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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珂小說二題

2020-04-24 00:35:57顏珂
青海湖 2020年2期

山上有座廟

很長時間沒有人爬過這座山,更別提光顧這座廟了——

山上的樹瘋長,張牙舞爪地把枝杈伸到廟頂,把這座頹敗的小廟遮蓋得嚴嚴實實。除非是村子里生活的人,大抵是看不出來這里有座廟的。廟前的草有的已經(jīng)長到齊腰,有的已經(jīng)蔓到門窗上,大有破窗而入之勢。

“那個,大師,你真的確定要住在這里?”蔣興堂遲疑地問面前這個穿一身和尚服的“大師”。

“阿彌陀佛,和尚確定要住這里!”

明黃黃的太陽,一身土黃的僧袍,和尚姜黃的臉,在蔣興堂面前混作一團。他不再多說,把手里的鋤頭遞給和尚,自己揮起鐮刀開始收拾爬上墻的藤蔓。和尚也不發(fā)問,彎腰扒拉院壩里的草。

廟其實不高,嚴格地說,還未到山頂,但它在地勢上足以俯瞰山周邊散落的所有人家。距離它最近的,就是蔣興堂的家。和尚找上門來,說要在山上的廟里住一段時間,蔣興堂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山上還有座廟。

跟和尚上山的時候,蔣興堂在心里盤算一下,他最近一次來這里,大概也是上小學的時候吧,盡管就五分鐘的路。沒事誰來這里呵!小時候,大人們還講點迷信,年頭年尾的上來祭拜一下關(guān)帝爺,后來就都忙著掙錢去了——關(guān)帝爺管不了吃飯穿衣也管不了升官發(fā)財。虧得小時候奶奶每次都要他伸手去摸一下關(guān)帝爺?shù)氖郑f是摸了關(guān)帝爺?shù)氖郑哪軋?zhí)筆武能拿槍。他摸了無數(shù)次也沒能摸出個名堂來。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就有些發(fā)苦,后腰也隱隱作痛。

放眼整個村子,蔣興堂是唯一待在家的中年男子。但他也不過是個廢人,是老弱病殘留守大軍中的一員。每到農(nóng)忙季節(jié),頭發(fā)花白的父母佝僂著腰在田地里忙活,而他只能干一點女人干的洗衣做飯喂豬等等絲毫不費力氣的活——他的腰不行!

每當夜深人靜,從睡夢里毫無征兆地醒來,蔣興堂都會默默地哭上一場,任眼淚默默流淌,洗刷掉自己的羞恥和無助。眼淚什么時候流干的,他已經(jīng)不知道,甚至于他都想不起王曉云長什么樣了,只能從睡在旁邊木門做的簡陋小床上的女兒臉上依稀辨認出她的樣子來。那么漂亮的一個女人跟了自己五年,給自己生下這么漂亮的一個女兒,哪怕讓他付出下半輩子作為代價,他覺得也是值的。只是太對不住年邁的父母和幼小的女兒了!父母還給他取名“興堂”,中興一堂。寓意和現(xiàn)實,真是莫大的諷刺!

和尚說他是慕名而來的。關(guān)帝廟不多,四川更少,基本上都是湖廣填四川的后人所修,為的是紀念他們從湖北跋山涉水而來異地生根的故鄉(xiāng)深情。他說的這些,蔣興堂知道,但也不全知道。他們家之所以距離這廟最近,是因為祖上曾經(jīng)做過族長。這關(guān)帝廟是本地蔣氏一族修的,族長自然要擔負起守護的職責。時移世易,蔣家在當?shù)氐娘L光不再,連帶著關(guān)帝廟都無人問津了。

不過,廟修的也太簡單了。在蔣興堂看來,也就普普通通的兩間土房而已,一間保留了關(guān)二爺?shù)纳裣瘢婚g堆滿了雜物,說不出當時是拿來干什么用的。和尚給他作了解釋,應(yīng)該是廚房。鼎盛時期,蔣家人應(yīng)該是在這里做祭祀飯,有可能還置辦過流水席。蔣興堂對這個不太感興趣。當年所謂的鼎盛,也不過和現(xiàn)在的普通人家差不多吧。你看村里的二層小洋樓,一幢比一幢洋氣,有帶露天陽臺的,有全密封的,還有的甚至蓋了三層或者假三層……

當年縱繁花似錦,人聲鼎沸,也一去不復(fù)返。如今連借給和尚的一床板一鍋灶都拿不出手。還是他媽心細,蹣跚著一家挨著一家打問,從剛修了新房的劉成剛家要了一塊床板。堰塘邊的魏表叔家聽說是和尚要借住,把自家剛買的新鍋拿了出來。東家拿來了米,西家拿來了掛面……無論如何,大家對鬼神還是有所敬畏的,對和尚也就有了些許敬意。敬意之外,還有本能的猜疑。他從哪里來?他是誰?他為什么要來到這里?他又要在這里待多久?他會在這里干什么?蔣興堂憨憨一笑,大家也就不再問。

問他能有什么用,他但凡是個聰明的,也不至于被一個女人害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幾年前的蔣興堂雖然算不得能干,但至少能吃苦能干活,無論在哪個工地上都是備受包工頭青睞的大力氣。他出過兩次車禍。一次是晚上下工地,騎著電瓶車在拐彎處避讓大車的時候把腦袋摔了,腦子里的淤血半年才化盡。包工頭說不是在工地上出的事,不算工傷,除了到醫(yī)院探望給的1000元紅包,再不肯掏一分錢。他也不來氣,工地上干的,老板說啥就是啥,又沒簽合同,你能把人家咋的?而且不是親戚就是熟人,鬧難看了,面子上過不去。一席話說得村主任氣呼呼地甩手走人,再不愿意“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第二次是在工地上,車打滑了,他摔壞了腚巴骨,養(yǎng)了兩個多月。前后算上也就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應(yīng)該就是他蔣興堂倒霉的開始。聊齋故事里,書生遇到女鬼,不是下雨了下雪了路被阻就是有這樣那樣的意外,那意外雖然都被鬼神化了,但我們都可以把它當做一種征兆。蔣興堂遇見王曉云,在村里人看來,也和遇見鬼差不多。

嗤笑的聲音聽多了,蔣興堂也就不再辯解,哪怕哀嘆數(shù)落的人是自己的父母。

蔣興堂二十歲開始,家里就開始幫他相親,張羅著結(jié)婚的事了。他也談了幾個,但不是嫌棄人家矮了就是嫌棄人家胖了黑了。人長的白了,他又嫌棄人家臉上有麻子。幫忙介紹對象的人,聽得他那些理由,氣得恨不能抽自己兩大嘴巴子。你蔣興堂要啥沒啥,不就是沖著你這點長相,誰家姑娘愿意嫁給你啊,你還挑三揀四……

戀愛談得不倫不類,名聲還整得亂七八糟。他爸媽也乏了,由著他去。蔣興堂也落了個清凈。他不想將就。要過一輩子的人,幾個月都忍受不了,怎么能說服自己隨便就娶了呢?

王曉云簡直就是專門為他而來的一個女人。臉蛋漂亮,身材也好。她什么也沒瞞他。她結(jié)過婚,18歲就嫁給了前夫,她老家的一個混混。兩人還有一個兒子。男的脾氣沖,愛動手打人,不管是誰,連他自己爸媽也打。因為跟人打架,進了監(jiān)獄。她就出來打工,干不了別的,就給人家當保姆。蔣興堂住院的時候,她伺候的老人也住院了,兩個人就認識了。操一口鄉(xiāng)音,走到哪里,總能遇見溫暖。王曉云做的一手好飯,也愛做飯。養(yǎng)傷的日子,她換著花樣給他燉湯,吃得他半年就挺出了一個肚子。那時候他們在南京,她竟然自己琢磨著做鹽水鴨,做出來的味道還特別好。他把自己的銀行卡拿出來,跟她承諾,等攢夠錢,咱倆回老家開個小飯館,你主廚我打雜……

村里的人都不能理解王曉云為什么會跟了蔣興堂,就像他們不能理解和尚為什么會來這么小這么小的一個荒廟。荒誕都是外人的定論。蔣興堂不去琢磨和尚,也不討論和尚。他照常早上6點不到起床,給女兒做好飯菜,再騎三輪車把村里的孩子們送到鎮(zhèn)幼兒園或者中心小學。每天堅持給自己和女兒換衣服,然后把它們洗得干干凈凈,就像王曉云在的時候一樣。他在工地上干活,每天一身臭汗,王曉云總會讓他回家就換,給他洗得干干凈凈香噴噴的……

和尚每天都到蔣興堂家挑水。水桶和扁擔是蔣興堂給他的。山上沒水。廟后面的柏樹林里有口井,里面已經(jīng)干涸。蔣興堂問過他,你要是長時間住,可以找人挖井。和尚搖頭,不提自己會住多長時間,只說不用那么麻煩,他可以挑水。農(nóng)村里,水又不要錢,蔣興堂便由著他去。

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和尚是假和尚,在老家殺了人,化裝成和尚逃到這里。村主任叫來民警,當著大伙的面查了身份證,證明了人家清白,依然有人在嘀咕,他肯定整容了……

蔣興堂對此都嗤之以鼻。他喜歡和尚住在這里。每天早上他起床,站在街沿上抬頭看,山上的廟里已經(jīng)升起裊裊炊煙。夜晚他睡不著,黑夜中山頂依稀透出的橘黃色光,就像是天上的星光。

和尚一天只干兩件事,念經(jīng),為頹敗的關(guān)帝爺重塑金身。蔣興堂偶爾上山,也不進廟里,就遠遠地看著。和尚也像是不知道他來,自顧自地干活。看一會兒,蔣興堂的心就靜了。可能是因為和尚的云淡風輕,也可能是因為關(guān)帝爺威嚴的面孔,那些起伏不定的心緒煙消云散,像是從來就沒有過。

王曉云剛被帶走的時候,他內(nèi)心是有過焦灼的。夾雜苦澀、無奈的期望沉淀的焦灼,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他想要去找她,可一想到對方劈頭蓋臉的拳腳棍棒,他就心里發(fā)憷。他不能保護王曉云,更不能讓靜娃子沒了媽再沒了爸。他鼓足的勇氣最多支撐他走到村口。他告訴自己,等著吧,除了等,別無他法。人家一天沒扯證離婚,他就沒有理由去找她。去了,可能還會害了她,讓她再遭一頓打!時間一長,等待也成了個沒影子的東西,輕飄飄的,越來越無所謂,越來越空,越來越?jīng)]有痕跡……

他問和尚,菩薩真的靈嗎?和尚說,心誠則靈。他又問,怎么才算心誠?和尚說,各有緣法。和尚的心誠,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廟。那么,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這句話到了嘴邊,蔣興堂又把它吞了回去。他覺得,和尚應(yīng)該是沒有愿望的吧。他想不出,往這樣一座又一座偏僻小廟里跑的和尚,會有什么樣的心愿。至于他,心愿可能只有一個,但也有可能是很多很多個,多到他不知道該許哪一個。

這幾年,蔣興堂考慮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女兒蔣靜了。她似乎一直堅定地相信,她的母親會回來。因為堅定,所以無缺憾。她快樂得和別人家孩子沒什么區(qū)別。她的眼里,自己家低矮的土房和別人家的二層小洋樓都一樣溫暖,她的媽媽不在也沒有關(guān)系,因為“我爸爸洗的衣服,干凈又香得很”。她爸爸也特別了不起,因為他會每天騎三輪車接送村里的小伙伴,那是她最得意最驕傲最牛氣的時候……他在她虛幻的美好里暗淡、沉悶、愧疚、難過。這虛幻的泡沫終將破滅,殘酷的現(xiàn)實會將他的女兒反復(fù)蹂躪。但他無可奈何。

和尚也很喜歡蔣靜,他說她的眼睛里有一片星空。蔣興堂覺得這話太虛,甚至不像和尚該說的話。和尚應(yīng)該像電視里那樣的,要么說你和佛有緣,要么就給你批個或好或爛的命。奇怪的是,從那以后,他仔細端詳女兒,心里不再只是一片柔軟。女兒的眼睛很亮,像是永遠裝著笑,會流淌出溫暖的力量。

他卻不太敢讓女兒到山上去,怯怯的,似有一種未知的恐懼籠罩在他心里。

村主任每天吃完晚飯也會上山溜達一圈。下山的時候,路過蔣興堂家,總會進來閑聊幾句。說來奇怪,剛開始的時候,村主任很不喜歡和尚,覺得他神叨叨的,總擔心他會帶來點什么。突然某一天,他不再挑剔和尚了,反而慫恿蔣興堂多跟和尚接觸接觸,最好學點佛法啊什么的。蔣興堂本來還不明所以,隨著村主任帶到山上的一撥一撥人,他仿佛就明白了。

山上一天天地變了樣。和尚只是修繕了房屋,整理了一下院壩。村主任卻帶著人整修了山上的路,廟前是水泥路廟后是青石板路,樹林也都清理了一遍,荒草拔掉了,竹籬笆架起來了。廟前的一棵柏樹上居然還不倫不類地倒掛了一口鐘……

村主任做這些的時候,也會象征性地問和尚,大師,你覺得怎么樣?和尚也只會不咸不淡地來一句,施主請便。

來村里的人越來越多了,村主任家直接在大門上掛出了農(nóng)家樂的牌子,他兄弟家則賣起了齋飯,做了個招牌叫“素齋”。生意紅火了一陣,又慘淡了下來。村主任的眉頭緊鎖,一天天地往縣上跑。這一天,他居然捧回來一本謄抄的《蔣氏家譜》。縣里市里的電視臺和報社記者們都來了,然后,領(lǐng)導(dǎo)們也來了,又一撥接一撥的客人來了。

和尚說他要走的時候,蔣興堂的下意識反應(yīng)居然是趕緊去告訴村主任,然后又深深地自責起來。隱隱約約地,他明白和尚為什么要走,但他舍不得和尚走,原因也錯綜復(fù)雜起來。因為和尚的到來,村子不再是以前的村子,家家都做起了生意。他自己也賣起了土雞蛋土豬肉土雞土咸鴨蛋。因為一位領(lǐng)導(dǎo)的一句話,村主任幫他家申請了補助,還掏腰包借錢給他,讓他蓋起了樓房。

“愿施主平安順遂!”和尚卻沒有等他的意思,轉(zhuǎn)身就順著新拓寬的水泥路走了。那一身的土黃,怎么看都和腳下的路格格不入。道路曲折向上,和尚的身影堅定而從容,最后,消失在一片幽綠之中。

蔣興堂以為,村主任應(yīng)該會很煩惱的,甚至于他還會因為自己沒及時報告而發(fā)一頓脾氣。他小心翼翼地,甚至不敢去看村主任的臉。村主任卻遞給他一根煙,還親自為他點上火,刷地一甩,蓋上打火機,“走就走吧!不是村里的人,有來的一天,就有走的一天!”

蔣興堂的心里咯噔一下,覺得村主任話里有話。他和王曉云帶著孩子回村里的時候,村主任就不斷地催促他和王曉云早點領(lǐng)證去,“領(lǐng)上結(jié)婚證,把戶口遷到村里來,她才能算你的婆娘,才是跑不脫的我們的人!”他卻是不敢。王曉云雖然向法院申請了離婚,法院也判了,但他前夫說了不認,讓她等到他出獄再說,否則,她爸媽她弟住的房子就別想要了,她弟的工作也別想要了,還有他們的命。王曉云說她打算好了,等到他出獄了,她去求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他們好聚好散。結(jié)果,還沒等她去求,對方就帶著一伙人打上門來,沒打王曉云,倒是把他打了個半死。對他而言,最難受的,不是沒聽村主任的話,而是自己無力說服王曉云。他也曾想過,王曉云的打算可能會落空,但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因為他沒有更好的法子。要是他能讓王曉云的父母弟兄搬到這里來,他自然可以拍著胸脯挺起腰板——

沉沉的夜空籠罩四野,影影綽綽的光亮里,村莊的輪廓照樣清晰。犬吠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昆蟲鳴叫,映襯得黑夜更加神秘。難以窺探的神秘,難以對抗的主宰。蔣興堂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不要說信奉菩薩的和尚,就是他也不得不臣服。

天亮了,村莊醒了。蔣興堂在晨光中自然地醒來,煮好稀飯,叫女兒起床。他今天給她扎了兩個羊角辮,因為幼兒園今天要文藝演出。然后,他騎上三輪車,拉著一車的羊角辮和報童帽去到鎮(zhèn)上。等他回來,太陽正好完全升起,黃澄澄的,掛在公路邊村子的廣告牌上。廣告里的小廟古色古香,上面寫著“家廟文化傳承地歡迎您”,下面留了村主任的電話號碼。照片里還有個黃色的身影,蔣興堂知道,那是和尚,但從今天開始,就是他了。

三輪車呼嘯著爬上山路,路過的人紛紛側(cè)目,騎車的不是蔣興堂嗎,怎么今兒剃了個大光頭?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看得真切。

老 梁

老梁是我的“御用”理發(fā)師。2009年開始我的頭發(fā)就一直由他負責打理。剪什么發(fā)型,用什么洗發(fā)水,他說怎么辦我就怎么辦。老梁其實比我還小兩歲,今年才35歲。是老梁讓我叫他“老梁”的。

“這店里,除了我,都是20歲出頭的小伙子小姑娘。你看看,除了我,你還認識誰?”老梁半蹲在我的右手邊,用剪刀輕輕地剪了兩下。我看著鏡子里的他的手,卻沒看清楚他到底在剪些什么。

老梁第一次給我理發(fā),把我的莫西干發(fā)型直接剪成了板寸。

“哥,在哪兒當領(lǐng)導(dǎo)了?”當時的小梁給我系上白色的圍裙,用夾子把它緊緊地固定在脖子邊,從鏡子里看著我,臉上堆著討好的笑。我的固定發(fā)型師在給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大姐染頭發(fā),給我推薦了小梁。理發(fā)店離我家不遠。因為老來,店里的人就算沒說過話,也是有印象的。小梁剛到店里不久,老板似乎挺喜歡他,前不久調(diào)整成三號發(fā)型師。

“什么領(lǐng)導(dǎo),就一干活的。”我不喜歡他的諂媚樣兒。

“領(lǐng)導(dǎo)就喜歡梳這樣的發(fā)型,顯得有品有范兒。”他拿毛巾幫我擦干頭發(fā)。

“什么品啊范兒的,難得找到一個適合的發(fā)型就一直留到現(xiàn)在了唄。”我說的是實話。作為貝克漢姆的鐵桿球迷,我的發(fā)型一直跟著偶像走。高中時偶像留偏分,我就留偏分。2006年,我的貝克漢姆頂著一撮炸毛一個人扛起了英格蘭,把我激動得和整個校隊的人喝了整宿的啤酒。從那時候開始,這款專業(yè)術(shù)語“莫西干”的大背頭就一直陪伴著我了。唯一的變化是,因為考公務(wù)員,我不再染頭發(fā)。后來發(fā)現(xiàn),黑色也挺好,不用每個月補色,省了一大筆銀子。

“那哥,要不我給你換個發(fā)型?”正在給我剪發(fā)的小梁的手停了下來。

“為什么?”我反問,心里其實已經(jīng)很反感。這小子,剛提拔沒多久就想顯擺,這可是職場大忌。我參加工作兩三年了,還在單位裝孫子呢。

“哥,你長得這么帥,什么發(fā)型都可以。這款發(fā)型也確實挺適合你的,因為你是油性發(fā)質(zhì)。但是吧,我前幾次幫你洗頭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哥你掉頭發(fā)掉得特別嚴重,還有頭皮屑,我就想,哥你應(yīng)該注意一下了。”

這話真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天天在單位寫材料,我的頭發(fā)掉得,快趕上剛生完孩子的媳婦了。后面的事情就顯得順理成章了。我在小梁的吹捧之下,直接剪成了板寸。回到家,媳婦夸,“都說板寸是檢驗帥哥的唯一標準,經(jīng)過檢驗,你的確挺帥的!”到單位,同事夸,“哎喲,小伙今天精神唄!”給書記送材料的時候,書記也留意到了,肯定了我的改變,“不錯,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回到辦公室,我忐忑了半天。難道書記以前并不滿意我的形象?我是不是表現(xiàn)得有點老氣橫秋了?

從那以后,小梁就成了我的固定發(fā)型師。店里的前臺小姑娘每次都這樣問,“你好,歡迎光臨,有固定發(fā)型師嗎?”

“讓小梁給我剪吧。”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有點心虛。畢竟我一直都是讓他們的首席剪的,雖然次數(shù)也不是很多。但首席的位子就是進門的第一把椅子啊。每次我來,只要他閑著,就會熱情地迎過來,有時前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熱情地幫我拉開儲物柜,招呼人過來給我洗頭了。

“就一板寸,小梁修修就好!”我對首席表示歉意。首席笑笑,但我還是在他眼里看見掩不住的失望。我想,可能是我想多了。首席閑的時候并不多,我這么一個小客戶,他應(yīng)該看不上吧。理發(fā)店嘛,最重要的盈利還是在染發(fā)燙發(fā)上。

“哥,你用什么洗發(fā)水?”小梁用毛刷子一邊幫我刷后頸上剪掉的碎發(fā),一邊問我。

“清揚。”媳婦專門給買的洗發(fā)水,說是去屑止癢控油。效果我沒感覺到,也不敢跟媳婦說不好。這兩年,媳婦把洗發(fā)水也換來換去,什么海飛絲霸王云南白藥,還有國外的我都說不上名字的洗發(fā)水,用完,頭皮屑還是有,頭發(fā)該掉還是掉。看著鏡子里日漸清晰發(fā)亮的頭皮,我自己也懷疑起來,不會四十不到就謝頂禿頭了吧?

“哥,你每次洗完頭,一定用生姜擦擦頭,刺激刺激毛囊。等你的洗發(fā)水用完了,我建議你換成生姜洗發(fā)水。老祖宗的老方子,肯定有用。”小梁又在我頭頂?shù)陌l(fā)梢上剪了兩下,扒拉了一下稀疏挺立的頭發(fā),一臉的可惜。

“市面上好多生姜洗發(fā)水,但是效果都不太好。你一定要選那種擠到手心能看到生姜末的,那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含有化學成分。”

“生姜末,那是什么樣的?”我想起以前用過的洗發(fā)水,除了一款日本的馬油洗發(fā)水的瓶子是棕色透明的,其他的都是白的黑的藍的,捂得嚴嚴實實,哪里看得見肚子里裝的什么貨。

“你看我們店里代銷的這個。”小梁從旁邊的立柜里取出一瓶洗發(fā)水和一個小碟子來,從噴嘴里擠出一道姜黃色的汁遞到我面前。“我剛才給你用的就是這個!”他說。

我洗頭的時候,正在給別人理發(fā)的小梁跑進來,跟我說:“哥,你用好一點的洗發(fā)水吧!”

“好一點的是什么樣的?”

“就貴著10塊錢,但是對你的頭皮好!”小梁聽出了我的不滿,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不快。“哥,你信我,肯定是為你好!”

“那就試試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就沖他的兩個“為我好”,我也得掏這10塊錢。關(guān)鍵,我不能被他看輕了不是。小梁理一次發(fā)才60塊錢,比首席便宜多了。

這小子干理發(fā)真是入錯行了!我提著兩瓶洗發(fā)水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才咂出味兒來。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套路一個比一個深啊。小梁每次忽悠我,我都后知后覺。他讓我做頭皮理療,又讓我充值辦會員卡,先是充值500元贈500元,后來索性充值1000元贈2000元。隨著我工資的上漲,他忽悠我買的東西也越來越貴,在頭發(fā)上花的錢越來越多,我還直覺自己賺了。

理發(fā)店還是那個理發(fā)店。裝修換了好幾茬。小梁的制服也換了又換。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穿的是黑色的和服短袍,后來換成了修身的小西服。有一陣子他們還流行起了文藝范。每個人都穿上白色的棉襯衫和黑色的亞麻九分褲,不許穿襪子,要露出腳踝在外面晃蕩。小梁讓我叫他老梁,就是在那個時候。

店里統(tǒng)一給發(fā)型師取了英文名字。當年給我剪發(fā)的首席已經(jīng)走了,小梁終于媳婦熬成婆,成了首席,理一次發(fā)240元,會員價120元。我充值2000元贈3000元,等于又給我打了折,我算了算,挺劃算。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每年5000塊錢,根本用不完,奈何媳婦浪費錢,又要燙又要染,一次就能干掉小一千。

話扯遠了。首席小梁不再叫小梁,老板讓他選個名字,他選了半天,竟然是“大衛(wèi)”。

他問我聽上去怎么樣,我直接告訴他,“有點惡心”,他說他也這么覺得。

“哥,你還是叫我小梁吧!”

“算了,小梁,小梁,你都首席了,我還叫你小梁,這不滅了首席的威風嗎?”我故意寒磣他。

“謝謝哥看得起。沖你這份心,小梁隨你叫。”小梁一揚手,推掉了我左邊的頭發(fā)。他不再給我理板寸了,因為我日漸圓潤的大臉已經(jīng)不再和它相得益彰了。當然,這是我自己的看法。小梁的原話是,“哥,我給你理個花式莫西干吧,凸現(xiàn)你的棱角”。我就又梳回了“大背頭”,不過就頭頂正中間的一溜,兩邊全被小梁用推子推掉了。留出來的那一溜,也不長,估摸著也就1厘米的樣子,大概是想要達到“凸現(xiàn)棱角”的效果。

我還沒來得及搭話,小梁又自顧自地接上了,“要不,叫我老梁吧,跟哥都快十年的交情了。”

“老梁?梁首席,你沒這么老吧?”我看著鏡子里的小梁,白襯衫下面微微腆著的肚子,偏分的頭發(fā)被發(fā)蠟拉得直挺挺的,應(yīng)老板要求留的胡子的確顯出了幾分做作的藝術(shù)感,但也讓人一眼就看出了什么叫歲月不饒人。

“這店里,除了我,都是20歲出頭的小伙子小姑娘。你看看,除了我,你還認識誰?” 小梁的話里竟然透出股心酸。 從此,小梁就成了老梁。在此起彼伏的“大衛(wèi)”“托尼”“安迪”聲中,我和“老梁”就成了一股清流,引來不少側(cè)目。

在這之前,因為貫徹落實科學發(fā)展觀需要,單位要派一名干部下鄉(xiāng)駐村,因為我沒有基層工作經(jīng)驗,單位就把我派下去,到東山村做了一名駐村干部。村子在一個山頂上,海拔三千多米。全村八九十戶人,稍微有點力氣和門路的都到城里務(wù)工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孕。地理位置不佳,又無便捷的交通,三無特色土產(chǎn)資源。村里條件稍好的幾家,都是腦子活泛靠在外打工掙的錢,回來買的摩托車拖拉機,翻修的房子娶的媳婦兒。那些沒文化沒力氣的,全是貧困戶。四五十歲的光棍漢就有11個。第一次入戶,收集回來的意愿,說得最多的,不是要外出打工掙錢娶媳婦,就是要養(yǎng)羊養(yǎng)牛掙錢娶媳婦。我一個頭兩個大,看見村里的年輕媳婦,就覺得她們極具犧牲精神。

在村頭開小賣部的小媳婦兒,大著個肚子,里里外外地忙活著,臉上沒有一絲笑。村里人背地里給她取了個綽號,叫尕苦臉。尕苦臉是從陜西嫁過來的,據(jù)說是被老公搞大了肚子,身體不好不能流產(chǎn),所以不得不嫁過來。去他們家家訪的時候,我問她,“習慣這兒的生活嗎?”她說還好,她婆婆卻是打開話匣子,倒了一肚子苦水。說這個媳婦可金貴啦,洋芋不吃要吃綠菜還不能總吃一樣的。在村里人看來,花錢買蔬菜吃,可真是浪費!

“多吃蔬菜好,維生素多,以后生出來的孩子皮膚好,兒子娃帥氣小姑娘漂亮!”我說。

“就是為了娃娃想,我們才沒辦法,啥都依著她。我不買菜,她就跟我兒子要錢,我兒子又要說我對她媳婦不好了。”

“你兒子在西寧做什么呀?”我看看資料,寫的是兒子梁國富在西寧務(wù)工。

“我們家國富可能干了,在西寧的高檔發(fā)廊里當發(fā)型師,一個月掙著幾千塊錢了。”她臉上洋溢著驕傲,我眼前倏地閃過老梁的臉,但什么也沒說。

尕苦臉寫的一手好字。作為村里的壟斷行業(yè),小賣部生意也不錯。誰家來親戚了,到她家買東西都是幾樣幾樣地拿,她有時不用計算器就報出價錢來。我跟村支部書記和村主任說,這也是個人才,以后可以考慮吸收到村委會來。

“再看吧。”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腦海里斗爭著,模棱兩可地回答。

我并不是不了解他們的想法。我就是看不慣這幫人,嚷嚷著娶媳婦艱難,娶回來一個媳婦兒,還不好好對待。男的女的都拿葷話消遣人家,老的少的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待人家。他們貧瘠的生活似乎在對尕苦臉的集體意淫中才能泛起春水的波瀾。哼,要是我,就算大著肚子也要離開!你這里又不是什么金疙瘩銀窩窩。但是,這些話我還不能直說,只能含糊其辭旁敲側(cè)擊,希望他們能夠?qū)︽乜嗄樅靡稽c。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我也成為被消遣的對象。

私下里,我和老梁并無交集。我的手機里有他的電話號碼,但從來沒用過。我想理頭發(fā)了,他要是不在,我就轉(zhuǎn)身回家。離得近,什么預(yù)約就顯得多余了。那天,我陪著鄉(xiāng)長在村里轉(zhuǎn)悠。春節(jié)快到了,鄉(xiāng)鎮(zhèn)上要選幾戶貧困人家作為領(lǐng)導(dǎo)的慰問對象。在一家人門口,我隱約聽到有人叫,“哥,哥,哥”,聲音有些熟悉,但我沒回頭。晚上,手機顯示,小梁給我打電話了,不過就一秒鐘,應(yīng)該是剛撥通就掛了。

農(nóng)歷二月二,我到理發(fā)店去理發(fā)。小梁喜滋滋地跟我說:“哥,你是不是到東山村搞幫扶去了啊?”

懷揣著發(fā)家致富的雄心,我和媳婦激動得幾天沒睡好,甚至還擬出了一份詳細的投資計劃,以誰的名義入股,如何操縱營運,監(jiān)控財務(wù)支出,最終還是作罷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公務(wù)員這碗飯盡管越來越不好吃,但終究還是旱澇保收,我還指望著能把這碗端得更高一些呢。

將近一個月,我沒敢找老梁理發(fā),還被心疼錢的媳婦狠狠罵了一頓。“他不可能只找了你一個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投資,你也還是他的顧客、上帝、金主,沒見過你這么慫的!”

理發(fā)店還是那家理發(fā)店,門頭沒改,裝潢沒換,但發(fā)型師又不一樣了,清一色的修身小西服和九分褲。我?guī)状蜗胱屑毝嗽斠幌吕狭海噲D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來,視線卻總是被他西服里裹緊了的肚皮吸引,不由自主地跟著打轉(zhuǎn)……

新老板是個90后,頂著一頭堪比歐美原裝的金發(fā),趴在柜臺上和新來的女發(fā)型師、女顧客們聊天,時不時聽到一兩句“吃雞”“派對”“錦鯉”,然后爆發(fā)一陣哄笑和嬌俏的嗔罵聲。有個新來的發(fā)型師跑過去,趴在他耳朵邊耳語了幾句,他就領(lǐng)著人過來,拍著發(fā)型師的肩膀說,“有什么問題,你以后直接找梁哥問。”又對老梁說,“梁哥,你把他們好好帶帶。”

原來是一個姑娘昨天剛把頭發(fā)染了紫色,回家覺得不好看,今天又要染成藍的。新來的發(fā)型師為難地說:“顏色根本褪不掉啊!”老梁神色淡然,“你先給她做軟化!”

“老板挺重視你呀。”我為老梁感到高興。之前一直為他擔心忐忑,害怕新老板有自己的一班子人馬,要對店里來個大換血。如今老梁還是首席,而且隱約有大師傅的架勢。作為老顧客,我不得不說,這是我樂意見到的。

“就怕帶出徒弟餓死師傅。”老梁苦笑。“干我們這一行的,跟吃青春飯沒什么區(qū)別。我也是奔40的人了,過兩年再不走,真的是連狗都嫌。首席首席,關(guān)鍵是席,不是人。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走了我老梁這個首席,還會來老王老李老張各個首席。但我老梁從這個席位上下來,還能走到哪個席位上去?沒有席位給我啦。”

“我的師兄們混得好的,在大城市里,有錢的自己開店,沒錢的找個合伙人開。混得不好的就回老家,在縣城鄉(xiāng)鎮(zhèn)上開。你看現(xiàn)在滿大街的理發(fā)店,繁華地段隔三四個門面就能看見一個理發(fā)店。因為我們除了吃這碗飯,就只能回家種地了。”

老梁語氣悲愴。我趕緊換了一個話題,問他媳婦咋樣了。前面找我合伙的時候,他說他媳婦年紀大了,哪個理發(fā)店都不要她,只能到超市里打工,方便照顧孩子。他媳婦和公公婆婆甚至村里人的矛盾越來越大,覺得孩子放在家里會被其他孩子欺負,就一直帶在身邊。老梁說出想要盤店的想法,她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還給老家的親戚姐妹打電話借錢……

“她對我挺失望的。”老梁嘆口氣,“她之前從造型室出來就想找個新出來的小區(qū)開店,我覺得投入多,風險太大,現(xiàn)在大家都喜歡名牌工作室老的靠譜的店,新店不起眼誰光顧啊?吵了幾架,我也想通了,反正錢也借了,就讓她拿著,回我們鎮(zhèn)上好好開一家,試一試。實在不行,還有我唄。”

“這樣也挺好。”我安慰老梁,心里卻有些遺憾。我真心佩服他看事情看得這么深、這么遠,不像一般出來打工的,掙上點錢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心滿意足了。

“都會好的,肯定都會好起來的。”老梁送我從店里出來,我居然有些依依不舍,好像他明天就要走了一樣。

可惜老梁沒那么好運氣。 尕苦臉在鎮(zhèn)子上認識了一個從她老家過來開糧油店的小老板,一來二去,好上了,非要跟老梁鬧離婚,要回自己老家去。老梁氣得差點把人打死,最后一刻,腦袋突然清醒了,想起了才八九歲的兒子。

“想當初,她也是心甘情愿地跟了我,才嫁到青海來。我們老家海拔三千多,她又懷了孕,一來就高原反應(yīng),醫(yī)院里打針輸液,折騰了好長時間。”老梁重重地抹把臉,“她不欠我啥,是我欠她的,跟了我壓根沒過過好日子。”

那段時間,老梁異常頹廢,天天找人買醉。他買了幾次單以后,我也不好意思了。遇到需要幫酒的場合,我就打電話把他叫上。雖然我不喜歡他的一些做法,但不得不承認,老梁的確機靈。沒過多久,他就和我身邊的幾個朋友打成一片,攛掇幾個人給他投資。

正好理發(fā)店樓上的鋪面到期出租,他們就租了下來,新開了一家店,讓我?guī)兔θ±戆l(fā)店的名字。我抓耳撓腮想了好長時間,列出了二十幾個名字,讓媳婦先幫忙看看,從女性視角給點意見。老梁的事兒自然也就跟她透了個底。媳婦聽完,唏噓不已。在廚房里洗碗的人,洗著洗著,突然冒出來一句,“就叫世吧,世界的世,世道的世。”

理發(fā)店開業(yè)那天,媳婦和我一起去了。看著一堆老顧客前來捧場,店里人滿為患的繁榮景象,媳婦突然幽幽地來了一句:“老梁媳婦要是知道了,肯定難受死了。”

“應(yīng)該會知道的吧。”我說,心底也倏地漫過一層水意。

顏珂,四川人,現(xiàn)居西寧。任職西寧某機關(guān)。曾出版長篇小說《青春那么傷》《愛在年華之外》,有小說發(fā)表于《南風》《新蕾》等青春時尚雜志,也有《芳草》《西湖》《青海湖》等文學刊物。小說《兒子》獲第五屆青海青年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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