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雙 她是她的畫中人

錢雪嬌

王小雙，職業藝術家，1986年生于重慶，2010年畢業于四川音樂學院美術學院油畫系，現工作生活于成都。個展：2019 眾妙之妳·王小雙個展（芳草地畫廊798 北京）;2017 城市·兩個年輕人的目光（芳草地畫廊798 北京）等。部分聯展：疊印·意中當代藝術展（羅馬 意大利）;? 守望·2019城市藝術匯（文軒美術館 成都）;藝術北京（農展館 北京）等。公共收藏：《面孔No.1》澳大利亞白兔美術館藏;《黑傘》、《夜幕No.2》西安十八度灰藝術館藏;《惡之花》、《游離4》、《寧靜的片刻》上海S.O藝術空間藏等。

這次采訪對于我和王小雙而言，都有一絲與眾不同，因為采訪時間正好處于戰疫時期，所以我們進行了一次無接觸式的云采訪。雖然采訪是以這種方式進行，隔著屏幕的兩人卻交談甚歡，絲毫不影響我對于她的深入了解和喜愛。

是你，是我，是她

不久前，王小雙在芳草地畫廊舉辦了自己的個展——《眾妙之妳——王小雙個展》。“妳”這個漢字，在我們平時的用語之中已經很少見了，之所以選用這個字既是為了突出王小雙繪畫都市女性形象的性別意味，同時也想要傳達與闡釋她在藝術中存在的三個層次的內涵與意義：女性話語、超性別敘事以及現代主體之間的陌生感和距離感。沒錯，看過王小雙作品的人都知道她的題材主要是以女性為主，初見這些作品，畫面上幾乎所有的女孩都沉浸在如白日夢般的自言自語和自我心緒中，時而蒼白沉醉，時而又溫暖美好，無疑能讓人產生一種超乎尋常的吸引力。王小雙一直在用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記錄著一代代都市女性的青春記憶和生命經驗，她們從各自不同的生命出發之地進入城市、街道和商場，她們身邊穿梭著車輛、行人和繽紛霓虹，她們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各色商品、秩序井然而又高效快速的都市生活，同時也擁擠在狹小、侷促而隔膜的城市空間中相互對視，可以說她筆下的人物就是千千萬萬個熟悉而遙遠的你，我，她。

不過王小雙也表示，女性和男性之間是兩種不同的力量，自己偶爾也會畫男性人物，只是以男性題材為主的作品很少會出現在自己的展覽里。之所以更喜歡畫女性人物，是因為她們比男性擁有更多柔和、敏感甚至脆弱的特質，加上自身也是一名女性，因此對于這種個體的感受會更加強烈。?除了性別與超性別的雙重性，王小雙的藝術還有著現代人熟悉而遙遠的距離感。就像批評家易英曾經說過：“都市題材并不是在熱情的謳歌中進入新生代畫家的畫面的”。王小雙認為，我們今天生活的環境充滿了不確定性，即便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非常密集的空間里，但因為社會快速發展的原因，人與人之間會自然而然產生一種疏離感。所以每一個直觀王小雙藝術的人都能夠明顯感受到這些都市女性單純而又復雜的難以言說性，一方面，她們親切而熟悉，另一方面，她們遙遠而陌生。

“中國的都市人群帶給我的感覺是密集而又陌生的。我們從大江南北匯聚于此，追逐著共同的生活模式，又對毫無關系的事情持有高度觀望的熱情。但即便如此，人與人的聚集總是疏離而孤獨的。”

——王小雙

01 《時間與記憶》，120×80cm×4，布面丙烯，2019

02 《維納斯的身影》，150×180cm，布面丙烯，2015-2017

03 《凝視》，60×90cm，布面丙烯，2019

04 《都市心緒》，100×100cm，布面丙烯，2018

05 《枝-4》，60×90cm，布面丙烯，2019

06 《都市心緒》，40×40cm，布面丙烯，2016

人生需要沉淀，藝術亦是

作為西洋畫主要畫種的油畫，稱得上是世界繪畫藝術中最有影響的畫種之一。從大學開始學習油畫的王小雙，最先開始接觸的便是以西方文化為主的繪畫藝術，無論是從技法、思想意識，還是認知的藝術家都是偏西方居多。比如就畫家而言，德爾沃對王小雙就有著極大的影響。“第一次對他印象深刻是無意中看到了他的一幅作品，作品描述的是夜晚海邊的一個場景，我感受到這幅作品中一種靜謐之美，非常觸動我，于是就慢慢開始去了解他。”后來，有人說王小雙的畫受德爾沃的影響。的確，看到王小雙的《隙日》，也許會聯想到德爾沃的《追隨者》，在不知所在之夜，在路燈下，在星光下，被光所染色的女人們，用大眼睛凝視著虛空……

王小雙始終認為藝術家是一個綜合體，技術只是手段的呈現，最后起主導作用的還是思想。回頭看王小雙以前的作品有一種生澀的沖擊力，畫面中常會透露出躁動不安的情緒，相比之下，再看她現在的作品，能明顯感覺到平靜了許多。王小雙表示，這可能與自己每個階段的不同狀態有關。剛畢業時的王小雙和大多數人一樣，對自己要走的這條路充滿未知，漸漸地這種迷茫的意識在不知不覺中便會在她的作品里呈現。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生閱歷不斷的增加，人會變得愈發理性和成熟，當然這也包括王小雙。于是，我們可以看得到現在的王小雙不僅擅長用肖像繪畫來深入敘述畫中人物的心理和情愫，也擅長用大畫面的女性群像景觀來書寫與考察這些現代獨立個體之間的相互關系。而在去年，王小雙也走訪歐洲名勝，探尋當地博物館、美術館，在文化的祛魅之后重新審視東方文化的母體，這時她作品中城市和人造物逐漸退卻，自然的元素開始在畫面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其實，王小雙的藝術面貌一直是雙向與多重的。從“顯在”的視覺經驗上看，王小雙的作品晶瑩剔透、通體透明，畫面里永遠回響著現代都市青春女性的歡聲笑語，仿佛一首首時尚生活和美好人生的詠嘆調與贊美詩。與此同時，大家在王小雙繪畫作品美輪美奐的畫面上分明又能夠感受到一絲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神情和一些耐人尋味的孤傲的東西。那些精美的“透明表面”背后隱藏著現代都市人孤單而倔強、脆弱而幽深的心靈世界以及他們之間并不那么透明和單純的相互關系。可以說，如今的王小雙正在于將“不可見的”統統變成了“可見的”。在某種意義上，王小雙并不僅僅是在畫畫，她所做的努力其實是自己通過多年來的沉淀后，將積蓄在內心深處的感覺牽引出來，她只希望把自己青春經歷和生命感受中那些自己認為極為珍貴的點滴之處都認真地整理好、保存好，離當代都市人的內心更近一些，離生存經驗更近一些，從而讓生命更透明一些。

從拿起畫筆就再也沒放下

在四川音樂學院美術學院就讀期間，王小雙就顯現出自己柔和而獨立的藝術個性。自從2010年前后正式亮相于中國當代藝術展場開始，王小雙便贏得了批評家和同行的高度關注與熱烈的期待。特別是在創作出“都市心緒”和“游離”系列作品之后，王小雙更被視作新時代中國當代女性架上繪畫非常具有代表性的80后藝術家之一。但如果我們將王小雙簡單歸類為油畫藝術家并不妥當，作為青年一代的藝術家，她的創作過程可以被視為是電子一代的典型方式。王小雙喜歡用Ipad繪制作品的草圖，因為她覺得這樣特別方便，但也有弊端，比如有一次Ipad被盜，所有的設計草圖也就痛失了。除此之外，她還會用投影儀在墻上測試畫面的大小，根據投影的效果定制畫框，將其呈現為最終的油畫作品。

在歐洲，詩人常常把創作的靈感比作繆斯女神，在藝術界也是如此，每一個藝術家的成功都離不開他們的靈感繆斯。而王小雙的靈感繆斯既可以是一個場景、一張照片，也可以是一段音樂，它們不僅成為了王小雙創作構思的源泉，也會為她帶來更多創作的激情。雖然常常也會經歷無休止的頭腦風暴以及不斷修改作品的過程，但王小雙卻樂此不疲，孜孜不倦。

“靜”字在繪畫藝術中是大多數藝術家都在追求的一個較高境界，對于王小雙也是如此，并且“靜”也融入到了她的生活之中。“總體來說，生活中的我比較安靜，即使和一群朋友在一起，我也是屬于坐在角落看他們吵吵嚷嚷的那一個人。”也許正因這樣的性格使然，王小雙一直對藝術保持著一顆純粹、敬畏之心，并帶著這顆心發揮出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就像王小雙始終相信，在藝術創作中，心里越是單純，越是沒有雜念，就越容易創作出格調高雅的作品，而生活亦是如此。

部分文字選自彭肜《致千萬個熟悉而遙遠的你》及支宇《王小雙藝術的透明表面與隱性距離》

名家評王小雙作品：

畫家作為一代一代的個人，誰也不知道他所崇拜的故人究竟在想什么。所謂影響，都是誤讀的結果。在以前的文字里，我說過王小雙的畫是一個謎。其實，每人都是他人的一個謎。所以，我從不試圖去解釋他人，也不解讀他人的作品。繪畫史對于我，都是一個個謎——除了很差的畫。當然，好畫必須是一個謎。另外，我也喜歡無解之謎。因此，我并不去猜王小雙的起點是不是德爾沃，也不去猜，如今她在想什么。王小雙似乎一直回避個體的個性。具象而不具體，王小雙至今堅持這種游離之態，這可能就是她畫中之謎的來源之一。此外，我自以為還看出一個謎底。有時，我覺得畫中的女人更像是雕像。我甚至懷疑，這與她最近或很久以前的意大利之行有關。王小雙的世界自有來源，這個世界的謎題在于，它既透明，又晦澀。它在歌頌，但沒有歌詞。和我們一樣，王小雙也試圖參透自己的謎。

——何多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