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元青花藝術之文化共生

圖/文：林婧 長樂區博物館

元朝雖不足百年，但在我國古陶瓷史上卻是一個承前啟后的重要階段。[1]成熟的青花瓷燒于14世紀的景德鎮，白地藍花將青花繪畫藝術推向頂峰，并延續至明清。[2]本文試論元青花之文化共生的特性，兼調查國內外收藏的具有代表性的元青花瓷，結合中國傳統文化等，采集并綜合梳理瓷繪紋樣與主題紋飾。

一、元青花產生的歷史與文化背景

13 世紀蒙古崛起，迅速擴張，元朝及其盟國遼闊的疆域橫跨歐亞大陸。不同的民族和種族散居于元朝疆域，元代由此形成為一個多民族與多文化融合的時代。元朝龐大的版圖方便中外商貿往來，元青花的必備青料蘇麻離青從波斯引入景德鎮，由此燒制出了一種新的瓷器。胎體延續傳統技術，紋飾題材常見于中華文化，瓷繪技藝吸收了中國水墨畫的技巧，但器型以高大為尚不同于以往，青花的藍色反映了伊斯蘭教追求的清凈藍，繁縟不亂的裝飾方式吸收了伊斯蘭藝術的技巧。因此元青花從誕生起就是多元文化兼收并蓄、取長補短、互鑒發展的產物，做為外銷瓷，是元代“絲綢之路”突出的歷史物證。

二、元青花的紋飾、主題紋樣與器型

1.人物故事紋

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罐（英國Eskenazi Ltd 私人收藏）

元青花人物故事紋具有創新性。關于元代以前的人物紋，新石器時代黃河流域仰韶文化彩陶上有人面紋；古壁畫中有舞樂圖；唐代出現嬰戲蓮紋；宋代南北瓷窯都流行嬰戲紋。[3]而元代景德鎮的工匠巧妙地將中國歷史和漢文學作品故事情節移植到青花瓷器上，這種創新性產生了一種新的藝術境界，是之前的時代創作的人物紋無法與之比擬的。元青花著名的人物故事主題包括鬼谷子下山、蒙恬將軍、周亞夫細柳營、文姬歸漢、昭君出塞、三顧茅廬、尉遲恭救主、蕭何月夜追韓信、百花亭圖、西廂記焚香、四愛圖（王羲之愛蘭、陶淵明愛菊、周敦頤愛蓮、林和靖愛梅鶴）等。這類人物故事紋青花瓷多數為元青花中的精品。

元青花三顧茅廬圖帶蓋梅瓶（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藏）

元青花蕭何月夜追韓信圖梅瓶（南京市博物館藏）

2.植物紋

元青花植物紋常見于唐宋以來中國傳統圖案和中國畫中，有牡丹、蓮花、梔子、菊花、蔓草、芭蕉、松、竹、梅等題材。主花多見牡丹、蓮花、菊花，同時也和其他植物紋一起做輔助紋飾。

蓮花與蓮瓣紋：典型的宗教紋樣之一，在元青花裝飾中被大量使用。蓮花題材紋飾：海蓮花、纏枝蓮、一把蓮、蓮池鴛鴦。蓮瓣紋多做輔助紋飾，出現在器物頸、肩、底部等。

牡丹花：中國傳統名花，在元青花裝飾中被大量使用，花型姿態得到盡情的發揮。古有“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一說，深受古人喜愛，自唐、五代時期，瓷器就一直流行牡丹花紋。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元青花纏枝牡丹紋罐與元青花麟鳳花卉紋菱花口折沿盤中的牡丹花，朵朵牡丹花姿態不一，裝飾效果十分突出。主題紋飾：纏枝牡丹、牡丹云龍紋、鳳穿花卉、洞石牡丹、孔雀洞石牡丹等。

菊花：菊花與梅花、蘭花、竹子在華夏文化中被稱為花中四君子。元人愛菊，留下了不少關于菊花的古詩，“黃花盡染都城色，重陽麗景覽勝多”，可見元朝菊花之多。菊花題材紋飾：鳳凰穿菊、折枝菊、朵菊、纏枝菊、梅蘭竹菊。

元青花釉里紅開光鏤雕花卉紋罐（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松竹梅：松竹梅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獨特表達方式，又稱“歲寒三友”，代表文人雅士的精神品格，“歲寒三友”圖最早出現在宋代畫作中，而元青花是最早將松竹梅“歲寒三友”圖應用于瓷繪的瓷器。元青花松竹梅構圖表現分兩種：一是松竹梅分開做背景紋或主紋裝飾器身，如萍鄉市博物館藏元青花梅花紋帶座瓶。二是松竹梅相結合，構成“歲寒三友”圖飾于青花瓷，如江西省博物館藏元青花松竹梅歲寒三友梅瓶。

牽?；ǎ籂颗；橹袊戏降貐^常見植物。牽牛花常位于元青花瓷大盤的中央，與其他動植物一起，生動再現自然場景。

瓜果紋：多飾于大盤中央。紋飾題材：蕉葉瓜果竹石、蕉葉瓜果竹石飛鳳和竹石花果雉雞，如伊朗國家博物館藏青花蕉葉瓜果飛鳳紋菱口盤，盤底繪鳳凰，葡萄、南瓜和芭蕉樹。

靈芝紋：中國傳統吉祥紋飾，少量使用于元青花，如崇陽縣博物館藏青花人物圖玉壺春瓶，瓶腹部手持寶葫蘆兩個道士模樣人物，對視一株靈芝，道教信仰中靈芝擁有長生不老的功效。

芭蕉紋和蕉葉紋：芭蕉紋常飾于元青花大盤中央位置。相關題材紋飾：蕉葉瓜果竹石、蕉葉瓜果竹石飛鳳。蕉葉紋多做器身輔助邊飾，帶細線勾畫的葉脈。

3.動物紋

動物題材十分豐富，包括飛禽、走獸、魚類、昆蟲，為中國傳統裝飾中的常見題材。

麒麟，中國傳統辟邪納福瑞獸，在民俗文化中，有不少相關造型的工藝品。歷代青花瓷中以元青花麒麟藝術表現手法最突出。主題紋飾有麒麟穿花和鳳凰麒麟穿花，寓意吉祥如意。

鳳凰，古稱鳳凰為瑞鳥，尊為百鳥之王，自古就是中國文化的重要元素。主題紋飾題材鳳穿花卉、瓜果飛鳳，鳳凰麒麟穿花，寓意吉祥如意。

龍紋，龍是中華文化的象征，中國人以龍的傳人自稱。在中國商周青銅器上，夔龍紋應用得數不勝數，中國傳統五爪龍唯有帝王可用。主題紋飾：海水龍紋和云龍紋。

獅子紋，獅子自西漢時自西域傳入，視作祥瑞之獸，具有一定的宗教意味。主題紋飾：雙獅戲球。中國民間民俗活動中有舞獅表演，人們以雙獅合舞，鑼鼓齊鳴驅鬼辟邪，祈福平安，如河北省文物保護中心藏青花雙獅戲球八棱玉壺春瓶。

魚紋，有鳊魚、鱖魚、鯉魚、鯖魚、鰱魚、桂魚，為中國常見魚類，中國傳統以魚紋寓意富貴平安，年年有余。主題紋飾：魚藻紋和蓮池游魚。故宮博物院藏元青花魚藻紋罐，繪鯖魚、鯉魚、鰱魚、鱖魚漫游于蓮花水草間。魚藻紋構圖之思可能來源于國學作品《詩經》中的《小雅·魚藻之什》中的詩句“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鴛鴦紋，鴛鴦多成雙成對出現，自古被視為愛情的象征。典型題材：蓮池鴛鴦。蓮池鴛鴦常見于宋元繪畫作品，民間刺繡及民俗婚慶剪紙，為中國傳統圖案，如英國劍橋大學費茲微廉博物館藏青花蓮池鴛鴦紋罐。

孔雀紋，中國傳統吉祥鳥，深受人們喜愛，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山海經》《異物志》《詩經》都曾描述過孔雀。主題紋飾：孔雀牡丹紋。

鷺鷥紋，主題紋飾蓮池鷺鷥，寓意路路榮華，如伊朗國家博物館藏青地白花蓮池水禽紋菱口盤。

雉雞，飾于元青花大盤，與其它植物一起表現自然場景。英國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藏元青花雉雞竹石花果紋盤。

馬、虎、狗，馬主題紋飾有海濤馬和人物策馬急馳?；⒑凸飞倭砍霈F。如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罐中可見雙虎車；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藏的青花折枝牡丹紋執壺蓋頂為雕塑狗。

元青花蓮池鴛鴦紋罐（英國劍橋大學菲茨威廉博物館藏）

元青花纏枝牡丹紋罐（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元青花孔雀牡丹紋罐（英國大英博物館藏）

元青花藍地鳳凰穿花紋菱口盤（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元青花蕉葉瓜果飛鳳紋菱口盤（伊朗國家博物館藏）

元青花竹石花果雉雞盤（英國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藏）

青蛙、壁虎、螳螂、飛蛾和蟋蟀，少量出現。在土耳其托布卡普宮收藏的兩個元青花葫蘆瓶，一個瓶子繪螳螂，另一個瓶子繪螳螂抓飛蛾，瓶的另一面飾蟋蟀，如土耳其托普卡帕宮收藏的元青花蟲草花卉八方葫蘆瓶繪青蛙和壁虎面對面，周圍飾藤蔓豆子和花朵，生動有趣。

4.其他紋飾

水波紋，水波紋的表現分兩種，一種多見細密線條勾畫，排列規則，似魚鱗狀；另一種為水波紋與圓渦紋組成二方連續圖案，似海水波濤。水波紋多做輔助紋飾。

八卦紋，八卦紋來自于《周易》，元青花少量出現八卦紋，如故宮博物院藏青花八卦紋筒式爐，爐外壁飾八卦紋。

云肩紋，常飾于瓶、罐的肩部，因與貴族服裝肩部的織繡花紋相似，故得名“云肩”。云肩紋內多加飾其他紋飾，主題紋飾：麒麟牡丹如意云肩紋、纏枝菊如意云肩紋，蓮池如意云肩紋、鳳穿花如意云肩紋、海馬如意云肩紋、海浪云肩紋、蓮池鴛鴦云肩紋、蓮池仙鶴云肩紋。

八吉祥與雜寶，八吉祥包括法輪、法螺、寶傘、白蓋、蓮花、寶瓶、金魚、盤長結。雜寶包括火珠、犀角、法螺、古錢、方勝、銀錠等等。八吉祥與雜寶多加飾于元青花蓮瓣紋內。

邊飾或裝飾帶紋飾，卷草紋、弦紋、斜格錦紋、錢紋、網紋地、回紋，如故宮博物院藏青花麟鳳花卉紋菱花口折沿盤，裝飾卷草紋、弦紋、網紋地，網紋地繁密鋪底一周與白花相得益彰，工藝十分細膩精湛。

元青花麟鳳花卉紋菱花口折沿盤（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5.器型

器型豐富，包括罐、瓶、壺、碗、盤、高足杯、套盒、爐、器座、鼎、蒙古包、匜等等，造型具有元代瓷器普遍特點，以高大渾厚為尚[4]，尤其表現在罐、瓶、盤、碗。

三、多元融合，文化共生

1.中華傳統文化

元青花獅球八棱玉壺春瓶（河北省文物保護中心藏）

元青花魚藻紋罐（日本大阪市立東陽陶瓷美術館藏）

元青花蓮池游魚紋盤（湖南省博物館藏）

元青花裝飾題材大多選自中華傳統文化中廣為流傳的經典部分。植物紋與動物紋選擇的是中國傳統的吉祥花卉和瑞獸，如富貴吉祥的牡丹、花中四君子的菊花、代表文人精神品格的松竹梅，以及象征中國傳統辟邪納福的龍、麒麟和鳳凰。“人物故事紋”也來自華夏文化中的歷史事件、故事、文學作品。如“蕭何月夜追韓信”取采自小說《西漢演義》，也是京劇的傳統劇目；“青花鬼谷子下山”出自《戰國策》；“西廂記焚香”出自古典戲??；“尉遲恭救主”“昭君出塞”和“三顧茅廬”是著名的歷史事件。

中國畫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繪畫表現形式，中國畫以線條為基礎，通過輕、重、緩、急等骨法運筆技巧及構圖布局表現世間萬物，表達作品的思想感情。元青花畫師巧妙地將中國畫技法應用在瓷繪上。如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罐，松樹皮被繪成魚鱗狀，松枝通過運筆頓挫轉折、提按多變等技法塑造松樹的挺拔蒼勁，這些技法常見于中國畫。英國劍橋大學菲茨威廉博物館收藏元青花蓮池鴛鴦紋罐，應用了中國畫點染技法，荷葉邊緣以碎筆點染，出現國畫水墨暈染效果，藝術表現與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元《枯荷鴛鴦圖》高度相似。[5]湖南省博物館收藏的元青花蓮池游魚紋盤中的雙魚紋高度寫實，堪稱一絕，盤中鳊魚小頭細鱗，魚背青料濃郁，至腹部青料顏色愈發淡顯白，青料濃淡有別，“墨分五色”的中國畫表現技巧在此可見一斑，而盤中另一條鱖魚畫法與宋代劉寀《春溪魚藻圖》相似度很高[6]，說明瓷繪師吸收了宋元中國畫的技巧。中國畫講究構圖章法布局，構圖是作品成敗的關鍵，以元青花蕭何月夜追韓信梅瓶為例，梅瓶腹部描繪蕭何心急如焚快馬加鞭追逐韓信的場景，韓信則位于岸邊十分躊躇，人物勾畫神態極為逼真，背景以蒼勁的松竹梅匹配人物風格，整個畫面人物與背景形成主次對比，奔馳的駿馬與其他景物形成動靜對比，松樹與其他景物形成遠近虛實對比，整體畫面疏密得當，線條剛勁有力，氣勢雄偉壯闊，中國畫特有的矛盾式構圖章法在此得到體現。綜上所述，當年的畫師有相當一部分具有深厚的修養和精深的中國畫繪畫功底，他們將中國畫表現技巧巧妙移植于青花瓷繪藝術，成就了一件件元青花藝術精品。

2.宗教文化藝術

佛教藝術對元青花的影響非常突出，與佛教題材有關的紋飾，主要為蓮花相關紋飾和八吉祥圖案，被大量裝飾于元青花。蓮花自古就與佛教密不可分，在佛祖的坐騎、信仰者的禪修墊、供奉燈具上常見蓮花，蓮花以其優美飽滿的花型和“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性深受人們喜愛，也與佛教的理念有相通之處，早在唐宋時期就作為主要紋飾題材廣泛飾于瓷器。在元青花上，紋飾纏枝蓮既做元青花的主花也做輔助紋飾，在大罐、梅瓶、大盤上廣泛裝飾；蓮瓣紋常作為大型器物肩部、底部等的輔助紋飾裝飾帶。流傳自藏傳佛教的八吉祥常被加飾在蓮瓣紋內，元朝的國教即是藏傳佛教，將八吉祥圖案應用于瓷繪始于元代，在元龍泉窯青瓷和卵白釉瓷上都有出現，加飾八吉祥圖案的蓮瓣紋，俗稱八大碼，是代表元瓷特征的裝飾紋樣。

元青花的裝飾題材也受到了道教文化的影響。元瓷藏家張慶玉收藏的元青花道教全真教北派七真人人物紋罐，上面繪七個真人馬鈺、譚處端、劉處玄、丘處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英國大英博物館收藏的元青花漢鐘離人物雜寶紋六棱形蓋盒，人物漢鐘離是八仙之一；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元青花八卦爐，八卦紋出自道教的經典著作《周易》。河北省文物保護中心收藏的青花獅球紋八棱玉壺春瓶中的“雙獅戲球”紋樣應該出自民間民俗的“舞獅”藝術，民間“舞獅”常出現于傳統節日或慶典，還伴隨著上香祭祀等道教活動。道教在元朝取得發展，成吉思汗賜圣旨封丘處機神仙；元世祖忽必烈對道教五祖七真褒封制詞；元惠宗賜“大元特贈五祖七真碑”。元青花道教題材主題紋飾正是元朝尊重道教發展的體現之一。

元青花道教全真教七真人人物罐（元瓷藏家張慶玉私人收藏）

元青花纏枝蓮花雜寶紋蒙古包（俄羅斯埃爾米塔什博物館藏）

元青花折枝花卉紋繩耳三足鼎（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元青花吸收了伊斯蘭藝術的審美情趣，主要表現在色彩、器型和裝飾技巧上。首先，元青花白地藍花的色彩與伊斯蘭文化相符合。在元代前中國未見藍色瓷器，中華民族傳統吉祥顏色也不包含藍色。來自西亞青料蘇麻離青的藍符合伊斯蘭教喜愛的清凈藍，西亞清真寺多見白藍裝飾。再次，元青花的以高大為尚的器型表現了伊斯蘭教信仰者的風俗習慣，與中國傳統瓷器不同，元青花大盤口徑多數大于40 厘米，罐的高度在25 厘米以上，碗的口徑達29 厘米，瓶的高度在40 厘米以上，有的瓶甚至達63 厘米，碩大的盤接近于早期西亞陶與金屬制造的大盤。大碗則是中東地區生活常見器皿，民眾喜好圍地席坐，一碗餐食同飲共食。伊斯蘭藝術繁而不雜的裝飾技巧在元青花上得到應用，細密、多層、繁復的裝飾風格在伊斯蘭世界的設計中十分普遍，比如伊斯蘭地區的清真寺建筑裝飾。元青花吸收伊斯蘭藝術表現技巧主要有兩點：一是阿拉伯式花紋表現技巧的應用，阿拉伯式花紋是伊斯蘭藝術中的重要元素，由不斷重復出現的圖案組成，不但在數學上極為精確，而且美不勝收。元青花大量使用纏枝花卉紋，畫面十分繁密，且帶有一定的規律重復性，如元青花纏枝牡丹紋罐中的纏枝牡丹紋，在阿拉伯式花紋中也有不少這種藤蔓式枝條的植物紋，所不同的是“阿拉伯式花紋”中的植物紋是以抽象幾何形式出現，而元青花大量的纏枝蓮，纏枝菊、纏枝牡丹、卷草紋是寫實藝術手法。元青花繁復的纏枝花卉紋繼承了唐宋流行的纏枝花卉紋表現手法，又吸收了“阿拉伯式花紋”無限延伸、規則重復的構圖技巧，形成自身獨特風格，這正是不同文化的和平共存和不同民族間文化取長補短的體現。二是多層裝飾藝術技巧的應用。元青花少則三四層，多則八九層，這在之前的中國古陶瓷史上是沒有的，因此元青花多層裝飾的藝術表現技巧應當是受到了伊斯蘭藝術的影響。整體造型采用圓形裝飾帶一層一層疊加或以同心圓方式構圖，裝飾帶間以弦紋等輔助紋飾隔開，使得整體畫面繁而不雜。這種多層裝飾帶的紋飾藝術常見于早期西亞地區的金屬器皿與陶器。綜上所述，元青花吸收了伊斯蘭藝術的審美情趣和表現技巧。

3.民間生活

元青花反映了中國南方地區的民間生活。元青花蕉葉瓜果竹石飛鳳大盤、元青花雉雞竹石花果紋大盤、元青花蕉葉瓜果竹石大盤主題紋樣中的香蕉樹、南瓜苗、牽?；ň植加谖覈戏降貐^，美麗的雉雞也廣泛分布于南方地區山林，雉雞常獨自或成群覓食于鄉間田野與樹林，場景甚美，元青花當年的制作者或許就是有感于此，于是創新設計了這類主題紋飾，將這種表現民間生活場景展現于元青花大盤。

四、結語

元青花創新性地融入了多元文化和宗教藝術，形成自身獨特風格和特點，屹立于中國古陶瓷藝術之林，其壯美的氣勢至今依然登峰造極。在世界歷史上，元青花造型藝術是14 世紀東西方文化共生與偉大的“絲綢之路”的歷史物證，其開放、創新、多元、包容的文化思想理念值得后世的藝術家們借鑒。

注釋

[1]故宮博物院編.故宮博物院藏元代瓷器[M].北京：故宮出版社，2016，7.

[2]上海博物館編.幽藍神采 元代青花瓷特集[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11.

[3]馮先銘.中國古陶瓷圖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231.

[4]故宮博物院編.故宮博物院藏元代瓷器[M].北京：故宮出版社，2016，8.

[5]上海博物館編.幽藍神采 元代青花瓷特集[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70.

[6]上海博物館編.幽藍神采 元代青花瓷特集[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2，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