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

在當前熱播的美劇《美國夫人》中,以真實姓名演繹的保守派“反女權主義者”菲利斯·施拉夫利對《平等權利修正案》(ERA)執著而狂熱的反對,在當今這個女權主義聲勢浩蕩的時代引發觀眾濃厚興趣。現實中的施拉夫利,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施拉夫利1924年出生于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市郊一個普通的天主教徒家庭。她的父親在1929年的大蕭條中失業,曾是一名私立學校教師的母親不得不重新工作,以維持一家人的開支。
由于母親對教育的執著,施拉夫利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她先后以優異成績獲得文學學士和碩士學位。1946年,她進入美國企業研究所工作,不久后被共和黨政治家貝克韋爾賞識,成為后者的競選團隊助手,從此表現出對政治的極大熱情。由于她毫不掩飾自己反共、反自由主義、白人至上的保守觀點,受到共和黨內“深南方系”的青睞,在黨內地位和知名度扶搖直上。但她參與聯邦眾議員競選卻接連慘敗,不得不轉而尋求成為一名保守主義的“院外影響者”——事實證明,她更適合這個角色。
施拉夫利在共和黨保守派干的第一件大事,是和丈夫約翰·弗萊德·施拉夫利一起參與起草“麥卡錫主義”標志性文件之一——《美國律師協會關于共產主義策略、戰略和目標的報告》。時隔半世紀后,許多美國人坦承這份報告“充滿情緒主義偏見”“對目標的剖析和真實情況相去甚遠”,但在當時卻成功達到為“麥卡錫的歇斯底里”推波助瀾的初衷。在二戰后的反共狂熱中,施拉夫利的這一姿態在共和黨內贏得廣泛共鳴,黨內巨頭、富商大賈爭相為之“背書”。
“麥卡錫主義”退潮后,共和黨主流派改為強調個人主義、自由經濟和全球化,以爭取越來越龐大的中產階級陣營。施拉夫利對此十分反感,她不惜和昔日的“恩主”翻臉,開始在女權領域爭取更多話語權。她創辦女性保守主義團體“鷹論壇”,以“女性傳統角色捍衛者”的姿態出現,并迅速成為反《平等權利修正案》的旗幟性人物。
作為美國女權運動的標志性法案之一,《平等權利修正案》是一項僅有短短三句話的簡單法律:美利堅合眾國及其各州不得拒絕或者削減基于法律的男女平等權利;國會有權強制執行該法令;本修正案自批準之日起兩年內生效。它很快在各州得到廣泛支持,至1977年已有35個州議會批準《平等權利修正案》——直到施拉夫利出手。
1977年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在休斯敦舉行,施拉夫利動員一批女性保守主義者,將女權保守主義包裝為看上去很時尚的“親生活、親家庭價值觀”主題。施拉夫利充分發揮她善于寫作的優勢,將《平等權利修正案》的簡潔內容“闡發”為“女性會被強征入伍”“家庭主婦將被趕出家門去工作”“全職主婦一旦離婚就拿不到贍養費”“男女將共用衛生間”……諸如此類在上世紀70年代末可謂驚世駭俗的“旁門左道觀點”,成功引發女性的廣泛恐慌。唯恐喪失女性選票的共和黨政治家也紛紛轉向,導致在1977年之后非但沒有新的州批準《平等權利修正案》,原本批準的肯塔基州、內布拉斯加州、愛達荷州、田納西州和南達科他州也“反悔”了。著名政治歷史學家曼斯布里奇認為,《平等權利修正案》未能獲得通過不但與施拉夫利的強詞奪理在當時引發許多女性恐慌,并影響政治家的“選票考量”有關,更因為她身為女性卻反對“女權法案”的微妙。
此后盡管施拉夫利還在不知疲倦地奔走鼓呼,孜孜不倦地寫了多達26本各種書籍,但她的支持者卻不斷減少:時代變了,曾幫助她“嚇阻”許多婦女的“女性被強征入伍”已絕無可能,因為美國早已廢除了義務兵役制,而“同性婚姻”已從當初的“洪水猛獸”變成了新的“政治正確”……施拉夫利的“戰斗”也受到更多爭議和批評:2008年其母校——華盛頓大學圣路易斯分校授予她榮譽學位,結果遭到激烈反對,數百名畢業班學生在頒授榮譽學位儀式上靜默,引發她的暴怒和“你們都是些不成熟的嫩瓜,根本不配畢業”的咆哮,而這又令她遭到在校師生更強烈的抵制。
2016年9月5日,施拉夫利帶著無數爭議去世。然而“戰斗”并沒有結束:女權主義者及其支持者重新激活了《平等權利修正案》的立法程序。如今批準該法案的州已超過38個,未來鹿死誰手恐怕還需走著瞧。▲
環球時報2020-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