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板開辦的《美國工廠》

江瀚

年初，新一屆奧斯卡獎公布了，只可惜沒有中國人的身影。出乎意料的是，替中國演藝界拿下今年奧斯卡獎的，是一家中國企業和一位中國企業家，這家企業就是大名鼎鼎的福耀玻璃，而這個企業家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曹德旺。很多人都在困惑，一家中國企業憑什么拿下奧斯卡？通用汽車都做不到的事情，曹德旺又是怎么做到的？

福耀玻璃好素材

以中國第一、世界第二大汽車玻璃供應商福耀玻璃集團——美國俄亥俄工廠為背景的《美國工廠》摘得最佳紀錄長片獎。該影片講述了2008年金融危機時，通用汽車工廠倒閉，曹德旺出手將一座廢棄工廠改為玻璃制作工廠，拯救了當地社區，也引發了兩國文化、制度碰撞的故事。

2019年8月影片在美國上映后，就在美國社會引起了巨大反響。在紀錄片中，通用汽車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接受了聯邦政府大量救助和補貼才維持了生存，關閉了不少裝配廠。曹德旺在俄亥俄州收購的工廠，就是當初通用關閉的裝配廠，這個有2000多名工人的工廠，成了中國和美國這兩個大國的一個交匯點。

要知道，這家工廠可是當年通用汽車供應鏈上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在美國工廠全面面臨“銹帶地區”危機的時候，福耀玻璃卻成功逆市上揚。2014年，曹德旺將福耀集團的首家美國工廠同時也是首家旗艦級海外工廠，設立在他的大客戶——通用昔日的舊廠房上，將其改造成面積達18萬平方米的玻璃設計和制造工廠。工廠于2015年投入運營，如今在當地雇用2300多人。2016年10月投產后僅一年就實現扭虧為盈，也成為全球最大的單體汽車玻璃工廠。

根據曹德旺本人的說法，“幾個（美國）工廠都很爭氣，都有盈利，美國業務持續增長的態勢良好，我們對其寄予厚望。”他同時透露，福耀玻璃在全美的市場占有率達到30%。很多人都很疑惑，為啥通用做不到的事情，曹德旺做到了？

曹德旺的高明

不久前，通用汽車發布業績報告稱，公司 2019年實現凈收入1372億美元，同比下滑6.7%;凈利潤為67億美元，同比下降17.4%。與此同時，因為罷工影響，通用汽車位于美國的工廠在2019年第四季度停產4周，批發銷量同比減少約19萬輛。

接手通用汽車工廠的曹德旺卻實現了盈利。說起曹德旺去美國辦廠，很多人開始都非常不理解，當時中國媒體一度發出千萬不要讓曹德旺跑了的說法。的確，從世界產業轉移的角度來看，美國是曾經的世界工廠，但是，隨著美國勞動力成本的不斷增加，大量的企業選擇了將生產線從美國搬出去，很多大品牌都搬到中國，比如蘋果;或者搬到東南亞國家，比如耐克和阿迪達斯。但是曹德旺逆潮流而動，他認為，美國雖然勞動力貴，但能源、土地價格和稅率都低，把工廠開在美國也可以貼近市場，方便滿足客戶需要。

福耀玻璃之所以能在美國取得成功，可以作如下歸納總結：

首先，曹德旺在美國建廠盯住的是美國消費市場。雖然曹德旺在自己的解釋中說，是美國的各種優惠政策，但是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應該在于玻璃是一種純粹的工業制成品，同樣也是一種具有區域性工業特征的產品。如果曹德旺把工廠開在國內，在中國各種政策的支持之下，像福耀玻璃這樣的中國龍頭玻璃企業，獲得的政策扶持不會少，而且中國的工人也更加便宜。問題是，中國雖然發展迅速，但福耀玻璃的產能大部分都要出口，對于玻璃這種產品來說，運輸難度大而且成本高。那么對于這種區域性特征明顯的工業制成品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消費市場在哪兒，就把工廠開到哪兒，直接面對市場。而美國正好是福耀玻璃的重要消費市場，所以把工廠開到美國的優勢其實在這里。

其次，曹德旺對于美國式工會的抵制和排斥。曹德旺的美國工廠建立之后，中美的工會矛盾就出現了。對于中國人來說，覺得美國人不好溝通、效率太低;對于美國人來說，中國人紀律嚴苛、收入不高。于是，美國工人就開始尋求建立工會，而曹德旺則在千方百計地阻止成立工會，《美國工廠》關注的正是這個。曹德旺通過避免建立美國式工會，成功地讓福耀玻璃不被工會所左右，這也成了在福特、通用與工會糾結不已的時候，福耀玻璃卻什么事情都沒有。

再次，真正實用自動化模式進行人工替代。大家說在美國不適合建工廠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美國人工成本高，而我們看到福耀玻璃另外的玩法，就是用機器人來替代人工。在《美國工廠》當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福耀玻璃所采用的機器人，通過機器人取代人工，在福耀玻璃實現了一個機器人取代4個工人的工作效率。在2018年推出的《吳曉波頻道·十年二十人》視頻資料中，福耀玻璃位于福建福清的浮法成型玻璃流水線，已經實現高度自動化，整線僅需11個人。曹德旺自己的說法是：“機器人使用的修理費、折舊費可以算進成本，可以抵稅，但是人工的費用是不能作為成本抵稅的，這就意味著福耀玻璃用人工需要付雙倍的錢。以后只要能夠用機器人替代的，我會全部用機器人。”

在美國辦廠直接對接第一線市場，通過不準建立工會降低企業被工會控制的可能;通過工業機器人的先進科技降低人工成本，最終實現在美國的盈利，不得不說，曹德旺是精算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