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是個讀書城

文/圖＞＞＞李樹平

在波士頓公園讀書的女子

第一次領教到波士頓人愛讀書，是我們剛抵達波士頓的那個晚上。

7月的一個下午，我們一家三人從加拿大蒙特利爾出發，驅車4 個多小時來到了美國波士頓。等我們安頓好住處稍事休息后，已是傍晚七點多了。倚窗望去，不遠處是一棟棟掩映在高大樹木中的紅磚公寓，看上去很有歷史底蘊，稍遠處是一座雄偉的教堂建筑，而更遠處，則是著名的查爾斯河，在斜陽的余暉下閃著光亮，蜿蜒著伸向遠方……看著這些，我無法按捺激動的心，急切地催促著女兒：“快，快！”我想快一點走進這座美麗迷人的城市。

可女兒不急，說先去華人超市買點菜回來自己做飯，順便去市中心領略一下波士頓晚上熱鬧的街景。沒想到，當我們開車趕到一家華人超市門口時，工作人員已準備關門。又到了另一個華人超市，也已打烊下班。逛了幾條街，商店都已關閉，只有街邊的吃食店還透著一些熱鬧。我們就在一家香港人開的飯店里吃了快餐。回到住處，難免有一點掃興：這是為什么呢？這樣一個世界著名城市，還沒天黑，市中心的大街就冷清得不可思議。按說這正是人們夏夜乘涼、商家大賺其錢的好時機啊！

深夜，我在微信上對生活在波士頓的朋友抱怨了這件事，他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你真不知道波士頓人愛讀書啊？商店早早關門，是回家讀書去了呀！真正晚上出來逛街的，只有像你這樣的游客。”

讓我直接感受到波士頓人的愛讀書，是在第二天參觀了圖書館、游玩了波士頓公園之后。

波士頓公共圖書館是美國最大的城市公共圖書館，地處市中心，與著名的卡普利廣場隔街相望。圖書館建筑風格為文藝復興式，很有特點。大門口赫然刻著一行字——FREE TO ALL，女兒說，這句話直譯就是說“對所有人免費”，而更確切和深遠的含義應當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穿行”。

走進館內，許多精美的壁畫和雕刻展現在眼前。大樓中央有個庭院，四周是拱廊造型。閱覽室里有一排排整齊的書桌，每個書桌前都亮著一盞碧綠色燈罩的臺燈，每盞臺燈的下面都是一本書，書后則是一雙雙凝神而專注的眼睛；庭院過道和走廊里的長凳上也都滿滿地坐著讀書人。還有很多人正在密密麻麻的借書架旁專心致志地搜索讀物：有推著嬰兒車的年輕的父母，有白發蒼蒼的老者和稚氣未脫的孩子，有背著書包的中學生，有衣著時髦的小伙和姑娘，甚至還有一些衣衫不整、模樣看起來有點像邋遢的流浪漢或拾荒者……他們在書架前閑庭信步，臉上呈現出踏實享受的模樣。

波士頓公共圖書館夜讀場景

女兒抽空與館中一位工作人員聊起天，那個工作人員是個志愿者。她告訴我們，該圖書館是全美第一個創建“兒童閱覽室”的，兒童閱覽室每天每時段都有不同的免費活動，有“故事會”“樂高積木指導課”“兒童寫作指導”，有時還有觀摩電影……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孩子從小愛去圖書館，從而養成讀書的好習慣。波士頓人愛讀書的理念，甚至蔓延在糖果的設計上。NECCO 糖果公司敏銳地在糖果字樣上推陳出新，一改以往的“I love you”等字樣，改為“Let’sread”(讓我們閱讀)，“Teach me”(教我)……總人口僅60 多萬的波士頓，居住區每一兩公里范圍內必定有一個波士頓公共圖書館的分支服務機構，而書店更是在城中星羅棋布，大大小小多達500 多家。美國一萬人就擁有一家公共圖書館（有資料稱，這個數字是中國人均擁有量的46 倍），約62%的美國公民擁有自己的圖書館借書證，全美平均一年光顧公共圖書館的人次超過十億。

參觀完圖書館，我們來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波士頓公園。公園里古樹參天，花草茂盛。好多市民來到這里，無論是躺在草地上，坐在長凳上還是大樹下，手里都有一本令他們津津有味閱讀的書。女兒說，你還沒去坐過波士頓地鐵呢，那里才滿目都是讀書人呢！

第三天，我們沿著查爾斯河參觀了聞名世界的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波士頓大學和哈佛大學商學院。哈佛大學本部校門不大，可以說毫不起眼，可她卻吸引著無數游客駐足留影。進入校門，一棟樓前有哈佛創始人約翰·哈佛的銅雕，傳言只要摸一下他的腳，就能如愿上哈佛。到這里的人們爭相去摸腳留影，把銅像中那只穿皮鞋的腳摸得锃光瓦亮。我們沒去湊熱鬧，只是靜靜地漫步在校園里，懷想著我們中國許多名人如物理學家錢學森，氣象學家竺可楨，建筑學家梁思成，文學家林語堂、梁實秋……當年曾在波士頓留學讀書的情景。

麻省理工學院、波士頓大學、哈佛大學商學院的校園都是開放式的，我們可以自由地進入學校教室、圖書館、食堂，甚至實驗室參觀。可最能打動我的，依然是校園里處處皆有的大學生們手不釋卷的場景。

我的女兒同樣被打動了。后來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她寫的片言只語，充滿了對沒能上名校讀書的遺憾：“我如同新生一般，靜靜地坐在臺階上，傾聽著關于這里的校園故事……有幾個女生從陽光中走來，愉快地交談著，時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可當她們回眸的一瞬間里，卻忽然刺著了埋在我心靈里的一處隱痛……”“來到了哈佛大學商學院……我一直遺憾當年沒能來這里上學。可心底里有個聲音在對我說，‘終有一天你會來這里，那是在講臺上作講座。’”

何況是她，當我和夫人一起坐在哈佛商學院那寬敞的教室里，我都忍不住心動，臆想著坐在這里聽老師講課，讀書學習。我于是悄聲地問一旁的她：“假如時光倒流，你會不會努力爭取考上這里的名校讀書？”我的夫人退休前是省社科院研究員，她沉默了一會，認真地對我點了點頭。

再一次漫步在查爾斯河邊，河邊多了好些跑步、騎車的運動者，河里還有許多劃船人。他們膚色不同，年齡、性別、服飾也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在奮力前行。這種力量必然是從書中汲取的營養。

波士頓真美，而人們對讀書的熱愛讓這個城市變得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