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

我被65歲的陳道明帥到了。
網上的一個視頻中,陳道明西裝筆挺,風度翩翩,油膩與老去似乎和他不沾邊。視頻下的評論和我一樣驚訝,有人驚奇地說,從八賢王開始,就覺得他沒變過樣子。不僅僅是身材,還有氣質?!拔覒岩伤?4歲也是這個樣子!”這與我們平時印象中的六十幾歲,相去甚遠。畢竟許多中年人,早就與風度翩翩毫不沾邊。
為什么陳道明可以做到?
清流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成年人最清楚,人都是一點一點喪失自我的,每次退一小步,不知不覺間就成了不那么體面的人。而自律,是在遇到事的時候,不退這一小步。
在很多人強調社交、人脈的時候,陳道明則對低質量的社交深惡痛絕。拍完戲,別人都出去喝酒,吹吹牛,他只有一句:“沒事別找我啊”,轉身回家。反感沒有營養的采訪:“一生當中說的廢話就夠多了,不能再讓觀眾聽到這些化過妝的話。”不上真人秀,不炒作自己的私生活:“臺上已經是在演了,臺下就免了吧。”
對待家庭、對待妻子的態度上,陳道明也是一股清流。如今男人的面子,大多建立在聚會時炫耀自己如何有家庭地位。更有甚者,以家庭頂梁柱自居,卻對家里的大小事從無付出,讓無數女人的婚姻淪為“喪偶式婚姻”。這其中,潛藏的是對妻子和女性的不尊重。陳道明一直沒有學會大多數人的壞習慣。
他從不吝惜在公眾場合夸獎妻子,在他眼中妻子有大格局:“第一,她不以學識看人;第二,她不以金錢看人;第三,她不以地位看人;第四,她不以外表看人?!标惖烂鞲菬o時無刻都將妻子的付出掛在嘴邊,別人都說杜憲幸運,他卻一再重申,是自己三生有幸娶到杜憲。“我什么都不是的時候,杜憲看上我,說明我太太一點兒都不功利。只能說是她的偉大,不是我的光榮。”
同樣是歲數漸長,同樣是人間煙火里翻滾,有人越走越遠,漸漸迷失。有人滾得一身泥濘,卻依舊心中有丘壑,眼中無風霜。
憤怒
和圓滑、不得罪人的社交主旋律不同,陳道明時?!鞍l怒”。
上一個關于中國文化的節目,現場他是評審,同時還有幾個較為年輕的評審。其中一個節目是幾十個來自山西的農村孩子,表演的高臺花鼓。
稷山的高臺花鼓是一種古老的民間舞蹈,孩子們表演完,幾位青年評審對舞蹈的評價是:傳統文化節目形式沒有變化,沒有創新。另一位評審說,孩子們擁有這項技能,能當飯吃嗎?第三位評審直指這種傳統舞蹈已經過時。
原本只是一個綜藝節目的現場,大家完全可以插科打諢,隨波逐流評論兩句,但是陳道明發飆了:“有些藝術,就是以整齊劃一為美。你們(評審)可能有很高的知識,但是對于有些傳統文化,你們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p>
面對不認同的事情,他選擇發聲,而不是沉默融入。
在央視的采訪中,他直言有些電視劇,他絕對不會演。比如抗日神劇,比如偽歷史劇,因為他擔心,看著這些長大的孩子會混淆真正的歷史。即使批評的是自己的同行,他也會直言不諱。
這種坦蕩直言,并非倚老賣老,也不是狂妄自大。事實上,陳道明是一個謙虛的人。
馬伊琍曾經說過和陳道明拍戲的經歷。當時他們在拍《我的前半生》,陳道明客串,戲份并不多。但是不論有沒有戲,他都喜歡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演。
馬伊琍問陳道明為什么,陳道明回答說,他們這一輩的演員,一直在用自己那一代的方式演戲,“我的表演是帶著那個年代的痕跡的,帶著那個痕跡到現在這個年代演,可能是脫節的。所以我今天抱著一個學習的心態,來看你們正當年的人怎么演戲。我想要融入,但我不能讓自己的姿勢太難看?!?/p>
同樣是變老,同樣是逐漸成為老一輩,陳道明試圖守住體面也守住公眾人物的使命感。他不向歲月低頭的同時,也面對當今社會上的亂象巋然不動。
清高
陳道明的清高,是一種自省,更是一種能力。能管好自己,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自我約束。能拒絕別人,則是他擁有拒絕的底氣。我們常說,很多事情成年人身不由己。不想做,但是不得不做,因為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拒絕帶來的后果自己無法承受。
陳道明可以做到,不是因為無知無畏的勇氣,而是他擁有自己生活的話語權。數十年如一日演好戲,做好演員,所以德高望重。
馮小剛曾說:“陳道明是一個清高到只肯在戲里低頭的男人?!鼻甯卟⒉皇亲焐险f說,也不是硬扛到底,而是掌握選擇權后,去選擇做對的事。
其實我們都處于一個怪圈,堅持自己被說成清高,清高帶著幾分貶義,認真被說做矯情,自律被認為過于較真,任何一個人你去較真都會被社會毒打,不合群是輕的,會說你不懂人情事故,不懂做人。不去做隨波逐流的人,需要堅持、勇氣和信念。
陳道明也曾被指責清高,他的回應是:“我不是故意躲著,我只是做到不想為而不為?!?/p>
我不敢說有多少人能夠成為陳道明這樣一生律己的人,但我相信大部分人都在學著做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寧可孤獨,也不違心;寧可抱憾,也不將就。不入我心者,不屑以敷衍?!边@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