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天使”鐵飛燕

文／萬千

2010年5月6日，云南省高速公路普洱渡收費站18歲的女收費員鐵飛燕和爸爸到四川綿陽旅游。下午6時許，父女倆打算去景點白衣庵游玩，經過南山大橋，正駐足觀賞風景時，一陣狂風刮來，一聲巨響過后，只見市民紛紛朝河的一側圍去，在河邊垂釣的市民也向河中心吼叫起來。順著視線望去，只見一架用于施工的腳手架被大風吹翻，落于河中，幾名落水者正在水中拼命掙扎。

鐵飛燕把背著的挎包往爸爸懷里一塞，邊跑邊甩脫高跟鞋，光著腳奔向事故發生地。跑了大約40米遠，她覺得這樣跑太慢了，等繞到大橋下的河堤邊再救人，可能來不及了。第一想法是從橋上跳下去救人。她伸頭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天哪，足有五層樓那么高……但這一眼，卻讓她看到橋下恰好有一架尚未倒塌的腳手架可以利用。

翻過欄桿，順著腳手架溜到河堤上，鐵飛燕跳入水中，迅速向落水者游去。4名落水者中有三人稍懂水性，鐵飛燕帶一下就行。三名工人陸續被送到河邊，此時最后那名不諳水性的人已沉入了水底。在岸上眾人的指點下，鐵飛燕深吸一口氣，潛了下去。河水渾濁，鐵飛燕根本睜不開眼睛，經過數次努力，她終于摸到了人。鐵飛燕竭盡力氣把落水者拖至河邊漂浮的竹板上，并立即為他做心肺復蘇。

如何搶救溺水者，鐵飛燕在體校讀書時就多次演練過，但用到真人身上還是第一次。未婚姑娘為年輕異性口對口地進行人工呼吸，鐵飛燕心里根本沒有障礙，當時她心里只有無比珍貴的生命。兩三分鐘后，落水者的嘴唇動了一下，鐵飛燕將他的頭扭向一邊，水就吐出來了。有專業急救知識的人都知道，一般落水的人只要吐了水，發出聲音，就證明沒事了。此時，120急救快艇也已高速駛來。鐵飛燕跳入水中游到河堤邊，精疲力竭地抓住堤坡上長著的鐵線草，在眾人的幫扶下爬上了岸。上岸后她第一個念頭是要找到爸爸，告訴爸爸她救的人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女娃好‘狠’（方言：能干的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剛爬上岸的鐵飛燕發現自己被人群包圍了，有不少市民正拿著手機對著她拍。

“我用手遮著臉，因為當時太狼狽了，濕淋淋的，怕出洋相。”

20多分鐘的救人過程，加上河水的浸泡，大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才在父親的幫助下艱難地沖出包圍，回到旅館。等洗過澡吃過感冒藥，鐵飛燕似乎很快就忘記了剛剛發生的驚險一幕，只剩下救了一條生命的興奮。她忙著給同事打電話“匯報”自己救人的事，還得意地告訴同事：自己給一個小伙子做了人工呼吸。有同事開玩笑地說：“沒想到你還‘吹’活了一個人。”同班班長虎良超聽完她的講述，大吃一驚，問她：“你怎么這么傻，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又不知道水有多深，水上又正在施工，腳手架垮塌在水里，你就不怕跳下去頭被撞到？”鐵飛燕正說在興頭上，對朋友的婆婆媽媽很不耐煩：“當時哪里來得及多想。你還懷疑我的游泳技術？我一個標準的跳水運動員姿勢就下去了……”

2013年兩會期間，鐵飛燕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為留守兒童發聲

得知此事后，鐵飛燕的同事們一致認為：如此感人的壯舉不是偶然的，這樣做就是她的本色。“旅游途中救人很偶然，但見義勇為發生在飛燕身上就是必然的事。”普洱渡收費站站長馬利堅說。

其實天使就在我們身邊，只不過我們沒有發現。平日里她們和我們一樣吃飯、逛街，甚至開開玩笑、吹吹牛，可一旦有危機降臨，她們就會展開雙翅，現出其本色。她們有著和凡人一樣的情感，一樣的喜怒哀樂，但天使的本性卻不會改變，永遠深藏在心中。

鐵飛燕無疑是位天使，她似乎一直在天使和凡人之間徘徊，并自由地跳轉：第一時間跳入水中的是天使，用手遮著臉，怕出洋相，影響形象時是凡人；“哪里來得及多想”是天使本色，而“我一個標準的跳水運動員姿勢就下去了”則顯然是普通人——一個可愛的鄰家小妹在吹牛。網上有許多人說鐵飛燕是這個時代的英雄，是“90后”的驕傲。但她卻并不這么認為，“我不是什么英雄，僅僅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果下水救人還不足以說明鐵飛燕超凡的純潔心靈，那么還有一件更為驚世駭俗的事讓人為之瞠目結舌。17歲那年，鐵飛燕給一個孩子當起了“媽媽”。

2009年，大年初二早上7點多鐘，鐵飛燕早起買菜，走到土地廟門口的小河邊時，突然聽到一個嬰兒的啼哭聲。循聲找去，看見一個紙箱里面有一個出生不久、臍帶還未脫落的女嬰。深冬的昭通冷氣沁骨，嬰兒的小臉被凍得通紅。鐵飛燕十分心疼，當即連紙箱一起把孩子抱回家。“當時心里什么都沒想，就奇怪天這么冷，是什么人舍得把孩子扔在那里。”鐵飛燕說。

鐵飛燕和家人報了警，警察建議先送孩子去福利院。“實在不忍心，送到福利院，她就再也沒有父母疼愛了。”那一刻，鐵飛燕迅速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自己養！這一決定當即遭到家人的強烈反對：鐵飛燕那年才17歲，還沒結婚呢。

鐵飛燕好說歹說，最終說服了家人，留下了孩子。她給孩子起名“鐵子健”，每月900塊錢工資，幾乎全部用于孩子的開銷。除了經濟壓力，17歲，活潑開朗的她也自動減少了與同齡人的社交。“心里惦記小子健，一下班就趕緊回家。”

在鐵飛燕的精心照料下，孩子一天天成長。終于有一天，咿呀學語的小子健叫出了她人生第一聲“媽媽”。

“他們（指父母和家人） 不讓子健叫我媽媽，我就晚上悄悄讓她叫。”說到這事，鐵飛燕臉上透出那種“陰謀得逞”的小小得意和狡黠。

在小子健7歲時，鐵飛燕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把親生女兒稱作“老二”。

鐵飛燕有沒有想過放棄不得而知，尤其是村里人開始流傳“孩子是她的私生女”時，家里的反對聲漸高。面對巨大的壓力，她最終不得不帶著小子健與她的家人逐一做了親子鑒定。云南省司法鑒定所的鑒定結果顯示：這個被收養的孩子與鐵飛燕及其家人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不是鐵飛燕屈服于世俗，此時的“名聲”已經不單單屬于她個人了。救人事跡傳開后，她得到了很多榮譽：“云南省優秀共青團員”“云南省見義勇為先進個人”“云南省十大女杰”“中國網事·感動中國2010十大網絡人物”“全國三八紅旗手”等，還當選為第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顯然這件事已經牽涉到黨組織和國家的榮譽了。

其實，這世上哪有什么天使啊。天使也是凡人，只不過她們有一顆天使般純潔的心。正如鐵飛燕說的：“只要你想，你也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