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芥川龍之介的藝術至上觀

董小蛟

摘? 要：芥川龍之介對“藝術至上主義”有其獨到的見解和認識。因此形成了他獨有的藝術至上觀。本文將從芥川的作品、藝術觀和生平三方面對芥川的這一觀念進行闡述。

關鍵詞：芥川龍之介;藝術至上觀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6--01

“藝術至上觀”即指“為藝術而藝術”的思想觀念，最早由法國著名的哲學家、美學家維克多·庫辛提出。這一思想宣揚“藝術與政治、道德無關，否認藝術的社會作用，主張藝術至上，認為藝術除了自身以外，沒有別的目的”，即強調藝術的獨立性和無功利性。這一思想在1868年明治維新以后被日本知識分子所推崇。在當時閉塞的社會環境下為尋求個性解放，日本的知識分子提出了“如果一個人完全沉浸在工作當中，那么他將會沖破任何障礙”的思想，反映在文學創作上，即是“藝術至上主義文學”。而這卻成為了大正文壇的基本思潮。

芥川龍之介被現當代許多研究者認為是典型的藝術至上主義者。這一觀點的最直接的體現，是他的兩篇反映藝術至上主義思想的經典作品《戲作三昧》和《地獄變》。然而，芥川龍之介是否是真正的藝術至上主義者，這一點還有待深入研究。本文從芥川的作品、藝術觀和生平出發，簡要分析他的藝術至上觀，由此對芥川龍之介是否為真正的藝術至上主義者這一疑問進行回答。

首先，從芥川龍之介的文學作品來看。《戲作三昧》和《地獄變》里的主人公馬琴和良秀都是以倔強、古板、不會變通的形象出現，但是這樣的人對藝術卻有著執著的追求，而且這種追求是無關名利的，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將藝術發揮到極致。從這可以看出芥川是崇尚“為藝術而藝術”的藝術至上主義觀的。但這兩篇作品同時也反映出藝術與現實的矛盾與沖突，以及面對這一問題時的痛苦與無助。如果說《戲作三昧》最終暗示“將藝術發揮到極致是解決一切現實矛盾的法寶”，那《地獄變》則是通過主人公在追求藝術極致后最終選擇自殺的故事，將這一暗示推翻。由此可見，芥川龍之介意識到了“為藝術而藝術”的局限性，但卻苦于未能找到解決這一矛盾的方法，因此表現出了自我矛盾與否定。

其次，從芥川龍之介的藝術觀來看。他曾在《藝術及其他》中提到：“為藝術的藝術，一步走錯就會掉進藝術的游戲論中。為人生的藝術，一步走錯就會掉進藝術的功利論中。”前一句說明強調藝術價值的自立和獨立，會使藝術活動陷入自我目的化的危險之中。從這可以看出芥川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藝術至上主義者。后一句闡述了為人生的藝術是把藝術作為手段，因此容易陷入“功利論”的危險之中。由此可見，芥川龍之介所推崇的“藝術至上主義”既不是為藝術而藝術，也不是為人生而藝術，而是能將兩者“止揚[1]”的藝術觀。芥川同時否定了藝術的“無為”與“功利”，卻又未能說明藝術到底應該為了什么？那么這種“止揚”就失去了衡量它的標準。因此，芥川龍之介的藝術至上主義觀是矛盾的、虛無縹緲的。從芥川后期的作品和思想狀態中可以看出，他始終處于這種矛盾之中。

最后，從芥川龍之介的生平來看。反映其藝術至上觀的幾部小說都是其前期作品，芥川后期是轉向了私小說。這一轉變與“藝術至上主義”的局限性不無關系。芥川一方面想成為藝術家，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為了生計被迫“賣文”。芥川晚期定義自己不是藝術家而是“賣文業者”。面對現實，他不得不選擇妥協。最終道出“藝術家為了創作非凡的作品，在一定的時候或一定的場合下有可能會把靈魂出賣給惡魔”的無奈。芥川在追求藝術和面對現實中苦苦掙扎，即使到人生的最后他依然沒有找到“止揚”這一關系的方法，最終遺憾地離開人世。就像趙憲章教授在《西方形式美學》一書中提到的那樣：“推崇藝術至上的浪漫主義者總是把藝術看作是解決一切矛盾和帶來和解的最自然的道路，這樣他們的社會理想只能是空中樓閣，最終陷入悲觀主義乃至對死亡的禮贊”。

結語：縱觀芥川龍之介的一生，他向往著“為藝術而藝術”理想境界，但同時他也承認了“藝術至上主義”的過于理想化，因此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藝術至上主義者。但芥川卻對實現藝術與現實的和諧統一進行了探索與嘗試，雖然后來失敗了，但這正體現出他對藝術的真正熱愛與思考。因此，芥川龍之介的“藝術至上觀”雖然具有一定局限性，但總體而言是進步的也是辯證的。

注釋：

[1]止揚：あるものを、そのものとしては否定しながら、更に高い階段で生かすこと。矛盾するものを更に高い階段で統一し解決すること。アウフヘーベン（筆者譯：將矛盾的事物在更高的階段達成和諧統一）。源自：《現代日漢雙解詞典》外教社。

參考文獻：

[1]吉岡由紀彥「芥川龍之介と蕓術至上主義： 蕓術的価値をめぐって」論究日本文學， 1988.

[2]管繼梅.蕓術至上主義の文學[J].科技信息，2011（17）：216.

[3]芥川龍之介：“藝術及其他”《芥川龍之介全集》第4 卷，鄭民欽魏大海侯為譯 濟南： 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 年。24—29.

[4]陳世華，范敏磊.《理想與現實的選擇：藝術至上還是直面生活—從“戲作三昧”和“地獄變”看芥川龍之介的藝術觀》[J].外國文學研究，2012，34（06）：93-101.

[5]趙憲章：《西方形式美學》 南京： 南京大學出版社，2008 年.

[6]占才成《芥川龍之介與藝術至上主義—以<戲作三昧>和<地獄變>為中心》長江師范學院學報，6（ 2010），171—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