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中旬開始,全國中小學以及高校陸續開展網上授課。從網上搶購教材教輔、打印機,到家長對線上教學的點贊與牢騷,再到老師對每天的主播生涯習以為常……學習這個大區域里的每一個人都在改變著。而時至今日,在經歷了一個月的網課洗禮之后線上教育的長短板變得越發明顯。
上午11點30分,黃瑩對著電腦上的外接麥克風,請孩子們的家長來到電腦前進行線上授課三周后的首次線上家長會。黃瑩清了清嗓子,按下了全體靜音鍵,線上家長會正式開始……
“說實話,通過網絡給孩子們上課,能否達到預期的效果,我確實沒底。”黃瑩開門見山地向家長們坦承了作為老師的擔憂。黃瑩是一名知名重點中學的初中班主任,任教十二年以來,首次在線上開展教學。
她認為,對老師來說最大的考驗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備課——怎樣的方式適合學生的互動;監督——怎樣的形式可以保證所有的孩子加入課堂并能專注地學習;作業——怎樣的軟件可以和日常的作業批改效率相當,而不是僅打ABC。“線上上課這么多天來,我發現其實線上的優劣勢是相當明顯的。”黃瑩在攝像頭前打開自己的教學筆記本,展示給家長看。
她總結出三條線上上課的優勢:首先,可以打破時空界限;其次,內容多,資源豐富,資源共享,可以將優秀的資源拿來給孩子分享;最后,新的科技方式對專注力強、學習力強的孩子來說如虎添翼。但相對來說劣勢也很明顯:不能更好地與學生互動和監管學習狀態;作業的批改效率低;課堂難度、容量降低。
合上教學筆記本,黃瑩對著鏡頭那端的家長們說:“如果回歸課堂的話,上課的互動性和對孩子們學習的監督性,甚至作業批改效率等都要高很多……”隨后,黃瑩按下了取消全體靜音鍵,讓家長們來反饋孩子在線學習的情況。家長們紛紛表示了對在線上上課的贊同以及對老師授課態度的肯定,但肯定之下也透露著更多無奈。
黃瑩拿出筆進行了一一記錄,焦點問題集中在:孩子自覺性差,家長老師不便于監管;長時間面對電子設備對學生視力影響大;網絡卡頓和設備故障普遍存在,讓學生出現漏聽漏學。而在家長會最后的建議改進環節,黃瑩讓大家把意見集中通過文字聊天形式發出來,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絕大部分家長的要求是:“大量增加書面作業!”黃瑩喃喃自語道:“結果‘坑孩子的不是作為老師的我。”
對于作業布置的量,黃瑩告訴鋅刻度,其實跟平時在學校時差不多,但是家長覺得孩子在家上課的時間和作息沒有在學校量大、規律,因此希望通過加大作業量來進行彌補和約束。線上家長會結束后,已經是中午1點15分了,早上7點45分黃瑩就坐在電腦前開始了課前準備。5個多小時后,她合上了電腦,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打開了書房的門。在門外一直蹲著等待媽媽下課的兩個小兒子撲上來抱住了她的腿。

2月中旬開始,全國中小學以及高校陸續開展網上授課
背靠收藏柜,里面裝滿了收藏的瓷器、書畫,懸掛著幾把古董二胡,搬來一張高靠背紅木中式座椅,穿上一件正式的上衣,將手機架設在半米開外的小方幾上,把二胡架在大腿上,試試音,最后點開在線課堂的開播按鍵,胡迪開始了他的主播生涯。
胡迪是國內知名藝術院校的二胡專業課老師,相對中小學來說,藝術院校開始線上授課時間較晚,這是他上課的第一周。與傳統學校一個班的學生一起看直播課不同的是,藝術演奏類的專業課基本上都是一對一教學,聽了練習曲、樂曲,對節奏、音色、表演情緒等都要在課上給予指導。
于是讓胡迪抓狂的是,當學生的演奏動作,比如弧度不夠、變形、走樣、音不準的時候,“我真是恨不得穿過屏幕去幫他糾正”。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胡迪會消耗很長時間來通過語言描述糾正,但效果并不理想。
在胡迪看來,藝術類學習對視頻清晰度、網速還有課堂的互動性要求會更高。所以與面對面教學相比,網課很容易出現失真。而這也是胡迪一類的藝術授課老師認為線上教學的一大硬傷。
當然,胡迪也向鋅刻度表示,網上授課的優勢還是不得不承認的。那就是能自動生成教學記錄,以便隨時查看。而就教學對教材的要求以及雙向交流的方式與效率而言,線上線下存在明顯不同,這個還需要進行長期探索。“樂器演奏是非常注重儀式感、指法精準度和情緒掌控的”,胡迪稱,雖然現在網上有很多關于樂器學習的課程,但絕對不是最佳方式。
“做了一周的主播了,有什么感受?”胡迪笑了笑:“除了調整教學方式和心態,接受學生們口中的胡主播,也慢慢開始接受那個屏幕上略顯圓潤的自己。”
疫情之下,各級各地教育主管部門陸續發布了暫停線下教學活動和延遲開學的通知,同時也發出了“停課不停學”,利用在線方式“停課不停教”的倡議。一邊,屏幕兩端不少的學生、老師與家長,被新的上課模式打了個措手不及。另一邊,有人卻說,這一次對于在線教育企業來說可能是新一輪風口。
無論怎樣,在線教育企業們都再一次登上了輿論的中心。而回憶起疫情暴發后印象最深刻的事情,VIPKID一位員工對鋅刻度感嘆:他經歷了最充實、最刺激的三天三夜。
疫情之下,全國停學、停課的棘手情況擺在了家長面前,而對于VIPKID這樣的在線教育企業來說,如何保障“停課不停學”已經成為最緊急的事件。從大年初一開始,VIPKID高管團隊放棄假期休息,商討出了一個代號為“春苗計劃”的項目。不過,要完成這個項目,涉及的環節眾多,并且遠程協調辦公的方式,對于VIPKID這樣100%在線教育基因的企業來說也是第一次。
除此之外,據鋅刻度了解,疫情期間眾多在線教育企業紛紛推出各項援助舉措。除上述所提到的VIPKID“春苗計劃”外,還有新東方向醫護人員子女免費開放班課,好未來設立1億元抗擊疫情專項基金并啟動“避風港”計劃向全國培訓機構免費開放直播系統,掌門教育捐贈1對1課程……

疫情期間,部分在線教育企業援助舉措
疫情期間,家長和學生學習的需求轉向線上,對在線教育機構來說,需要保證優質教師儲備和教學品質,保障平臺現有學員及潛在學生的學習需求,滿足快速增長對供應鏈端的要求,服務好現有學生,承接好潛在學生。
“我們看到,從教育部、學校到家長,都在號召和擁抱在線教育的同時,對在線教育有了更多的了解,平時有準備的各大線下的培訓機構也在大力發展在線教育平臺。”某在線教育從業人士告訴鋅刻度,這是對在線教育企業的利好影響。
一場疫情,讓學生、老師與家長或被動或主動地開始了解、接受甚至信任在線教育。不過也就在這過去的一個月中,在線教育的優點和缺點被更赤裸裸地展現了出來,這種教育的補充形式被當作了教育的主要形式,正面機遇背面挑戰的這張牌,終于擺在了所有的在線教育從業者面前。
疫情帶來了天然教育用戶的好時機,也在經歷大量用戶的體驗后,暴露出了諸多問題,這些問題已經成為在線教育企業亟待解決的發展首要矛盾。
而更大的問題是,流量如何變留量?免費課程的推出無疑會使產品的使用率大幅增加,不過當疫情結束,校園復學后,依舊選擇在線教育企業的用戶還有多少?就像2003年的非典推動了電商和互聯網的發展,如果解決了“留量”的問題,不少人也在期待此次疫情成為促使在線教育行業燒得更旺的一把柴。
“行業格局可能發生變化,機會的表象下可能也會讓行業整體洗牌。”一位互聯網觀察人士對鋅刻度表示。的確,此前新東方也提到,“純粹的在線教育公司或純粹的線下教育公司都會存在問題,真正有效的方式、家長最能接受的方式可能就是OMO模式了。所以,未來線上線下教育不再是單純的競爭關系,而是互為補充。”
對于教育行業而言,線上線下的融合趨勢已經勢不可當,但在疫情的催化下,行業已經開始主動篩選體驗好、服務好、發展穩定的種子選手。當新一輪行業格局塵埃落定時,或許我們就能看見一個脫胎換骨的在線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