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變老”的日本

羽田

60歲后七成工資

2月20日，日本政府敲定方針，從2022年起每2年延長1歲，最終于2030年將國家公務員退休年齡從現在的60歲延至65歲。

日本還將引入“職位定年制”方案，可將到了60歲且為局長等管理職務的人調整至下面的職務。日本政府最初討論的方案是每3年延長1歲，到2034年將國家公務員退休年齡延至65歲。不過政府最終判斷稱：“為防止經驗豐富的職員退休，希望盡早實現相關方案。”人事院已于2019年8月，在國會和內閣提出要求，希望國家公務員退休年齡以分階段方式延至65歲。

此前報道稱，由于日本地方公務員退休年齡，一直采用由地方政府以國家公務員為標準的機制，所以如果相關修正案通過，地方公務員的退休時間也同樣會被推遲到65歲。此外，如果延長退休年齡，人工費用將會增加。為此，日本總務省擬要求地方政府削減超過60歲職員的工資，將其控制在60歲前工資的七成水平。

經過多年的爭吵后，日本政府的這一延遲退休方案終于塵埃落定。和其他國家國民普遍抵制延遲退休不同，日本民眾，尤其是老年人是非常歡迎延遲退休的。這有兩方面原因，一是在現實情況下，日本多數60歲以上老人退休后仍在工作，但收入較低，而一旦延遲退休，即便只有七成工資，實際上是有所上漲。二是日本始終宣揚職工奉獻終身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很多日本男性已經將工作當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工作是他們追求個人存在感的一種方式，當他們不需要工作了，就會覺得個人失去了價值。

刻不容緩

延遲退休不僅受到日本老人的歡迎，更是日本老齡化社會的深層次需要。如今的日本正在淪為“低欲望社會”，年輕一代對工作、成家、生育的意愿正在逐漸消弭，這一現象給日本帶來的最明顯也是最受關注的結果之一，就是人口老齡化。

日本厚生勞動省的調查結果顯示，2017年，日本公民婚姻登記數量下降至60萬，為二戰以來最低，較前一年下滑1.4萬，由此帶來的是生育率的降低。聯合國人口統計數據顯示，自1989年達到5500萬的高峰期之后，日本育齡人口下降了1200萬人，2017年只剩下4300萬人，降幅達22%。同時，自1949年達到峰值270萬之后，日本的出生人數也在2017年下降到了94.1萬，降幅達65%。到了2019年，日本的新生兒數量跌破了90萬，只有86.4萬名嬰兒誕生，比2018年歷史性地下降了6%。

勞動人口也在降低，數據顯示，日本處于15歲-60歲的人口自1993年達到頂峰狀態的8040萬人后一路下滑，如今僅剩6850萬人。照此趨勢，預計2040年該數據將減少2600萬人，僅有4252萬。這一現象意味著日本潛在勞動力水平的大幅下滑。

與之相對的，是60歲以上老年人口的不斷增長。如今日本60歲以上人口達4300萬人，是1980年的近3倍。

人口老齡化拖累了社會生產的腳步。表現之一就在于，隨著日本人口老齡化的不斷深化，整個社會投資和消費的強度或將有所減弱，特別是在房地產方面。美國媒體此前提及， 由于社會老齡化以及人口萎縮，日本部分地區的城鎮和鄉村已經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空置房屋。在日本的某二手房屋交易網站上，免費轉讓的空置住宅已經占據了很大的版面。

政策失效

應對老齡化，應該從提高生育率下手，而不應是延遲退休。這一點，日本政府當然很清楚，也不是沒有做出努力，但至少目前看，都失敗了。

雖然日本近5年來推出了一系列鼓勵結婚、生育的政策，如制定《少子化社會對策基本法》《少子化社會對策大綱》，實施孕婦“大優惠”計劃和育兒休假政策、提供生育補助等方式鼓勵育齡夫妻積極生育。但這些政策并沒有湊效，2019年統計顯示，18歲至34歲人群中，仍有將近2/3的人單身。

解不開的難題在于日本極高的生活成本，尤其對于年輕人來說，是無法承受的。因此，許多日本夫妻經常只是出于經濟原因，不考慮生孩子這個選項。日本女性生頭胎孩子的平均年齡是30.7歲。

由此形成惡性循環，因為人口越是老齡化，退休金和醫療等費用越會升高，從而對年輕人的錢包造成更大壓力。日本人的平均壽命繼續在增加（男性為81歲，女性為87歲），但矛盾的是，到2060年，日本的人口總數將從目前的1.26億人降至8700萬人。

人口老齡化與生育率下降自然對國家經濟與財政造成影響。為了解決勞動力短缺的結構性問題，日本除了嘗試提高生育率，還曾決定調整其嚴苛的移民政策。從2019年4月開始，政府向有資格的勞動者發放新簽證，希望以此填補農業、護理業和建筑業等行業的人手短缺。

截止到2019年11月底，日本移民局僅僅發放了895份簽證。這距離到2020年3月引入47550名外國勞動者的目標相去甚遠，更別提5年內吸收34.5萬名外國勞工的目標了。日本移民政策的開放并不足以解決如此嚴重的生育率問題。

一點兒也不老

既然其他努力均告失敗，延遲退休就成了日本“拒絕變老”的唯一手段。

1985年，日本頒布了《老年人雇傭安定法》，倡導企業為老年人提供繼續雇傭機會;2004年《老年人雇傭安定法》修訂案要求企業實施導入繼續雇傭制度、提高退休年齡或廢除退休限定等措施;2013年進一步修訂，強制性要求企業廢除對招聘年齡的限制以保證老年人就業。與此同時，不少日本地方政府通過“老年人才中心”為老年人提供短期、臨時的靈活就業機會。

老齡化對養老、醫療和社會保障資金等造成多重壓力。社會保障資金出現缺口，老年人養老和醫療需求劇增。為緩解社會保障資金缺口，2012年日本政府通過《社會保障制度改革推進法》進行社會保障與稅制的一體改革，主要通過上調消費稅稅率來增加社會保障資金來源。通過“增稅減支”政策使得日本政府在財政重建上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為解決老年人養老和醫療需求劇增的困境，采取居家養老、公立或私立養老院機構養老、向老年提供公租房社區養老等多種養老方式，鼓勵醫療機構辦理介護機構以及與周邊醫院合作。

更直接的手段是，日本神奈川縣大和市宣布，70多歲不算老人，從理念上“強行”阻止老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