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漢深淺空間形容詞認知對比研究

內容摘要：本文基于前期研究中得到的日漢‘深淺的擴展語義分類，在此基礎上分析對比各個擴展語義的詞匯使用頻率。在對比分析中發現日語的‘深淺和漢語的使用頻率上的差異，日語「深淺」在形容事物、認知產物、感官、負面情緒上的詞匯使用率高，而漢語的“深淺”是在形容人的活動、積極情緒上的詞匯使用率高。最后，本文將從日本的民俗文化和心理的因素來試分析導致語義中使用頻率上的差異。

關鍵詞：深淺 使用頻率 小型語料庫 文化民俗

在前期研究中，我們得到這樣的結論：日漢‘深淺是從兩個空間方向的語義上擴展到狀態、密度、心理、視覺的，其中密度和視覺領域又分別二次擴展到了感官和時間領域。

本文從日語的『現代日本語書言葉均衡』、『新潮文庫』和漢語的BBC、CCL、現代漢語檢索語料庫進行例句檢索和收集，并且從1000條例句中各抽取日漢‘深921條，‘淺403條來做分析，對日漢‘深淺的擴張語義的使用頻率進行對比。

一.擴張語義中的使用頻率對比

1.狀態領域中的使用頻率對比

首先來看狀態領域中的日漢空間形容詞‘深淺的詞匯。從前期研究結果可以得知日漢‘深淺在狀態領域中都可以擴展到表示事物本質度的程度、認知產物的狀態、關系程度、認知行為、行動活動的狀態。比如表示事物本質程度的詞匯有「深い知識」「淺い內容」、“深刻意義”“知識淺薄”等;表示認知產物狀態的詞匯有「興味深い」「信仰も淺い」“印象深刻”“印象淺薄”等;表示關系程度的詞匯有「関係深い」「淺い関係」“關系深厚”“關系淺”等;表示認知行為程度的詞匯有「注意深い」「理解の淺い」“深信不疑”、“認識粗淺”等;表示行為活動程度的詞匯有「読み深い」「淺い守備」“深入考察”“淺談”等。

根據小型語料庫的例句數據分析得出其中「深」狀態語義的詞匯有636條，占總數的69.06%;「淺」有263條，占總數的65.26%。其中表示事物本質程度的詞匯，「深」有237條，占總數的25.73%;「淺」有116條，占總數的28.78%;表示認知產物程度的詞匯，「深」有122條，占總數的13.25%;「淺」有79條，占總數的19.61%;表示關系程度的詞匯，「深」有105條，占總數的11.4%;「淺」有20條，占總數的4.96%;表示認知行為狀態的詞匯，「深」有146條，占總數的15.85%;「淺」有30條，占總數的7.44%;表示活動行為狀態的詞匯「深」有26條，占總數的2.82%;「淺」有18條，占總數的4.47%。（表1）

漢語中表示狀態領域的詞匯“深”有588條，占總數的63.84%;“淺”有322條，占總數的79.9%。其中表示事物本質程度的詞匯“深”有114條，占總數的12.38%;“淺”有72條，占總數的17.86%;表示認知產物程度的詞匯“深”有141條，占總數的15.31%;“淺”有72條，占總數的17.86%;表示關系程度的詞匯“深”有40條，占總數的4.34%;“淺”有15條，占總數的3.72%;表示認知行為狀態的詞匯“深”有169條，占總數的18.35%;“淺”有86條，占總數的21.34%;表示行為活動狀態的詞匯“深”有124條，占總數的13.46%;“淺”有77條，占總數的19.11%。（表1）

從數據可以看出，狀態領域是日漢‘深淺形容詞最主要的擴張語義，占主導地位。日語的‘深淺是事物、認知產物的詞匯使用頻率明顯高于認知、行為活動狀態的詞匯。而漢語則是剛好相反，活動狀態的詞匯使用頻率高于事物、認知產物、關系狀態的詞匯。

2.時間領域中的使用頻率對比

在時間領域中日語表示時間長短的詞匯：「夜深い」「日が深い」「日が淺い」;表示季節長短的詞匯：「深い秋」「春が淺い」;表示歷史長短的詞匯：「歴史は深い」「歴史が淺い」?！干睢褂?7條，占總數的1.85%;「淺」有16條，占總數的3.97%。漢語中也有對應表示日子長短、季節長短的詞匯：“夜深了”“深秋”“日子淺”“淺春”，卻不太有表示歷史長短。漢語的“深”有23條，占總數2.50%;“淺”有13條，占總數的3.23%。兩語言的使用頻率相差不大。（表1）

3.感官領域中的使用頻率對比

從小型語料庫的例句分析中可以觀察到日語中可表示嗅覺、味覺、聽覺的詞匯：「深い匂い」「味わい深い」「淺い匂い」「味は淺い」「深い聲」「淺い発聲」。而漢語中是沒有表達嗅覺和聽覺的詞匯，表示聲音只有“聲音深沉”但沒有反義詞。在聲音領域中，日語的「深」有8條，占總數的0.87%;「淺」有1條，占總數的0.25%。而漢語的“深”只有表示聲音的2條，占總數的0.22%，“淺”0條。（表1）

4.心理領域中的使用頻率對比

日語「深」多用于形容這些心理上的積極情緒詞匯：「楽しみ」「愛」「慈しみ」「尊敬」「親しみ」「喜び」，在表達負面情緒上多形容這些詞匯：「悲しみ」「憂愁」「恨み」「悩み」「怒り」「嫉妬」「わだかまり」「絶望」「憐れみ」「苦悩」「恥」。相對應的積極情緒反義詞只有「淺い尊敬」「淺い愛」。積極情緒的使用情況「深」有43條，占總數的4.67%;負面情緒有54條，占總數的5.86%。而表示積極情緒的情況「淺」只有2條，占總數的0.5%;負面情緒0條。（表1）

漢語中的“深”形容的積極情緒的詞匯有很多，“尊敬”“感動”“愛戴”“謝意”“贊嘆”“自豪”等有104條，占總數的11.29%;表示負面情緒有56條，占總數的6.08%;“淺”表示積極情緒有7條，占總數的1.74%;表示負面情緒有0條。（表1）

二.日本人的文化民俗

儒家思想中的“天人合一”思想是中日兩國自然觀的共同點，但是日本人崇物的心理與中國的道家和儒家思想還是有所區別，日本人對自然的敬畏使他們更加依賴于自然，日本哲學把自然之物和人文之物等量齊觀1。日本人認為物是有生命的，是一個生命體，非常崇尚自然，把一切萬物都看成神。這也是跟日本的地理環境有關，日本是一個被割裂的地方，四面環海，相當一段時間沒有跟其他地域接觸過，這使得日本人傾向于服從自然，甚至使自己也成為自然中的一部分。我們去日本可以看到很多神廟供奉的可以是一塊神石，也可以是貓、狐貍、蛇等動物，而且日本人特別熱衷于各種各樣的祭祀活動。日本人側重于“天”或“物”，對于“天”或“物”的認知對于他們來說尤為重要。

中國人雖然也講究“天人合一”“萬物一體”，看重自然的力量，但是沒有日本人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崇敬情結，所以不可能把石頭、動物當成神一樣供奉。中國人還是更側重于“人”或“我”，認為“人”才是本源，看重主觀能動性，通過人的行為來自我展示達到目的。在漢語的文學作品中，刻畫人物的行為相當細致。

兩國的民俗文化同樣影響著語言文化，從上述數據顯示日語「深淺」在形容物體本質狀態的詞匯使用率比較高，而漢語則是在人的行為活動和認知活動中使用比率較高。

三.日本人的心理

日本人是重感性直觀的民族，崇尚簡素，喜歡穿素色衣服，喜歡極簡的家裝風格。對于感官感受尤其看重，一切聽到看到聞到能感受到的物體對于日本人來說極其敏感。但是日本人又是一個不善表達的民族，他們習慣長期壓抑和隱藏自己的情感和情緒，性格偏向悲觀主義。日本的文學作品往往在刻畫人物心理上會占很大篇幅很多，但是基調是壓抑和悲觀的。另外，從語言表達習慣上就可看出，日本人往往是弱化主語的，在傳達自己意志時多用謙讓語，并著意于表現的簡略化2?？傮w而言日本人弱化自我意識，重視感官感覺。

四.總結

本文從日漢‘深淺各個擴展語義進行詞匯使用頻率上的對比，并且發現了兩者使用頻率上的差別。日語「深淺」的詞匯側重使用在事物本質、認知產物、感官、負面情緒上，而漢語的“深淺”形容的詞匯則側重使用在人的行為活動、認知活動和積極情緒上。而影響兩語言的使用頻率的差距，本文認為跟兩國民俗文化和心理上的差異有關。日本人重視“物”，中國人重視“人”，所以日語中在事物方面使用頻率高，漢語中在人的活動方面使用頻率高。日本人感性敏感，弱化自我重視感覺，性格比較謙卑，中國人理性包容性強，重視自我意識，性格比較積極。因此在日語中感官領域和負面情緒的詞匯使用率高，而漢語中則是積極情緒的詞匯使用率高。

由于調查不足的原因，本文還有一些不足之處。小型語料庫難免有局限性，可能會有例句不充分的地方，還有對于兩國的民俗文化和心理上的分析還遠遠不夠，這些都將作為后期研究的重點。

參考文獻

1.鈴木春菜.次元形容詞―英語と日本語の”高い？低い”と”深い淺い”に関する考察[J].『北海道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第5巻：207-223，2005

2.章琪.日中空間次元形容詞の認知的対照――「深い淺い」“深/淺”を中心に[D].杭州師范大學，2016

3.章琪.基于語料庫的日漢‘深淺形容詞認知對比研究[J].北方文學，2018

4.岡田武彥.《日本文化的根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

注 釋

1.岡田武彥.《日本文化的根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P12

2.岡田武彥.《日本文化的根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P45

基金項目：浙江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研究課題“基于語料庫的日漢‘深淺形容詞認知對比研究” （編號：2019N86）

（作者單位：杭州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