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光芒

虞寧婕

摘要：《安魂曲》是“以色列的良心”劇作家漢諾赫·列文在生命最后時刻的巔峰巨作，將“向死而生”的狀態體現得淋漓盡致。本部戲劇以悲劇的形式訴說生死的主題，憑借著鮮明的人物形象和巧妙的舞臺呈現，給在場觀眾帶來了震撼與深思。

關鍵詞：《安魂曲》;悲劇;人物形象;舞臺呈現

中圖分類號：J8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20）02-0134-01

一、詼諧的悲劇

（一）關乎生死的悲劇

《安魂曲》是以色列國寶級經典劇目，由契訶夫三部小說《洛希爾的提琴》、《苦惱》和《在峽谷里》的片段改編。戲劇以一位做棺材生意的老人的視角展開，講述了一個偏遠的村莊里四個有關死亡的故事：老工匠妻子之死，一位年輕母親的孩子之死，馬車夫兒子之死和老工匠之死。

《安魂曲》探討的是人類亙古不變的話題——生命與死亡，當觸及“死亡”話題時便已經給全劇定下了沉重的基調，人們素來有抗擊死亡的本能，而這種本能與現實的沖突造成了一家家悲劇的發生。

（二）悲傷里摻雜著一絲詼諧

倘若《安魂曲》只有四個主干故事，那么戲劇會讓人一直處于壓抑中。劇作家在老人夫婦和年輕母親趕去看病的路上，分別設置了妓女和淫棍的對話。他們荒誕的語言配上歡快的音樂，使得整部劇在悲傷中多了一份諧趣，讓人們從生命逝去的悲傷中抽離片刻。巧妙的是，妓女和淫棍各自荒唐的對話是相互關聯的。觀眾在嘲笑他們無知的同時，又為他們的墮落感到不齒與反思。生者在燈紅酒綠中爛醉，唯有接近死亡的人們才能睜眼看看這怪誕的世界。馬車上的輕快除了襯托出三個因死亡而沉重的家庭，這種游戲人間的快樂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二、鮮明的人物形象

《安魂曲》中的人物形象是十分鮮明的，而這些有棱有角的人物使得整部戲劇鮮活起來。

（一）愛財惜命的老工匠

老人是戲劇的主角，一次次的生死經歷也是由老人串聯的。老人作為一個經營棺材的木匠、商販，他計較著蠅頭小利，全程一副典型的商人嘴臉：他限制妻子的飲食，抱怨著小鎮傷亡少而沒有生意，嘴里不停地念叨著自己的虧損，至死還說出了“我算了算死后的錢，吃的、喝的全都不用了，反倒賺了不少錢。生命等于損失，死亡等于利潤……”多么荒誕的邏輯，多么可悲的金錢觀。金錢至上的他喪失了與妻女一起幸福生活的權利，丟失了好好享受生活的時間。如果只是愛財的形象，這個人物是單一的，并不會如此突出。老人雖然嘴上盼著死亡，內心仍然充滿生的渴望。當他面對妻子的生死時，他會為妻子奔走;當一位年輕的母親失去孩子時，他會勸慰她，指引她;當自己也將走向生命的終點，他愿在夢里彌補生的遺憾，他希望能堅強地活著。或許老人真正活著的時候是他面臨死亡的一個星期，雖然短暫，但是真正為自己而活。

（二）順應命運的堅韌的年輕母親

這是一位十七歲就失去自己孩子的母親。或許很多人都會對她的年輕感到驚訝，最吸引我的還是她的幾句話：

“如果我哭了，這個世界就會輕松些，我不要哭……

我們的生活才是謊言，這個世界才是謊言。真實的世界是你閉上眼睛創造出來的。當你無法睜眼的時候，真實才在那里。”

這是一位從未想過為自己而活的母親。她嫁人生子，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從前是因為命運，后來是為了孩子。但當孩子離世，她開始審視世界的不公，無情地揭露這世間的虛偽。既然命運要帶走她的孩子，她選擇不向命運低頭，她希望通過自己的不妥協，讓世界對她的孩子報以愧疚。可她終究是一位母親，再怎么堅韌，沉重的母愛使她終究忍不住要哭的，那抑制不住的痛哭可比放聲大哭要刺心得多。

（三）天真無邪的天使

《安魂曲》里的天使很獨特：一身黑，臉上是小丑的妝容，但他們撫平老婦的傷痛，給被開水燙死的孩子講故事，安慰失去孩子的母親，給將死的老人圓了個童話般的夢。他們像死亡之前出現的螢火蟲，在黑暗中給人們點點微光，一點告慰人的溫暖，讓人不經思考：安魂，是安息逝者的靈魂，還是撫慰生者伴隨死亡帶來的創傷？這里的天使打破了人們對天使的常識，黑色但是多么單純，顏色并不能為他們貼上世俗固定的標簽，它們是死亡的安魂者，是生者的安慰人。

三、簡約的舞臺呈現

《安魂曲》的舞臺與常規戲劇的不同，舞臺中央設置了一個遠高近低的圓形土坑。所有的戲劇沖突都是在這個土坑中完成的，仿佛暗示著生與死的輪回，命運牽引著人們在圈子里不斷奔跑，兜兜轉轉，周而復始。

極簡的道具與布置：一處地窖，一把凳子，一口井，用麻繩代表的柳樹……一切都更依靠口語化的臺詞和演員充滿感染的表演，將舞臺最簡化，把內容最大化。而這種簡約的舞臺，讓觀眾更關注于戲劇人物本身，看他們所歷，想自己所思，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簡簡單單，讓生死來得更為震撼。

四、結語

黑色是能吸收所有光芒的顏色，就像死亡能帶走一切的愉快和悲傷，而人們清醒，懺悔，珍惜，向死而生。一束光能夠打破黑夜的寂寥，如同燈塔，為人們指引方向，“在這里，你即是光，光即是你”。最后，文章以王小波的一句話作結：“我對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無非是想明白些道理，遇見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愿，我的一生就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