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殿秋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點評

9月10日教師節那天，央視新聞公開課走進南開校園，聆聽詩詞大家葉嘉瑩先生給同學們上的開學第一課。

這堂公開課的主題是“致敬‘弱德之美’”，“弱德之美（The Beauty of Passive Virtue）”這個概念正是葉先生的首創。年少喪母、去國離鄉、大女兒及女婿雙雙車禍身亡……葉先生一生命途多舛，卻依然活成了一首清麗脫俗的詩。葉先生說：“弱德不是弱者，弱者只趴在那里挨打。弱德就是你承受，你堅持，你還要有你自己的一種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這種品格才是弱德。”這種美就是弱德之美。

在葉先生心目中，最能代表“弱德之美”的一首詞是清代詞人朱彝尊這首《桂殿秋》。《桂殿秋》是一首愛情詞，所回憶、感慨的是一段不被承認的無望的愛情。朱彝尊為明末清初人，在明、清易代之際，朱家淪為赤貧，以至于朱彝尊娶不起妻子，只能招贅到一個姓馮的人家做上門女婿。朱彝尊娶的是馮家的大女兒，然而，在與馮家諸女朝夕相處的過程中，他與自己的妻妹馮壽常產生了感情。這段感情并沒有說破，卻給朱彝尊和馮壽常帶來無盡的痛苦和哀愁。當時社會尚不安定，朱彝尊與岳父一家為了避難，時常會乘坐小船逃到江上。這首詞就是多年后，朱彝尊回憶當初避難時，和妻妹同乘小船漂泊于江上時，二人之間纏綿悱惻又哀怨絕望的情思。

回首往事，那一天，江岸橫渡，江水倒映著美人的蛾眉，眉翠彎彎，仿若秀麗的遠山。那個夜晚，他和她，也許還有不相干的其他人，共眠在一艘小船上，任秋風秋雨吹夢枕邊。竹席微冷，薄被輕單，他和她仿佛有很多話要傾訴，到最后卻只能沉默無言，各自咀嚼各自的孤寒。

葉先生之所以認為這首詞有“弱德之美”，正在于它所表達的感情是節制的、含蓄的，有一種壓抑和忍耐在其中，不是“健者之德”，而是弱者的謙退之德。“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孤獨是那樣普遍，面對孤獨如何自處，這不僅是愛情的問題，也是我們每個人不得不回答的靈魂之問。（文/常小仙，你有什么想要推薦的名句，請在新浪微博上@常小仙清華，小仙會盡量滿足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