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強 , 陶秋燕,2
(1.北京聯合大學管理學院,北京 100101;2.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商學院,北京 100029)
一直以來,如何提升企業的創新績效是學界與業界廣為關注的話題。在中國經濟轉型背景下,企業的創新活動經常面臨內生資源不足等問題,如何獲取外生資源已經成為企業提高創新績效的首要問題。企業通過搭建并完善自身的社會關系網絡,使其處于網絡中心位置,并與其他外部主體保持緊密的聯系,從而獲取外生資源以提高創新績效[1]。資源基礎觀認為,那些獨特的且不可復制的資源是企業保持競爭優勢的源泉[2],而這類資源往往是外生資源。嵌入理論指出,網絡嵌入可以幫助企業在社會網絡中獲取到外生資源[3]。以往研究網絡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是以單方面研究為主,主要集中于兩點:第一,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關系嵌入促使網絡中的主體企業與其他企業產生高度信任,基于這種高度信任,企業中的知識、技術等資源可以自由流動,尤其是能夠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而卻難以在市場上獲取到外生資源[4-6]。第二,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結構嵌入可以幫助企業識別同行、跨行的潛在信息,通過內外部信息的結合,察覺市場變化趨勢,以制定最新的經營政策,促進創新績效提升[7-8]。上述兩點研究了關系嵌入與結構嵌入各自對創新績效的影響,但并沒有同時探究二者對創新績效的影響。此外,“合法性”越來越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并且新制度理論明確了組織的創新行為受到其合法性的約束,這是因為組織的行為是在規范性與社會性的情境下完成的,受社會支持、認同所驅動[9]。因此,本文基于嵌入理論與新制度理論,探究網絡嵌入(結構嵌入與關系嵌入)與組織合法性(政治合法性與市場合法性)對創新績效的復雜影響路徑,為企業獲取創新資源、提高創新績效探明新的途徑,同時為后續研究進一步完善嵌入理論與新制度理論提供參考依據。
“嵌入”概念最早由Hlavaty[10]在數學領域中提出,之后廣泛應用于社會學領域與經濟學領域。后來,Granovetter[11]將“嵌入”概念引用到企業中,指出企業之間的交流與合作是在網絡嵌入的情境下完成的,而企業的創新行為也是通過結構、關系的方式嵌入在整個社會網絡中,并提出強關系有利于獲取較多稀缺資源、弱關系有利于獲取異質性資源,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嵌入理論。然而,后來學者關于網絡嵌入影響企業創新績效的研究并未達成一致,形成了“關系嵌入悖論”與“結構嵌入悖論”。在關系嵌入層面,Uzzi[12]與吳曉云等[13]依據強關系理論,指出強關系能夠幫助企業與外部機構建立相互信任與尊重的牢固合作關系,從而獲取關鍵知識與技術,促進企業提升創新績效;而Petersen等[14]依據弱關系理論,認為弱關系促使企業產生更多的異質性資源,促進企業知識多元化發展,有利于企業創新績效的提高。在結構嵌入層面,Stuart[15]基于高密度網絡結構理論,認為企業所具有的高密度網絡提高了企業創新績效的頻率與質量;而Ahuja[16]以結構洞理論為基礎,指出企業較低的網絡密度同樣也促進了創新績效。
“合法性”概念最早由馬克斯·韋伯[17]通過論述政治合法性系統引入社會學領域。新制度主義學派在政治合法性系統論的基礎上,認為在特定的社會規范、價值與信仰等社會體系環境下,一個社會實體的行動是具有正當性與合適性的,并且受到其他社會實體的廣泛認可。自此,合法性應用于組織行為與管理領域。然而,由于組織合法性的應用場景與對象具有較大的差異性,學者們關于組織合法性的界定存在較大差異,如表1所示。
現有研究對組織合法性的定義更多地是從組織行為活動與外部環境的匹配度加以闡述,強調組織的活動與價值觀符合社會規范,并且能夠得到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支持與認可。對組織合法性進行概念區分的重要指標是組織合法性的受眾。基于新制度理論的相關文獻,合法性可以按照受眾對象分為市場主體(顧客、競爭者以及其他資源擁有者)與政治主體(政府機構或得到授權的相關代理機構)。新制度理論因其具有社會實體所構建的、具有歷史實踐經驗的一系列假設、實踐、價值以及規范等,為區分組織合法性的受眾提供了嚴格標準與原則。
2.1.1 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
關系嵌入是指網絡中的主體企業與其他企業通過知識交流與項目合作,在信任、理解以及尊重等方面所達到的程度。首先,對于企業而言,技術的高速迭代更新與市場需求的多元化發展促使它們的競爭優勢逐漸被淘汰,為了提高持續性發展水平,企業必須嵌入在社會網絡中,并且處于核心位置,以尋求新的知識與資源,進一步獲取更高的產品優勢與市場成功。關系嵌入促使網絡中的主體企業與其他企業產生高度信任,基于這種高度信任,企業中的知識、技術等資源可以自流動,尤其是那些能夠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而卻難以在市場上獲取的創新性資源[24]。其次,當關系嵌入程度較高時,企業之間依據高信任度降低了交易成本、提升合作效率,通過相互信任機制,某些隱性的、專有的知識和技能在企業之間得到轉移與共享,促進企業之間的合作,也進一步提升了企業的整體配合、學習以及協調能力,提高產品研發的質量與效率。Lonsdale等[25]提出了“關系嵌入—信任機制—機會主義”的研究思路,認為關系嵌入會衍生一種高度信任機制,有效地限制了企業的機會主義行為,使企業有更多的時間與金錢從事提升創新績效活動。最后,企業創新績效方向應該符合市場發展的趨勢,以避免企業的無效投入。由信任機制傳遞的信息促使企業可以更加準確把握市場變化情況與未來發展趨勢。張利斌等[26]認為擁有高關系嵌入的企業更愿意為其他企業提供幫助,原因是向其他企業提供幫助可以獲得其他企業對本企業的認同感,使自身在網絡中占據更接近中心的位置,與其他企業產生更高的合作滿意度,可以有效地獲取創新性資源。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關系嵌入對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
2.1.2 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
結構嵌入是指主體企業在整個社會網絡中的結構特征,即主體企業在網絡結構中所嵌入位置的情況。結構嵌入是一種強調中心性與橋連接的結構模式,中心性指主體企業在短時間內與其他企業聯系的速度,橋連接則注重主體企業的社會網絡中多個行業成員的數量。其中,中心性關注的是企業在整個網絡中的中心位置與重要程度,可以通過更多的信息渠道獲取所需的關鍵性資源,在技能方面進行優勢互補。在當今高技術時代,企業規模大小并不能代表其在網絡中心地位置,即并非是小規模企業不會處于核心位置。張春雨等[27]認為處于網絡中心位置的企業比處于外部網絡邊緣的企業有更多的機會與其他企業進行交流、互動,建立更為緊密的合作關系,從而獲取對方的創新性資源,優化、整合內外部資源,使其在技術高速變化的市場環境中發揮其競爭優勢。Vieira 等[28]研究表明中心性與橋連接的交互促使企業獲取較多的資源,既包括資金等有形資源,也包括知識、技術等無形資源。企業通過在社會網絡中占據中心位置,擁有較多信息、技術等資源渠道,獲得更多的創新性資源,為企業提高創新績效作保障。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
2.1.3 組織合法性的調節作用
近年來,組織合法性越來越受到學者們的廣泛關注,并且新制度理論明確了組織的創新行為受到其合法性的約束,這是因為組織的行為是在規范性和社會性的情境下完成的,受社會支持、認同所驅動[9]。組織合法性是指組織的行為活動符合社會體系內的規范、價值觀與信念等,得到社會公眾的認可與尊重[19]。基于新制度理論與郭海等[23]的研究,本文從政治合法性與市場合法性兩個維度探討其在網絡嵌入與創新績效之間的調節作用。政治合法性指企業的經營行為與政府制定的相關政策、規范以及其他標準具有一致性。企業通過規范經營,完成了政府對其設定的目標,獲得了聲譽與地位,更容易獲得當地政府的支持與認可,與政府所制定的行業準則和規范更加接近,產生了合法性優勢,這種合法性優勢具體表現在與政府部門的頻繁互動可以幫助企業突破體制障礙,獲得政府的政策支持。肖振鑫等[29]研究指出組織的政治合法性正向調節創業導向先動性與合作聯系的倒“U”型關系,表明企業通過政治合法性獲取到獨占性資源后,與未獲得該資源的同行其他企業相比,擁有更高的議價能力和市場地位;市場合法性則強調企業行為與其他市場參與者(上下游企業、同行競爭者以及企業協會等)所推行的標準、規范具有一致性,要求企業在經營過程中遵守市場規范,在一定程度上約束了企業的機會主義行為,促使企業誠信經營,高市場合法性使企業獲得高信任,幫助企業與商業伙伴建立持續、穩定的合作關系,共同開發新產品。Guo等[30]研究表明新企業的市場合法性與創新績效呈現正相關,而老牌企業的市場合法性與創新績效呈現倒“U”型關系,說明新企業由于成立時間較短,經由市場合法性獲得的關鍵資源可以加速企業新產品的創新,但隨著企業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之后,市場需求可能會發生相應的變化。此外,經濟轉型與制度改革增強了市場對資源配置的決定作用,企業最終的產品需要流向市場,產品規格是否符合行業標準對于企業持續經營意義重大。通過與政府以及相關行業協會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可以幫助企業獲取產品的規格標準,使企業生產的產品符合政府與行業協會所制定的產品標準,即具有較高的合法性,提高了創新績效。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政治合法性正向調節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
H4:政治合法性正向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
H5:市場合法性正向調節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
H6:市場合法性正向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本文構建了網絡嵌入(結構嵌入、關系嵌入)、組織合法性(政治合法性與市場合法性)與創新績效關系的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本文研究的概念模型
由于本研究所涉及到的變量是潛變量,故采用問卷調查的方法收集數據。在正式調研之前,首先對北京等地區的30家企業進行預調研,根據專家學者以及企業家的反饋意見,經過幾輪反復修改,最終形成正式的調研問卷。由于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存在差異性,為了保證樣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本研究選擇在北京、山東、河南以及四川等中國東部、中部以及西部地區展開調研。首先,我們聯系了校內合作企業以及當地政府機構,介紹了本次調研的目的與方式,獲取了企業名單,隨后通過電話聯系征得企業負責人同意之后,采用實地進入企業為主,以電話以及電子郵件為輔,共發放問卷500份,收回問卷362份,剔除存在缺失值與異常值(80%的題項選擇同一級別)的問卷,共得到有效問卷218份,占樣本總量的43.4%。本研究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1代表“非常不同意”,7代表“非常滿意”。
本研究最終獲取的218家樣本企業的基本情況如表2所示,涉及機械制造、生物醫藥、材料化工以及信息技術等行業,但是其中70%以上是信息技術類企業;從所在地區來看,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主要是東部地區政策完善,政府給予較多支持,市場環境較好,在以后的調研中應該加大對西部以及中部地區的關注;從員工人數以及銷售額來看,員工人數在50人以下的占比為78.44%,銷售額在100萬元以下的占比為68.35%。

表2 樣本企業的基本信息
本文的測量題項均采用現有研究,并且為了更符合中國企業的特點,結合實際適當調整,保證了量表具有較好的內容效度。創新績效依據Li等[31]的研究,分別從研發投入以及新產品開發等方面展開測量,并通過因子分析得出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9,具有較高的可靠性。依據當前主流學者對網絡嵌入的劃分,將其劃分為結構嵌入與市場嵌入兩個維度,并參照 Shipilov[32]與肖亮等[33]的研究,從網絡的規模、密度與中心性測量結構嵌入,通過因子分析得出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67,具有良好的可靠性;從聯系頻率、持久性與信任程度測量關系嵌入,通過因子分析得出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67,具有良好的可靠性。政治合法性依據Suchman[19]的研究,由企業負責人對過去一年的政治合法性程度作評價,通過因子分析得出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71,具有較高的可靠性。市場合法性依據Zimmerman等[22]的研究,由企業負責人對過去一年的市場合法性程度作評價,并通過因子分析得出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8,具有較高的可靠性。
為了剔除競爭性解釋變量的影響,本文控制了所屬行業、經營年限、企業規模以及銷售額等變量。其中所屬行業設為虛擬變量,數字1代表機械制造行業,數字2代表材料化工行業,數字3代表生物醫藥行業,數字4代表信息技術行業;經營年限的計算方法是用企業負責人填寫問卷的日期減去企業成立的日期,以年為單位進行計算,不足1年的以1年計算;企業規模以企業近3年年均員工數量為標準分為3個等級,10人以下為1級,11到50人為2級,51人到100人為3級;為了避免異方差,本文將銷售額進行對數化處理。
為了檢驗樣本數據的同源偏差是否在合理范圍之內,本文采用以下兩種方法進行處理:第一種方法,對問卷中的變量采用多題項的問題,并對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進行了錯位排序,緩和了被調查者的回顧性偏差[34];第二種方法,采用Harman[35]的單因素檢驗方法,對測量的所有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顯示一共有4個因子的特征根是大于1的,第1個因子只解釋了25.05%(小于40%)。以上兩種方法有效地控制了本研究的同源偏差。
本文樣本各變量的測量與效度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各題項的因子載荷均超過了0.70,具有較高的聚合效度,并且組合信度(CR)均超過了0.80,平均提煉方差(AVE)均超過了0.50,說明題項具有較高的信度。此外,各變量的AVE的平方根均大于該變量與其他變量的相關系數,表明各構念具有較高的區別效度[36]。

表3 樣本變量的信度、效度檢驗結果
本文采用Amos24.0軟件對數據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CFA),以便檢驗它們之間的區分效度。其中:SE代表結構嵌入;RE代表關系嵌入;PL代表政治合法性;ML代表市場合法性;IP代表創新績效。表4顯示,五因子模型的擬合效果(CMIN/DF=1.85,IFI=0.93,CFI=0.93,RMSEA=0.06) 顯 著 優 于 三因 子 模 型(CMIN/DF=2.96, IFI=0.84,CFI=0.84,RMSEA=0.09)與單因子模型(CMIN/DF=4.22,IFI=0.73,CFI=0.73,RMSEA=0.12),說明五因子模型的擬合效果最好,以及各變量間具有較高的區分效度。

表4 樣本變量的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
本研究對各變量進行了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對前文提出的假設作初步驗證。如表5所示,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在1%水平下顯著正相關(r=0.34),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在1%水平下顯著正相關(r=0.43),政治合法性與創新績效在1%水平下顯著正相關(r=0.36),市場合法性與創新績效在1%水平下顯著正相關(r=0.21),這一結果與理論相一致。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達到0.70以上的時候,變量中可能會出現多重共線性,但是由表5可知,本文樣本各變量的最大相關系數為0.47,因此,初步判斷各變量之間沒有嚴重多重共線性。為進一步證明此問題,本文后面還將通過VIF(方差膨脹因子)作進一步判斷。

表5 樣本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與Pearson相關系數
由于本研究中的因變量是連續性變量,故采用穩健的極大似然估計(MLR)方法進行假設檢驗。如表6所示,模型2與模型4顯示了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M2:r=0.25, 在1%水平下;M4:r=0.16, 在10%水平下),支持了假設H1,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M2:r=0.35,在 1% 水平下;M4:r=0.30,在 1%水平下),支持了假設H2,即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有正向影響;模型3與模型4顯示了政治合法性與創新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M3:r=0.37,在1%水平下;M4:r=0.25,在1%水平下),市場合法性與創新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M3:r=0.14,在5%水平下;M4:r=0.11,在10%水平下);模型5顯示了關系嵌入與市場合法性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有正向影響(M5:r=0.13,在10%水平下),即市場合法性增強了關系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這與假設H5的預測一致,而關系嵌入與政治合法性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沒有影響,假設H3未得到支持;結構嵌入與市場合法性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沒有影響,假設H6未得到支持,但結構嵌入與政治合法性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有正向影響(M5:r=0.19,在5%水平下),即政治合法性增強了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支持了本研究的假設H4。此外,所有回歸模型中的VIF最大值為1.47(小于3),表明各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

表6 樣本企業合法性在網絡嵌入與創新績效中調節效應的檢驗結果

表6 (續)
圖2顯示的是關系嵌入與市場合法性之間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的影響,依據簡單斜率檢驗,可知在較好的市場合法性情境下,關系嵌入對創新績效的正向影響顯著高于較差的市場合法性情景,說明市場合法性增強了關系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同理,圖3顯示的是結構嵌入與政治合法性之間的交互作用對創新績效的影響,依據簡單斜率檢驗,可知在較好的政治合法性情境下,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的正向影響顯著高于較差的政治合法性情景,說明政治合法性增強了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由此,假設H4和假設H5得到了進一步的支持。

圖2 樣本企業市場合法性的調節效應

圖3 樣本企業政治合法性的調節效應
本文探討了網絡嵌入(結構嵌入、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并驗證組織合法性(政治合法性、市場合法性)的調節作用,主要研究結論如下:
(1)網絡嵌入有助于促進創新績效的提高,即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均對創新績效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具體而言,結構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效果最明顯,達到了0.35;關系嵌入則弱于結構嵌入,但也達到了0.25。說明結構嵌入比關系嵌入更能促進創新績效的提高。與依靠關系紐帶獲取資源相比,企業更希望自身可以通過在社會網絡中占據中心位置來擁有較多資源渠道,從而獲得更多創新性資源。
(2)組織合法性增強了網絡嵌入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關系嵌入與市場合法性的交互對創新績效的影響達到了0.13,說明市場合法性正向調節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即在較好的市場合法性的情境下,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會增強。高市場合法性要求企業在經營過程中遵守市場規范,約束了機會主義行為,促使誠信經營,獲得其他企業的高度信任,幫助企業與商業伙伴建立持續、穩定的合作關系,共同提高創新績效;而結構嵌入與政治合法性的交互對創新績效的影響達到了0.19,說明政治合法性正向調節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的關系,即在較高的政治合法性情境下,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會增強。高政治合法性要求企業在與政府的交往中保持較高的中心性,并且通過規范經營,與政府所制定的行業準則與規范更加接近,完成政府對其設定的目標,得到政府的支持與認可,從而獲得政策性扶助。
(1)已有研究從關系嵌入或者結構嵌入單方面研究其與創新績效的關系,而本文基于嵌入理論探究了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共同對創新績效的影響,得出關系嵌入、結構嵌入均對創新績效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但結構嵌入比關系嵌入更能促進企業提升創新績效,加深了對嵌入理論的理解。
(2)本文基于新制度理論,引入組織合法性(政治合法性與市場合法性)探究網絡嵌入(結構嵌入與關系嵌入)對創新績效的復雜影響路徑,為企業提高創新績效提供了新的思路:在較高的市場合法性的情境下,關系嵌入與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會增強;在較高的政治合法性情境下,結構嵌入與創新績效的正向關系會增強。這進一步發展了Vieira等[28]與 Guo等[30]的研究,為后續的研究提供參考依據。
(1)企業積極建立并完善自身的社會關系網絡以獲取外部的創新性資源。關系嵌入與結構嵌入都會給企業帶來外部的創新性資源,但這些資源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其中,關系嵌入主要是促使主體企業與其他企業產生高度信任,基于這種高度信任,企業中的知識、技術等資源可以自由流動,尤其是那些能夠提升企業創新績效而卻難以在市場上獲取到的外部資源,因此管理者可以通過與合作者建立創新聯盟,通過搭建相應的交流平臺,形成共同學習的長久機制;結構嵌入主要通過網絡中心性與橋連接識別同行、跨行的潛在信息,察覺市場變化趨勢,以制定最新的產品政策,因此企業可以通過搜尋同行、跨行之間的信息,理性地選擇合作伙伴,建立并擴大自己的社會關系網絡,從而加速資源的流動。
(2)企業加強規范經營以獲取政府、市場等外部機構更多的支持。在政府方面,企業應該通過規范經營,完成政府對其設定的目標,使其日常行為規范與政府所制定的行業準則和規范更加接近,以獲得相應的聲譽、地位以及當地政府的支持與認可,并且通過與政府部門的頻繁互動,幫助突破自身的體制障礙;在市場方面,企業可以通過保持與行業協會等組織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使企業生產的產品符合政府與行業協會所制定的產品標準,提高產品合格率,進而加速新產品的開發,以追求更高的市場占有率;此外,企業在經營過程中,通過遵守市場規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約束機會主義行為,促使企業誠信經營。因此,企業管理者應該審視當前企業所處的特定環境與具體發展階段,通過加強規范經營以獲取政府、市場等外部機構更多的支持,進而提高創新績效。
(1)本研究的調研對象以中國東部企業為主,對中部以及西部地區企業的關注度相對來說較不足,在后續的研究中,應加大對中國中西部地區企業的關注,擴大樣本量,以增強本研究的普適性。
(2)本研究采取問卷調研的方式,通過問卷調查收集到的橫截面數據具有一定的局限性,難以揭示變量之間長期、動態的因果關系,未來研究可以嘗試跟蹤調研,以獲取到面板數據,深化本項研究。
(3)本研究探討了結構嵌入與關系嵌入分別對創新績效的影響,然而,結構嵌入與關系嵌入并非完全獨立,其二者之間具有一定的相關性,未來研究可以從關系嵌入和結構嵌入的交互項與創新績效的關系這一方面繼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