的肉身垮掉

留下懷念的痕跡

告別形式主義，迎接

一場秋雨的掙扎和洗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