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海（二章）

邱雨秋

聽 海

聽海，海不語。像在人間嗎？對話多于發音。

鳥鳴殺戮的戰場。云，繡在天上，或浮在水上，都表示了敬畏。

誰愿意在三月，聽到秋蟲濫竽充數的聲音？

匆忙的人，萬千精靈，大地包括水族，再經不起水到渠成的撫恤了。

跟著小溪的情書，會發現，大海是一個不動聲色的男子。

漁網漏掉的光陰，足夠再發百遍誓言。

半個月亮掉下來。誰也不承認偷啃過。

嘩啦一聲，艙中干杯的人，被杯中詩仙醉摘的星辰，磕掉門牙，告辭的話，也沒說清。

別以為這面鏡子，堅不可摧。一束燈光，揭露出心中的黑暗。卻換了個詞——深沉。前來討債的人，舍不得用余生的謊言簽字畫押。

海，阻止了波浪磨牙的小動作。春風起了。

海，聽到了一個人在岸邊拋棄的嘆息。

退 潮

退避三舍。目測，離岸十個村落。

大海卷走的細軟，誓言粘在礁石上，海草盡心抹掉證詞。鷗鳥，辯解的話，云收了去，列入教科書。

無所事事的風，溜進貝殼的空巢，尋找桃花的話題。

天空，被誰扇了一記耳光，一邊腮腫著，任由遠山托著。

突突突切割鏡面的木船，參與遠方一處工程的招投標。靜下來的海灘，在次臥接待幾位城里來的客人。

窗簾也未拉上。

云，壓低遠處的高樓。海蠣子堅守海浪撤退的尊嚴，裸露的氣息，灌滿初春的海岸。

岸上偷拍的人，內心一慌張，一塊鵝卵石落了地。

穩操勝券的一張網，罩住陽光的牙齒。

前，后，左，右，布滿嫁接的眼睛。

拎著自己漂洗后的骨頭，月出前趕回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