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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上

2020-04-27 08:45:15于懷岸
湖南文學 2020年4期

于懷岸

人一有錢,或者這樣說吧,一下子賺到超過預期的很多錢,除了嘚瑟,還能做什么?當然就是玩嘍!趙無極不是那種輕狂、張揚的人,他們一家人都不是。但他真就是一個好玩的人,他老婆陳二云也是,甚至比他還好玩。陳二云二胎“卸貨”已經大半年,一直呆在梨木坪老山界上,除滿月后去葫蘆鎮趕過兩次場,差不多有一年半的時間連酉北市里也沒進過了。她早就跟趙無極嚷嚷開了,過完年怎么樣也得出去玩玩吧,一定得去個遠點的地方。為什么不能年前就去呢?趙無極的生意在年底是最好的,一年中最后的那幾天是他掙錢最多的時候,春節之后一直到元宵節前一天,他才能關門歇工,好好玩幾天。

趙無極一家住在村里,身份自然都是農民,但趙無極一家人除了種點菜,都不種地了,父母在家養豬,他們家在屋后的山上建了一大排豬圈,一年可以出欄好幾十頭肥豬,趙無極自己則在葫蘆鎮上租房開了一爿店子,店名就叫做無極肉鋪。鎮上人都叫他白面屠夫,他是葫蘆鎮上最年輕的屠夫,又長得白凈,細皮嫩肉的。他不僅殺自己家養的豬,每天還要去鄉下各個村寨里買豬殺。今年從上半年開始非洲豬疫流行,席卷了整個酉北城鄉,很多活豬都燒掉埋掉了,肉價飛漲,從四月份的十八塊錢一斤漲到臘月底三十八塊錢一斤。這大半年時間里,不說葫蘆鎮,就是酉北市內也常常斷肉,市內肉價最高達四十五塊錢一斤。葫蘆鎮上的屠夫有十多個,除了趙無極,這期間幾乎沒有第二個人天天有豬殺,有肉賣。趙無極老家梨木坪在離葫蘆鎮二十公里的大山里,他們家今年出欄了五十多頭肥豬,供給趙無極,在外買不到豬時他就去拉自家的豬來殺。這一年,不僅他的肉鋪賺得缽滿盆溢,家里出欄的豬,刨掉飼料費,純收入至少也在十多萬元以上。

粗略算一下,這年他家至少賺了三十萬元。當然,三十萬在大城市,哪怕就是相對于酉北市內很多人家來說,也許算不上什么。可對于農村人來說,甚至葫蘆鎮上的人來說,這就是一筆大錢了。這年十月份,趙無極和家人一起清算利潤時,就已經賺到了二十萬元出頭,那時趙無極想換輛新車,他想把拉豬的那輛二手江鈴皮卡換掉,陳二云堅決反對,說那輛皮卡車只是舊了,性能沒一點問題,買輛新的不見得有這輛舊車馬力足,性能好。她建議買輛家用小轎車。她的理由就是,好玩!——好出去玩的意思。她說,皮卡算貨車,節假日上高速不免費,出去玩得花多少冤枉錢呀。其實作為一個農民,結婚六七年了,他們倆口子真沒怎么出去玩過。雖說趙無極一年有十多天春節假,除了去老丈人家拜年,就是窩在家里睡覺或跟村里人打牌。唯有一次,趙無極去重慶買豬,捎上了陳二云,兩人在秀山和酉陽打了個轉,進了幾處風景區。老婆的話,趙無極不得不慎重考慮,一則趙無極一直懼內,別看他是屠夫,干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但只要陳二云一吼,他就是枚軟蛋了;二則陳二云對這個家庭功不可沒,他們家能有今日小康生活,全是托了她的福氣,不論是葫蘆鎮的肉鋪,還是家里的養豬場,最初三十萬的本錢都是陳二云跟他哥借來的。這筆賬前年就還清了,但功勞就是功勞,不能隨著還清了賬一同抹殺。

幾天之后,趙無極咬牙買下了一輛大眾逸朗。他想,二云說得對,生活是越過越好起來,以后出門玩的機會肯定會越來越多,轎車是必不可少的,早買遲買反正是要買的。

新車開回家后,陳二云并沒有馬上提出出門去玩,她甚至連暗示的話也沒有。畢竟從冬至到大年三十是一年中賣肉生意最好的時節,這時節不管農村人還是鎮上人,家家都要熏臘肉,炕香腸,還有訂婚的、拜年的、辦酒席的,都要買肉,買豬腿,一天能銷三四頭豬。當然不能因為玩而耽擱掉生意。生意是一家人的生存門路。更不能因為今年賺多了錢就可以懶散,說不準明年就虧大發呢!日子怎么過,陳二云是三十邊上的人了,不是那種拎不清的女人。更何況,他們上面還有父母,二位老人不僅名義上,實際上也還是他們的掌家人,說的話就相當于指示,他們也不敢不聽。就拿出門去玩來說吧,小兩口本來計劃好吃完年飯就出門的,他們想,到了初一,拜年走親戚的人多,國道和高速都有可能會堵車,不如三十這天走得暢快。這不,他爹趙玉明發話了:“哪有大年三十到處亂跑的,乖乖地呆在家里守年!”

正月初一這天清早,趙無極一家四口坐進了嶄新的小轎車里,啟動馬達直奔廈門。陳二云想看海,他們原本打算去深圳,因為陳二云的哥哥在深圳工作,今年不僅一家人沒有回來過年,父母親臘月二十八也去了深圳,一家人去深圳名正言順,是給岳父母和舅老倌拜年,趙無極的父母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三十晚上守年時,倆口子改了計劃,深圳趙無極呆過三年多,陳二云也呆過一年半,思來想去,兩人都不想再去一個熟悉的地方呆很多天,覺得沒有多大意思。他倆就是在深圳認識,戀愛的,雖然都沒去過海邊,但要說看海最理想的地方,肯定不是深圳,青島、大連和廈門應該比深圳更有海味。大連和青島是北方,這個時候太冷,再說也遠,超過一千五百公里,最終他們選定了廈門。打算在廈門玩個三四天,再去深圳拜年,在舅老倌家住上一兩天,順帶把岳父母捎帶回來。從梨木坪到廈門才一千二百公里,全程高速,只比到深圳多一百公里。從廈門到深圳也才五百多公里,也就多個半天的車程。陳二云不會開車,從梨木坪到廈門,趙無極不打算一天開到,那樣太累,他們計劃在江西南昌住一晚,看看滕王閣或其他什么景點,第二天再去廈門。次日再跑六七百公里,就能早早到達鼓浪嶼,看到晚霞染紅碧海藍天,吃上菠蘿海鮮飯。七年前,趙無極和陳二云在寶安富士康打工時,廠門口有一家廈門小吃店,熱戀時他們沒少去那家店吃東西。陳二云最喜歡吃的就是菠蘿海鮮飯,餓時吃一盤還不夠,她會叫兩盤,第二盤分趙無極一半。趙無極不喜歡吃,嫌它又酸又甜,但陳二云卻吃得津津有味。后來趙無極才知道,陳二云那時已懷上了老大趙鵬城。選擇廈門,不僅僅是離深圳遠近的問題,很可能是陳二云記憶中菠蘿海鮮飯香甜的味道在作祟,使她脫口而出,而且堅定地要去那里。

出門的時候天氣異常之好。三十那天梨木坪還陰風陣陣,烏云密布,初一清早卻天空蔚藍,白云朵朵,站在家門口一眼可以望得見幾十公里之外的酉南縣斗篷山頂上熠熠生輝的白塔。今天必定是個久違的,冬日難得的艷陽天。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在葫蘆鎮東上高速往南跑了一百多公里后,已經到了上午九點多,太陽并未出來,天空反而越來越陰沉了。兒子趙鵬城第一次出遠門,很興奮,坐在后座上腦殼一直貼著玻璃窗,不停地問:“爸爸,你說的太陽呢,大太陽呢,怎么還沒出來?”

他很擔心沒有太陽會下雨,一下雨就不好玩了。

高速公路上車輛并不多,稀稀疏疏的,不僅少見超車的,迎面開來的也不多,往往要開好幾公里才碰到一輛大貨或小車,若不限速的話,跑起來會特別爽快。一路上導航系統不斷地提醒“前方兩公里測速,請減速”。跑到三百多公里時,大兒子鵬城喊餓了,小兒子也哇哇地哭起來,陳二云說:“車里太悶了,前面找個服務站,透透氣,上上廁所吧?”

再往前跑了十多公里,趙無極拐進了一座服務站。

這是一座不很大,但也不算小的縣級服務站,趙無極緩緩地駛進岔道后,看到偌大的停車坪上空空蕩蕩的,只停著一輛大貨和一輛小轎車。今天的車流跟他估計的完全相反,他以為今天會有很多車出門,卻不想竟然像天空中的鳥兒一樣稀少。不過趙無極從沒在大年初一上過高速,他也就沒有大驚小怪。

陳二云去衛生間,趙無極抱著老二,引著鵬城進服務站大廳里找東西吃。大廳里沒有熱食,右邊的超市里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店員,坐在收銀臺后低著頭,無聊地玩手機。趙無極給兒子買了瓶酸奶,一袋蛋卷。這些東西車上都有,但兒子拿在手上就是不肯放下。父子仨出來后在門前廊柱邊的塑料椅上坐下,鵬城吃東西,趙無極輕抖著襁褓里的老二,哄他入睡。

陳二云過來了。她正要從趙無極手里接過老二時,手肘彎上坤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就縮回了手,順勢在趙無極身邊的空位坐下,不慌不忙地從包里取出手機,摁了接聽鍵。“我哥打來的,”她先對趙無極說了聲,才把手機往耳邊舉,跟他哥說話,“出發了呀,先去廈門玩幾天,再來深圳,你告訴爹娘,我們大概初五或初六來深圳接他們。”

大舅子說話聲趙無極聽不清,他只聽見陳二云很驚訝地說:“什么呀,不要去了,都出來至少四五百公里了……有那么嚇人嗎……不可能吧?”

趙二云又說:“就回去,那不這趟白跑了?好吧,你跟他講?”

她把手機遞給趙無極,說:“哥喊你跟他講。”

趙無極接過手機,大聲說:“咋啦?”

大舅哥語氣很不耐煩地問他:“你們出門前沒看新聞嗎?”

趙無極咧嘴一笑,自嘲地說:“我一個農民,有事沒事看什么新聞呀?”

大舅哥又語氣咄咄逼人地問:“微信朋友圈也不看嗎?”

趙無極跟大舅哥一直不對付,當年在深圳跟陳二云談戀愛時,他極力反對,還曾要陳二云打掉肚子里的鵬城。于是他更沒聲好氣地說:“我一個屠夫哪有什么上檔次的朋友圈嘛。”

“你們不知道有疫情嗎?”

“什么是疫情?”趙無極本能地問了一句。

大舅哥氣急敗壞地罵道:“愚昧!”

“你說的是非洲豬疫吧?”趙無極也沒聲好氣地說,“這都鬧快一年了,沒多大的事兒吧?”

“不是豬瘟,是人瘟!”大舅哥火氣很大了,“你是豬腦子嗎?”

趙無極說:“曉得呀,曉得呀,三十晚上瞄了眼春晚,那不是千里之外的外省嗎,我們是去廈門,又不是去那兒?”

大舅哥告訴趙無極,外省的疫情很嚴重了,而且已經在全國蔓延開來,廣東省昨天已經啟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一級響應,現在深圳公交地鐵都已停了,緊接著小區也要封閉管理。他嚴正地告誡趙無極別去廈門了,馬上打道回府,說到廈門他們有可能連高速也下不了,若到了深圳,別說去他家,就是進得城,他家小區大門他們也會進不了。

“有這么嚴重嗎?”趙無極問。

大舅哥說:“可能比我說的更嚴重,馬上回家!”

掛了電話,趙無極跟陳二云面面相覷。一陣后,他問陳二云:“咋辦,回去還是繼續往前走。”

陳二云想了想,說:“都出來了嘛,怎么也得去玩一玩。”

趙無極又問:“還去廈門嗎?”

陳二云說:“不去廈門,難道去深圳找哥罵?”

于是一家人又上了車,繼續往廈門奔馳。又往前開了十多公里,趙無極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是一條很出名的以繁忙著稱的高速公路,連接了很多大城市,可以算得上是幾個省之間的一條大動脈血管,路上除了偶爾遇到對面開來一兩輛車外,竟然比一條鄉級公路還冷清許多。他給陳二云說:“硬是不對勁,你看到了沒?”

“你是說高速上沒車吧?是有點不對勁。”陳二云有點心虛了,又說,“要不不去廈門,我剛剛看到塊廣告牌,說離這二十多公里有個景點,叫什么湖,5A景區,去那玩玩,住一晚,明天回去算噠。”

“好咧!”趙無極答,“反正我聽你的。”嘴上這么說,趙無極其實心里一點底也沒有,若是陳二云堅持要去廈門,他就真得想想怎么勸阻她。好在陳二云自己看出了不對勁,也許是她通情達理,猜到他的心思了。

下了高速,趙無極把車開到收費站內廣場,還沒駛進收費匝口,他就看到有人朝他走過來,使勁揮手,那人穿著制服,卻戴著口罩。他停下車,往匝道外看去,發現收費站外站著更多的人,人人不僅戴著口罩,至少有四五個穿得像宇航員一樣的人,全身包裹著雪白的防護服,他們背著噴霧器,在噴消毒液。趙無極知道那是防護服,夏天時市防疫站曾來葫蘆鎮市場里檢查過好幾次,那些檢查人員就是穿著這樣的防護服,這樣地消毒。

陳二云搖下玻璃窗,伸出頭問攔車的工作人員:“咋啦,不讓出去呀?”

那個人站在離車幾米遠的地方回答:“非本地車輛一律禁止出高速,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趙無極說:“你不讓我出收費站我怎么回去。”

那人手臂一抬,指著一條匝道說:“就從那穿過去!”

陳二云還想問那人怎么會這樣,趙無極已經退車,打倒,上了匝道。這時兒子鵬城突然說:“爸爸,那些人是鬼嗎,好可怕。”

趙無極心里一凜,他知道鵬城也看到那幾個穿防護服的人,安慰他說:“大白天里哪來鬼,那些人是醫生,外面有人在生病,所以我們不能往那里出去。”

兒子轉過身,依然趴在車窗邊,臉貼著玻璃窗望著外面,他分不清這是回程的路,又興奮起來了。老二本來已經睡著,剛才在收費站時被驚醒了,一直在哭,陳二云把滿是奶汁的奶頭塞在他嘴里也止不住。

又上了高速。一路上,趙無極很擔心早上上高速的葫蘆鎮東收費站能不能出去,要是那里也不讓出,那怎么辦呢?他沒把這個擔憂告訴陳二云。心里急,加之高速上也沒什么車輛,趙無極把車開得飛快,兩個多小時后,終于下了高速,到達葫蘆鎮東收費站出口。跟趙無極估計的一樣,這里也有很多戴口罩的工作人員在執勤,只是沒有穿防護服的防疫人員。收費站的人隔老遠就攔停了他的車,問他從哪里來的?

趙無極說:“我就從梨木坪來的!”

“嚴肅點,沒跟你開玩笑呢!”這個工作人員顯然不是葫蘆鎮政府干部,而是市里的,或從別處抽調來的,他不認識趙無極,很惱怒地吼道。

趙無極解釋道:“上午從梨木坪來上的高速,跑了二三百公里,連收費站都沒出,又打道回府了。”

“真不是從外地來的?”他又問。

趙無極說:“上高速時有記錄的,不信你讓收費人員查一查嘛?上午九點不到,就從這里上的嘛。”

“把身份證拿出來看看,”這人走了過來,在離車兩米開外時又站住了,“先把口罩戴上,再給我身份證。”

趙無極說:“我沒有口罩呀!”

“沒有口罩還到處亂跑?”那人很不滿地說。這時另外一個穿制服戴口罩的人走到那人身邊,對他說了句什么,這個人趙無極有些面熟,也戴著口罩,趙無極認不出來,很可能是收費站的工作人員吧,那人就不再看趙無極兩口子身份證了,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

出了收費站,趙無極就往回家的方向開。他們村子離收費站大約十公里的樣子,跟葫蘆鎮不是一個行政區域,屬于大青鄉管轄。出了收費站左拐,是一條鄉級公路,硬化的水泥道,往前行六公里,就是大青鄉政府所在地大青村,出大青村一公里開始爬山,爬完山,再下兩里的坡,就到梨木坪了。大青村是一個小集鎮,只有二三百戶人家,一千左右人口。從收費站到大青村十來里路,不僅沒有一輛車,也沒有一個人。今天可是正月初一呀,才下午三點鐘不到,往年這時候拜年的,走親戚的,人和車都絡繹不絕,看來真是形勢嚴重了。這時后座的鵬城發現路邊熟悉的風景,山頭或樹木,大聲地說:“爸爸,我們咋又回來了?”

陳二云轉過身說:“你咋知道又回來了?”

鵬城指著窗外說:“我看到姑娘山了,爺爺說那個山頭像個躺著的大姑娘,等我長大娶她做媳婦。”

陳二云轉頭說趙無極:“你爹是越老越沒名堂了。”

趙無極滿不在乎地說:“逗屁大孩子玩,要什么名堂嘛。”

翻過一個坳坡,能看見大青村雜亂無章四處散落的房屋了。下坡,再轉過一個彎,就可以穿過大青村。這條公路是從村子的正中心穿過去的。轉過彎,出現在趙無極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他首先看到正前方有一臺米黃色的巨大的挖土機正在轟轟隆隆地作業,跟一臺拖拉機車廂差不多大小的鏟斗正在嘩嘩啦啦地往公路上傾倒黃泥。成堆的黃泥壘起半米多高,已經封住公路了。再開近一些,他看到挖土機前擺著一張八仙桌,一邊坐著一個壯漢,一個手里拿著一把青龍偃月刀,另一個拿著一根紅纓槍,他倆身后各站著兩名胳膊上箍著紅袖章的青年人。所有的人也都戴著口罩。

趙無極心里咯噔了一下,這才出去大半天,這路就被堵住了。但他心里并不驚慌,畢竟這里都是熟人,挖土機再刨出一道溝,讓他的車子通過,也只是幾分鐘的事情。他減了速,把車慢慢地開到八仙桌前兩米來遠的地方停穩,下了車,打開車門,往前走去。雖然他們戴著口罩,他已經認出了拿大刀的是孫二貴,持紅纓槍的是李平均,后面站著的,有兩人不認識,另兩人一個叫彭大明,是他小學同學,還有一個叫龍成五,跟他是遠房表親,他們的奶奶是同一個家族的堂姐妹。

趙無極下車剛才雙腳落地,還沒張嘴打招呼,孫二貴就站起來,大刀一擺,橫在趙無極臉前,大喊了一聲:“站住!”

趙無極賠著笑臉跟他套近乎:“二貴叔,咋把路封了,這車咋過去?”

孫二貴板著臉說:“誰讓你過去,任何車都不準過去!”

陳二云也下了車,抱著襁褓中的老二,怒氣沖沖地往前走去,邊走邊罵開了:“你們把路堵了我們怎么回去嘛,這路是你們村里的嗎,路是國家修的,憑什么不讓人家過?”

“就憑疫情當前,生命至上。”李平均上前一步,把紅纓槍一指,對陳二云說,“哪個曉得你從哪來的,帶沒帶病毒?”

“過一趟路就傳病毒了嗎?”陳二云也不示弱,“再說我們清早剛出門,現在就回來了,這小半天,能粘上什么病毒?”

孫二貴說:“哪可說不準,誰曉得你們到哪竄過,有沒有跟從疫區回來的親戚朋友聚過呢?”

“跑了一天高速,連收費站都沒讓出,我們能跟誰聚,”陳二云說,“不讓我們過去,今晚我們一家人就去你家吃住。”

連村子都進不去,怎么去人家家里吃住?趙無極知道吵下去沒有意義,得商量解決的辦法才行。挖土機一直在哐哐哐地作業,公路上的土堆越壘越高了,再拖下去更加麻煩。于是他就對彭大明說:“老同學,你跟他們講講,喊挖土機挖個槽出來,等我車開過去再填上。昨天你上山取套野雞的網子,路過我家門口,我們還打招呼了,就這半天我們全家能跑到哪去?”

彭大明低著頭不做聲。趙無極又喊龍成五:“成五老表,你給講講嘛。”

龍成五很為難地說:“村委會交代了,誰也不放進村,一小時前村長的女兒女婿來拜年,都沒讓進,又回去了。”

陳二云搶著說:“這能一樣嗎,他們是走親戚,我們是回自己的家,你們把路一堵,我們是有家不能回了,有你們這么缺德的嗎?”

龍成五說:“大哥,嫂子,你們再吵也沒用,真不讓過,村委員決定的,全村人也同意的,我也幫不了你們。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把車停在這里,那邊有個坪,就停那里,等我回去后拿塊油布幫你蓋好,這里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車放這你們也放心,你們走路回村吧,等疫情過去我給你打電話,你再來取車。”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雖然自己的新車放在外面不放心,可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家。在外奔波了一天,趙無極連口水都還沒喝,肚子早就餓了,陳二云也一樣。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兩個小孩,要是回不去,這么冷的天,在外過夜可是要命的事!

一家人回不去,還是新車回不去?趙無極只能選后一項。他問龍成五:“走路的話,能讓我們從村里過嗎?”

孫二貴和李平均異口同聲地答:“不行!你們只能繞回去。”

大青村是在一條峽谷里,兩邊都是高山,所謂的繞,就是從山腰上走。無論從哪邊走,都得翻過兩座山頭才能到梨木坪,本來只有五六里到家的路程至少要翻番一倍。再說,這么些年來封山育林,樹木、荊棘、荒草全都長起來了,原來的山路早就走不通,現在已快下午四點,再有一個半小時就要天黑了,他們一家人不可能在天黑前走得到家。就是能走到家,穿高跟鞋的陳二云和七歲的鵬城也走不了那種荊棘封門的山路。要是天黑前走不到家,是非常危險的。

山路是堅決不能走的。

“看來他們是鐵心不讓過去,怎么辦?”趙無極沒轍了,問陳二云。

陳二云也沒什么好法子,只是氣呼呼地,不做聲。趙無極給他說:“要不我們回葫蘆鎮肉鋪吧,那里好像還有米有油,先去那湊合一晚,明天再看,也許只是人們反應過度,明天會有政府或警察不準他們堵路?”

“你那鋪子多大地方呀,擠得進一家人嗎?”陳二云說。她想了想,說:“不如我們回陳家坡吧。”陳家坡是陳二云的娘家,離這里有二十多公里,要經過葫蘆鎮。陳二云說家里的鑰匙剛好帶在身上,父母去深圳哥哥家前就交代過她有空常過去看看,幫他們服侍一下園圃里的菜,她一直沒空過去,不如乘機在那住幾天。趙無極覺得可行,就招呼陳二云上車。

上車時,看了一眼兒子鵬城,他蜷縮在車門邊,頭埋著,一聲不響。剛才他和二云跟那些人爭執吵架,一定是嚇著他了。

倒好車,趙無極載著一家人又往回走,朝著葫蘆鎮方向開去。十多分鐘后,經過高速收費站外,趙無極看到幾輛警車停在那里,外面的廣場站著比他們出來時更多的人。警車和那些人離得較遠,沒有攔他的車,他也不敢減速,一路往前飛奔,沿著高速連接線一直開到209國道上。209國道以前是從葫蘆鎮中心穿過的,每到逢場日就堵車,前年國道改了道,繞過鎮子,從后面的半山上穿過,一直到鎮子的最南頭。拐下國道后,往前走一公里,過一座橋,河那邊就是陳家鎮轄區。再往前走兩公里,就是陳家坡。先到陳家坡,才到陳家鎮。

陳家鎮跟葫蘆鎮雖只隔了一條葫蘆河,但不是同一個縣管轄,葫蘆鎮是酉北市轄區,陳家鎮屬酉南縣轄區。趙無極下了國道,進南頭村時沒看到有人設卡,心里松了一口氣。南頭村是個小村,幾十戶人家,房屋都在一個山灣下面,通向陳家鎮的公路離村落至少還有一二百米,也許他們的關卡設在進村的路口也未可知,趙無極專心地開車,沒去注意。

開到橋上時,趙無極看到橋那頭停著兩輛盤式拖拉機,車頭頂著車頭,形成了一道屏障,也就是一個關卡。車旁邊還站著好幾個人。他的心一下子涼了。那邊也設卡了!他減慢了車速,轉頭給趙二云說:“等下問起來,別說我們上過高速,就講我們去你爹家拜年的。”

停下車后,趙無極還沒下車,那邊就過來一個中年人問他們從哪來的?他搖下玻璃窗說:“去陳家坡,拜年。”

那人說:“拜年的就回去吧,現在疫情當前,政府嚴禁拜年串門!”

還是陳二云聰明機靈,她扯了下趙無極的衣袖,說你莫做聲,我下去跟他說。她抱著老二,下了車,繞過車頭,對那人說:“我們這就是回去,剛從大青鄉梨木坪拜年回來的。我家就是陳家坡的,我爹叫陳萬福,你們應該認得他。”

中年人說:“你別誆我,陳萬福家只有一個兒子,在深圳當干部呢!”

陳二云說:“我哥是在深圳上班,我是他女兒呀?”

中年人搖了搖頭:“他有個女兒,我真不曉得呢,你多大年紀,二十六七了吧,孩子都有了,嫁出去了是吧?”

陳二云跟那個中年人說話時,趙無極也下車了,他看到橋頭上兩輛拖拉機車廂里裝的都是水泥磚,幾個人在卸,看來他們是準備用水泥磚封住橋頭。這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一封就不用像大青村那樣二十四小時值班,更不用在寒冷的冬夜里守著。這時從趙無極身后來了一輛黑色的馬自達,停在他的車前面一米遠的地方。那個中年人走過去,看了他的身份證后,回頭對那兩輛拖拉機邊的人喊了句話,拖拉機突突突地叫喊起來,讓開了一個豁口,讓那輛車馬自達開了過去。

陳二云質問那個中年人:“他能過去,我們為什么就不能過去?”

中年人說:“我們接到鎮政府的通知,只要不是從疫區來的車,本鎮的人都可以過,外地的一律不準。”

陳二云說:“我們就不是陳家鎮的人嗎?”

中年說:“空口無憑,你們拿身份證來吧。”

陳二云返回副駕座,從椅子上的坤包里取出身份證。結婚七年,她戶口早就遷到了梨木坪趙無極家,但身份證一直沒換,還是陳家鎮陳家坡村三組村民。那個中年人看了陳二云的身份證,又來看趙無極的。趙無極給他看了。趙無極的身份證自然不是陳家鎮的,酉南縣的都不是,而是酉北市的。趙無極給他解釋說:“我是陳二云的老公,也是他們家的上門女婿,我們一家人這幾年一直住在陳家坡。”

“我們只認身份證,”中年人搖了搖頭,轉身對陳二云說,“你可以過去,但你老公不行,他不能過去。”

陳二云說:“為什么我能過去他不能去,他是我老公,我們是一家人耶。”

中年人說:“上面規定只能讓本鎮人過去,他不是陳家鎮人,你要過去就快點。沒看到前面在封路嗎,等到六點后,誰都過不去了。”

陳二云氣得雙眼充血,朝那人吼道:“那我的孩子呢,他們還沒到辦身份證年紀,到底算哪里人,大青鄉的,還是陳家鎮的?”

這個問題似乎一下子難住了中年人。他想了想,說:“就當我們發揚人道主義精神吧,小的,就是你抱在手里的這個孩子算我們陳家鎮,那個大的男孩算酉北的,跟他爹一起回去吧。”

趙無極火氣一下子飚上來,罵了聲:“去你媽的人道主義。”

陳二云拉開車門,上了車,對趙無極說:“走吧,我們回葫蘆鎮去。”

趙無極也上了車,調好頭。葫蘆河只算是一條小河,河面不寬,加上荒灘,這座橋最多也就七八十米的長度。算上調頭的時間,不到兩三分鐘,就從橋這頭到了那頭。天已黃昏,霧霧沉沉,從橋這頭幾乎看不清橋的那頭,等趙無極把車開到南頭村這頭,發現剛才并沒有設卡的橋頭也設了卡。他們用了幾只木馬上面擱著木頭,橫在橋頭。這頭也過不去了。

不知這卡是不是南頭村的人設的?

梨木坪的家回不去,陳家坡的家也回不去,現在連葫蘆鎮的肉鋪店也回不去了。趙無極很惱火,車頭幾乎頂在木頭上時才停住車。

“他媽的,誰呀,敢闖關,找死嗎?”一個人罵罵咧咧地走過來。

趙無極聽出這人聲音是葫蘆鎮的周全武。全武是個三十七八歲的光棍漢,常來趙無極肉鋪里買肉,有時也一起喝點小酒。看來這個關卡不是南頭村設的,是葫蘆鎮派人來設的。趙無極心里踏實了,他想至少他過了這個關卡,回租住的肉鋪沒有問題,即使前面還有卡,葫蘆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前天還在賣肉,昨天過年,今天才初一,他們一家人一天能跑去哪兒呢?他把頭伸出車窗,朝周全武喊:“全武,挪一下木馬,讓我過。”

“你他媽的誰呀?”周全武既像沒聽出他的聲音,更像不認識趙無極,罵了回來。

“我是趙無極呀,白面屠夫!”

“哈哈,真是趙屠夫呀。你車不是剛過去呀,怎么又倒回來了?”

“去陳家鎮拜年,他們不讓過。”

“他們不讓你過我們就會讓你過嗎?”

“憑什么不讓過?”

“少廢話,拿身份證出來,上頭有令,非本鎮人員一律禁入。”周全武笑嘻嘻地說,“你們應該是大青鄉的身份證吧,那就對不起了,禁入!”

趙無極央求他:“看在兄弟的面上,通融通融嘛。”

周武全說:“我也做不了主,一個派出所副所長在這里督陣。”

“哪個副所長?”趙無極問。

“你不認識,認識也沒用的。”周全武說,“他剛從這里回鎮上找人拉磚來,說要封死這個橋頭,我們就不用晚上守,可以回家睡覺了。”

趙無極驚叫道:“橋那邊封了,這邊也封呀!”

周全武說:“他們封他們的,我們封我們的,這么冷的天,誰愿意呆外面吹風,不想熱被窩里捂著?”

“是呀,是呀!”趙無極附和他說,“全武老哥,所以你得放我過去,我這一家人不能歇在橋上呀!”

周全武斷然拒絕道:“那不行,誰知道你他媽的帶沒帶病毒,副所長講了,若是放帶病毒的人過來,就是危害公共安全罪,最高可判七年,我可不想吃‘國家糧。”

“那你講,到底要怎樣才能過去?”趙無極問他。

“看在每次在你那稱三斤肉只折二三兩秤,比彭屠夫要宰半斤左右少的‘好心上,我去找張子青,喊他給錢所長打電話,問問能不能放你過去?”周全武很熱心地說,“張子青是錢所長的大舅子,他說話比我著數。”

錢副所長和張子青,這兩人趙無極都不認識,他很感激地對周全武說:“兄弟還是兄弟嘛。不過你說的哪兒跟哪兒呀,你提肉回家少秤是水分被風吹走了,兄弟,我可從沒宰過你一兩秤喲。”

周全武回過身罵道:“你他媽的少跟我講水分話。”

一會兒后,從關卡后面走過來一個穿著黑色毛領警用大衣的五十多歲的老漢,對趙無極說:“錢所長講了,酉北的身份證可以過去,不是酉北的,想都不要想,上頭下了死命令不讓過,每個人都要查身份證。”

“這里不讓過,那里也不讓過,”趙無極沮喪的聲音幾乎帶著哭腔了,“你叫我們怎么辦嘛?”

那人生硬地說:“我們也沒辦法喲。”

陳二云一直很安靜地坐在副駕座上,聽趙無極跟周全武求情,當她聽到張子青確切的答復后,不像在橋那頭,她一點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下車去吵架,而是很平靜地給趙無極說:“你倒車,往那頭開。”

趙無極迷惑了,說:“那邊過不去呀?”

“我給哥打個電話,以前聽他說過,陳家鎮鎮長是他中學同學。”陳二云摸出手機,邊摁數字,邊說,“我怎么把這個忘記了呢,我就不信真的要在這橋上過夜。”

趙無極再一次打好倒,慢慢地往橋那頭開去。陳二云通完了話,給他說:“哥講他這就給劉鎮長打電話,讓他通知關卡放我們過去,他把我號子給了劉鎮長,說等會兒劉鎮長會打過來的。”

到了橋這頭,趙無極看到前面已經封起了一人多高的兩堵墻,只剩正中間一個不到一人寬的豁口還沒堵住。很快,他們就能完工,封死橋頭了。趙無極停住車,熄了火,等劉鎮長回電話過來。天已經黑下來了,河風很大,嗚嗚地吼,外面開始下雨了,雨滴打在車頂上,叮叮地響。他回頭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鵬城,他已經困得睡著了。老二也在陳二云的懷里睡著了。車里開著暖氣,趙無極知道不能關死駕駛室玻璃窗,那樣會一氧化碳中毒要了他們一家四口人的性命。冷而硬的河風穿過車窗縫隙,撲打在他臉上,有種針刺或火燎般的灼痛感,他顧不了那么多,眼睛死死盯著陳二云的手機,他不知道她的手機屏幕哪時會亮起來,更不知道亮起來后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這時,趙無極突然想起,有一年夏天,他從陳家鎮楓木坡村拉兩頭豬回葫蘆鎮,皮卡車開到這座橋上時,一頭豬從車廂里跳了出來,他怎么也接近不了它,一見他來,那頭豬就又跑又跳,后來他想了一個辦法,打電話從葫蘆鎮里喊來輛小四輪,讓師傅把車橫在橋那頭,自己從橋這頭開車攆那頭豬,最終那頭豬被攆進車輪邊卡住,活捉了它。

想到那頭豬卡在車底時的滑稽相,趙天極無聲地笑了一下,之后他就哭出聲來了。

責任編輯:易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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