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水務靠賣資產盈利不靠譜 屢遭處罰　退稅優勢盡失

王宗耀

4月28日，國中水務（600187.SZ）發布了2020年一季報，實現營業收入0.63億元，同比下滑25%;實現扣非后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0.08億元，同比增長168%。營收數據的不樂觀，其實早在21日發布的一季度主要經營數據中提前呈現：一季度污水處理共計3013.05萬立方米，污水處理量同比下滑26.50%;污水處理的結算量為3396.46萬立方米，同比減少26.98%。與此同時，其另一項主要業務，自來水供應量一季度為676.84萬立方米，同比減少了19.60%;售水量為556.31萬立方米，同比下降16.84%。

相較一季度營收數據的下滑，國中水務2019年年報數據卻是不錯的，當年實現營業收入5.38億元，同比增長14.27%;實現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1974.13萬元，同比增長89.85%。《紅周刊》記者仔細研讀了國中水務近年財報資料，發現其近幾年的經營狀況其實是不斷惡化的，近兩年一直依靠“敗家”式出售公司資產才避免了虧損局面。作為一家環保行業的代表性公司，在擁有一手“退稅”的好牌下，卻因子公司屢屢環保違規而被打個稀花爛。

表面風光下的“敗家”式盈利

國中水務的主營業務為污水處理、自來水供應和環保工程技術服務，是具備全國范圍內投資運營能力的水務環保企業，經營模式主要采用 BOT、TOT、BT等特許經營模式。雖然公司2019年的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實現了雙增長，但若進一步分析，則發現又是另一番天地。

據年報介紹，2019年國中水務的污水處理量14129.01萬噸，同比減少22.92%，污水處理業務實現主營業務收入24042.10萬元，同比增加13.55%;公司完成供水量3618.52萬噸，同比減少38.66%;售水量2917.60萬噸，同比減少38.62%;供水業務實現主營業務收入6768.89萬元，同比減少34.46%。

從數據來看，其當年污水處理量出現大幅減少，然而奇怪的是相關收入卻反而有不小幅度的增加，對此公司給出的解釋是，“因為太原污水、秦皇島污水以及青海污水受到歷年或當年調價水費”所致，不過對于其收入數據的真實性，其中是存在不小疑點的，對此我們將在下文中予以分析。而當年的自來水供水業務，則出現幅度不小的下降，而且業務量的大幅減少，正是因為國中水務此前大量出售子公司項目所致。

2017年12月29日，國中水務發布了資產出售公告，稱擬以10.9億元的價格向寧波梅山保稅港區碧萊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出售旗下8家子公司的股權（見表1）。對此次資產的出售，國中水務表示有利于盤活公司資產，提高資產的運營效率，進一步優化資產結構，增強公司核心競爭力;有利于公司集中資源，促進公司持續、穩定發展，符合公司整體利益和發展戰略，有利于公司和全體股東利益。

表1 國中水務出售的八家子公司概況（單位：萬元）

正是憑借著對這些子公司的出售，國中水務這兩年成功實現利潤的大幅增長。其中，2018年，國中水務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本來虧損了342.13萬元的，但因處置子公司及固定資產，給其帶來數千萬元的非經常性損益，使得其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最終實現了1039.86萬元的盈利。2019年，國中水務僅處置子公司收到的現金金額就高達3.08億元，而當年其非流動資產處置的損益也達到了1.03億元，再加上逾千萬元的政府補助以及資金占用費等，使得其當年的非經常性損益金額高達1.30億元，若剔除這些因素影響，國中水務2019年實現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僅為1974.13萬元，若再扣除非經常損益后，則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將虧損1.10億元，同比下滑幅度高達3900%。

大批量出售子公司，雖然短時間內讓上市公司扭虧為盈，但上市公司的資產畢竟有限，這種“敗家”式資產出售并不具有可持續性，要知道，前期資產的出售已經使得上市公司的主營業務產品銷量大幅縮水，如果公司在經營上仍靠出售資產來維持盈利，則企業的未來發展難免讓人擔憂。

主要子公司經營情況不容樂觀

從2019年年報披露的信息來看，國中水務目前主要控股參股的子公司共計有14家，然而令人擔憂的是，在這14家子公司中，有9家當年的凈利潤均為虧損，而盈利的5家公司中，業績過千萬元的也只有太原豪峰污水處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太原豪峰”）、青海雄越環保科技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青海雄越”）和漢中市國中自來水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漢中自來水”）三家公司。問題在于，就是這盈利最強的三家子公司中，竟然有兩家都出現狀況。

2019年6月29日，國中水務發布公告稱，控股95%的子公司青海雄越收到西寧市水務局出具的《關于終止西寧市第二污水處理廠特許經營權的通知》，西寧市政府依據西寧市城市總體規劃的要求，于2019年6月30日終止與青海雄越簽署的《西寧市第二污水處理廠一期工程特許經營協議》，終止后欠費及補償金合計7677萬元。這意味著青海雄越將失去其特許經營權，作為一家污水處理企業，失去特許經營權對其影響無疑是十分巨大的，雖然2019年在獲得補償后，業績表現不錯，但未來青海雄越如何實現盈利就成了問題。

此外，國中水務的全資子公司漢中自來水，根據漢中市漢臺區人民政府的要求，將拆除漢中自來水第一水廠17#水源井，第二水廠18#、19#、20#、22#水源井，合計五口水源井，補償費用合計1050萬元。由于補償費用，漢中自來水當年凈利潤超過了營業利潤，表現良好，為上市公司業績助力不少，然而作為一家自來水供水子公司，數口水源井的的拆除，對其后續的收入勢必會造成不利影響，作為2019年盈利較多的子公司，恐怕未來會拖上市公司業績的后腿。

而其他兩家盈利的子公司中，北京中科國益環保工程有限公司2018年尚且實現凈利潤1393.94萬元，2019年則出現業績大幅下滑，僅實現311.35萬元的利潤;漢中市漢江供水實業有限責任公司2019年業績與2018年基本持平，并沒有什么出色的表現。

秦皇島市第四污水處理廠是國中水務下屬子公司國中（秦皇島）污水處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秦皇島污水”）投資建設、運營的惟一一家污水處理廠，令人意外的是，2020年4月21日，國中水務收到一份“關于市政府接管市第四污水處理廠運行管理的函”，秦皇島市城市管理綜合行政執法局在函件中表示：“我市第四污水處理廠是貴公司于2002年11月份中標，以BOT模式建設、運營的污水處理廠。開始運行的前幾年，貴公司克服多種困難為秦皇島市污水處理事業作出了很大貢獻。近幾年來，污水處理廠運行一直處于不穩定狀態，每年均有出水超標排放發生，在我局多次督導、幫助下，污水處理廠運行管理整改效果仍未有根本性改變，并呈現惡化趨勢，一定程度上影響我市生態環境建設和城市運行安全，存在不確定的安全隱患。為避免嚴重環境污染事件發生，產生不良社會影響，根據當前形勢，我局代表市政府于4月20日24：00開始接管市第四污水處理廠。”

如此一來，秦皇島污水旗下的唯一一家污水處理廠被接管，該公司恐怕也無法繼續經營下去了，國中水務的十幾家控股參股子公司中，就僅有太原豪峰一家，尚有不錯的業績表現了，在如此狀況之下，國中水務未來業績實現恐怕還得靠“敗家”式資產出售來維持了。

營業收入有蹊蹺

在上文中我們有提到，2019年國中水務的污水處理量為14129.01萬噸，同比減少22.92%，但是奇怪的是，在其污水處理量大幅下降的同時，其污水處理業務實現的主營業務收入卻達到了24042.10萬元，同比增加 13.55%。國中水務年報中給出的解釋是幾家污水處理公司水費調整所致，然而對于此種解釋，仔細分析可發現其中是存在不小疑點的。

首先看其2018年數據，當年國中水務污水處理總量為18329.50萬噸，而污水處理業務實現的主營業務收入為21172.92萬元，按照其污水處理總量和污水處理的業務收入計算的話，其2018年處理一噸污水可實現收入1.16元。那么2019年情況又如何呢？按照2019年的污水處理量和污水業務收入可計算出，其2019年處理每噸污水可實現收入為1.70元，僅在2019年內，處理每噸污水的收入就增長了47.31%。整體污水處理費收入如此高的漲幅意味著其污水處理業務所在城市中，2019年大部分污水處理價格存在大幅上漲，個別城市的污水處理費漲幅甚至可能超過50%，這樣的漲幅表現顯然是十分可疑的。那么，我們從其現金流入角度來看看其2019年整體營業收入的數據是否合理呢？

正常情況下，企業實現的收入要么以現金方式流入公司，要么形成經營性債權，在后續的經營中逐步收回。根據年報披露，2019年國中水務實現營業收入5.38億元（見表2），其當年合并現金流量表中“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為4.84億元，由于該現金流入還受預收款項的影響，因此需要考慮預收款項當年的變化情況。

表2 相關財務數據（單位：萬元）

表3 收入構成情況表（單位：萬元）

2019年期末，國中水務的預收款項相較期初減少了1.13億元，因此，反映其當年經營活動的實際現金流入金額應該為5.97億元，該金額相較于其5.38億元的營業收入多出了將近5900萬元。由于現金流中包含增值稅金額，而營業收入中并不包含增值稅，因此如果不考慮增值稅的話，這意味著其當年形成的經營性債權應該有相同金額的減少，那么實際情況又如何呢？

2019年期末，國中水務應收票據和應收賬款及相應壞賬準備的合計金額相較期初減少了將近7900萬元，相較理論金額多出了近2000萬元，這還是不考慮增值稅的結果，那么當年增值稅情況又是多少呢？

國中水務的主營業務收入以污水處理、工程總包、自來水銷售為主，此外還有部分設備銷售、工程技術咨詢服等收入。其中，污水處理、工程總包及設備銷售等8成以上業務的增值稅稅率自2019年4月起由16%下調至13%，自來水銷售的增值稅稅則由10%下調至9%，其他業務雖有更低的增值稅稅率，但占比很低。因此，我們按照全年總收入均為13%的增值稅稅率估算，則其當年的5.38億元營業收入中，增值稅銷項稅金額應該在7000萬元左右。上文中應收債權部分較理論金額還多出2000萬元，因此，2019年國中水務就有將近9000萬元的營業收入缺乏現金流及經營性債權的支撐。

結合上文中，國中水務污水處理業務數量在大幅減少，收入卻大幅增加的異常狀況來看，不排除其當年營業收入存在虛增的嫌疑。

屢遭處罰，“退稅”好牌被打爛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作為一家環保類上市公司，國中水務也理應加強對自然環境的保護，管理好下屬公司，防范污染的發生，然而，其旗下子公司卻屢教不改，多次因環保問題遭到相關監管機構的處罰。

根據年報披露，2019年4月17日，其旗下子公司秦皇島污水因排放的水污染物超標，而被秦皇島市生態環境局行政處罰，罰款20萬元。然而公司并未吸取教訓，于2019年8月9日再次因為排放的水污染物超標而被秦皇島市生態環境局下發了責令改正違法行為決定書。此后僅過去幾天，2019年8月13日，公司又因相同的原因被秦皇島市生態環境局行政處罰，罰款30萬元。

實際上，早在2015年，國中水務的這家子公司秦皇島污水就曾被秦皇島市環境保護局認定，其排放水污染物超過國家或者地方規定的水污染物排放標準和重點水污染物排放總量控制指標，因此，對其做出罰款1299.32萬元的決定。此后，經過重新裁定，2017年8月4日皇島市環境保護局出具新的《行政處罰決定書》（秦環罰字〔2017〕006號），對秦皇島污水處以應繳納排污費數額2倍的罰款，罰款365.14萬元。

正是因為屢屢環保違法，國中水務近日接到了通知函，秦皇島污水的唯一一家污水處理廠也將被秦皇島市城市管理綜合行政執法局接管。

此外，2018年5月7日，國中水務旗下的國水（馬鞍山）污水處理有限公司，因“2018年1月16日糞大腸菌群超標”一事被馬鞍山市環境保護局處以罰款10萬元的行政處罰，雖然該子公司提起了起行政訴訟，但最終仍然以敗訴而告終。

從天眼查獲得的信息來看，國中水務旗下的東營國中環保科技有限公司2015年4月14日也因出水超標，被東營市河口區環保局處罰，責令其改正違法行為，處罰7.46萬元。

2015年4月30日，國中水務旗下另一家子公司國水（昌黎）污水處理有限公司也因水污染物超標排放，遭秦皇島市環境保護局處罰12.24萬元。

按照相關政策，從事污水處理勞務的企業，可享受比例為70%的增值稅退稅，國中水務作為污水處理企業，其諸多子公司均可享受該政策。然而，根據《財政部 國家稅務總局關于印發<資源綜合利用產品和勞務增值稅優惠目錄>的通知》（財稅〔2015〕78號）第四條規定，已享受本通知規定的增值稅即征即退政策的納稅人，因違反稅收、環境保護的法律法規受到處罰（警告或單次1萬元以下罰款除外）的，自處罰決定下達的次月起36個月內，不得享受本通知規定的增值稅即征即退政策。

作為一家污水處理和自來水供水企業，能享受到高比例的增值稅“即征即退”政策，可謂是拿了一手好牌，然而卻因國中水務管理不善，子公司屢屢違反環保相關規定，或遭處罰、或被接管，將其一手好牌硬生生打爛，著實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