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亮
周游120個國家的鄧深出生于成都一個普通家庭。1990年,她剛出生不久,母親就在“下崗”大潮中失業。一家幾口人全靠父親的工資養活,節儉到了“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程度。直到后來鄧深爸爸當上了高校輔導員,工資有所提升,家庭生活才漸趨好轉。
上初中時,鄧深同桌的爸爸在德國外企工作,同桌12歲就去過了歐洲七八個國家。每次旅行回來,同桌就會和鄧深分享旅行見聞趣事,鄧深對此著迷又羨慕。年少的她,從此在心里埋下了期待環游世界的夢想火種!
鄧深考上四川大學建筑系后,父母送給18歲的她人生中第一部數碼相機。鄧深決定像初中同桌那樣展翅高飛——利用高考后的暑假去當背包客,走遍全國!
第一站是云南。她花了大半個月時間獨自旅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在大學期間,鄧深又背著包走遍了祖國各地,飽覽大好河山。
20歲時,鄧深通過四川大學的“2+2”項目交換到德國留學,雙腳開始向世界進發。值得一提的是,“交換生”政策非名校通常沒有,若不是她考上川大,并從莘莘學子中脫穎而出,很可能就無法實現后來周游世界的夢想。
德國的大學不僅免學費,還允許學生合法打工(90個全天或180個半天),這讓鄧深能夠自給自足。在德國留學那兩年,她通過在中餐館打工賺了些錢,便利用假期游遍了歐洲。

后來鄧深又申請到一份環境保護NGO(非政府組織)的實習工作,地點在約旦,她在工作之余游遍了中東地區。有一次,她在瀑布頂上游泳,游得太得意差點被沖走。在印度,她親身體驗了當地人山人海的“開掛式”火車……“那種感覺就是,能呼吸到空氣簡直就是享受。”鄧深笑著說,“印度人看到相機會自動擺好站姿,你不按快門他們堅決屹立不散。”
幾年游歷下來,鄧深對自己的生存能力有了自信。本科畢業后,她搬到南美洲瀕臨太平洋的利馬城,在秘魯攻讀環境科學碩士,從零開始學習西班牙語,繼而環游美洲和加勒比海島等30多個國家。她走遍了世界七大遺跡。
旅游帶給鄧深的感受太多。當她和好友經過長途跋涉,第一次看到沙漠里絢爛的星空時,兩個人都被深深震撼了。“我強烈體驗到一件事:很多快樂是錢買不到的。”鄧深感慨。
2015年,鄧深通過周末打工積攢了點錢后,又開始在假期“窮游非洲”:她全程搭便車從肯尼亞出發,穿越坦桑尼亞、贊比亞、莫桑比克,最后到達南非。全程8000多公里,搭了62輛車,耗時2個月。期間,她認識了一位來自廣西的女孩,兩人一路搭著“順風”小轎車、卡車、中巴車甚至警車,結伴同游,并在旅途中締結了真摯的友誼。在這個過程中,鄧深也看到了真實的非洲——沒有想象中那么落后,在大城市,公務員和白領西裝革履地開車上班,當地人也比她想象的更加熱情單純。
自從大學畢業后,鄧深從未向父母要過一分錢。每次出游之前,她都會集中時間努力打工,積攢幾千美金就出發,到一個地方沒錢了就再繼續打工。鄧深做過餐廳服務員、導游、流水線工人、翻譯,還為媒體寫游記拍照片,其中收入最高的是在秘魯為中國考察團擔任翻譯。
“由于從小家境不太好,我比較節約,從來不透支,也從不向家里要錢。我一直有簡樸生活的習慣,是從父母那里繼承來的。”鄧深說,多年來她的存款從未超過一萬美金,但也不至于淪落到無錢可用。
讀本科時,鄧深在培訓班學習了日語和德語;在德國的免費培訓課程上,她學習了法語和波蘭語;在南美,她自學了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對于鄧深來說,學習一門新的語言,就開啟了通向一個新的文化圈的窗戶。每到一個國家,她都爭取盡快學會當地語言的基礎詞匯,嘗試著與本地人交流。
鄧深說,作為一個窮游旅行者,她這些年行走在全世界的各個角落,包括生活費、旅費全部在內,每年的開銷也不過三四萬元人民幣,并不比普通城市居民的開銷高。
在旅行中,她見識了各色各樣的人,領略了千姿百態的風土人情。當然,也品嘗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食物。鄧深吃過豚鼠、鯊魚肉、蠶蛹……而最讓她難忘的,是一種在秘魯品嘗過的重口味飲料——青蛙汁。在玻利維亞和秘魯兩國交界處的Titikaka湖部落,當地人把青蛙和秘魯瑪咖等混合放進榨汁機,榨成綠色的青蛙汁飲用。青蛙汁又苦又腥,當地人把這種青蛙汁當成強身健體、解除疲勞的“靈藥”。面對土著人的熱情邀請,鄧深不得不閉著眼睛咬牙喝了下去……
她和女伴在哥倫比亞旅行時,還遭遇過“森林農莊驚魂”。原來,沙發主住在森林深處。她和女伴到達時已經天黑了,只能跟著沙發主在沒有光的密林里往深處走,背后還有野狗的狂吠聲。走了二十多分鐘,就見到了一所爛房子,墻角有一個被“分尸”的玩偶,兩人以為這就是目的地,嚇得失聲尖叫。結果目的地并非此地,而是前方一公里處那個簡易農莊,虛驚一場!沙發主友好地為她們準備了臥室,自己一家卻在外面打吊床。“旅途中,戒備心是需要的。但遇到的大多數都是善良的人。”鄧深說,她90%的旅程都是和其他女孩結伴,畢竟安全第一。
堪稱“旅霸”的她,也有一套自己的背包客經驗,“比如搭車,如有女性在副駕駛上,就安全得多。車型、車的保養度,也可以看出車主的身份和大致階層;找沙發客,一定要選擇評價很高的,如果是一家三口或者四口人,就更安全。”做沙發客,讓鄧深在免去住宿費用的同時,更深入體驗了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
到了2017年,鄧深已經依靠自己打工賺到的錢,走遍了六大洲的90多個國家和地區,并開始創作長篇游記。
用航空公司的“環球通票”環游世界,一直是鄧深的一個夢想。拿到碩士學位后,她便為自己規劃好了“亞非拉30國壯游”計劃:從秘魯出發,沿路經過哥倫比亞、巴拿馬、墨西哥、美國加州、泰國、印度、阿聯酋、埃及……最終返回秘魯。但這趟旅行的費用大致需要2萬美金,她當時的存款卻比這個數目少了一個零。就在鄧深考慮是否打工一年,攢夠錢再出發的時候,朋友向她推薦了“眾籌”。
于是,鄧深撰寫了《環游世界注意事項》一文,開啟了眾籌的序幕。她設置了8元、28元、88元、288元、888元、2888元人民幣這6個額度,按照額度進行回報,包括沿路采集的各國的紀念品和小禮物、明信片、自己的攝影作品做成的撲克牌,以及自己將會完成的旅行故事書。2888元人民幣的額度,可以為資助者做私人定制旅行攻略和向導,或者在環球旅途中為其滿足一個愿望(考察市場、拍各國風景背景照片或影像等)。
文章發出后,鄧深很快收到了大大小小100多筆捐款,共計2萬多元人民幣。一周后,她又意外接收到兩筆2萬多元的大額資助,分別來自廣州的一家典當鋪連鎖店和浙江的一家家具公司,前者要求她在旅行途中走訪當地典當鋪,了解行情寫成環球見聞;后者要求她考察拉丁美洲的家具市場,做一些數據分析寫成文章。最終,眾籌金額近9萬元,鄧深用其中4萬元購買了環球通票,還招募到女性同伴和她一起領略世界的精彩。“我特別感謝大家幫助我。如果以后有人需要我,我也會把愛傳遞下去。”鄧深說。
利用“星空聯盟環球通票”,鄧深從秘魯啟程,歷時一整年,一路向西繞地球飛行一圈,途經亞洲、非洲、拉丁美洲30余國。一路上,她采訪各國的人們,了解不同生活方式和世界觀,拍攝環保教育公益影集,撰寫考察報告,還做志愿者和義工,最終實現了環游世界120國的夢想!
2018年,她還在國際背包客組織發起了一場活動:從北極到南極縱貫地球!一群年輕人在乘坐前進號77天、航行13800海里,經過格陵蘭、加拿大、圣皮埃爾、中美洲7國、南美洲4國、南極洲,最后于2018年12月7日抵達阿根廷的烏斯懷亞港口,完成了縱貫地球的史詩級航程!
如今,已在路上行走9年的鄧深,熟練掌握西班牙語、德語、英語、日語4種外語,還會其他10種語言的基礎對話。“如果說地球上再也找不到想要去的地方,我會搬到火星去。”鄧深豪氣沖天地說。

這些年,她的心路也經歷了“熱血沸騰、說走就走”“省錢窮游,精打細算”“厭倦奔走,隨遇而安”“深入當地,洞察社會”等不同階段的變遷。在旅程中,鄧深不但刷新了自己對于世界的認知,也越來越清晰地發現自己的未來。她為人生定了兩個目標:主旋律是,為環境保護和文化交流的公益事業而奮斗!伴奏是,作為世界公民去體驗大千世界的百態人生。
在中東約旦住的那幾個月中,她參與了死海和西亞濕地的保護工作。在秘魯生活期間,她作為海洋動物志愿者,照顧受傷的小海獅;她還曾幾次到安第斯高原,訪問在礦業開采中失去土地的印第安原住民,協助他們與礦業公司進行更好的溝通,保障其合法權益……
“旅行的意義,在于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看到各種人生的縮影,讓我們對和自己不同的人更有包容心,這是一種成長。”鄧深說。
在土耳其旅游期間,她寄存在當地一家商鋪的兩個大行李箱差點丟失,其中包括所有書籍、衣服、生活用品、身份證等證件及歷年的積蓄。盡管箱子最后神奇地找回來了,但那種內心的激蕩和掙扎,是鄧深有生以來最激烈的一次。“深刻體會過一次一無所有,才能明白什么有價值,什么是累贅。”
輾轉取回箱子后,鄧深把真正需要的物品清理出來,剩下的物品——以前舍不得扔的,都送給朋友或捐掉了。之后,鄧深的全部家當,只剩下一個20多公斤的行李箱,20多分鐘就可以整理好,可以很方便地去任何一個國家、在任何一個城市居住下來。
2019年底,她回到成都與家人團聚。這些年鄧深雖然像個滿世界瘋跑的“野丫頭”,卻不曾忘掉中國人的傳統——每年中秋和春節,她都盡可能回來陪爺爺奶奶和父母一起度過。
將來,鄧深希望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去工作。每當有了假期,她依然會周游四方,拍照寫作,這已經成為鄧深的一種生活方式。在她看來,自己行走中的生命,已經在不斷地如花綻放!
責編/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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