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眼淚

王風

母親流過不少次眼淚，但有一次使我終生難忘。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我六歲那年。那時家里窮，我家從生產隊分到的麥子也只有98斤，每天的主食就是地瓜干煎餅。家的東面是一處大院落，瓦房里住的是一伙地質隊，他們在老家北面的山上采礦。我時常見院里的孩子吃饅頭，饞得直咽唾沫。我和小伙伴們常圍著院墻瘋跑著玩，有一天，我們發現了一個秘密。瓦房的最東邊是廚房，伙夫將盛滿饅頭的蒸籠都晾在中間的大木桌上。木桌與北窗之間隔著幾個敞口的大缸，大缸里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東西。

一天中午過后，看著廚房里沒人，我和伙伴們將窗戶上的一塊碎玻璃小心翼翼地取下來，然后在一根竹竿上綁上釘子，伸進窗內的蒸籠去扎饅頭。因為個子矮，我們在腳下墊上幾塊石頭。當時心里慌，手便有些哆嗦，加上腳底下的石頭還亂晃動，這樣，扎著的饅頭不牢靠，在向外拿時多數掉進大缸里。好不容易扎出來幾個，大家藏在衣服里，然后找個安全的地方分著吃掉，生怕被父母知道后會挨揍。

如此又偷了幾次，伙伴們都上了癮。直到有一天再次偷饅頭時，我伸進窗戶里的手被躲在窗臺下的伙夫一把抓住……

母親知道后，專門去給人家道歉，回到家將我一頓好揍，我哇哇大哭。母親使勁打完后將我摟在懷里，竟也大哭起來，“再窮咱也不能偷人家的東西呀，丟人哪……”

母親的眼淚，滴進了我的心里，讓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恥，我之后再也不敢偷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