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拆散減產聯盟

朱潤民專欄

高級經濟師，長期從事石油經濟研究與國際原油價格預測

全球經濟增長疲軟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相互疊加，導致石油需求繼續萎縮，無減產協議帶來的風險將更加明顯。

3月5—6日，歐佩克及其盟友未能達成新的減產協議。會議期間，歐佩克及其盟友齊聚一堂，只待俄羅斯最后“點頭”。然而，沙特與俄羅斯訴求不一致，互不妥協，導致最終協議落空，直接進入“終止模式”，減產協議失敗。會議結束當天，國際基準原油價格大幅下挫——布倫特（Brent）原油近月期貨價格下挫4.72美元/桶，跌幅高達9.44%，創2008年12月以來最大跌幅。美國西德克薩斯中質油（WTI）近月期貨價格下挫4.62美元/桶，跌幅高達10.1%，創2014年11月以來最大跌幅。如果不能盡快達成新的修補協議，意味著歐佩克及其盟友的減產同盟已經瓦解，而且是在極其悲觀的預期下戛然而止。

幾個月以來，新冠肺炎疫情不僅造成了客觀事實上的需求陡降，還大大推升了市場對石油需求和國際原油價格的悲觀情緒。據行業咨詢機構IHS Markit預測，2020年1季度全球原油需求下降380萬桶/天，創有記錄以來最大降幅。英國石油（BP）統計數據顯示，1965年以來，全球石油消費出現了四次合計歷時9年的實質性下降，分別是1974—1975年、1980—1983年、1993年、2008—2009年，其中降幅最大的是1980年日均消費下降了264.04萬桶/天。由此可見，此次疫情造成的石油消費滑坡遠遠超過1965年以來的最大一次。

對于歐佩克而言，如此大幅度的石油需求下降絕不是一個好消息。歐佩克推動繼續延長減產協議是不容置疑的，甚至要在此基礎上額外減產60萬桶/天～100萬桶/天。在前往會議地點維也納之前，歐佩克輪值主席、阿爾及利亞石油部長穆罕默德·阿爾卡布（Mohamed Arkab）對該國國家新聞機構APS表示：“我們將討論通過從市場中撤回因疫情而未消耗的石油數量來實現大幅度削減新的過剩石油的可能性。目前，我們需要繼續延長2019年12月的減產協議。在這一點上，歐佩克已經與包括俄羅斯在內的非歐佩克國家達成了共識。”隨后，多個國家表示了對繼續延長協議甚至額外加大減產力度的樂觀心理。結果卻截然相反，不僅沒有額外減產協議，而且連基本情形下的繼續延長減產協議的愿望也被打碎了。

細細梳理，可以感覺到，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歐佩克及其盟友的減產協議或許也會“壽終正寢”，只不過會在一片相對平靜的氛圍中終止，不會像如今俄羅斯與沙特的盟友關系瞬間瓦解，甚至延續多年“一團和氣”的OPEC+也留下了陰影。在會議最終決策前，俄羅斯財政部長安東·西盧安諾夫（Anton Siluanov）表示，在財政方面俄羅斯已經做好準備應對油價下跌。俄羅斯能源部數據顯示，2019年，俄羅斯原油產量5.60億噸，創蘇聯解體以來最高紀錄，相當于約1125萬桶/天，比減產協議約定的配額1094.7萬桶/天高出30.3萬桶/天。這或許透露出俄羅斯已經為2020年3月31日減產協議到期終止做好了準備，而新冠肺炎疫情正好成為其終止協議的借口。

如今，歐佩克組織長期以來的“減產保價”未能善終，疫情成為壓跨減產聯盟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旦現有減產協議在3月底到期，4月開始石油生產國將不再受到任何約束。由此，全球經濟增長疲軟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相互疊加，導致石油需求繼續萎縮，無減產協議帶來的風險將更加明顯。

然而，在筆者看來，此次減產協議失敗，前期征兆或許早已反映在國際原油價格變化中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或許更加有利于全球石油供需再平衡的進程平穩推進，更加有利于國際原油價格真正地筑底回升，以順利度過這一輪周期性的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