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水河畔

作者簡介：紀棟（1997-），男，漢族，山西霍州人，青年作者、詩人，山西省臨汾市作家協會會員，曾在報刊雜志發表多篇文學作品，現就讀于昆明理工大學，2018級碩士研究生。

一個北方人，食北國菜，言北官話，總是極為舒適的。

在湖南盛夏濕熱的氣息下，朦朧霧靄所帶來的清爽反都被初來乍到的不適感所掩蓋，然而適應之后，內心便也隨著這氣候溫潤了起來。

清晨初醒，薄暮清新，即使無雨水，也有曉來雨過的清新感，皮膚濕滑溫潤，難怪南方的人們個個古靈精怪，小巧機敏。草木的枝葉自然不必說，顯得更加葳蕤豐茂了，仿佛能擠出汁水一般幽碧。

人在安逸的環境下一切景語都是恬靜的，看著澧水從車輪下款款流過，任何焦躁也隨著它一帶而過了。屈原在《楚辭·九歌 湘夫人》中便吟出這樣的句子：“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湲。”這條古老的河流，在幾千年中哺育了代代湘西的人們，承載了千年的離合悲歡，孕蘊著澧水河畔的奇駿景色。

張家界自入目始，便瞭見奇峰峻嶺直聳霄漢，不得不嘆然扼腕，可謂眾姝聯袂，宏偉瑰麗。囿于學識，我們也許不能對它深厚的歷史地理文化有即時深道的見解，但從那覆滿青苔甚至手斧而成古道上，看到了若干年前的人們。他們親身歷險，也許為了隱居出世，也許為了功名入世，或許為了采藥也或許迫于戰事。古槎道上留下他們的姿影，淫雨霏霏也罷，霜雪揚揚也罷，他們曾來過，也曾離開。曲徑通幽，林寒澗肅，古人們從這里走出。江山易主，年號更迭，紛紛戰火也難掩密林的悄愴幽邃，更難以打擾這恰似桃花源般的恬靜。

武陵源給人們的第一映像是奇，次之為秀。奇峰峻嶺，青藍疊翠，層巒障目，御筆圭花。于袁家界與楊家界東西而望，瞭得目眥盡裂，山與云交相輝襯，橫看成嶺，側目為峰，登臺而望，眼收六合之蒼茫，簾卷一軸之錦繡。叢峰矗立，銳柱抵空，如若空山新雨，俄而初霽，人們乃有幸觀得"霧峰"，蓋群霧環壑，峰如石筍，好似蒸籠筍飯，世人謂之：“夢斷于煙雨，情終于峰。”也正印廖漢生的賦詩贊嘆：“野奇險秀幽，美景不勝收。黃山武夷俊，青巖勝一籌。”

喀斯特本不必多說，但黃龍溶洞便令人不得不說了。黃龍洞是需要認真地去探尋的，否則便會因洞口的平常而不查洞內之神奇景致。黃龍洞規模甚大、內容甚全、景色甚為豐足，偌大巨洞如念珠般環環鑲嵌，一條響水河圍繞鐘乳石宮，亦包含了溶洞學的所有內容。黃龍洞以其龐大的立體結構洞穴空間、豐富的溶洞景觀、水陸兼備的游覽觀光線路獨步天下。愈深愈奇，愈奇愈深，可謂“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一千年前，王安石在含山縣褒禪山發出了這樣的千古一嘆。

張家界到鳳凰古城，群山綿延數百里，公路依山而建，列車傍水而行。湘西綿延的大山和零落的山寨給澧水河畔烙下極其深刻的印痕，仿佛花瓣撒落于沙丘間，像碎鏡般片片閃現，當你走過河邊，看到棒槌的濯衣婦人時，若是駐足片刻，她們總會仰頭回望，咧嘴一笑，清樂之情掩蓋了歲月的滄桑，她們雖然身處大山，卻過的淳樸逍遙。

湘西武陵山脈里，唯一令人覺之神秘神往甚至于頗為驚悚寒顫的，便是那苗寨趕尸與苗家女子的蠱毒了。前者已淪為神話傳說，甚至也有些許科學的歷史解釋，而后者在幾十年前，儼然存在于這零星的苗寨之間。這一種民族文化現象，當地苗人認為是確真的，并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強調這些現象的真實性，但不乏也有人提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反對，也許世間有些傳說是不需深究的，深究便失去了神秘感及奇幻的意義。宛如魔術一樣，不知如若神靈庇佑，如果知道了奧秘，看魔術表演就毫無意義可尋了，亦虛亦實、亦幻亦真，作為傳說人們知其妙意便可，若是要追本溯源便失去了其作為傳說的價值，這種亦真亦假的美不在于真理本身，而在于永遠把人們定格探尋真理的路上。

空氣涼爽、小雨淅瀝的鳳凰古城，帶著南國標志性的濕潤氣息，夜色正直朦朧，人們卻沒有因下雨就此作罷。橋下歌手，河畔酒吧，雨水齊刷刷滑下，將這座城洗刷的更顯得活潑單純，踏著雨落水聲，踱步河邊，水車緩緩旋轉，將款款的沱江水舀起又捧下，星星點點的老屋隱墜在輪廓明顯的山間，江上霧氣清晰可見，遠處的吆喝聲和古老的吊腳樓若隱若現，縹緲而又繁鬧，猛的將視線拉近，民謠歌手在時尚的酒吧里縱情的歡唱，幽玄到熱鬧的巨大轉變也被鳳凰過渡的十分自然，毫無違和之感。當時只道是風景醇美，回望才發覺鳳凰古城這樣的美景卻更適合靜下心來去獨自回味，以至于現在回想，仿佛還能看見那霧氣朦朧的沱江之畔，聞到小雨淋澆在青石板街的味道。

時光匆匆，景色匆匆。澧水河畔的山水，熱情好客的人民，都會給游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美景將人置身于現實與虛幻之間，之前以為如何，當時又感覺如何，固然存在差距，但正是這種沖擊激起了人們對渴望“眼見為實”的探索。天空、陸地、江河、花草，美景終究只是一處有限的風景，它最可盼的是人們的親身歷險，最害怕的，也便是人們觸摸之后的一語道破。湘西的風景溫雅而恬靜，會讓人久久留戀，不同于甚多絕美的華麗風景，瀏覽時會讓你驚嘆震撼，卻一次足夠，反之便成了腦海里的一塊雞肋，思之無味，棄之可惜。

我們的力量也許渺小到無法控制我們的內心對風景的選擇，甚至有時候會難以分辨出哪一瞬間的景色更加讓我們留念。風景只是風景，也許本身并不富有情感，然而漂亮的風景卻讓人們更愿意在優美的環境下給它附加上美好的姿態，然后深深地烙在腦海里，常常以此為掛念，以至于甚至會在某個夜里悄然爬進夢中，便成了夢中最美好的歸宿。這樣的美景應當好好觸摸，甚至也不妨留一些遺憾，留給以后旅行到其他的風景，在河山面前拿出，然后用它去回想，用它去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