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變局催生新時代中日經貿關系

倪月菊

一場肆虐的新冠肺炎疫情似乎讓2020年春天的腳步停滯了。然而，來自東瀛日本的諸多暖心舉動，卻猶如雪中送炭，給冰封的中華大地帶來了春天般的溫暖。一句“山川異域，風月同天”更是拉近了中日兩國的民間情感，預示著新時代的中日關系將進入一個嶄新的階段。

從“俯瞰地球儀”到“新三國時代”

實際上，2012年安倍晉三再任日本首相后，推行的是一種“俯瞰地球儀”外交政策，即日本外交不應只盯著周邊中國和韓國兩個國家，而應放眼世界，就如同俯瞰地球儀一般。這樣不僅能在國際交往中不斷提高自身的國際威望，為日后的“入常”（加入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加分，也可以借助外力，遏制鄰國特別是中國的發展。在此政策下，安倍晉三為刷存在感而頻頻出訪。據統計，截至2016年年底，安倍晉三共訪問了106個國家和地區，創造了“ 二戰”后日本首相出訪次數之最。同時，日本與美國加快推進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談判進程，并于2015年10月達成了TPP貿易協定。

然而，世界形勢風云變幻。隨著以“金磚國家”為首的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群體性崛起，世界格局和力量對比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在全球大變局下，“東升西降”現象顯現，世界經濟中心日益向亞太地區特別是東亞地區轉移，中國在世界經濟中的作用也日益凸顯，“一帶一路”倡議使中國的吸引力和影響力不斷加強。同時，美國特朗普政府上臺后，“美國優先”的國家利益至上原則日益成為主導盟國關系的核心因素，大搞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頻繁運用“制裁”、極限施壓等手段脅迫他國就范，日本也未能幸免。這使安倍晉三失去了背靠美國大樹的安全感。

在這種背景下，日本主動改善日中關系，以應對美國總統特朗普對日政策的不確定性。2017年5月，日本自民黨干事長二階俊博率團出席“一帶一路” 高峰論壇并轉交安倍晉三首相的親筆信，釋放了積極信號;同年11月，越南峴港的“習安會”為中日關系破冰備好了“破冰器”。此后，以紀念中日恢復邦交45周年及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為契機，中日關系之冰逐漸融化且一步步走向正軌。如果說2018年5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的訪日和當年10月安倍晉三的訪華是“破冰”和“融冰”之旅的話，那么，2019年6月的“習安大阪會”則定調了契合新時代要求的中日關系，為未來兩國關系的向好發展指明了方向。中日高層經濟對話和中日戰略對話的重啟，成為未來中日關系穩定健康發展的重要溝通渠道，為中日關系進一步向好保駕護航。

中日關系的回暖及升溫，意味著安倍晉三把外交政策重新聚焦于鄰國。2019年12月，在四川成都召開的第八屆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上，安倍晉三的“新三國論”極有新意。他說，“三國領導人代表的不是魏、蜀、吳，彼此也不是競爭者，希望我們保持合作，與國際社會一道構建發展的‘新三國時代。”此時，安倍晉三眼里的中日韓已不再是相互斗爭的“魏蜀吳”，他充分表達了希望日本與兩個鄰國合作共贏的愿望。

可見，正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促使兩國領導人審時度勢，以全球大視野思考和謀劃兩國關系，催生了新時代的中日關系。

經貿合作：新時代中日關系的“推進器”

在政治關系回暖的背景下，素有“壓艙石”之稱的中日經濟關系潛力巨大。中國外交部部長王毅曾將中日關系形象地比喻為一輛四輪驅動的汽車。 四輪即政治、經濟、文化和安全，雙方將在這四個方面進行深度的合作。其中，經貿合作又是重中之重，起著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中日關系“推進器”的作用。

我們知道，自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日經濟在互惠共贏的基礎上深入合作，在融入全球化進程中，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緊密經濟關系。中國是日本的最大貿易伙伴國，2018年雙邊貿易額已達3277億美元;截至2018年，日本累計對華投資余額高達1082億美元，位居各國之首，在華日本企業超過3.2萬家。中日兩國的利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廣泛而深入融合，中日兩國的發展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直接而緊密相連。日本的資金、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助力了中國經濟的騰飛。中國龐大的市場規模、廉價的生產成本和良好的基礎設施同樣為日本在華企業創造了豐厚的利潤，緊密了兩國的經濟關系。歷史經驗證明，作為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和東亞生產網絡中的中日兩國，合作共贏是未來兩國經貿關系發展的必由之路。

在世界經濟增速放緩、保護主義甚囂塵上的國際大背景下，加強兩國經貿合作是推動兩國乃至世界經濟增長的必然選擇。從高度依賴對外貿易的日本看，在全球化受阻、保護主義抬頭、經濟增速下滑的情況下，其需要重新審視恢復本國經濟增長活力的途徑。中國的市場潛力和合作空間巨大，特別是“一帶一路”倡議帶來的無限商機，可以助力日本企業拓展更多的海外市場。對于中國來說，“提質增效”同樣離不開日本的經驗和技術支持;中美貿易摩擦不斷演化，也需要加強與日本的經濟關系，以“對沖”貿易沖突帶來的負面影響。因此，中日兩國分別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三大經濟體，共同反對單邊主義和貿易保護主義，進一步提升貿易投資合作水平，無疑將為地區和世界經濟的穩定發展做出貢獻，也必將成為構建新時代中日關系的重要“推進器”。

未來中日經貿合作的三大增長點

多領域開拓第三方市場合作? 第三方市場合作已成為中日經貿務實發展的新路徑，這是由中日兩國的互補性所決定的。我們知道，日本企業在技術、管理、設備和國際化運營經驗方面具有比較優勢，而中國企業在成本控制、建設周期和集成服務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優勢互補為中日兩國共同拓展第三方市場合作奠定了基礎。2018年5月，中日共同簽署了《關于中日企業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的備忘錄》，并在中日經濟高層對話框架下設立了“中日第三方市場合作工作機制”。在2018年10月召開的首屆“中日第三方市場合作論壇”上，中日簽署了包括基礎設施、金融、物流及信息技術等領域在內的52項協議，涉及總金額超過180億美元。在競爭激烈的高鐵項目中，中日雙方已進行了不少互利共贏的合作;在海外能源項目中，中日雙方也有著越來越多的交集。未來，中日雙方將在東南亞等條件相對成熟的地區開展新項目合作，并探索境外經貿合作區與日本相關產業園區合作，試點推動中日相互持股、聯合開發、共同經營產業園區，支持各自企業交叉入住，或對現有園區進行升級改造，打造合作新“支點”。

汽車等運輸機械投資依然是熱點? 日本對華投資的意愿受中美貿易摩擦等因素的影響不大。據2019年8—9月日本貿易振興機構的調查，有43.2%的企業希望擴大對華投資，維持現有投資的企業占50.6%。 從2019年上半年日本對華投資上看，制造業投資增長48.9%，占對華投資的76.7%;非制造業投資下降11.4%，占全部對華投資的23.3%。與全世界非制造業投資占對華直接投資總額70%的現狀相比，日本仍熱衷于制造業投資的趨勢非常明顯。在制造業投資中，又以汽車等運輸機械的投資最多，增長率高達88.9%。從投資案例看，對電動汽車零部件生產及對汽車車載軟件等的合作開發案例比較多。

養老領域加深合作? 日本早已率先進入超老齡社會，在應對人口老齡化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近年來，中國也快速步入老齡社會，養老問題成為必須直面的一個重要問題。今后，中日兩國在老人康養產業、醫療、照護、養老設施、老人觀光等領域的合作空間十分寬廣。2019年6月，在大阪G20峰會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舉行會談時達成共識的事項中就包括中日在養老領域加深合作。可見，加強養老合作是中日經貿合作的重要課題。目前，中國已開始派遣年輕人才赴日學習，讓他們一邊工作一邊學習護理經驗。今后，在護理領域，中日的合作將進一步加深。

此外，在數字經濟、電子支付、人工智能和環境保護等領域，中日未來合作的空間也十分廣闊。

盡管中日經貿合作前景廣闊，但不確定因素猶存。諸多的歷史問題和領土爭端尚待解決，其他大國的影響因素擺在那里。因此，在全球大變局的背景下，中日關系若要行穩致遠，仍需雙方共同努力，合力應對各種挑戰，攜手構建新時代的中日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