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語言政策概況及對我國語言政策的啟示

內容摘要：語言政策是指國家通過立法或者政府調節手段鼓勵或阻攔使用某一語言或某些語言。本文簡略地介紹了法國的語言概況，闡述了法國語言政策中單語制的語言意識形態和多樣性的語言文化主張，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法國語言政策對我國語言政策的啟示。

關鍵詞：法語 法國語言政策 中國語言政策

1.綜述

以中國知網為參照，本文就法國語言政策在國內的研究情況進行了梳理。我國對法國語言政策的研究起步較晚，可搜索到的文獻數量不多，但卻涉及到了法國語言政策的多個領域。其中，馮志偉（1988）對法國推廣法語的機構、組織進行了介紹。李雯雯、王輝（2008）針對法國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提出對我國民族語言保護和漢語教育發展方面的見解。戴曼純、賀戰茹（2010）對法國由緊到松的語言政策進行了討論。車曉菲（2012）將法國歷史上具有代表性的語言政策進行了梳理。戴冬梅（2012）提出了法國語言政策與其“文化多樣性”主張的悖論。隨后（2016）又對新時期法國境內語言政策的調整作出解析。本文試圖以綜述的性質，簡略地介紹法國的語言概況，闡述法國語言政策中單語制的語言意識形態和多樣性的語言文化主張，在此基礎上提出法國語言政策對我國語言政策的啟示。

2.法國語言概況

在法國，法語被絕大多數人使用，是政府和行政部門認定的唯一官方語言，并且是文化、新聞和廣播的主要使用語言。但法國的語言并不單單指法語，除了法語之外，法國語言還包括區域語言和移民語言。

2.1法語

法語是印歐語系羅曼語族的成員，是高盧-羅曼語族的一部分，也是奧克語和法蘭克-普羅旺斯語的過渡性語言。法語本身是由法蘭西島語發展而來的，法蘭西島方言歸屬奧依語，占了國家北部三分之二的地區。其他一些奧依語的分支則遠離法蘭西島。法語成為法國通用語已有近兩百年的時間。從歷時的角度來看，法語可分為三個階段，即古法語（9-13世紀）、中古法語（14-16世紀）和現代法語（17世紀至今）;從地位的角度來看，可分成三個時期，即形成期、發展期和穩固期。法語先后與拉丁語、區域語等語言經過長時間的斗爭，最終才確立了法國官方語言和通用語的地位。這一曲折而漫長的過程，導致它成為歐洲主流社會通用語的時間早于其成為民族語言的時間。

2.2區域語言

法國是一個多民族、多語言的國家，境內有75種區域語言。在極端的西部地區，150萬人口中有24萬至370萬人使用法國唯一剩下的凱爾特語和布列塔尼語這兩種主要方言。在北部比利時西部邊界附近，位于敦刻爾克周圍的韋斯特霍克（人口30萬）的2萬至4萬人在一個部門（北部）的四分之一范圍內擁有法蘭西最小的地區遺產語言西法蘭德語的一些知識。在阿爾薩斯-洛林東北部，約有100萬人說阿爾薩斯語，約占阿爾薩斯人口的一半，7萬8千人說而洛林語（或摩澤爾弗蘭克尼語）。在東部一個相當大的三角地區，法蘭克-普羅旺斯語是在奧依語和南部奧克語之間的一個擴散過渡地區。估計發言人人數約為人口的1%，即大約6萬人。科西嘉語在法國的地區遺產語言中具有獨特的法律地位，這與島上最近的政治行政權力有關。在比利牛斯山東端，東比利牛斯地區約有12萬6千人講加泰羅尼亞語。在比利牛斯山西端，大約4萬人在巴斯克北部地區使用了巴斯克語——歐洲最古老的和法國唯一的非印歐語區域遺產語言。

2.3移民語言

法國在目前是歐洲第一大移民國家，移民或者移民后代約占人口的四分之一。在日益多元化（即非歐洲）的外來人口和移民人口中，最大的群體來自法國前北非殖民地，說（阿拉伯語的）馬格里布語方言（137萬人），卡比爾語或（柏柏爾語的）卡比爾方言（687000）。然后是意大利語（100萬人），西班牙語（26萬人），葡萄牙語（15萬人），法國克里奧爾語（來自留尼旺，馬提尼克島，瓜德羅普島和圭亞那）（150000人），土耳其語（135000人），西亞美尼亞語（70000人），波斯（40000人），高棉（50000人），沃洛夫（35000人）和越南（10000人）。少數人會說意第緒語和羅姆語。

3.法國語言政策

法國大革命以來，法國具有明顯的單語制語言意識形態，對法語的保護是相當重視的，法語一直被作為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社會革新的標志與工具。法國致力于推行“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種語言”的政策，這一政策在歷史上起到增強民族認同感、鞏固國家統一的作用，同時，這一政策也促進了法蘭西共和國的建設，曾給許多國家在制定語言政策方面提供了范本。新時期以來，隨著全球化的發展與影響，法國的語言政策由緊轉寬，主張語言的多樣性發展，但同時，法國并未因此喪失推崇法語的警惕。

3.1單語制的語言意識形態

3.1.1法律層面

由于法國基本共和主義的不可分割性，統一性和平等的價值觀使得法國非常愿意致力于通過立法的形式干預語言的使用。法國政府利用法律手段提高和維護法語的做法由來已久，1539年，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簽署《維萊哥特雷法令》，這是法國史上記載的第一部重要的文本，提出以法語為母語。1975年，《巴-洛里奧爾法》明確提出對法語的保護，要求在所有公共標牌和任何有關服務或商品的文件中強制使用法語，包括書面和口頭廣告。1992年，法語寫入法國《憲法》，將唯一的、官方語言的地位用模糊又簡單的表述明確無誤地賦予了法語。1994年，《杜邦法》出臺，這部法律被法國法語與方言總局看作是法國語言政策歷史重大標志之一。法語在法國的地位一直在增強，使用領域不斷擴張。而與之相對照的是，地方語言卻一直受到“排擠”，成為“過時的”、“無知的”語言。

3.1.2機構層面

在獨尊法語的意識形態下，法國設立了許多保護推廣法語的機構。1966年，第一個法語機構—保衛和推廣法語高級委員會成立。鼓勵保衛、推廣法語。1973年，委員會變身為法語高等委員會。1984年，高等委員會又分為負責法語的使用與傳播和法語世界提供諫言的法語咨詢委員會和協調公立、私立有關法語使用的行政機構行動的法語總署。1989年，法語最高委員會和法語總局分別代替了上述機構。2001年，法語與方言總局（簡稱總局）成立，其前身是成立于1989年成立的法語總局，據官方介紹，總局的宗旨是發揚法語，保障法語作為國際交流語的地位，同時，尊重語言文化多樣性，并促進多語制。另外，還有一些民間組織和國際聯盟組織也在另一層面上推廣法語，如：法語聯誼協會、法語聯盟、歐洲法語國際委員會等。

3.1.3教育層面

法國大革命后，各任政權都積極地推動法語的普及和教育，大大推動了法語在全國范圍內的使用。其中，基佐創立了小學教育體系，為法語通過公立教育體系確立民族語言的地位奠定了基礎。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時期，兩部初等教育法案的頒布、教育的改革使法語逐漸取代地方語言，確立其在人民心中的地位。1994年8月，法國教育法第11條規定：在法國公立或私立的教學機構中，法語是惟一的教學、考試、中學畢業會考以及（碩士、博士）論文撰寫和答辯用語。21世紀初，學校未來全國討論委員會提出，掌握法語是學校的第一要務。2005年，法國政府通過《學校未來導向與綱要法》并生效，法語是必須掌握的共同基礎。2008年9月，法國小學實施新的教育改革，其中，新課程的法語課時有所增加。

3.1.4媒體層面

《杜邦法》規定，廣播、電視等媒體要為保護和傳播法語做貢獻，其節目和廣告內容，不論以何種方式發送或傳播，必須使用法語，《杜邦法》還要求電臺放送的歌曲至少40%是法文歌曲。法國對區域語言也不是全面打壓，在媒體內部，1982年通過的立法和2000年更新的立法要求公共廣播機構推廣地區語言和文化，法國廣播公司（無線電臺）和法國電視臺3（電視臺）的數量和質量都有所不同。相比之下，在獨立廣播電臺領域，已經建立了一些專門的少數民族語言電臺。郵局甚至同意發送郵件在布列塔尼，巴斯克和奧克西唐，并且，一些路標現在是雙語的。

3.2多樣性的語言文化主張

長久以來，法國推行的語言政策提高了法語的普及率和使用率，為國家的統一性和民族的認同感發揮了積極的作用。但是，二戰以來，隨著世界格局的變化，法國也不得不調整其語言主張，提倡多語制共存。1951年，法國頒布戴克索納法，這項立法結束了長期以來區域語言在法國沒有地位、倍受排擠的現象，可以看作是后來一系列加強少數民族語言立法的基礎。20世紀80年代，密特朗總統重申了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地位，法國政府開始明確提出倡導語言和文化多樣性的口號。20世紀90年代，法國出臺法令鼓勵在中學的初始階段開設語言強化課程，樹立多元文化的意識，允許浸入式的雙語教學，正式規定把地方語言教學納入國家教育界主流課程。在歐洲語言文化多元化的觀念影響下，推廣語言多元化逐漸成為法國語言政策的一部分。

4.法國語言政策對我國語言政策的啟示

當前，中法兩國正在攜手開創緊密持久的中法全面戰略伙伴關系新時代。加強中法語言及語言政策交流，將會對兩國語言事業的持續、深入發展和兩國更廣泛的人文交流發揮重要的促進作用。對于我國而言，在某種程度上，法國語言政策對我國語言政策的規劃及推廣有著一定的借鑒意義。

4.1完善立法

法國將語言的保護及推廣作為國策，將語言的保護及推廣納入到國家戰略體系之中，歷屆政府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和支持，多次以法律形式給予保障。我國也應該將漢語的推廣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將推廣自己的民族語言作為一項基本國策，進一步加大推廣力度，并在立法、政策、機構設置和資金投入等方面給予大力支持。不斷完善在語言問題上的立法，將中國語言發揚光大。

4.2健全機構

國家層面的高度重視以及健全的語言立法是語言推廣的基石和前提，但要使本國的語言推廣真正走向成功，專門的語言推廣機構是必不可少的。語言推廣機構作為政府意志的具體實施在語言推廣過程中發揮著核心平臺的作用。我國也設立了專門的語言推廣機構——孔子學院，但是，孔子學院處于起步階段，還存在著諸多不完善的地方。在孔子學院的建設及經營過程中，國家要在辦學定位、運營機制、資金來源、管理模式等方面探討更成熟、靈活的形式，以促進孔子學院的穩步發展。

4.3提高母語使用者的素質

一種語言的國際推廣跟母語使用者的語言意識或語言態度緊密相關。中國人民是漢語國際推廣的堅實后盾，樹立母語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是肩上不可推卸的責任。試想，如果本民族的人母語意識淡薄，“外熱內冷”，那么，漢語將如何走出國門并感染世界？一方面，政府需要及時調整語言政策，開展適宜的語言規劃，從各個方面保護和規范漢語的使用，引導民眾樹立母語保護的意識，鼓勵民眾勇于推廣母語的魄力;另一方面，母語使用者應自覺提高民族語言認同感，主動提高自身的母語語言能力和使用素養。

4.4適應大數據時代

在科技發達、信息量巨大的數字化時代，一種語言的推廣不可能離開影響力巨大的廣播、電視和網絡等現代傳媒工具。中國的漢語國際推廣理應與時俱進，不斷調整和改善語言推廣的實施方式，緊跟數字時代的技術變革潮流，構建多渠道、全方位的語言推廣體系。借助現代化的語言推廣手段，更好更快地對外傳播漢語和中國文化。大數據時代，既有機遇，也有挑戰。中國應抓住時代機遇，勇于迎接挑戰，彰顯我國的文化自信。

5.結語

盡管與之前相比，法國語言政策由緊變松，但是法國政府在法語推行方面的力度只增不減。語言作為一個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部分，彰顯著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如何改善語言政策，擴大語言的感染力和影響力，這需要不斷地調整與嘗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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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陳劍男，武漢大學文學院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社會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