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群人

乙 社區居民注意了，社區居民注意了。現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正在傳播，請大家一定要小心防范，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去，不要搞集會，不要囤積生活物資，我們要相信黨和政府，只要我們團結一心，一定會打敗疫情，恢復幸福安寧的生活……

甲 （帶著頭盔，圍脖口罩上）嗨，嗨，嗨！你來呀！來呀！

乙 我不去！你是誰啊？

甲 我呀！（把頭盔等摘掉）

乙 你打扮成這樣，特務接頭呢？

甲 接什么頭，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做好自我防護。

乙 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甲 別說我，你不要命了？在這瞎嚷嚷什么？

乙 我是一名黨員，發生疫情了，我報名當了我們小區的義務宣傳員和疫情監督員。

甲 黨員就是覺悟高，那你先忙著，我走了。

乙 你干嘛去？

甲 我出門。

乙 回去！沒聽見我剛才說的，現在別出門。

甲 你以為我樂意出門？這不是沒辦法嘛。

乙 怎么了？

甲 家里沒吃的了，我不得買菜去。

乙 沒吃的了？

甲 可不是嗎，現在物資供應這么豐富，誰還預備那么多菜啊？本想等到了初三再出來買，這可好，一說有了這病毒，我們一家到現在就沒下過樓。

乙 那你們都吃什么呀？

甲 頭兩天，我們吃年菜。

乙 年菜？

甲 就是過年剩的，什么雞鴨魚肉，蝦仁扇貝，冰箱里的全打掃了。

乙 然后呢？

甲 然后吃素菜。

乙 素菜？

甲 肉吃沒了，家里就剩白菜、土豆了，可不是素菜嘛。

乙 吃完了素菜？

甲 吃川菜。

乙 伙食又變好了？

甲 什么變好了，家里就剩大米、白面和干辣椒了，一天三頓，全是紅的，吃得我兩頭難受啊。

乙 是得難受，再后來呢？

甲 吃苦菜。

乙 苦菜？

甲 家里什么都沒有了，不能一家人都喝風啊，我靈機一動，想起長征來了。紅軍在最困難、最苦的時候不是煮過皮帶吃嗎，我就把我們家的5根皮帶全扔鍋里了。

乙 那玩意兒能好吃嗎？

甲 粘上醬油蒜末，當白斬肉吃。

乙 真有主意。

甲 今天又沒吃的了，我原想把我那雙皮鞋也給煮了。琢磨了一下，我又給放回去了。

乙 怎么呢？

甲 我估計煮到一半屋里就待不住人了。

乙 生化武器！行，你趕緊走吧，但是記住了，抓緊回來，別往遠處去。

甲 我就納悶了，你老盯著我干什么？

乙 不是盯著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要互相監督。

甲 互相監督？誰都得監督嗎？

乙 那是啊，誰都不能例外。

甲 要是有出門的你就敢管嗎？

乙 我是監督員，就干這個，現在誰要是出遠門都不行。

甲 那我舉報行嗎？

乙 你還真知道，誰啊？

甲 不是一個，不是一個人，有那么一群人。

乙 還一群人？誰啊？

甲 誰啊，就是那誰啊。

乙 誰啊？

甲 就是那有名有姓的。

乙 廢話，都有名有姓。他們干嘛了？

甲 出門了，出遠門了。

乙 去哪里了？

甲 武漢！

乙 啊？那是疫區，現在那里疫情最嚴重。

甲 人都魔怔，哭著喊著去。

乙 那也不行啊。

甲 主要是誰勸都勸不住啊，都買好票了。

乙 現在外來人員一概不讓進出。

甲 是啊，有那么一群人，都去了，你管不管？

乙 管，這我必須管。你說說到哪找他們。

甲 你要是去火車站你能堵著他們。

乙 有什么特征嗎？

甲 有，他們是有組織的，一隊一隊的。

乙 什么模樣？

甲 什么模樣？打扮一樣，都帶著白帽子、白口罩，穿著白大褂，有醫生，有護士，你說這不是給國家添亂嗎？

乙 誰給國家添亂啊？人家那是醫療援助。

甲 是啊，有這么一群人，他們舍棄了家里的老母，舍棄了自己的愛人，舍棄了最愛的孩子，明知武漢是疫區，報名搶著到那去，直面死神，要和病魔戰斗到底，他們就是白衣天使！這個你管不管？

乙 我不管。

甲 你不是誰都管嗎？

乙 人家去治病救人我管什么，這個我們要為他們點贊。

甲 那有四處亂竄的你管嗎？

乙 還有這人呢？

甲 有啊，有那么一群人，天天在馬路上、小區里到處轉，主動和人聊天，四處拉著人說話，這是不是違反規定？

乙 是啊，不能和陌生人說啊。

甲 他們還到消防、醫院、超市、學校，反正哪里人多往哪去，哪里有事都去湊熱鬧。這種人你管不管？

乙 這我得管。這些人什么樣？

甲 什么樣，是一個個的小團伙。一伙兒有三四個人，走東家串西家，滿世界晃悠。

乙 這我是沒看見，看見我立馬就得罵他們。

甲 拉倒吧，你當我不知道呢，前兩天就來咱們小區里，你在門口點頭哈腰的“辛苦你們了，喝水嗎？我給你們買水去。”

乙 你這是造謠，哪有這事啊？

甲 還沒有這事呢，那攝像機一對著你，你樂得像朵菊花似的。

乙 你說的記者啊？

甲 是啊，有這么一群人，不顧疫情的危險，進入醫院報道疫情的進展，不顧個人的安危，深入基層關心百姓的冷暖，傳達黨的關懷，發布最新的情況，讓我們安坐家中就知道全國各地的訊息，他們就是無冕之王。記者，你管不管嗎？

乙 我不管。

甲 你不是誰都管嗎？

乙 人家報道新聞我管什么，這個我們要為他們點贊。

甲 那擾亂市場物價的你管嗎？

乙 擾亂市場物價？

甲 是啊，那些人都玩了命了。在村里都看見了，有那么一群人，什么洋蔥、土豆、蘿卜、白菜，全都挖走了。

乙 有這事么？

甲 怎么沒有，那蘿卜在地里直接就拔出來了，一箱一箱的，咔咔地往車上裝啊！

乙 啊？

甲 土豆在地里直接就拔出來了，一箱一箱的，咔咔地往車上裝啊！

乙 是啊？

甲 洋蔥在地里直接就拔出來了，一箱一箱的，咔咔地往車上裝啊！

乙 嚯！

甲 黃瓜在地里直接就拔出來了，一箱一箱的，咔咔地往車上裝啊！

乙 那黃瓜也拔出來？黃瓜是摘的。這蔬菜哪來的？

甲 他們自己種的，拔完了、摘完了，最可恨的是不加價，平價就賣出去了，這不是擾亂物價，破壞社會穩定嗎？

乙 你說的是咱農民朋友？

甲 是啊，有那么一群人，頂嚴寒、冒霜凍，來到了自己家的菜田，全家老少齊上陣，扒開大棚和草席，你拔出菜我去泥，緊裝箱、快運走，不顧利潤和所有，運往湖北、運往武漢，讓蔬菜進入了商店！農民，你管不管？

乙 我不管。

甲 你不是誰都管嗎？

乙 人家平價供應蔬菜我管什么？這個我們要為他們點贊。

甲 那有搶購疫情物資的你管嗎？

乙 還有這人呢？

甲 有啊，有那么一群人，還在國外。

乙 國外？

甲 丟人都丟到國外去了。看見人家超市里有口罩，不問價，直接就都買了。看見市場里有那防護服，不問價，直接就都買了。看見市場里有槍，不問價，直接就都買了。

乙 買槍？這也算疫情物資啊？

甲 啊，拿起來，沖著你腦袋來一下。

乙 把我槍斃嘍？

甲 測一下體溫，看看你有事沒事。

乙 那叫體溫槍。

甲 就是這個，都買了，她們囤積起來，不往外賣。

乙 這叫囤積物資，這個得管。

甲 你管？

乙 我管不了。

甲 你管不了國家管。國家把那物資都運回國了，發往了各個地區，不給他們錢。

乙 廢話！那是海外華人華僑為國家捐獻的物資，那是不給錢嗎，那是人家不要。

甲 對，有這么一群人，身處全世界不同的國家，說著不同的語言，過著不同的生活，但是有一樣，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當知道疫情來臨的時候，自發地組織起來，采購各種國內急需的醫療物資，從世界各地運回了中國，不圖一點利，不要一分錢，因為他們是炎黃子孫，他們的祖國都叫中國！海外華僑，你管嗎？

乙 起根我就管不了。

甲 你不是誰都管嗎？

乙 你說的這都是英雄。

甲 是啊，疫情來臨了，陰云籠罩了中華大地，缺少醫護人員，全國的醫生護士沖到了武漢；口罩消毒液斷貨，工廠工人加班加點；市場缺少蔬菜供應，農民半夜起來挖菜裝車；國內缺少物資，全世界的華僑華人免費捐獻。新冠肺炎來了，你來吧，病毒打不倒中國人！

乙 說得太好了。

甲 話說回來，咱當不了英雄，咱這普通老百姓現在只要在家待著，不上街、不聚餐、不給病毒傳播的機會，這就是最大的貢獻。

乙 哪能啊，你也可以當個宣傳員，讓更多人了解這次疫情，這也算為國家作貢獻吶。

甲 我也可以當宣傳員？

乙 當然，你理論水平比我高啊。

甲 那我當這宣傳員！對了，在上崗之前我還有點事。

乙 什么事？

甲 我得先買菜去！

點評：

與作者徐明哲是好友。他剛給我通話說，結合自己的相聲特長，近日創作了一段反映身邊人用行動支持武漢戰“疫”情的作品……“不是所有題材都適合相聲去表現。”沒等他說完，我就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想聽聽您對這個作品的意見。”面對他的真誠只有回報于真誠。

看罷后，我吃了一驚：他用相聲形式所特有的“形象思維”“委婉敘述”“含蓄表現”的表達技巧，非常真誠、樸實地給大家呈現了“預防疫情”的特殊時期，身邊一群貌似平凡實際卻極不平凡的“小人物”形象。因為他是個演員，即使我沒有看到他的表演（如果他表演或許因牽掛武漢疫情亦不曾有心思看），但其文字卻有讓我身臨其境的美感。平心而論，在當下這種時刻，作者能夠從身邊小人物的細微平常處發現其不平常，且用相聲演員所觀察生活的敏銳性去反映生活中的樂觀、可愛的人性，其勇氣便可圈可點；而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作者非常巧妙地使用了相聲的結構、布局方式，其敘述不僅不枯燥、乏味且生動而鮮活，我讀著竟然對它愛不釋手。它以“買菜”為“墊話”，結束又回歸“買菜”，從布局上亦符合相聲起承轉合的特點與要求。直覺告訴我：安靜給了明哲潛心創作的心態，以至于賜予了他文字細膩、生動的品質。如果“雞蛋里面挑骨頭”讓我提些建議，憑我一孔之見：覺得如今的“皮兒”似乎有些“厚”，“瓢把”略顯長，即疫情導致他“非買菜不可”的理由冗長了些。但，絕對瑕不掩瑜：僅是作者用相聲去反映身邊“小人物”的勇氣，還有就是相聲演員在疫情發生的“第一時間”，用自己熟悉的藝術形式表現真善美的意識，就足以讓我們這些熱愛、從事曲藝的人為其驕傲。

（點評人：中國曲協創作委員會委員、山東省曲協名譽主席 孫立生）（責任編輯/徐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