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服務貿易影響幾何？

崔艷新

服務貿易是高度依賴人際流動與國際交往的貿易形態。此次新冠肺炎病毒具有傳染性強、潛伏期長等特點，國際國內采取的人員防控措施相較2003年“非典”時期在廣度和力度上均有所提升，因此，對我國服務貿易發展帶來較大影響。

短期內疫情沖擊我國服務貿易

服務消費需求和供給能力受到嚴重沖擊

疫情引發國際國內服務需求驟減? 本次疫情恰逢中國春節假期，本是服務消費旺季，但疫情導致人員出行率與消費意愿大幅降低，國際國內服務需求銳減，旅游、餐飲、交通、零售、線下文化娛樂等領域的服務消費基本處于停滯或半停滯狀態。根據“非典”時期的歷史數據，2003年第二季度，國內入境旅游人數同比下降26%，旅游外匯收入同比下降50%，均為旅游行業年內低點。據法國外貿銀行分析，當前中國僅到亞洲其他地區的出境游客數量就比2003年擴大了6.7倍，此次疫情導致這些出游計劃大部分被取消。因此，預計疫情對旅游、運輸、娛樂等服務領域的負面影響將遠大于“非典”期間。

疫情對我國企業服務供給能力造成震蕩? ?據調查，受疫情影響，多數服務貿易企業未能按期復工，國際業務陷入停滯狀態，赴境外參展、客戶洽談等計劃被迫取消或推遲。服務企業尤其是人口密集型中小服務企業出現訂單延遲交付現象，普遍承受較大經營壓力，部分企業面臨流動性枯竭和破產風險。以電影文化服務為例，春節檔巨大的虧損為電影制作方帶來資金困難，各劇組受疫情防控的影響，2020年第一季度無法正常拍攝影視劇，原有作品生產計劃擱置，電影產能急劇下降，行業前景較為嚴峻。

對國際服務貿易產生多方面影響

疫情對我國服務進出口短期內沖擊較大? 近年來，我國服務貿易總額及服務出口額均呈現較快速度增長態勢，2019年分別增長2.8%和8.9%;服務貿易在對外貿易總額中所占的比重不斷提升，2019年達到14.7%。近兩年來，服務出口增速一直高于服務進口增速，服務逆差有所收窄。預計疫情將對我國2020年第一季度服務貿易產生較大負面影響。從歷史數據來看，2018年第一季度，我國服務貿易總額、服務出口額、服務進口額分別同比增長11.4%、12.6%和10.8%;2019年第一季度，我國服務貿易總額、服務出口額、服務進口額分別同比增長2.6、10.3%和-1.3%。與貨物貿易相比，服務貿易受此次疫情影響的效應更為明顯。預計2020年第一季度，我國服務進出口總額將會有所下滑。

境外消費和自然人移動模式下的服務貿易受影響大? 為防止病毒蔓延，各國紛紛采取停飛國際航線、限制人員入境等多項措施，截止至2020年2月16日，共有133個國家（地區）相繼采取了入境管制措施。我國主要服務貿易伙伴美國、歐盟、日本等國家和地區均采取了不同程度的入境限制措施，包括縮減或停飛航班、加強中國游客入境審查、限制簽證和限制旅行等方面。以上措施導致以商務、旅游及留學為目的的人員出行頻次大幅度下降，境外消費和自然人移動模式下的服務貿易受到嚴重沖擊。以澳大利亞為例，目前約有18.9萬名中國留學生持有澳大利亞學生簽證，每年能為澳大利亞帶來約80億澳元的教育出口收入。疫情發生后，澳大利亞政府決定自2020年2月1日起，凡從中國出發或過境中國的人士，均不得進入澳大利亞。這一措施導致數以萬計中國留學生無法按時返回學校繼續學業，預計2020年第一季度海外旅游和教育支出都將出現萎縮。

疫情對商業存在模式服務貿易也構成不利影響? 疫情發生初期，多家跨國服務提供商宣布暫停在中國的業務，如宜家暫時關閉在中國的所有30家分店;麥當勞關閉在湖北省的所有分店;星巴克關閉了中國4292家當中一半以上的門店;迪士尼則在春節期間關閉了上海園區。部分跨國公司表示，將會根據疫情發展情況，調整他們在中國的投資或生產計劃。據調查，考慮到疫情可能持續較長時間，部分在華日本企業考慮將生產線或研發機構遷移到其他國家和地區，愛信精機、豐田紡織、富士通等部分企業負責人表示有可能將生產線遷移到其他國家。

重點領域受疫情影響不一

傳統服務貿易受沖擊最大

旅行服務貿易長期以來位居我國服務貿易規模第1位的位置。2018年第一季度、2019年第一季度，我國旅行服務進口占比分別高達55.8%和53.5%，位居服務進口第1位;旅行服務出口占比分別達到15.0%和11.2%，位居第3位和第4位。根據美國旅行協會的數據，2018年美國約有300萬中國游客，貢獻了約170億美元的旅行支出。疫情對我國旅行服務出口和進口都將造成嚴重負面影響。一方面隨著世界衛生組織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PHEIC），多國對本國民眾發出赴中國旅游警示;另一方面，不少國家也出臺了拒絕具有中國旅行史的人員入境政策。據Forrester Research Inc.零售分析師Sucharita Kodali估計，在最壞的情況下，未來6個月中國在美國的游客消費將減少10億?20億美元。運輸服務中的客運服務也隨著出行人數的銳減而受到影響。另外，因制造業各環節供應鏈企業復工進度不一，物流運輸尚未完全恢復常態，貨運服務也受到一定程度影響。建筑服務部門也因人員流動受限出現損失。

新興服務貿易影響相對較小

電信計算機和信息服務、知識產權使用費、技術服務、專業管理和咨詢服務、研發成果轉讓費及委托研發服務等新興服務多為長期訂單，需求較為穩定，且服務提供方式可部分采取遠程在線提供，預計受疫情影響可控。個人、文化和娛樂服務中的在線娛樂，如網絡游戲、在線影視、在線音樂、在線圖書、遠程教育、遠程醫療問診等服務，則因人們閑暇時間增多、醫療健康需求增大，出現井噴式增長。但新興服務目前在我國服務貿易總額中占比僅35%左右，預計將無法抵消以旅行服務為代表的傳統服務貿易下降大勢。

與制造業密切相關的服務貿易遭受一定影響

此次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湖北省尤其是武漢市是我國重要的工業基地之一，世界500強企業中有約230家在武漢投資。根據彭博社針對2000個中國城市在供應鏈中的地位排名，武漢市位列第13位。武漢也是我國四大乘用車基地之一，世界汽車零部件20強有一半落戶武漢，日產、本田和通用汽車在武漢都設有工廠。受疫情影響，湖北省尤其是武漢市絕大部分企業停工停產，其他受疫情影響較為嚴重的浙江、廣東、江蘇等制造業大省也還未全面復工復產，工人延遲返工等因素也拖累了維護和維修服務、加工服務等服務貿易的正常開展。

在疫情危機下服務貿易發展的啟示

盡管疫情對我國服務貿易短期內造成不小沖擊，但從中長期看，我國服務需求市場廣闊，數字經濟發展勢頭迅猛的趨勢不會改變，服務貿易在經歷此次疫情危機后或將受到啟發，進一步加大結構調整的步伐。

與發達國家相比，目前我國服務貿易結構仍以旅行、運輸、建筑等傳統服務為主。此次疫情催生了大量居家辦公、在線教育、線上娛樂、線上醫療健康等服務需求，為服務貿易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帶來契機。同時，互聯網、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新興技術的發展應用，正在迅速改變服務的“不可貿易性”，將顯著降低跨境服務貿易的成本。在疫情防控期間，遠程醫療、網絡游戲、在線課堂等線上服務進一步普及，貿易對接、洽談、簽約等環節向線上遷移，智慧物流、無人零售、無人機配送等新模式和新業態競相涌現，數字化、智能化轉型成為企業和社會共識。以此為契機，我國服務貿易可加強信息技術在醫療、教育、旅游、餐飲、零售等傳統行業中的應用創新，加快推動工業互聯網技術在生產性服務貿易中的滲透運用，推動傳統行業向智能化、數字化轉型升級。同時，大力發展與數字相關的云服務、信息技術服務、數字內容服務等數字服務貿易，推動我國服務貿易加快邁向高質量發展新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