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近年漢服風潮愈見興盛,而西安,被公認為最適合穿漢服、最高幾率偶遇漢服人士的城市。走在街頭,不時可見飄若驚鴻的素雅長衫、衣裙鮮艷的仕女,就連到小巷買菜,都可能遇到唐裝婦人,手牽穿著布衣的孩童——曾經只在節慶、展會登場的漢服,漸漸成為不少西安人日常的裝扮。
欲購買一套漢服,體驗一番古意,可到大唐西市走一走。這里集中了多家漢服品牌可當場試穿。如果合心意,一旁還有提供做古典發型與化妝的一條龍服務。穿上心儀的漢服后,便可直接在西市內逛街購物,豈不美哉。
位于唐代西市原址上的大唐西市是西安政府“皇城復興計劃”的項目之一,旨在反映盛唐商業文化與市井文化。唐代長安東、西兩市興旺,百姓與商賈常奔走兩市做買賣,這也是現代人稱購物為“買東西”的由來。兩市各有特色,其中差異緣于長安城“東貴西富”的人口分布。
由于達官貴人的宅邸集中在城東北靠近皇宮的地區,鄰近三大內(東內大明宮、西內太極宮、南內興慶宮)的東市,理所當然成了高端CBD,經營許多奢侈品,像是野獸皮毛、西洋畫、珠寶、騎士盔甲,各國奇異珍品可謂應有盡有。
不過就好比高級商場永遠沒有跳蚤市場來得熱鬧,人口密度較低的東市遠不及平民百姓的西市來得紅火。來自中亞、南亞、東南亞、東亞的各國商人聚首西市,馬不停蹄地做生意。
重建的大唐西市除了博物館、古玩城、金市廣場、絲綢之路風情街等,還有唐代詩人李白最愛的胡姬酒肆。李白當年最愛在這里與人斗酒作詩,杜甫《飲中八仙歌》的詩句“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便很具體地描繪了當時的情景,也難怪大唐西市會被稱為“最美唐詩打卡地”了。
唐代西市規矩嚴
西市貨品琳瑯滿目.再加上園林風景,在這里可以耗上一整天:但在唐代,這卻是犯法的。大唐制度森嚴,律例規定,不到日中午后,未擊市鼓,市集不得開業:日落前七刻(約傍晚5點多),鑼聲響起,所有商行必須關門。百姓不光不能在夜間做買賣,在街道上閑逛也可能遭受牢獄之災。這種坊市管理制度直到宋代才逐漸廢除,所以一般平民基本沒機會逛“夜”市。


“鬼市”對老西安人來說并不陌生。曾經在西安東門城墻下的順城巷,有著深夜開始、天亮收攤的市集,從明清時代延續至現代。據聞,它的歷史最早可追溯到唐宋時期。人們在昏暗的夜色下做買賣,人影憧憧,充滿鬼魅氣息。鬼市上賣的東西從舊電器、衣服、被褥到黃色書刊都有,不過真正的“鎮市之寶”,當數那些賊贓——也許是街上搶的項鏈,或是墓里掘來的瓷器。
借著深夜的掩護,執法部門較少過來找麻煩,縱使偶爾掃蕩,賣家們抄起包裹就跑:風頭過了,回來接著賣,猶如打游擊。直到+多年前順城東路改造,鬼市終于消失。
如今,這里已改造成仿古建筑群——小東門古玩城。猖狂的黑市買賣不復,但每天這里上演的真假貨博弈、各式行話,也許還可隱約看見鬼市的影子。在此經營的古玩商有逾百家,是西安市最大的古玩市場,古玩、書畫、奇石、玉器、銅器、錢幣等,各式各樣,五花八門。據說真貨率在2—5%,是真是假,也唯有行家才能鑒定了。
每周四和周日上午,蓮湖區的西倉都將迎來堪稱玩樂版《清明上河圖》的大型趕集。由蓮湖路至西大街一帶的2公里大街小巷,都會堵得水泄不通,展開老西安最大的市井賣場。
西倉本是官府糧倉,清朝八旗的紈绔子弟常聚于此,斗蛐蛐、玩鳥兒,來的人愈來愈多,規模漸長,猶如街頭的玩樂沙龍,同時發展出花烏市場。清朝滅亡后糧倉停用,花烏市場則留了下來。
對于西倉趕集。中國作家賈平凹在其著作《廢都》中生動地寫道:“那里是一個偌大的民間交易場所,主要的營生是家養動物珍禽、花烏蟲魚,還包括器皿盛具、飼養輔品之類。趕場的男女老幼及閑人趨之若騖,挎包搖籃,戶限為穿,使幾百米長的場地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一個熱鬧繁華。”


來西倉“逛檔子”的,多是升斗小民,手提肩扛,淘著自己的心頭好,賣家往往也不緊不慢。別以為這里只有中老年人光顧,小孩、青年一樣鐘情于此,畢竟誰不喜歡干奇百怪的小玩意和可愛的鸚鵡呢?
隨意與一位賣家攀談,他的本職是中學老師,工余陪老婆賣石頭,又熱愛書法,便一邊寫對聯練字,寫好順手就掛起來賣,做買賣不過是消遣——在西倉,賣家不過份在意售價,買東西的也只圖個開心。左手持蔥、右手拎花,喜滋滋地穿巷而過,這就是西倉趕集最市儈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