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紀初期的哈爾濱私立俄僑齒科專門學校
——中國早期的口腔醫學教育機構

紀 焱 李志平

（哈爾濱醫科大學醫史學教研室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1）

18 世紀西方開始工業革命，促使包括醫學在內的科學技術的飛躍發展，首先傳入中國的有牛痘接種、西醫眼科手術；此后，西醫通過多種路徑傳入中國，有些教會醫院開辦牙科，將西方現代口腔醫學理論與技術傳入中國，促使中國現代口腔醫學開始逐漸發展。作為中國早期口腔醫學教育機構之一的哈爾濱齒科學校，為現代口腔醫學的發展培養了眾多口腔人才。

一、設立背景

哈爾濱位于中國大陸的東北部，19 世紀末，該地區依然是傳統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的農業區域。1898 年中東鐵路修建，其“歐亞大陸橋”和東北鐵路網的交通樞紐位置加快了該城市的發展。隨著外來人員和資本的涌入，到了20 世紀30 年代，哈爾濱已成為擁有19 個國家領事館，20 多個國家的外國僑民近10 萬人的城市[1]。這時，無論是中東鐵路的俄國人、各國的僑民，還是中國的勞動者，他們都迫切需要解決醫療問題，城市衛生問題也迫在眉睫。在哈各國機構、僑民等分別自籌資金建立醫院，以解決自己的醫療問題。如這里既有俄國、日本以及其他西方國家和僑民先后興辦了大型綜合性醫院——俄國鐵路中央醫院、猶太醫院等，也有具有國際影響的民國中央政府在哈爾濱建立的東三省防疫處總醫院——濱江醫院[2]。作為現代西醫學重要組成部分的牙醫學在此時也在哈爾濱地區萌芽，并建立了專門的培訓學校，成為中國早期口腔醫學的搖籃之一。

二、哈爾濱齒科學校的建立和發展

1911 年，在哈爾濱成立了最早的牙醫培養機構——俄僑第一齒科專門學校，校址設在秦家崗義州街9 號（今哈爾濱南崗區果戈里大街，圖1[3]）。學校創辦者是俄國人阿爾諾里德（女），她是哈爾濱中東鐵路局局長霍爾瓦特中將的妻子，也是俄國沙皇皇后的表妹，她先后畢業于俄國別德洛格拉底女子大學和俄國瓦拉河齒科大學[3]，學校除了俄籍教師外，還增聘中國教師傅涵溪、黃東尚、華庭等人。

1923 年，俄僑第二齒科專門學校創立，校長為著名德國醫師林德爾，校址設在道里石頭道街112號（即原哈爾濱市政府東樓），1934 年任命莫斯科醫學院畢業的口腔科醫師、拉脫維亞人葛拉為校長。教師15 人都是在哈的外籍醫師，兼職者多，并增聘中國教師劉鳳書、陳素梅等人[4]。

第一齒科學校師生合影留念

哈爾濱第一齒科學校（鐵路戰士協會），約建于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位于南崗區郵政街

兩所學校都以俄語教學，學制兩年半，包含兩年講課，半年實習，課程大體相同?；A醫學設有解剖、牙體解剖、生理、病理、藥物、拉丁文等；臨床教學設有牙科治療、拔牙手術、牙科技工、材料學等課程[4]。據1937 年《哈爾濱年鑒》記載：“哈一齒”有教員22 名，三個班學生共82 名（男59，女23）；“哈二齒”有教員12 名，三個班學生48 人（男26，女22）[5]。

1938 年初，兩校合并改編成哈爾濱齒科醫學院，院址設在道里石頭道街112 號，二樓為附屬醫院，三樓為教室及辦公室，四樓宿舍。當時有兩班學生共百余人，新任教師有：院長福島秀策（系從日本東京齒科醫專轉來）；學監兼副教授茂田慣一（日本京都醫大齒科畢業）；副教授森榮之助（日本東京齒科醫專畢業），副教授大熊重彥（日本東京齒科醫專畢業），還邀聘各公立醫院齒科主任擔任兼職教師[6]。

1939 年1 月，齒科醫學院與哈爾濱醫科大學合并，成立齒科醫學部。學生在醫大教室上課，原道里齒科醫學院址改稱哈醫大齒科醫學部附屬醫院，供學生實習[7]。1941 年后增設半年預科，1943 年改預科為一年，學制改為四年制，每年招生40—50人[6]。1946 年哈爾濱醫科大學校遷至佳木斯，后轉遷興山，口腔專業在校生三個年級129 名中部分師生隨同前往，其余學生轉入長春大學醫學院、沈陽醫學院，因各校均無口腔專業，改為插班到相應的醫療專業。在興山的學校繼續開展口腔醫學教育，口腔科教師有：高木圭二郎教授、吳繼、李岱講師[8]。1949 年4 月學校遷回哈爾濱，初期設五官科，后改為口腔科專業，招收口腔科學生?？谇豢平處熡校禾匮淌邳S東尚，教授安東猛，副教授青木勇三、大場省三，助教趙文惠、陸洪等[8]。1958 年建立哈醫大口腔醫學系，招收第一期口腔系學生，學制五年，開創了哈爾濱現代口腔醫學教育的新篇章。

三、哈爾濱齒科學校的主要貢獻

（一）較早在中國傳播了現代口腔醫學知識

我國近代牙科臨床治療診室的建立，最早始于晚清皇宮太醫院中的牙醫室。在1898 年前后，清皇宮建立了宮廷牙醫室，首屆主持人是陳鏡容牙醫師[9]。

現代牙科學自19 世紀中葉以來在西方取得了較大進展，在西學東漸的背景下，西醫通過多種渠道傳入中國。有些教會醫院開始設立了牙科，通過這些醫院的牙科或牙醫診所的活動，將國外先進的近現代口腔醫學理論與技術陸續傳入我國，使我國近現代口腔醫學有了緩慢的發展。

1911 年哈爾濱私立俄僑齒科專門學校的建立，更加大了對現代口腔醫學的傳播。主要途徑有兩種，一是齒科學校和門診為在校學生和貧困居民提供免費口腔醫療和救助；二是齒科學校在《哈爾濱五日畫報》和《國際協報》上刊登招生廣告：一、為不通俄語的華人青年學生備有中國教授，以華語授課，還為中國學生特設俄語補習班；二、本院附設牙醫院和門診，貧民看病不收費[11]。這都為現代口腔醫學在哈爾濱地區的傳播和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

民間建立的近代牙科臨床治療診室較牙醫室略晚，1900 年哈爾濱鐵路中央醫院中設有牙科，即哈爾濱口腔醫學先驅。除此之外，當時哈爾濱還有許多私人的牙科診所，詳見表1[10]。

表1 哈爾濱私人牙科診所

（二）為中國開展現代高等口腔醫學教育積累了寶貴經驗

美國巴爾的摩牙醫學院成立于1839 年，是世界最早的牙醫教育。英國倫敦的梅特羅波利坦牙醫學校成立于1859 年，法國巴黎牙醫學校成立于1874年。俄國的牙醫學校成立于1881 年，日本在東京創辦高山齒科醫學院成立于1890 年[12]。中國現代口腔醫學教育直到20 世紀才開始，哈爾濱私立俄僑齒科專門學校的口腔醫學教育，成為當時中國為數不多的開展口腔醫學教學的機構之一 ，其辦學模式以及課程設置，教師的聘任和實習帶教的方式、方法等方面都為中國開展現代高等口腔醫學教育積累了寶貴經驗，對中國口腔醫學的發展與現代口腔醫療及醫學教育模式的建立都有深遠影響。

此后，至1949 年，中國現代高等口腔醫學教育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發展，在學習和借鑒先進經驗的基礎上，建立了8 所牙醫學院校、系：華西協合大學牙學院（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學院）、上海司徒博齒科醫學專門學校、震旦大學牙醫學系（上海交通大學口腔醫學院）、南京國立牙醫?？茖W校（第四軍醫大學口腔醫學院）、哈爾濱醫科大學附屬齒科醫學院、安順軍醫學校、北平大學醫學院齒學系（北京大學口腔醫學院）、同仁醫院牙科?？茖W校[13]。

（三）培養了眾多具有現代口腔醫學知識的人才

1914 年劉東生主編《中國牙科大會記》里，所載大會開幕詞中有一段話：“中國幅員廣大，區域為23 行省，人口4 萬萬以上，而以最近牙科同業之查數，全國約400 人，如將與人口數比較之，每百萬人中，僅有牙科醫師一人?！盵8]恰在20 世紀初，哈爾濱設立的私立俄僑第一、第二齒科專門學校為中國最早的口腔醫學教育機構之一，該機構雖幾經搬遷或是更名，卻為中國現代口腔醫學事業培養了大量人才。兩所齒科學校早期主要培養俄僑學生，每班15—20 名，其中中國學生僅1—2 名（以后逐漸增加），另設牙科技工班，學制為一年，每班學員十數名，中國人較多，學費年均約100 元。從1938—1945 年，學校主要招收中國學生，齒科專業共招收學生396 名，畢業七期共318 名，其中有一半去世界各地發展，另一半留在哈爾濱行醫。他們在哈爾濱興辦了115 間牙科診所，當時全市人口不足60 萬，平均每5000 多人即有一間牙科診療所，其比例之高在全中國是絕無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