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安全責任清單與區塊鏈技術的安全責任落實強化應用

曹坤茂，余子華，王理金，季晨陽，張 洋，王愛花，吳家梁

(1.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北京 100031；2.北京國網信通埃森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北京 100052；3.中國地質大學(北京)工程技術學院，北京 100083；4.國家電網廈門供電公司，福建 廈門 361004)

隨著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和社會進步，安全發展逐漸成為共識，企業的安全生產主體責任意識日益增強。企業基于法律及相關標準構建了安全生產責任制，并通過各類手段及激勵方法，將其落實到企業各層級中。目前，很多企業(特別是規模較大的企業)的組織架構都是以頂層為中心向下輻射、逐層擴大的金字塔形態，其安全管理模式通常自然形成了金字塔型，優勢在于安全生產工作中心決策、等級森嚴、統一執行，但是同樣存在安全責任落實力度層層衰減、同級責任推諉扯皮、信息傳遞失真等問題，導致安全管理的效果不佳。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進步以及經濟全球化和市場競爭的加劇，各方對安全生產的要求越來越高，企業這種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的不足和不適應性愈顯突出。因此，創新安全責任落實的思路成為安全生產領域新的研究命題。本文基于安全責任清單的安全管理模式，從構建思路、管理規則、執行方式三個方面消除了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心化”的弊端，并充分利用區塊鏈技術實現前瞻性融合應用，進一步強化安全責任落實，顯著提升企業安全生產水平。

1 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的弊端

1.1 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的核心是中心化傳遞

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由美國安全工程師Heinrich在1931提出，其核心要義是中心化傳遞[1]。以某一家電力行業公司總部—省公司—地市公司—縣公司—班組崗位構成的五級安全管理傳遞模式為例(見圖1)，首先由處于“塔頂”的公司總部制定安全管理制度，然后經過處于“塔身”的省公司、地市公司、縣公司的逐級傳遞，最終到達“塔基”的具體班組崗位，并遵照落實。由于權限及職責不同，各層級需要進行由上而下的工作部署、監督落實以及由下而上的信息反饋，公司總部再根據反饋的信息做出安全管理制度的決策。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在集中決策、強化監督、統一執行方面存在優勢，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促進了安全生產責任的落實。

圖1 某電力公司金字塔型五級安全管理傳遞模式Fig.1 Five-level safety management transfer pyramid in an electric power company

1.2 安全責任落實的中心化傳遞存在諸多弊端

隨著互聯網經濟的快速發展和市場化競爭的加劇，對組織方式和決策效率提出了嚴峻的挑戰，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心化傳遞方式的弊端越發凸顯，具體存在的問題如下：

(1) 導致執行力衰減，安全責任落實存在偏差、斷檔。上述集團公司總部的決策到基層落地執行需經五個層級，依據安全生產“90法則”[2]， 即每個層級在安全責任的分解和傳達中如果出現10%的偏差，則基層安全責任最終只能落實90%×90%×90%×90%×90%=59.049%，甚至達不到及格。更進一步，若中間某一個層級出現安全責任缺失、斷檔，將導致安全責任落實脫節，為安全生產帶來較大的風險隱患。

(2) 增加溝通成本，降低安全決策效率。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本質是一種等級嚴格、層級分明的組織運轉方式，公司總部的決策和基層執行情況的反饋都需要五個層級傳遞，增加了溝通上的成本，降低了安全決策的效率。同時，公司總部距離基層較遠，難以及時、全面地掌握安全責任落實的真實情況，有可能做出差異、偏倚的決策，再經過中心化的傳遞，將會把決策偏差進一步放大，甚至南轅北轍。

(3) 無法很好地解決平行部門之間安全責任協調的問題。苛希納定律[3]提示我們，責任共擔的同時，必須要責任分擔，并且要精確化，不應出現空白和盲區。由于傳統金字塔型安全管理這種由中心輻射、縱向到底的模式固有的缺點，在安全責任由上向下縱向傳遞的同時，很難解決好平行部門安全責任分擔的問題。橫向不能到邊，甚至部門間出現壁壘難以協調與溝通，易出現推諉、扯皮等諸多問題，對安全責任落實的效果產生很大的影響。

上述這些問題在近些年來我國發生的諸如2016年“11·24”豐城發電廠特別重大人身傷亡等事故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映。安全責任落實與上一層級要求密切相關，集中表現為：上一層級要求嚴，安全責任就落實得好一些；上一層級沒有要求，很多該履行的安全責任往往得不到落實。

2 安全責任落實去中心化

綜上所述，企業安全責任在落實過程中存在責任層層衰減甚至缺失的現象，導致溝通成本提高、安全執行力不足，究其根本，是因為企業傳統的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安全責任的落實過度依賴中心化輻射，存在衰減、空白和盲區等缺陷。那么，企業安全責任的落實是否必須依賴中心化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即使金字塔型組織架構的企業，在安全責任的落實方面，完全可以做到不向上“等、靠、要”。首先，企業安全生產目標的完成取決于每一個分散化個體的安全，并不具有中心化的屬性；其次，企業每時每刻的安全生產均源于一線操作人員的履職盡責、遵章守紀，安全責任必須重心下沉，著眼底層；此外，企業各組織和個人的安全責任內涵具有相對固定的屬性，并沒有中心化的需求。這種不向上“等、靠、要”，在各組織、各崗位按照工作責任和法規制度主動履責的做法，稱之為安全責任落實去中心化。當然，安全責任落實去中心化并不是摒棄組織架構的頂層和中心，由于安全責任是事先固化的，當上級對下級開展履責情況監督時，可減少信息傳遞的距離、時間和損耗，甚至處于同一個溝通和共享層面。因此，本文即是在某電力公司金字塔型組織架構下，創新研究該企業安全責任的平面化落實模式和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安全責任落實的強化應用，有效地解決了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心化傳遞的弊端，并取得了明顯的應用成效。

3 安全責任清單編制與管理模式

3.1 安全責任清單化，覆蓋全面化

安全責任清單是依據企業各組織、各崗位工作職責，梳理并明確任職者履行安全職責應遵守的相關安全生產法規制度、標準要求，并規范安全履責過程中需留存的文件、資料、信息等各類痕跡化“履責記錄”，以證明其履責到位。安全職責、履責要求、履責記錄三個方面要素，構成安全責任清單的基本內容,見如表1。

安全責任清單按照“依法依規、全面覆蓋、以崗定責、務求實效”的原則，按照“窮舉—分類—歸屬”的順序進行設計編制。首先，基于工作職責，依據相關安全生產法規制度和標準要求，用窮舉法羅列出所有的安全責任，有效避免了“苛希納定律”[3]的責任分散現象，從“來源”上降低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因逐級傳遞出現斷檔的風險；其次，按照組織、崗位兩大分類，將每一項安全責任進行劃分，通過“清單化”的方式，實現“一組織一清單、一崗位一清單”，確保千斤重擔人人挑、人人肩上有指標；此外，通過橫向排部門、部門內部縱向分責任的方法將主任—主管—班組長等的安全職責進行分類，不僅便于安全責任的分解查找，也從橫向和縱向多維度確保了安全責任劃分“無死角”。

表1 某電力公司電網運行安全監察專責安全責任清單示例

3.2 安全責任清單編制自主化，管理平面化

安全責任清單不同于安全生產職責規范等通用規定，每個組織、崗位的工作職責不同，其安全責任清單的內容和要求也會有差異。在規模大、員工多的企業里，按照公司總部統一收集、編制再逐級下達和落實的方式編制安全責任清單的工作量大，特別是發生組織結構變更、崗位調整變化時，必須同步修訂安全責任清單，因此安全責任清單以中心化為輻射進行統一管控是不現實，也是沒有必要的，而應采用平面化管理模式。某電力公司安全責任清單平面化管理模式，見圖2。

圖2 某電力公司安全責任清單平面化管理模式Fig.2 Plane management mode of safety responsibility list of an electric power company

在實踐中，依法依規，采用“誰使用、誰編制”、分級備案、主動落實的“平面化”管理要求，實行本級負責制，公司總部僅規定和統一安全責任清單的編制規則、方法和管理策略，每一級負責本層級范圍的安全責任清單編制，并向上一級報備，待上級審批通過后即可發布，進入執行的環節。頂層總部的“決策中心”從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的編制、發布、管理安全責任清單的中心組織，轉變成為清單規則的制定者和維護者，各省公司、地市公司、縣公司等僅圍繞管理規則對安全責任清單進行動態編制、管理和執行即可。在這種模式下，安全責任的落實就從原來的金字塔型管理模式，轉變為基于組織和崗位的平面化管理模式，實現了安全責任落實的去中心化，有效地解決了逐級傳遞的弊端，提升了頂層決策的效率。同時該電力公司制定了《安全責任清單管理辦法》，從整體上體現了安全責任清單平面化管理的基本思想。

4 區塊鏈技術強化安全責任落實的應用及成效

4.1 區塊鏈技術及其特點

近幾年來，人工智能、大數據技術、物聯網應用的迅猛發展，正引發一場劇烈的數字化變革。其中，區塊鏈技術經過近四十年的改進和融合，已逐漸廣泛應用于很多行業升級中，助力各行業進一步攻克自身難題或提高效益[4]。

區塊鏈是具有共識機制，能夠進行點對點傳輸，采用分布式數據存儲方式，以哈希為基礎的加密算法的一種新型技術[5]。區塊鏈技術具有以下特點：

(1) 去中心化。區塊鏈技術不再由中心服務器統一進行數據處理，而是將數據分散在聯網的N臺設備上，所有人都可以上傳下載，是區塊鏈技術最核心的優勢[6-8]，即多中心、無集中的控制。利用區塊鏈可實現數據分布式管理。

(2) 不可篡改。區塊鏈技術將數據采用復式記賬本形式，上一個交易記錄的值又被記錄在下一個交易當中；如果對之前交易記錄有修改，都會導致后面所有的交易記錄產生變化，而且強制修改記錄需要經過區塊鏈內部大量、復雜的計算。

(3) 開放性和協商一致的規范性。區塊鏈技術將數據對所有人公開，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公開的接口查詢數據，系統信息高度透明，并且系統采用基于協商一致的規范和協議[9]。

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化、不可篡改的技術特點能夠有效解決百萬數量級別的安全責任清單維護、管理問題和履責記錄不可篡改、履責成效自動評價的問題，極大地提高了安全責任落實成效評價的精準性和智能化水平。

4.2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安全責任清單平臺化管理

上述基于安全責任清單的平面化管理，各省公司、地市公司等通過本組織的系統進行發布、公示、執行以及修訂更新，但是安全責任清單本身的信息，只在本組織內進行共享，或者通過上級組織的權限才能統一發布，中間依然存在信息的傳達、決策，時間效率上仍有提高空間，而且各組織之間難以實現信息共享。采用區塊鏈技術進行信息化管理后，每一級的發布系統就是一臺服務器，安全責任清單的修改、發布、更新、刪除等都可以實現“即時傳遞”，不僅本級內的各組織、各崗位可以隨時上傳、下載、查看安全責任清單的最新信息和修改記錄，而且各級之間也可以實現服務器的“共聯”，每一級的安全責任清單管理系統都變成了信息共享的“節點”，各個節點之間能夠相互通信，從而將信息共享從單個的省公司內部擴展到各省公司之間，見圖3。

圖3 某電力公司安全責任清單平臺化管理模式Fig.3 Platform management mode of safety responsibility list of an electric power company

考慮到同級各單位間的業務特征和安全管理策略的細微區別，可采用區塊鏈技術將需要進行共享的省公司清單管理系統進行連接，中斷不需要進行互動和共享的“節點”。如果各省公司之間的業務特征比較類似，僅需使用同一個標準化安全責任清單模板，其他單位可直接借鑒或僅將差異化的部分上傳，大大減少了數據傳輸量，有效地解決了安全責任清單數據量大帶來的服務器承載壓力大和時間成本高的現實問題。這樣，基于組織、崗位的安全責任清單的“平面化管理”，可以進一步升級為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安全責任清單的“平臺化管理”，而且通過共享，不僅可以及時了解組織內信息的更新和調整，而且可以隨時分享組織之間的安全責任清單管理經驗，達到取長補短、實時互動的效果，為安全責任的落實進一步夯實基礎、提供依據。

4.3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智能合約”履責模式

履責記錄是各層級員工落實安全責任清單規定的職責內容和履責要求的重要憑證,它不僅是核實安全責任落實、對安全失職情況照單追責的重要依據，也是開展安全責任落實量化考核的重要依據。以往書面的安全責任記錄或基于人工錄入的安全管理信息系統的履責記錄都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人為篡改，而且幾乎沒有任何篡改的成本，這種惡意篡改履責清單的行為破壞了對安全責任監督檢查的客觀性以及考核評價的公平性，也削弱了安全責任落實的效果。而采用區塊鏈技術通過安全履責記錄與職責合約之間的匹配，可以在每個離散的節點自動評價安全責任的落實成效。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智能合約”履責模式，見圖4。

圖4 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智能合約”履責模式Fig.4 “Smart contract” performance mode based on blockchain Technology

應用基于區塊鏈技術的安全責任“智能合約”履責模式之后，通過安全責任清單制定的安全責任書不能停留在線下簽訂，而是必須通過技術手段實現“上鏈”，一旦上鏈之后，安全責任書就成為了一個“職責合約”，這個職責合約是一種智能合約，無法篡改[10-13]；同樣，依據安全責任書開展安全責任落實，不能僅停留在線下執行和填寫履責記錄，而是必須通過技術手段實現“上鏈”，成為一個“履責合約”，這個履責合約也是一種智能合約，無法篡改；這樣就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開展“職責合約”與“履責合約”兩者之間的自動對比和匹配，并通過事先設定好的評價規則對安全責任落實的成果和成效進行智能評判，給出相應的處理建議，再依據系統給出的評判結果和處理建議進入獎勵、處罰或其他的成效應用階段。區塊鏈技術這種不可篡改的優勢在安全責任落實的監督檢查、考核評價中的應用，有效地避免了上述因人為因素導致的弊端和不足，確保了“獎有根據，罰有追溯”[14]，真正實現了安全履責過程的精確、有效和履責評價的公平、公正。

4.4 應用成效

該電力公司依據以上安全責任清單“依法依規、全面覆蓋、以崗定責、務求實效”的編制原則，按照“窮舉—分類—歸屬”的編制方法，形成了安全責任清單52.7萬份并審核、公示，其中組織層級安全責任清單6.63萬份，崗位層級安全責任清單46.07萬份。同時，發布了《安全責任清單管理辦法》，并在該電力公司的省級單位、地市單位、縣級單位、班組崗位全范圍有效實施，在安全責任清單平臺化管理思想和區塊鏈的技術優勢指導下，推進了金字塔型逐層傳遞式的安全責任落實模式向 “去中心化”和“平面化”安全責任落實模式的轉變，并進一步提高了安全責任落實成效評價的精準性和智能化水平。

5 結論與展望

本文分析了金字塔型安全管理模式中心化傳遞的弊端，論述了安全責任落實去中心化的必要性，并以某電力集團公司為例，從安全責任清單的編制、管理、落實三個方面闡述了基于組織和崗位的平面化管理強化安全責任落實的方法，并將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不可篡改、開放性的核心優勢應用到安全責任落實的信息化管理和監督檢查、考核評價上，彌補了基于組織和崗位的平面化管理的不足以及人為因素導致的安全責任落實過程中的弊端，有效地提高了安全責任落實的力度和效果。

安全管理作為企業健康發展和穩健經營的核心保障，要順應信息時代的潮流，以改革的視角、創新的思維、開闊的視野不斷探索新的思路，積極嘗試新的模式，以持續滿足企業的戰略發展對安全管理提出的新標準、新要求。從金字塔型逐層傳遞式的安全責任落實模式到“去中心化”和“平面化”安全責任落實模式，企業安全責任落實的方式上已經邁進了一大步，可以初步預見，隨著新業務、新業態的不斷出現和平臺型、共享型組織發展時代的到來，企業平臺化的安全管理模式將是未來的主流。區塊鏈技術推動了智能安全生產管理的深化應用，更進一步要求組織如何在做好本質安全管理的同時，將視角從內部轉向外部、從業務延伸至產業鏈，以更高的站位和更深的洞察，憑借平臺型安全管理的杠桿，撬動整個產業的安全管理格局，最終構建起“安全攸關、多方聯動、共享共擔、共生共贏”[15]的安全管理生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