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瑤蘭
不一定,被賦予詩意;也不一定,要有女子,窈窕生姿。
我見你時,小雨蒙蒙,只有一個不大的廢池塘。我見你時,你正在做夢,你的夢境龐大,迷霧彌漫,如山如水。有時夢境也小,唯一女子,在冬夜湖中裸泳。
我知道,你很平凡,偶爾似一葉小舟,無承載之力,只得隨波逐流。
你當然也很偉大,在時間洪流中,開出一朵又一朵黃燦燦的語言花。
我還知道的是,你就是大多數(shù)的我們,我們一起罵過爹娘,爬過山岡,也都在無數(shù)個深夜:
生澀地組裝著自己。
鐵窗是什么時候開始哭泣的?
很多時候,我站在一個遙遠的季節(jié)里,頭頂清風,目極青山,不明白前路,不愿歸來途。
很多時候,悄然暗搭一木梯于心間,以供取樂,供火車一節(jié)一節(jié)轟隆隆地駛過,白云一朵朵浩蕩游走,風,她愿意輕柔便輕柔一些,你愿意留下什么便是什么:
疾病,啤酒,中年,或者一棵結(jié)滿金鈴子的楝樹。
是的,許多東西我們都說不明白,一如冬夜炭盆里的灰燼,風一吹,什么也沒有。
多年后,只聽得:“只怪南風吹紫雪,不知屋角楝花飛。”
今夜,我要你。我要你似彎非彎,穿過芭蕉肥軟。
要你,成為一把新鮮的鐮刀,收割往年歲月里成片成片的青葙,把燃燒過后的灰燼更多地灑向遼闊夜空。
當一個人,低過一粒塵埃。
我要你端著幾兩歡喜,端著你不可模擬的清冷,從青鳥橫渡升起,從一個人深刻的褶皺里,升起。我們一起穿過冬天的梅子林,穿過枝染胭脂寒蟄語,也穿過各自頭上的白。
一直穿吶,一直穿,一直穿到你空蕩蕩的腹部里去。
然后聽到一陣遙遠的歌聲:
“月兒彎彎,月兒彎彎,彎到我娃兒滴小眉毛里哩。”
不錯,是一株,不是一園子。
是兩間長期受雨水恩惠的平房里,哎呀哎呀的病痛。那里大水常常漫過星辰,老鼠啃食我們濕漉漉的美夢。
而一條赤色之魚也常浮于水面。
是這樣一株純綠色的,永遠砰砰作響的,匍匐在母親腳下的,百日菊。是的,是你無意間愛上的那明媚之色,你無數(shù)次夢見的,生命之色。
你夢見你們彼此透明,羽翼大過藍天,你們一起飛過一片深林草青翠欲滴,飛過我的父親,和他的偷渡之歡,飛過三個孩子,和他們被人用三只公雞換走的母親。
你說,你飛過他們時,他們也正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