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燕南飛

1

無論怎樣飛翔，都是把時光趕走，或者浪費;無論手掌上是誰的影子，都是在路上流離，以沉浮為景。

嘗遍每一個濕漉漉的清晨，從未把天空放在眼底，那里裝不下江山深重。

你且放心游弋。

天下，是一道宴席，再不會有刀光劍影去追問你的花期。

我的生命所剩無幾，但我慶幸胸口尚有幾絲欲望。這世上，難得還有幾分叛逆之心，伺機占領滿坡鋪開的寂寞。

那些唾手可得的花蕾，其實很想把示好的目光折斷。

每一年，都是誤入現場。借一些陽光，挽留些許善意。

2

花香，如酒，暢飲春風，若決堤時刻，許多窮途遁入山谷。

不愿把一個故鄉濕透。

山河是一面鏡子，誤讀八百里潺潺讀書聲。羽翅輕拂破碎之箋，手持密語者，深陷其中。

想起另一次出逃：仍是一場革命。不必覺得為難。相比于心頭的負重，等待總要輕些。

不如咱們重修舊好吧，作為一只昆類，好有種力量替自己延續生命。

再茂盛的花朵也藏不住貧窮之愛。我是埋伏于此的匪首，要打劫幾兩暮色，目睹鄉音脆弱如鈴，搖不動一線黃昏。

桃花啊，杏花啊，聲聲喚我生死未卜。只道它落地如雪，在大地上書寫冤情。

好久不見。我把上輩子許下的諾言當做婚紗，和些許慌亂一起出嫁。

拽走我吧。

我有很多遺憾，不可說破。

3

有種飛翔很熟悉，隱居在草叢。那一年，黃土，舊碑，與花朵相映，去驗證預感——

童子抽出卷軸，手上便染了相思，此刻會有蝶形劃過，護送一場姻緣。

花影未正在西風里疾走。丹心如故，幽徑里相守，不肯說：我迷路了。

難覓行蹤，很想把故事再重讀一遍。它希望可以在迷局里看人間華發早生，它把自己藏在未知的地方，等一場春夢留宿。

塞外的每一天都是美好的，包括數不盡的缺口和傷痕。行客至：不堪一枝霏霏雨，徒惹幾株是非。

4

你所霸占的不過是幾分涼意，伏于方寸江山之上，不肯更改初衷。

面對刈割后的事物，像蛛網般布下暗井，能否鎖住隱忍的啜泣聲？

用力，扇動翅膀，所占據的是那把鑰匙的疆界。

——握在誰的手里，都會成為生命的指針。往往像一場凋零，不能停頓，而每一次背叛，都是漫長的幽禁。

翅膀的力量足以描繪生死。花下等候之人，也是流淚之人。

天色已晚。緩緩撐開口袋：一件件都是不肯遺棄的復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