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洪燕,于翠華,曲世卓,田玉來
(1.遼寧大學 經濟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2.齊齊哈爾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黑龍江 齊齊哈爾161006)
隨著工業化進程的快速推進,我國已經躍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工業化進程中積累的堅實工業基礎、工業設施以及技術條件使其具備了從數量擴張轉向高水平、高質量發展的必要條件。“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和實施,進一步拓展了市場空間,為對外貿易發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中國對外出口持續增長,不但出口規模有所增加,出口結構也不斷升級。產業結構升級是高質量發展的前提,工業發展的現狀也表明,以往工業所依賴的比較成本優勢逐漸被削弱,中國利用國際分工調整的轉折時期,采取“低端嵌入”方式在全球競爭中走出的“血拼”式競爭道路帶來的對外貿易增長不能持久[1],尤其面對國際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嚴峻形勢,我國對外貿易的發展面臨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2-3]?!吨泄仓醒?國務院關于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指出,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要優化貿易結構,大力發展高質量、高技術、高附加值產品貿易,同時要求加快創新驅動,培育貿易競爭新優勢。經典要素稟賦理論認為,一國的貿易結構由該國生產要素的豐裕度決定,人力資本作為構成勞動力生產效率的核心因素,很大程度會影響貿易的結構轉型升級[4]。人力資本素質的提高可以提高國家的技術勞動能力,從而使他們取得技術上的“躍進”[5]。正是基于這一背景,本文擬對人力資本與出口結構升級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我國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如何?鑒于我國資源稟賦的現有結構,人力資本是否提升了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創新是高質量發展的動力,而人力資本又是創新的主體,人力資本能否通過創新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基于對以上問題的思考,本文從以下角度進步探討:一是關于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的構建;二是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影響。
關于出口結構升級(優化)的衡量,學者們做了大量研究。Lall et al.(2006)[6]的研究認為,一國產品的技術含量與該國人均GDP有極大的相關性,可以采用人均收入加權法計算各國出口技術含量。Hausmann et al.(2007)[7]提出基于經濟發展的出口復雜度測算,這一指標被用來衡量出口結構升級且得到了廣泛應用,學者們在這一基礎上做了相應的改進。關志雄(2002)[8]以各國出口的加權平均附加值指數作為出口結構的高度化指數。樊綱(2006)[9]在技術附加值的賦值原理基礎上采用了人均GDP為技術的衡量指標計算出口復雜度,解決了“各國的出口規模不同導致附加值指標產生誤差”這一問題,并且得到了大量的應用。然而復雜度計算方法近年來也受到了質疑,以出口國的人均GDP來間接衡量其技術水平,會導致邏輯上的不一致性[10]。出口結構升級通常指出口產品技術的升級,人均GDP除了與地區的技術水平相關外,還受到要素稟賦及其他因素影響,以人均GDP為權重的出口復雜度不能從根本上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技術水平。除出口技術復雜度這一指標之外,還有一些學者在區分產品要素密集類型基礎上測算資本密集型產品比重[11]或用技術密集型產品占比[12]代表出口結構優化,或賦予勞動密集型、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產品不同權重,簡單加總求和代表制造業結構升級[13]。這些指標以出口產品技術含量的提升表征出口結構升級,從靜態角度刻畫了出口結構優化的程度。
根據H-O-S定理,隨著有技術的人力供應的增加,產業結構應向技術密集型轉化,制造業出口的技術傾向應當增強。那么人力資本的提升能否體現在工業的要素導向進而帶動出口結構升級?對于人力資本與出口結構的關系,學者們從不同角度進行了探討。張志新(2017)[14]研究表明,高技術人力資本在促進貿易結構升級中扮演重要角色。Andersson&Johansson(2010)[15]認為人力資本稟賦的跨區域差異影響了出口產品的數量,而不會導致出口產品結構變化。周茂等(2019)[4]研究表明,以高校擴招為標志的人力資本擴張有效推動了出口升級,而楊陽(2016)[16]則認為只有在出口競爭力較低時人力資本要素和創新要素對出口競爭力有顯著影響。另有學者從人口結構方面研究了人口老齡化[17]、人口年齡結構[18]與出口結構升級的關系。李建萍(2018)[19]從行業角度分析了人力資本對出口比較優勢變動的影響,認為存在著顯著的行業差異。
以上針對出口結構的研究中,多數都集中在對于出口產品結構的靜態變化的分析,即以出口技術復雜度或資本密集類產品比重為代表的出口結構升級(優化),缺乏對出口結構動態變化的度量及分析。同時針對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影響的研究中,沒有區分人力資本異質性的影響。事實上,由于個體受教育程度、技能掌握情況的差異,人力資本表現出明顯的異質性特征[20],由此,不同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作用也有所區別。本文的研究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了拓展:①構建包含不同類型技術水平的出口產品相對變化的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以此刻畫我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②實證分析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促進作用,并驗證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③分析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影響。
1.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含義
現有文獻中,雖然謝小平(2018)[21]使用了“出口商品結構高級化”字樣,但是從其以“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占總出口額的比例”作為出口商品結構高級化指標的衡量來看,仍然是對出口產品結構的靜態描述,等同于“出口產品結構升級”的含義。因此,本文從動態角度對這一指標加以分析和構建。
隨著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出口結構變化是一個由低技術產品向高技術產品演變的動態過程。產品出口結構變化中低技術產品比重不斷降低,高技術產品比重不斷增加,這一過程和產業結構演進類似,產業結構演進過程中產業比重沿著一二三產業的順序不斷上升,也是產業結構從低級向高級演進的過程。因此本文將出口結構高級化定義如下:出口結構高級化是指在產品出口結構演進過程中,隨著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出口產品中低技術產品出口比重逐漸降低,高技術產品出口比重逐漸增加,這一規律性變化的動態過程即為出口結構高級化過程。
2.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度量
為了考察出口結構變動的全面性,同時考慮出口產品結構是一個動態變化過程,即出口結構高級化是出口產品由低級向高級的演進過程,這與產業結構由低級向高級的演進過程類似,而向量夾角是測度產業結構變化[22]、人力資本結構[23]等結構變化的重要方法,借鑒付凌輝(2010)[23]的思路,采用向量夾角來構建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首先將出口產品根據所投入要素密集程度不同劃分為不同的類型,每一類占總體出口產品的比重作為空間向量的一個分量,從而構成一個n維向量。計算該向量與基準向量的夾角。當產品出口結構發生動態變化時,該向量與基準向量的夾角大小也會發生變化,向量夾角變化的大小即為出口產品結構變化的大小,由此可以從動態角度衡量出口結構變動。按照以上思路把制造業各細分行業劃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品三種類型。把出口產品中每一類產品占總量的比重作為空間向量的一個分量,構建包含三類出口產品的三維出口產品結構空間向量。
選擇基本單位向量組X1=(1,0,0),X2=(0,1,0),X3=(0,0,1),計算出口產品結構空間向量X0與基準向量的夾角θj(j=1,2,3)。

其中,xji表示基本單位向量組Xj(j=1,2,3)的第i個分量;x0,i表示向量X0的第i個分量。最后確定夾角θj的權重,計算出口產品結構高級化指數:

其中,Ex為出口產品結構高級化指數;Wj為θj的權重,本文設置權重為Wj=1,2,3。
從出口結構高級化的指標構成可以看出,向量夾角的大小本身就體現了出口結構的動態變化,這有別于以往的以技術密集型產品占比來刻畫的出口結構升級的靜態指標,體現了出口結構的動態演變過程。
1.人力資本的要素稟賦作用
一個經濟體最優的技術結構是由其要素稟賦內生決定[24]。作為最重要的生產要素,人力資本的提升直接提高了要素稟賦中人力資本積累水平。相對于其他生產要素來說,最具能動性的人力資本要素的提升對于提高產品質量起著決定性作用。人力資本要素越豐富的國家越傾向于出口人力資本密集型產品,通常為高技術類型產品[4]。人力資本的提升對出口結構的優化不僅體現在直接作用上,高素質和高能力的人力資本還可以使得除人力資本以外的其他生產要素資源得到優化配置,充分利用國際技術和資本來推動企業的生產進步和技術升級,進而促進出口結構升級。此外,人力資本的提升意味著勞動力技能的提升,這可以進一步提高企業生產率,為企業生產更高質量的產品提供保證,促進出口產品質量升級[25]。
2.人力資本的技術載體作用
全球價值鏈(GVC)理論表明,產業升級具有由低技術水平、低附加值狀態向高新技術、高附加值狀態的演變趨勢,顯然技術創新正是實現技術水平以及產品附加值提高的途徑。而人力資本作為技術的載體可以直接推動技術升級,實現技術水平由低級向高級的演化,從而帶動新產業的形成和發展,促進產品結構升級[26-27]。Bodman(2013)[28]的研究也證實了人力資本積累能夠促進科技創新活動進而推動產品升級,伴隨產品升級必然帶來產業升級,進而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合理化。人力資本的提升有助于促進行業創新行為,使得行業中突破性創新比例增加。同時,由于人力資本提高了知識溢出效應,提高了團隊間協調配合度和創新績效,人力資本要素資源優化配置使得由人力資本主導的技術結構不斷升級,即初級技術、原始技術逐漸被先進技術、尖端技術替代,因此人力資本與技術結構升級相匹配,共同促進科技創新。技術創新使得相關產業獲得了更高技術水平、更為先進的技術裝備和工藝方法,進而促進整個行業的產品技術含量提高,實現出口結構升級。另外從生產效率和生產成本的角度,科技創新引發的技術進步能夠為企業提供更高的生產效率、更低的生產成本,從而促進企業出口產品質量升級[29]。除此以外,人力資本結構也顯著影響技術創新[30],相對于初級人力資本而言,高級人力資本是技術進步的源泉,推動技術創新[31]。因此可以預見,人力資本結構對于出口結構高級化也存在異質性影響。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1、假設2。
H1:人力資本可以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H2:人力資本可以通過技術創新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H2a:初級人力資本通過抑制技術創新抑制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H2b:中級人力資本和高級人力資本通過促進技術創新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本文設定以下三個模型檢驗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影響,并進一步分析技術創新的中介作用。
模型1:

模型1系數α1衡量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總影響,模型2系數β1衡量人力資本對科技創新的效應,模型3系數γ1是在控制了中介變量科技創新的影響后,考慮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影響,γ2衡量在控制了人力資本的影響后,中介變量科技創新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效應。e1、e2、e3分別為回歸殘差。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大小等于系數乘積β1× γ2。
(1)被解釋變量:出口結構高級化。根據研究對象及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以制造業為例,選定2004-2017年制造業中28個大類工業行業(1)。參考王家庭(2019)[32]的研究,對于制造業各細分行業進行要素密集度類型劃分,將制造業行業分為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三類。根據式(2)計算中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作為被解釋變量,用Ex表示。
(2)解釋變量:人力資本。參考多數學者的做法,本文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法表示人力資本。計算方法如下:

其中,Human為平均受教育年限;φ1、φ2、φ3、φ4、φ5分別為就業人口中未上過學、小學、中學、高中(含高中、中等職業教育、高等職業教育)、大專及以上(含大學???、大學本科、研究生)人口比重。
(3)中介變量:技術創新。技術創新作為出口結構的內在驅動力,促使產品出口結構由低級向高級轉化,也是人力資本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傳導途徑。技術創新的主要衡量指標通常有創新投入指標和創新產出指標兩種。創新投入指標主要從研發投入的角度考察科技創新的科研投入量,本文采用各地區R&D支出占GDP比重衡量創新投入。
(4)控制變量。①產業結構優化:產業結構升級直接影響出口結構。低層次的產業結構狀態阻礙了技術創新能力的發揮[33],使得技術結構限制在較低的范圍;而產業結構升級可以提升產品結構,進一步提高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本文以第三產業增加值比重衡量產業結構優化程度,用Industry表示。②金融發展水平:金融發展為技術創新和出口結構升級提供了金融支持,金融發展水平越高,地區產業升級及創新能力越強。本文以各地區存貸款總額占GDP比重衡量金融發展水平[31],用Fir表示。③對外開放程度:對外開放的技術溢出效應可以直接提高技術進步,實現出口結構升級。本文以進出口總額占GDP比重衡量,用Open表示。④外商直接投資:外商直接投資是國際技術溢出的重要途徑,為東道國帶來先進的生產技術,促進地區生產力水平的提升,從而有助于東道國的技術進步,進而提高出口產品結構[8]。外商直接投資用FDI表示。
本文采用中國除港澳臺地區及西藏以外的30個省份面板數據,資料來源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經濟普查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以及各省統計年鑒等,并對數據進行了對數處理。
1.我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利用式(2)計算我國2004-2017年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數如圖1所示。從圖中可以看出中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數處于6.54~6.98之間。2004-2012年一直處于穩步上升的趨勢,2013年、2014年短暫下降后持續上升。2014年后“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以及2015年《中國制造2025》的提出推動了制造業的出口結構升級。這也驗證了徐坡嶺(2018)[34]的結論,我國制造業處于主導產業由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資本技術密集型升級的轉型階段,完全符合產業的發展過程和更替順序。

圖1 中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數與出口結構升級指數比較
2.以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衡量出口結構動態升級的合理性分析
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是出口產品由低級向高級演變的動態過程,用這一指標衡量出口結構動態升級是否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為此,可以通過將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與學者們通常用來表征出口結構升級指標對比,參考李秀珍等(2015)[12]的研究,以技術密集型產品占出口比重值代表出口結構升級。如圖1所示,2004-2017年,全國范圍內制造業出口結構升級指標處于54.45%~64.44%之間,其中2004-2012年這一指標穩步提升,在2013年、2014年略有下降后持續提升。其發展趨勢與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幾乎一致。而出口結構高級化是從動態角度刻畫這一過程,更能體現出口結構升級及產業更替過程。因此,用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衡量出口結構動態升級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1.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影響
為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共線性,計算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最大值為2.43,平均值為2.13,變量間排除多重共線性可能。對于模型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結果顯示選擇固定效應模型較為合理。對于中介效應檢驗采用溫忠麟(2014)[35]的依次檢驗法,模型回歸結果見表1 所列。第一步,檢驗模型1系數α1。結果顯示系數α1顯著,即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有顯著的促進效用,中介效應存在。第二步,對模型2和模型3回歸。模型2系數β1顯著,即人力資本能夠顯著促進技術創新;模型3系數γ2顯著。因為β1和γ2兩者均顯著,因此間接效應顯著。第三步,檢驗模型3中系數γ1。γ1在1%水平上顯著,即直接效應顯著。因此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具有直接影響,系數為0.324。人力資本的提升可以實現技術水平由低級向高級的演化,進而促進出口產品結構升級。同時,人力資本的提升能夠優化資源配置,提高企業生產率,利用先進的技術和理念推動企業的生產和管理技術升級,為企業生產更高質量的產品提供保證,促進出口產品結構升級。這一結論也驗證了要素稟賦理論的觀點。表1結果顯示存在技術創新中介效應,模型3中技術創新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影響系數為0.046,且在1%水平上顯著,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為16.19%。顯然人力資本對于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促進作用,除了直接影響外,還有一部分影響體現在人力資本通過技術創新改善技術水平,進而提高產業技術,提升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人力資本的提升能夠直接提升技術創新水平,推動生產設備和工藝的改造升級,提升產品質量,促進出口產品結構優化。同時,技術創新不僅能提高要素配置效率,加速創新成果轉化,而且會推動生產、組織與管理方式變革,促進生產效率水平的提高[36],從而間接促進出口結構優化。假設H1、H2得到驗證??刂谱兞恐薪鹑诎l展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影響雖然顯著,但方向為負,與預期結果相反。即地區金融發展水平并沒有為制造業出口結構升級發揮積極作用。說明金融發展沒有滿足制造業金融需求,這與任碧云、賈賀敬(2019)[37]的研究結論一致??赡艿脑蚴墙鹑谫Y源在實體領域存在供需矛盾和結構性錯配。對外開放程度顯著促進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升,對外開放的增加,使得地區國際性交流增強,進而促進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升。產業結構優化也能夠顯著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回歸結果同樣顯示對外直接投資對出口結構升級具有促進作用。

表1 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的作用
2.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影響
人力資本,由于其受教育程度不同等原因具有異質性特征。技術創新要求其主體具備發現與升級新技術的能力,而不同類型的人力資本由于其受教育程度不同,技術創新的能力也不同。因此進一步分析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影響。參照孫海波(2018)[20]、Caselli(2006)[38]分類的方法,按照受教育程度將人力資本分為初級人力資本、中級人力資本和高級人力資本。依據我國人力資本受教育情況,初級人力資本包括各地區從業人員中初中及以下人口,中級人力資本包括各地區從業人員中高中及大專人口,高級人力資本包括各地區從業人員中大學本科及以上人口。以式(6)代表的各階段受教育年限為依據,計算各類人力資本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并作為各類型人力資本的水平。
以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2所列。初級人力資本、中級人力資本、高級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作用均存在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且為部分中介,與總量人力資本計量結果一致,但各類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作用方向不同。表2第2、3、4列結果顯示,初級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影響為負向,即初級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起到抑制作用。加入中介變量后模型3顯示,初級人力資本負向影響技術創新,因此可以認為初級人力資本通過抑制技術創新,抑制了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假設H2a得到驗證。初級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影響中,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為27.94%。表2第5-7列及8-10列分別對應中級人力資本和高級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回歸結果??梢钥闯鲋屑壢肆Y本、高級人力資本均通過正向促進技術創新進而促進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升,假設H2b得到驗證。其中技術創新在中級人力資本的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為12.16%,技術創新在高級人力資本的中介效應占比14.47%??紤]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后,中級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直接促進作用較大,中級人力資本每提高1%,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提高10.6%;高級人力資本每提高1%,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提升5.0%。異質性人力資本回歸模型中的控制變量金融發展水平同樣顯示負向影響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對外開放、產業結構、外商直接投資均正向影響出口結構高級化??刂谱兞肯禂导帮@著性與總量人力資本模型相近。

表2 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的作用
3.穩健性檢驗
出口結構高級化的過程,也就是出口產品沿著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品不斷演變的一個進程,在這一進程中勞動密集型產品比重逐漸降低,資本密集型、技術密集型勞動比重逐漸增加。因此借鑒產業結構升級的指標構建思路,用制造業出口交貨值中資本密集型產品、技術密集型產品之和與勞動密集型產品比值作為出口結構升級的替代變量進行穩健性檢驗,用Ex1表示。同時用衡量創新產出的專利技術申請量作為創新的指標[39],用Patent1表示。表3回歸結果顯示,穩健性檢驗結果仍然顯示人力資本能夠顯著促進出口結構高級化,即直接效應顯著。且存在以技術創新為中介的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例為46.07%,原結論成立。假設H1、H2得到驗證,模型穩健。
以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和技術創新的替代變量進行異質性人力資本分析,結果見表4所列。在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的影響中,中介效應仍然存在。無論是初級人力資本,還是中級人力資本、高級人力資本均顯示出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有顯著影響,且存在技術創新的中介效應。其中,初級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作用為負向,即初級人力資本通過抑制技術創新抑制了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假說H2a得到驗證。初級人力資本通過技術創新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的抑制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為32.29%。中級和高級人力資本正向促進了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H2b得到驗證。其中,中級人力資本中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29.94%,高級人力資本中中介效應占總效應比重為57.55%。控制變量的顯著性和符號與原模型相比均沒有變化。模型穩健。

表3 穩健性檢驗

表4 異質性人力資本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向量夾角構建出口結構高級化指標,并進一步分析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的作用機制。實證結果顯示我國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逐年上升,與以技術密集型產品比重為代表的出口結構升級指標比較,用出口結構高級化衡量出口結構的動態變化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模型回歸結果顯示,人力資本能夠促進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加入技術創新中介變量后,存在部分中介效應。即人力資本作為核心生產要素能夠直接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同時也能夠通過技術創新間接提升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無論是初級人力資本還是中級、高級人力資本,對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均存在直接效應和中介效應。但異質性人力資本對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影響存在區別:初級人力資本通過抑制技術創新,抑制了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升,影響為負向;而中級、高級人力資本通過促進技術創新而正向影響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
基于本文的分析,打造制造業出口強國,提升高質量發展水平,應加強人力資本水平的提升,進而推動技術創新,提升出口產品技術水平,以促進制造業出口結構高級化水平的提高。第一,提升人力資本水平。鑒于人力資本對于出口結構高級化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應進一步實施人才發展戰略,加大教育投入,推進高等教育改革。注重中級及高級人力資本的提升,根據不同地區的人口基礎和發展趨勢適配差別化的政策,發揮市場調控和配置人口資源的作用。第二,平衡教育資源,形成最優教育結構。雖然我國人力資本有了極大提升,但《中國人力資本報告2019》顯示我國區域人力資本發展不平衡,東部發達城市人力資本水平較高,而西部地區人力資本水平較低。引導教育資源向低教育水平地區流動,加大教育投資,減少初級人力資本比例,提升不發達地區受教育群體水平。第三,發揮人力資本的技術載體作用,堅持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加強科研創新方面政策引導,促進區域間創新合作,依托產業集聚區,培育創新驅動,優化出口結構。以“一帶一路”建設、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東北振興等重大戰略實施為契機,推動區域間創新技術交流及合作。依托貿易優化平臺,提升技術溢出效應,推動智能制造發展,提高出口附加值,進一步優化出口結構。
注 釋:
(1)依據2011年的《國民經濟行業分類與代碼(GB/T 4754-2011)》對制造業行業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