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

當年前來采訪的國內記者有二十多人,也都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我因為有家人在西班牙工作生活,因此打前站的工作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距離蘇迪曼杯開賽三四天,我便抵達了西班牙的首都馬德里,隨后在那里乘坐火車抵達塞維利亞。
挑選住宿酒店成了首要任務,那時候資訊遠沒有現在發達,基本上靠摸著石頭過河。從世界羽聯比賽信息上得知了羽聯官員下榻在一個五星級酒店,我們便直奔而去。到了酒店一詢價,才發現超出了我們的住宿標準。于是馬上和國內某大旅行社的朋友聯系,結果被告知可以按照我們的標準由旅行社為我們定酒店。經過一番折騰,順利解決了住宿問題。由于家人語言無障礙,因此跟酒店溝通異常順利,迅速解決了上網的問題,還了解了通往比賽館和市中心的路線圖以及如何購買車票及乘坐的公交車等細節問題。
隨后一兩天,二十多名記者同行們先后抵達。大家對酒店的住宿條件、位置以及早餐質量還算滿意,我這才如釋重負。但還是出了一個小插曲:比賽開始前一晚,有北京的記者從國內飛抵馬德里,本來出機場到火車站直奔塞維利亞,但他在機場卻“撿”了一個同行。這位福建同行居然沒有預定酒店,而且下了飛機也無人接應,甚至不知道如何抵達塞維利亞。就這么舉目無親地在機場四處轉悠,見到長的像華人的便詢問打聽。我們那個哥們兒人挺仗義,在得知他也是采訪這次羽毛球比賽的記者后,就跟他說了句:你跟我走吧。直接給帶過來了。
酒店早餐是免費的,開到10點半,這對晚歸的我們來說比較合適。早餐可以拖晚點吃,第二頓飯就可以等到下午5、6點在比賽館里墊墊。等到比賽全部結束發完稿回到酒店,通常已是晚上10點半以后了。這時候大家基本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這頓飯就不能再湊合了,于是怎么解決這頓飯成了重要問題。恰好在比賽開始前一天,我的一個在西班牙做導游的朋友到塞維利亞接團,請我到中餐館吃了頓飯,這家中餐館恰好在我們酒店右手邊的一條小街上。我朋友跟這家飯店老板很熟悉,吃完飯、喝完酒后,這老板死活不要我那朋友給的飯錢。中國體育報記者王渝燕是我們這幫記者的牽頭人,她提出讓我最好能跟老板說說,能不能我們自己下廚預定菜單啥的。這家老板正好有求于我那做導游的朋友,想讓自己的餐館作為旅游團的定點餐廳。結果我張嘴一說,老板自然就滿口答應了。于是本著自愿結合的原則,每晚有十一二個記者湊在一起在這里共進晚餐。高興了,你來個炒肝尖,我整個西紅柿炒雞蛋,雖然趕不上大廚的手藝,卻也是忙中一樂。
在歐洲經歷被偷被搶是尋常事兒,在塞維利亞,我們也有過不爽的經歷。
西班牙的飛車搶奪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兒,而且有過在西班牙生活經歷的我還時不常地提醒大家要注意,比如雙肩背包要放在胸前,挎包最好斜挎不要單肩背,錢包不要放在外兜等等。但還是有兩位老同志著了道。一位是南方某知名都市報老編輯,這是他臨退休前的最后一次出差,單位照顧他,讓他多轉轉,工作正常完成別太累。可能看著我們都比較忙乎,他不太愿意麻煩我們,于是自己一個人行動了。結果一天下午老先生來找我,跟我說出事兒了。他在塞維利亞市中心大教堂前被人算計了,有一個年輕時髦的外國姑娘請他幫忙照個紀念照,就在他拿著相機準備按快門時,卻被人直接從身后撞倒在地。倒地后涌上來一群人,七手八腳把他連拉帶拽地扶起來,又是撣土又是安慰,嘰里呱啦地一通說,搞得他心里好感動。可過了一會兒人都散了,他才感覺不對勁,伸手一摸,揣屁兜里的皮夾子不見了。
如果說單獨行動危險系數高,那就錯了,集體行動也一樣有危險,不過效果可能會完全不一樣了。一天,我們七八個人走在去飯館的那條小街上,南方某大報的一個老同志,或許是人多,他麻痹了,拿著個相機挎包左肩單挎,而且人還走在緊鄰著馬路的一側,這可是標準的等著被飛車搶奪的姿勢啊。有意思的是,我們七八個人中,身高超過1米8的就有兩三個,身材都還壯實得很,但就這樣,當有輛摩托車飛馳而過時,坐在后座的家伙還是毫不猶豫地伸手拽了那位老同志的包。一切都那么突然,就發生在眼前,我們的第一反應只是“哎”了一聲。萬幸的是這老哥雖然是單肩單挎,但他的左手緊緊攥著挎包帶兒,結果這一拽只是把他拉了個大趔趄,挎包并沒有被拽下來。或許是我們人多勢眾,這倆家伙沒嘗試第二下,直接加速跑掉了。
除了這兩次硬搶,我還遭遇了一次軟功夫的劫掠。在酒店門口右側的汽車站,時不時能看見一個穿著簡單樸素、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個兒不高,手里展示著幾張像是用鉛筆抑或是鋼筆畫的A4紙大小的畫作。你只要經過他,他便絮絮叨叨地說幾句,根本也聽不懂。結果有一天等車,閑得沒事兒的我不知動了哪根筋,過去想看看他那幾張畫。這一看不要緊,他把其中一張直接塞到我手里,說啥也不往回收了。咱也聽不懂他說啥,也不知道該怎們辦,拿出零錢來還沒來得及數,他便熟練地捻起了最大面值的那張5歐元紙幣,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后來仔細地研究了一下,本想說好歹是個手工作品,結果發現就是個印刷品。5歐元啊,能買兩大扎啤酒(1.25歐元一扎)外加一大份炸魷魚圈(1.5歐元)了。
到塞維利亞之前,多次去過雅加達和吉隆坡這樣處于赤道的地方,但沒想到塞維利亞比這些地方熱多了。白天最熱的時候四十多度很正常,但是到晚上九、十點鐘了,太陽下去兩小時了,溫度還高達41度。不過有一點好,就是只要待在陰涼下,體感溫度立刻下降,不會有被炙烤的感覺。
我們每天上午差不多10點進場館,這時候天兒還沒完全熱起來,晚上10點多鐘出場館正好趕個熱尾巴。開賽好幾日后才猛然發現,酒店對面的阿拉伯城堡的城墻下居然有個露天燒烤。每晚8點后營業,價格非常親民,一扎啤酒(0.5升)1.25歐元,酒吧里要賣1.5歐元,TAPA(小吃)像炸魷魚圈兒、炸小魚兒和烤蔥頭tapa都在1歐左右。余熱未消之時來上一扎,就點兒小吃,那叫一個爽。只可惜,羽毛球賽事大多從早賽到晚,能這樣放松放縱一下的機會少之又少。
另外,我們在塞維利亞頭一次吃到了正宗的披薩。以前在國內也就那幾個大品牌店,以為全世界的披薩無非就是厚厚軟軟的大發面餅上加些香腸水果之類的佐料。到了塞維利亞才發現,正宗的意大利披薩餅是薄的,甚至有些硬,而且幾乎沒有芝士卷邊兒這么一說。披薩店大都門面很小,主要以外賣為主,店面也就兩三張桌子而已,不像國內動輒上下兩層。除了披薩還有牛排、沙拉和各種湯,而食客如云,動不動就排長隊。這里只賣披薩,現烤出來就地吃真好吃,我們一干人在街頭店嘗試著吃一次,結果又加點了一次才算過癮。
世錦賽印象最深的是一場男子雙打比賽,主角是韓國的金東文/河泰權,他們的對手是一對丹麥組合。那天應該是八進四的比賽日,中國選手的比賽全部結束了,發完稿子的我收拾好電腦準備打道回府,但場地內也只剩下金東文他們這一場比賽。按說,韓國組合處于劣勢,加上又是在歐洲比賽,丹麥組合取勝的把握非常大,因此之前就沒太在意這場比賽。在我即將離館的時候,卻被現場觀眾一陣又一陣的掌聲甚至是歡呼聲吸引住了。回身進場一看,原來是這兩對組合正打得難解難,前兩局雙方戰成了平局。當時,觀眾們都集中到這片場地周邊觀看,并為歐洲選手加油。男雙項目本就以速度力量見長,攻防轉換速度更是令人眼花繚亂,精彩程度和觀賞度都列羽毛球項目之首。而韓國和丹麥這兩對選手技術精湛、意志頑強,頻頻打出了精彩的高級球。占據地利人和之優的丹麥組合氣勢如虹,以力量速度壓制韓國組合,但韓國組合的攻防質量極高,往往拼到人仰馬翻才能結束一個回合。河泰權身材壯碩,在場地上多次飛身撲救;金東文步法靈活、動作精巧。戰至決勝局后,韓國組合一度比分落后,更要命的是金東文幾次出現抽筋現象,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依然每球必拼。最終,韓國組合神奇逆轉擊敗對手晉級。
整個過程中,現場觀眾看的如醉如癡,從開始專一地為歐洲選手加油,到后來興奮地為每個精彩的回合鼓掌、吹口哨、尖叫。當最后一球落地后,現場觀眾起立,給雙方長時間鼓掌。
賽后,韓國組合疲憊地走出賽區,在混合采訪區的一角靜靜地站著。賽中腿部抽筋的金東文靠著欄桿默默地喘息著,河泰權光著膀子拿著毛巾不停地擦拭著汗水。不少當地觀眾走過來與他們合影、索要簽名,兩人便停下來一一滿足了球迷的需求。在這次比賽中,金東文/河泰權進入了決賽,但最終輸給了印尼組合,屈居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