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簡介:薄皮大餡,專注甜文的相聲派寫手,極其擅長逗貓、遛狗與做白日夢。努力學習與發際線治療并行中,希望你一見我就笑。已出版作品:《月光著陸》
上期回顧:簡澄對向林洲發起了“猛烈”攻勢,然而對方卻表現得十分平靜……
主編推薦:
簡澄沒有以牙還牙的勇氣與資本,很快就通過了向林洲的好友申請。
之前折騰了這么久,這一次向林洲把文件發過來的時候,她幾乎是立馬就接收完畢,還欲蓋彌彰地發了條消息。
【香蕉你個布拿拿:向同學,我這邊收到啦!有沒有覺得我們特別有緣,剛好你發過來,我就能順利接收了。[兔子賣萌.jpg]】
有了上次猝不及防被刪除好友的慘痛經歷后,簡澄發出消息的一瞬,緊緊盯著屏幕,生怕又出現那個噩夢一般的紅色驚嘆號。
好在沒有,而且對話框的最上面,還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有好半天。
這個時長都夠寫封真情實感的小情書了。
簡澄天馬行空地做著白日夢,片刻后,向林洲的消息發了過來。
【橘子你個奧潤潔:手機網絡無端出故障,很有可能是MODEM(調制解調器)出現了問題?!?/p>
【橘子你個奧潤潔:及時修理。不要諱疾忌醫?!?/p>
……諱疾忌醫?
這段話里的每一個字她都明白,為什么連在一起她好像看不懂了。
不過這不重要。
按上次的經驗,在發完消息后,向林洲應該又會很快毫無征兆地把她刪除好友,她唯一的選擇就是先發制人。
【香蕉你個布拿拿:嗯、嗯、嗯!謝謝向同學啦,我明早上完課就去修!向同學這次能不能不要把我刪掉了,我媽媽說被人刪好友會影響運勢的,我不想倒霉呀QAQ!】
向林洲不自覺地擰眉。
這個小姑娘……怎么還有點兒封建迷信?
遠在千里之外的簡媽媽連打了三個噴嚏。
和向林洲隔著兩棟宿舍樓的簡澄,坐在書桌前,再次為自己的瞎編胡編亂造進行懺悔。
【香蕉你個布拿拿:如果向同學實在不能接受的話,那在把我刪掉以前,要告訴我一聲哦,讓我做個心理準備。[嚎啕大哭.gif]】號啕大哭.gif]】
這招以退為進,誰看了不拍案叫絕。
又有誰能忍心拒絕這樣的柔弱小白花呢?
簡澄準備明天就出道,去橫店專門飾演瑪麗蘇劇的女配角。
向林洲一直保持著沉默。
他拒絕慣了人,也一般不會在意被拒絕的人會有什么反應,但是莫名莫名其妙的是,他頭一次產生了一種莫可名狀的負罪感。
似乎如果他真的把對面的女生弄哭了,良心都會和他過不去。
【橘子你個奧潤潔:嗯?!?/p>
這個“嗯”,可以解讀成不會刪除她的好友,也可以解讀成刪好友前會通知她一聲。
簡澄順理成章地解讀成了第一種。
尤其在之后的一個多星期里,她的早午晚安消息都能順利地發送過去以后,一顆心愈發安定下來。
至于向林洲有沒有回復?
沒關系。
對高嶺之花而言,不回復也是一種回復。
遇到向林洲后,簡澄覺得自己的底線已經一路后退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既然是高嶺之花,那不常發朋友圈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了。
向林洲的朋友圈設置的是三天可見,簡澄加他這么多天以來,從未見過他發出只言片語,連給人點贊評論都沒有。
向神用實際行動昭告天下,他們“神”的級別,是不需要交際的。
于是當某天睡前,忽然刷到向林洲轉發到朋友圈的社團活動宣傳時,簡澄愣了好幾秒。
她好奇地點進去看了一眼,才發現是學校網球社的春季活動報名通知。
說起F大的網球社,那就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輝煌歷史了,也是F大除校學生會以外,規模最大的一個社團,甚至比學生會還要熱門和難進。
究其原因,是因為幾年前,F大網球社的第一任社長,是如今網壇赫赫有名、拿下了大滿貫的人物,連帶著這個他曾經他待過的這個社團都鍍了層金。
網球社的春季活動是跟隨著學校的社團活動日來的,以往一向進社門檻如同選秀一般的網球社,這次破天荒地對外開放了兩百個名額,有社里的老成員專門培訓教學如何打網球,最后還有一個小型的友誼賽,獎品十分豐厚。
但……向林洲怎么看都不像是會參與這種熱鬧的社團的人。
簡澄退出那條公眾號推送回到朋友圈的時候,正巧看見羅言在向林洲的轉發下評論。
“也只有許學長能叫動向神出來營業了?!?/p>
他口中的許學長名叫許一弛,是網球社的現任社長,也是計算機系一個赫赫有名的傳說。
簡澄心念一轉,點開了向林洲的對話框。
【香蕉你個布拿拿:向同學,你也是網球社的嗎?】
向林洲大約在忙,過了一會兒才回復,還只有一個字。
【橘子你個奧潤潔:是?!?/p>
簡澄沒有氣餒,再接再厲地發去問題。
【香蕉你個布拿拿:那向同學也會參加這次活動教人打網球嗎?】
如果是的話,那除了近代史課和微信上的尬撩以外,她又可以找到新的機會更加深入地接觸到向林洲了。
可是向林洲這種惜字如金的性格,應該也不會愿意接受這種要和人近距離接觸的工作吧。
【橘子你個奧潤潔:……會?!?/p>
他之所以接下這個任務,還是因為許一弛的哀求。
向林洲大一的時候就加入了系主任的實驗室,許一弛也在里面,多日相處產生了深厚的師兄弟情誼,起碼在許一弛單方面看來,事情是這樣的。
但著這并不妨礙他要瘋狂騷擾向林洲一番,并為潔癖晚期的向神承包一個學期的打掃實驗室衛生的打掃工作,才勉強說服向林洲答應下來。
【香蕉你個布拿拿:我好開心!我從小就一直想學網球,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學,也怕教練覺得我太笨了,所以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接觸過網球。向同學能教我的話,就最好啦!】
說這句話的簡澄,是一個一心向學的勤奮少女形象。
可惜向神并沒有被她打動,為她轉身。
【橘子你個奧潤潔:不用抱希望,你入選以后分到我這里的概率也很小。】
簡澄瞪著屏幕,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輸了。
向林洲比她能想象的極限還要無情。
但她偏偏要告訴向林洲,什么叫做叫作“人定勝天”。
【香蕉你個布拿拿:沒關系,人活著就是要有希望嘛。假如最后真的是向同學來教我的話,還請向同學對我溫柔一點呀。】
“溫柔一點”四個字,幾乎是簡澄幾乎咬牙切齒地打出來的。
發送完畢后,她就徑直轉移了目標,找到了好友列表欄里,昵稱叫作“噓噓噓”的人。
有一個理論說,在這個世界上,任意兩個人之間要建立一種聯系,最多只需要通過六個人。
對簡澄而言,她如果想和向林洲建立聯系,只需要通過許一弛一個人就可以了。
因為他除了是向林洲的大學直系學長之外,還是簡澄的高中學長。
本來如果那時候她和向林洲不是剛巧上同一節近代史大課的話,簡澄就是想著,迂回通過許一弛來迂回認識他的。
大一剛入校時,許一弛曾經抽空帶著簡澄他們幾個同校的學弟學妹們熟悉過F大的校園環境,所以簡澄一直對這個學長的觀感很好,還覺得他是那種特別成熟穩重的青年才俊。
直到許一弛得知她有畫畫這項技能,軟磨硬泡求她幫網球社畫了好幾次宣傳海報之后,簡澄一想到他,就只能想起他猛虎落淚著對她撒嬌賣萌的一張臉。
怎么說,就好比一座外表光鮮、美輪美奐的摩天大樓,其實是個一戳就崩塌的豆腐渣工程,一樣那樣讓人幻滅。
然而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還是要去找許一弛求幫忙。
當初簡澄幫著網球社畫海報,沒怎么要過報酬,所以此時想要一個培訓的名額,也不是很過分,許一弛欣然應下,并主動請纓:“師妹,要不要我來教你?我這次就帶三個人,機會有限喲?!?/p>
簡澄十分感動,然后拒絕了他:“不了。能不能把我分到向林洲那一組?”
“……哼!”許一弛說,“他是很厲害沒錯,但是呢,和你師兄我比起來,還是差那么一點點,真的不考慮一下我?”
且不管許一弛話里的真實性是否可靠,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改變簡澄的想法。
她又不是真心來學打網球的,跟著許一弛有什么用,學學該怎么單純又不做作地賣萌嗎?
“許師兄,你知道嗎?春天要到了。”
許一弛:“?”
話題怎么跳這兒來了?
“春天到了,求偶的季節就來了!”簡澄慷慨激昂道,“啊,對不起,忘記了,師兄你是母胎單身,不懂這些的?!?/p>
許一弛:“……”
說得好像你不是一樣???
總而言之,身負求偶重任的小簡同學,最終還是如愿以償地加入到了向林洲的隊伍中。
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再加上向林洲本身也很忙,所以他一共也只負責教五個人,除了簡澄之外,清一色全都是男生。
在上第一次課之前,向林洲把他們拉進了一個群,詢問網球基礎相關的問題知識。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經驗,只有簡澄說:“完全沒有學過?!边@也是她一早就和向林洲說過的。
“但是,我以前參加過運動會!”簡澄補充道。
她高中的時候讀的是理科,實驗班的女生人數不多,為了湊夠人數,每屆運動會班上女生人人都要參與,有的人還不止要參加一個項目。
向林洲問她:“參加過什么項目?”
“跳遠。”簡澄有些羞赧地說,“……最佳成績是一米三。”
向林洲回顧了一下記憶里簡澄的身高——一米三可能剛過她腰沒多少。
他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
網球社的這項活動,原本也并不是指望將普通人都一下培養成網球健將,只是起到鼓勵全民加入運動的作用。
針對不同的基礎,向林洲也就制定制訂了不同的計劃。
隔天去室內網球場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半,也是一天當中體育館里人最少的時候。但由于網球社活動的緣故,網球場這片區域倒是聚集了不少人。
簡澄一眼望過去,能看見一堆環肥燕瘦的女孩子,而她們正中間,簇擁著一個染銀灰色頭發,一身運動服穿得松松垮垮的男生。
一步一步走近了,簡澄才緩慢地辨認出來,這個男生是“F3”之一的賀嘉元。
看樣子,他應該也是網球社的成員之一,負責教這些女孩子打網球。
賀嘉元似乎毫不避諱一些身體接觸,時不時會握著某個女生的手腕,教她如何正確揮拍,惹得四周一圈的女生們臉紅心跳,場面一度像是某個明星愛豆見面會。
……說實話,現實中這種場景,看上去,有點兒傻。
簡澄覺得自己和他們宛如兩個次元的人,不動聲色地往向林洲身邊又挪了挪,身上運動衫的袖子幾乎要和向林洲的手臂貼到一起。
是一個充滿信任和依賴的姿勢。
向林洲先前因為身側的人快投奔他方陣營而莫名收緊提起的心,倏然間又慢慢地下落,回歸原處,心跳聲舒緩。
也不是什么別的原因。
只是確定了分組之后,再換人很麻煩。而他討厭一切不確定性帶來的后果,僅此而已。
忽然,簡澄毫無征兆地拉住了他一邊的衣袖。
向林洲霎時間像一截手臂都僵硬了,面上還保持著八風不動的姿態,微微低頭看她。
這個被他定論定性為害羞又膽小的小姑娘,語氣中帶著三分試探、七分期盼地問他:“向同學,你也會這么教我打網球嗎?”
向林洲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頭張揚銀發的男生幾乎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將面前的女生攏在懷中。
“……”
向林洲轉過臉頭,面無表情地對簡澄指了個方向。
簡澄遲疑道:“……那兒好像只有自動售貨機呀?”
“去買灌罐咖啡提提神?!毕蛄种薇〈捷p啟,吐出幾個冷冷清清的幾個字。
言下之意就是——大白天的,就不要做夢了。
簡澄覺得跟向林洲待久了,她的心臟都變得越來越強大了。面對這種情況一點兒都沒有被羞辱了的感覺,只有“這是個金句,可以記下來給男主角用了”。
她也是因為早已料到向林洲根本不會答應,所以才敢故意放肆地提出這樣的請求,沒想到的是,不愛講話的向同學竟然這么會懟人。
明明被懟的就是自己,簡澄還是覺得挺好笑的。
顧及到她在向林洲面前的柔弱軟妹人設,她只能默默地低著頭,背對著他,強壓著笑意。
結果是笑意不光不僅沒被壓下去,她整個身體都有些發抖。
看在向林洲眼里就是,人真的被他弄哭了。
他心中升起了些微的煩躁與不安,是前二十年都沒有怎么體會過的陌生情緒,讓他整個胸腔里都縈繞著一種難以分解的焦灼。
但簡澄想要的那種教學,他也的確不可能做到。
等一行六人走到體育館最里面剩下的網球場地時,簡澄的情緒已經恢復了穩定,只是因為憋笑,眼角漾出了一點兒淚花。
果然哭過了。
向林洲飛快地瞥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人已經到他手下,就是他的責任。無論如何,他總要負責。
想到這里,向林洲挪動步子,走到簡澄面前,狀似無意地開口:“你比她們聰明?!?/p>
簡澄茫然地仰著頭看他:“???”
“所以——你不需要被那么教?!?/p>
五分鐘后,向來自詡聰明的簡澄,才慢了好幾拍地反應過來——
高嶺之花剛剛是在,安撫她。
這簡直要比懟她還要魔幻。
心緒心神恍惚之下,簡澄不小心手下用力,將正在顛的一顆網球打出了好遠的距離,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到了“愛豆見面會”的范圍之內。
簡澄正在猶豫是過去撿球,還是干脆去換一個新球,“愛豆”本人,賀嘉元隔了兩個網球場的距離喊她:“小姐姐,這是你的球嗎?”
不知道是不是簡澄的心理作用,總覺得他的聲音里,含著一些的輕佻和逗弄,總之讓她聽了不太舒服。他周圍的女生們也都投過來意味不明的目光,具體是什么意思簡澄不清楚,但可以敏銳地感覺到,并不怎么友好。
賀嘉元的嗓音沒有收斂,在一旁正指導另外幾個男生發球的向林洲也聽見了,動作微微一滯。
見簡澄沒有動作,賀嘉元說的話越發直白,還帶著毫不掩飾的引戰意味。
“小姐姐,既然有人那么不解風情,那不如來我這里,我可是很有耐心,對女生也很溫柔的哦?!?/p>
過去當你腳踏的第一百零八條船嗎?
簡澄想對這個渣得理直氣壯的人翻一個碩大的白眼,但想到向林洲可能還在一邊看著,她便收斂下來,面不改色地朝著賀嘉元的方向走去。
賀嘉元見狀,頓時面色一喜。
從簡澄他們進體育館的時候,他就盯上這個新目標了。
他這邊的漂亮妹子不少,但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也是人的本性,他也一向享受從別人手上搶人的快感與成就感。
更何況這個女生漂亮得確實讓人眼前一亮,讓他更想得到。
轉瞬之間,簡澄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賀嘉元的唇角剛要勾起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就見簡澄彎下腰,撿起了球,臉上露出一個輕飄飄的微笑,看上去很溫柔,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客氣。
她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旁邊就是洗手間,先進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再跟我講話?!?/p>
趁賀嘉元還沒回過神,臉色僵硬呆滯,簡澄后退一步,又恢復了標準的軟妹語氣,在一片詭異的靜默中,天真無邪地開口:“你們不懂,這種放養式教學是我們家向向特殊的表達情感的方式。”
說完,她還意猶未盡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向向可——體——貼——啦!”
語氣之繾綣,讓在場一半女生都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簡澄要的就是這種膈應硌硬他們的效果,大獲全勝后準備回到向林洲那邊,卻被一個女生攔住了。
平心而論,簡澄覺得眼前這個姑娘長得很標致,柳葉眉瓜子臉,還有一點兒古韻氣質,就是眼神不太好,和賀嘉元這種人渣攪和到一塊兒了。
簡澄以為女生是來替賀嘉元出氣的,不料她開口卻是:“你死心吧,向林洲不會喜歡你的。”
沒搞清楚狀況的簡澄:“?”
女生言盡于此,沒有任何給她解惑的打算,只姿態高傲地說:“下個月訓練完后的比賽,我和你打?!?/p>
說完她就要轉身離開,簡澄也禮尚往來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其實比賽這個事兒吧,和誰比我都無所謂,”簡澄說著,眼睛里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迷惑,“但是……你是誰呀?”
女生:“……”
簡澄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一張俏臉由紅轉黑又轉青,比她的調色盤還精彩紛呈。
最后,女生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地說:“趙、舒、晴?!?/p>
簡澄本來還想再問一下“趙舒晴又是誰”的,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怕這位漂亮妹妹被她氣暈過去,還是把話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記性在記人名這一塊是真的不太好,并沒有要故意羞辱人的意思,在腦海里搜索了好半天,簡澄她才勉勉強強地記起來。
趙舒晴,就是新聞學院的院花,也就是那個曾經由愛生恨,讓向林洲卷入了渣男風波的罪魁禍首。
簡澄這個人,說起來脾氣挺好的,如果說有什么逆鱗,就是特別護短。只要是被她納入自己人范圍的人被什么人欺負了,她都絕對忍不了,一定要想盡千方百計地幫人報仇。
之前聽陳皎說起那件事兒時,簡澄只是作為局外人,很不恥齒那個樓主的做法,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向林洲可是她的漫畫男主角,還算得上是她半個追求對象,事情總不能就這么不痛不癢地放過了。
向林洲曾經被潑過的臟水也不能白捱受了。
簡澄氣鼓鼓地走回他們之前的場地,一手握緊球拍,一手捏緊網球,一股渾身充滿了力量的感覺,沖向林洲喊道:“教練!我要學打球!”
剛剛簡澄在那邊做的事、說的話,向林洲雖然沒有聚精會神地關注,但也不由自主地分了一半的心神過去,所以也了解得很清楚。
背后叫他“向向”,當面叫他“教練”,她還挺能屈能伸。
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聽見她的聲音,向林洲心中竟然隱隱產生了一點兒很放松的感覺。
簡澄沒等他回答,忽地很嚴肅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向林洲?!?/p>
他垂眸,和她四目相對。
她說:“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p>
向林洲喉頭緊了緊,:“嗯。”
“那……你要不要給我加個油?”他好不容易態度軟化,簡澄得寸進尺地提出非分要求,“對我說一句‘澄澄超棒的。”
“簡澄?!彼_口就斷絕了她的妄想,“……加油。”
好啦。
對于“追求對象”,不能一下子提那么高的要求,要循序漸進地來。
知足才能常樂。
后面的一個月,簡澄幾乎放棄了所有的娛樂時間。
以前她一向是教學樓、宿舍、食堂三點一線,每天上完課吃完飯后,就習慣性地回寢室攤癱著,玩玩小游戲,靈感突發或者deadline(截稿期)來臨的時候,畫幾筆漫畫。
日子過得簡單而悠閑。
但現在,她每天待的得最長的時間久的地方都快要變成體育館了。
好處自然也很明顯,比起以前動不動就腰酸背痛腿抽筋,簡澄覺得自己身體素質都好了一大截,并且可以在微信步數排行榜里名列前茅,一時間風光無限。
……才怪。
新漫畫的連載已經步上了正軌,簡澄實際上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是剛去體育館練完球,就要立刻趕回寢室畫這一周的更新。
因此,在畫到最新劇情,女主角為了給男主角報仇,報名了廚神大賽,沒日沒夜地拼命精進廚藝時,簡澄格外感同身受,促使這一話的內容畫得十分感人且催人淚下。
比如此時正在男生寢室的床上,披著小被子刷著最新一期連載的徐遠幕,就嚶嚶嚶地落下了兩滴硬漢的眼淚。
“阿梨沖??!媽媽愛你!阿梨必勝!”徐遠幕發出一聲尖叫,被底下正刷著校園樹洞的羅言扔了一枕頭。
“徐老師,注意一下性別?!?/p>
難得寢室里四個人都湊齊了,但是氣氛卻有些壓抑,刨除徐遠幕這個狀況之外深陷在漫畫里的人,羅言和何玏都注意到了最近校園樹洞里的一個熱帖。
帖子名很正常,叫“不是網球社搞活動,我都不知道原來學校有這么多大美人?。ǘ鄨D預警)”。
這個“大美人”沒分性別,樓主發的圖也是帥哥美女都有,最開始整個帖子就是顏控的天堂,充滿了歡天喜地的和諧氣氛。
但是在花癡了三百多層樓后,風向就隱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變成了某某某和某某誰更好看的戰役。
其中這個某某某的親友團好像特別多,一口一個“抱走我家寶寶,不約、不比較”,搞得像娛樂圈控評似的,看得羅言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這些親友團抱走某某某以后,還要酸溜溜地說一句“說實話,某某也就一般水平吧”,他都要信了他們真的是來勸和的。
顏值大戰三百回合后,不知道哪位知情人又爆料出,某某某和某某在下個月的網球社比賽里要正面對決,問大家更看好誰。
話說到這里,某某某和某某的真實身份也就顯而易見了,就是趙舒晴和簡澄。
羅言本就對趙舒晴沒有好感,眼看一個帖子又被她那邊的人搞得烏煙瘴氣,氣得拍案而起,跑去找向林洲:“向神!你的學生,我們的小姐姐,被人欺負了!”
話音落下,他才發現,不用他來報信,他們向神早已開始了動作。
樹洞的事情,簡澄知道的時候,帖子已經被管理員以未經允許私自上傳他人照片的理由刪除了,所以她根本沒有親眼見識到當時的盛況。
陳皎陸陸續續從其他朋友那里收到了一些截圖,氣得不行,:“趙舒晴也太討厭了吧!這么會娛樂圈營銷的這一套,還念什么新聞傳播,直接C位出道算了!”
簡澄一直貫徹“眼不見為凈”的唯心主義思想,沒看見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所以,賭我贏的人多,還是賭她贏的人多?”
“樹洞都快被她的水軍淹沒了,你說呢?”陳皎翻了個白眼,仍在生氣。
簡澄說:“那正好啊,到時候我輕輕松松打敗她,豈不是顯得她更丟臉了。”
這樣的結局當然最好,但是……“如果輸了怎么辦?”
簡澄義正言辭義正詞嚴道:“那就是,她贏了比賽,但輸了人品,人生這條賽道上,贏家還是我。”
被突如其來的心靈雞湯澆了一臉,陳皎:“……”
“澄澄,我其實有一個猜測。”
“?。俊?/p>
“我覺得,帖子很可能是向林洲刪的。”陳皎分析道,“我好像聽人說過,他也是咱們學校那個APP的管理員之一?!?/p>
這還是因為去年年底的時候,校園通APP突然出現了一個很大的bug(漏洞),幕后的開發人和軟件維護人員也都是F大計算機系的學生,排查了一個多星期還沒有解決問題,最后有人問到向林洲那兒,請他出山幫忙,才算把事情了結。
之后他們索性就給了向林洲管理員的權限,希望他能不定期過來幫助清理一下后臺程序。
但向林洲不是會自找麻煩的人,他連自己當初被掛的那個帖子都懶得刪掉,管都沒管,沒給一點眼神,現在特意幫她出這個頭……簡澄覺得她還是去做夢,來得比較快。
可是,這不妨礙她借題發揮去找向林洲。
【香蕉你個布拿拿:向同學!嗚嗚嗚,我已經知道你在背后為我做的事情了,我太感動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向林洲十有八九會當她是在日常抽風,理都不會理一下,但她刷了存在感就很開心。
簡澄剛要把手機鎖屏,就見微信圖標右上角亮起一個紅色的“1”。
【橘子你個奧潤潔:不用以身相許。好好比賽?!?/p>
簡澄怔了怔,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企圖消滅她心中乍然生出的那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幻覺——
她怎么覺得,這個向林洲,好像有點兒溫柔?。?/p>
而且,他是不是沒有否認,他就是那個刪了帖子的人……
簡澄倏爾站起身,拉開窗簾,中午十二點的燦爛陽光爭先恐后地涌進室內,空氣中有小小的粉塵,在她面前一圈又一圈輕快地打著轉。
不是幻覺,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猶猶豫豫地給羅言發消息:“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和向林洲在一起嗎,他是不是發燒了?。俊?/p>
要不然怎么會這么反常。
羅言扭頭看著面色如常、精神煥發,甚至可以和代碼鏖戰七天的向神,一陣無言以對。
這可能就是,他們單身狗不會理解的,關心則亂吧。
八卦小風波并沒有對簡澄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她完全沒有將那些陌生人的評頭論足放在心上,偶爾去體育館練習遇到一些“慕名”過來看戲的人,也只把他們當空氣看。
是比賽不緊張,還是漫畫不著急,她要費功夫浪費時間去搭理什么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臨近比賽的前一天,陳皎突然火急火燎地回來跟她講了一個消息:“哇,趙舒晴太卑鄙了吧,我才聽說她從小學起就跟專業教練學網球了,那還比個屁什么啊,大家都是剛在新手村出生的小萌新,她一個滿級號來湊什么熱鬧。”
簡澄聞言倒是眉毛都沒動一下,萬分鎮定地拍了拍陳皎的肩膀。
“皎皎,別急,你為什么沒想過,我也是滿級號呢?”
陳皎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跳遠成績一米三的滿級號?”
簡澄:“……”
她當初就不該把這件事說出去。
“你也不要太擔心啦,比賽總是有輸有贏的,輸了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我跟她又沒簽訂什么‘輸了就當場跪地磕頭叫對方三聲爸爸這種條約,所以平常心嘛。”
簡澄嘴上這么安慰陳皎,其實心里根本沒在怕的。
趙舒晴有專業教練很了不起嗎?
她念初中的時候還差點兒進了省隊比賽呢,要不是因為彈跳力實在不好,那會兒還只能跳一米二,說不定她現在就是F大第二個走向國際網壇的人了。
之前沒告訴向林洲,也是因為她想享受小萌新的待遇,如果她什么都會,還怎么讓向林洲對她進行春風化雨般的諄諄教誨。
如果不是趙舒晴橫插進來,簡澄本來只打算最后的比賽隨便打打,大家友誼萬歲。
至于陳皎——畢竟結果還沒出來,簡澄不想讓她提前抱有太大的期望,反正到時候看比賽就知道了。
雖然心中充滿了自信,但簡澄不是一個盲目自大的人,訓練一直延續到了比賽當天。
她知道趙舒晴曾經偷偷來看過她打球,想了解她的打法,但簡澄卻沒興趣做這種效率低下的事情。
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什么“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都是紙老虎。
因為是業余組的比賽,賽制就沒有效仿正規比賽的三盤兩勝或五盤三勝,直接一盤定勝負。
簡澄最初計劃的是打個6∶3差不多,但她沒想到……趙舒晴比她想象得中還要弱很多。
她懷疑趙舒晴找的那個專業教練,不教打球,只每天給她放兩個小時的《網球王子》看。
打到5:0的時候,簡澄都心生憐惜,在考慮要不要對趙舒晴放水,讓她好歹贏一局下了。然而趙院花并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撿起球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簡澄肅然起敬,選擇尊重對手。
又三分鐘后,比賽結束。
簡澄順利地以6∶0獲勝。
四月初,天氣乍暖還寒,比賽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現在透過體育館的玻璃門往外看,天色已經陰了下來。
為了方便打球,簡澄穿得很單薄,下場后就趕緊去陳皎那兒披上了外套,被陳皎緊緊地抱?。骸俺纬?!你怎么這么帥!除了跳遠你還有什么不會的!”
“……”簡澄做了個深呼吸,微笑,“不會失憶大法,讓你忘記我跳遠一米三的事情?!?/p>
作為教練,向林洲當然也過來看比賽了,就坐在她們兩排開外的地方。
簡澄從陳皎懷里抽身而出,跟她打了聲招呼就往向林洲的方向走去。剛剛陳皎抱她抱得有點兒緊,擠壓到她左手臂的傷處,她忍著痛沒呼出聲讓陳皎擔心,卻禁不住皺了皺眉。
她正朝著向林洲這邊,哪怕低著頭,他也能看清她臉上的細小微小神情。
向林洲抿了下唇,問她:“受傷了?”
聲線依舊是向神標配的清心寡欲、超脫物外的清冷聲線,但自打上次從他微信發過來的幾個普普通通的字里,讀出了一絲溫柔后,簡澄再度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幾分關心。
她扭傷的是左手腕,和比賽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是昨晚畫連載太累,趴桌上睡著壓著胳膊扭到的。
這么丟人的理由,她肯定不能告訴向林洲!
簡澄用一種委屈巴巴又無比堅強的眼神看著他:“沒關系的,向同學,只是一點兒小傷,幸好沒有耽誤比賽,沒給向同學丟臉,這樣我就心滿意足啦?!?/p>
旁邊還沒來得及離開的某觀眾:“……”
剛剛球場上大殺四方的那個人不是你嗎?
“不過——”簡澄話音拖長,伸出左手腕在向林洲面前晃了晃,“如果向同學能幫我吹吹,那我肯定就不會痛了!”
向林洲聞言的第一反應,是目光又落在了簡澄的紅了一圈的耳廓耳郭上。
果然,她又在害羞。
簡澄強撐著羞恥感念完臺詞,胳膊都舉酸了,還沒等到向林洲再一次慘絕人寰的拒絕,反倒是剛打輸了比賽的趙舒晴怒氣沖沖地沖到他們面前,一張嘴就是討伐負心漢一樣的語氣。
“向林洲!我究竟比她差在哪里?你寧愿拒絕我,和她這樣的人在一起?”
她這樣的人?她怎么了?
見趙舒晴滿臉都是對她“不知羞恥”的控訴,簡澄既無辜又無語。
就算她剛剛的那段表演稍微做作了那么一點點,撒嬌裝嗲也是女孩子的基本權利好不好!
簡澄氣沉丹田,剛要開口,向林洲已經先她一步,作出給出了回應。
“我好像不認識你。”
第一句話,先讓院花小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就算認識,我的事情也與你無關?!?/p>
第二句話,徹底替簡澄把火力都吸引了過去。
繼之前毫無防備地被向林洲刪除好友后,這是一個多月來,簡澄第二次覺得,面對不喜歡的女生,向林洲是真的很冷漠。
冷漠到不愿意讓對方心存半點希冀。
如果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而且也沒想要得到什么感情上的回應,只是一心想獲取第一手素材,簡澄覺得自己可能也堅持不了這么久。
盡管向林洲給她留了面子,沒有當眾說“我和她也沒有任何關系”這種話,但簡澄并不喜歡不明不白地被人誤會。
她唇邊牽起一個笑,和氣地看向趙舒晴:“你誤會了哦,我和向同學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舒晴面色微變,又聽見她繼續道——
“現在還是我在單方面的追求向同學,不過,借你吉言啦。”
(未完待續)
下期預告:網球賽后,面對情敵挑釁,簡澄寸步不讓地高調表白——不出意外地再度被向林洲拒絕。然而向神嘴上對她的告白小論文冷漠地說了抱歉,可撞見她實驗考試出問題時,卻“口嫌體正直”地出來幫她解了圍。簡澄捂住塞了三百只大白兔的小心臟胸口:“向同學,我懷疑你又在對我釋放魅力!”下期連載見《花火》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