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哉，北大荒！美哉，北大倉！

李高武

俯瞰北大荒，這是一片神奇的黑土地，一望無垠的稻田，綠綠蔥蔥、層層盡染，像大海，如此浩瀚、遼闊！綠波隨風蕩漾，時有白云相隨、偶有綠樹映襯，此起彼伏，張開雙臂向你微笑，似仙境心入其里，是美景盡收眼底。走進北大荒，這片肥沃的黑土地，已不是荒無人煙、“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的孩時印記，而是“萬畝稻海迎風飄，千里黑土領風騷”稻海田園式的大糧倉。研究北大荒，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一批批仁人志士、革命先烈、復轉官兵、大學英才、支邊青年組成的開墾大軍，以革命的大無畏精神和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在龍江大地上演繹了血與火、汗與淚、詩與歌的宏偉篇章。學習北大荒，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體現著時代精神的豐碑、紅色傳承的脊梁、轉型跨越的典范、文化孕育的搖籃。7月14～20日，本刊記者跟隨“砥礪奮進走龍江——2019全國地方黨刊龍江行”聯合采訪團來到北大荒進行采訪，見證了北大荒的蒼桑巨變。

雁窩島：北大荒精神的發祥地

大家一提起北大荒就要說八五三，提起八五三就要講雁窩島，雁窩島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成了北大荒的代名詞。因為，這里是北大荒精神的發祥地，一代代北大荒人以“艱苦奮斗，勇于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精神，不怕困難、不畏艱險，埋頭苦干、拼命硬干，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惡劣環境斗其樂無窮，把昔日北大荒，建成了今日的北大倉，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時期為社會主義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1957年春節剛過，新成立的八五三農場決定開發雁窩島，建立四分場。3月初，派出一支由12人組成的先遣隊進島建點。3月底，又從全場3700名復轉官兵中挑選出131名隊員開進雁窩島，搶運油料、種子、糧食以及各種物資。

4月24日深夜，天氣突變、風雨交加，搶運物資的6臺大型拖拉機在互相支援中，幾乎同時軋碎凍層，陷進了神秘莫測的“大醬缸”，機身只露出10多厘米高的排氣管和駕駛室。怎樣才能使鋼絲繩與深陷泥沼的拖拉機掛鉤連接上呢？就在這時，原首都警衛師的轉業戰士、共產黨員、包車組長任增學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一個猛子潛入到滿是冰碴的泥水中，大家都緊張地注視著帶著冰碴的水面。過了一會，他鉆了上來，二話沒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扎了進去。等他第二次探頭出來，已是滿臉污泥，嘴唇發紫，大家叫他休息，他也顧不上，同志們要替換他，他也不讓，只是將同志們送到嘴邊的一碗白酒喝了兩大口，然后再一次鉆進冰水里。等他第三次搖搖晃晃地浮出水面時已經是面無血色，牙齒也凍得直打架，他只說了一句“掛上了，同志們可以拉車了！”就暈倒在同志們的懷里……接著，在其他機務人員的共同努力下，6臺拖拉機全部被拉了出來，開進了雁窩島。

進島不久，遇上冰雪融化，機車開荒缺少油料，開荒隊決定沿著寶清河往下漂送油桶。水上運油十分艱難，河床被爛泥淤積，河底有樹根，兩岸枝條糾纏拉扯。隊長挑選了11名水性好的戰士，組成了“水上運油隊”。隊長見羅海榮水性好，讓他殿后，自己前邊帶路。11名隊員排成一條長龍，在河水里推著油桶前行。后來大家發現羅海榮不見了，幾個隊員回去找，在岸邊柳茆子深處，發現兩只油桶，緊接著一個隊員的腳踩著了躺在水底的羅海榮，大伙立即將他拉出水面，他一動不動，停止了呼吸，犧牲時26歲。

1961年8月9日，山東支邊青年張德信和另外一個小伙子剛吃完飯，打算回宿舍好好睡一覺。突然傳來了“收割機的塔形齒輪壞了”的消息，他和伙伴二話沒說，趕忙跑到6公里外的分場材料庫去找更換件。誰料分場沒有這種齒輪，他倆深一腳淺一腳跋涉，又跑了60公里的路，在第二天凌晨才趕到總場材料庫，但又撲了一個空，總場也沒有這種齒輪。他倆只好拿著總場值班員開的條子，又到距總場5公里外的二分場材料庫才領到了塔形齒輪，這時他們已經48小時沒有合眼了，在下午3點趕到老四隊所在地。張德信就背上5公斤重的塔形齒輪，躍入水中向對岸游去。當游到河道中心時，沉重的齒輪將他墜下河底，多次掙扎，終因極度疲勞而被淹沒。當隊員將張德信打撈上來時，他的雙手還緊緊地抱著齒輪……

因此，北大荒精神前兩句“艱苦奮斗，勇于開拓”就是在開發雁窩島過程中形成的。

1968年至1970年，54萬知識青年開進北大荒，八五三農場接收10279人。被分配到八五三農場的知青陳越玖在日記上寫道：“英雄沒有走完的道路我們走，英雄未完成的業績我們創！”1974年，隊里決定讓她擔任畜牧衛生員，她接受任務后，勤學苦練，逐步掌握了三十多種畜禽病的防治方法，并學會針灸和用中草藥給畜禽治病，成為全場優秀的畜牧衛生員。這時由于勞累過度，病魔已潛入她的肌體，可是她依然在興修水利中抬大筐，秋收時揮動著鐮刀收割大豆…… 1975年初，陳越玖被確診乙狀結腸癌后期，醫生給她做了一次手術，切除了三個拳頭大的腫瘤。由于殘留的癌細胞又擴散了，并且出現腹水。醫生決定給她做第二次手術，征求她的意見時，渴望地問醫生：“動了手術，我還能回北大荒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向守護在身邊的同志說：“轉告黨組織……一定把我的骨灰送回雁窩島……我是北大荒人！”

在上個世紀60年代初，全國連續三年遭受了嚴重的自然災害。王震將軍給墾區發來一封信，信中寫道：“我們國家由于幾年連續遭受天災，要求你們從全國利益出發，厲行節約，努力增產，爭取超額完成上繳國家的糧食任務……”王震將軍語重心長的話，句句撞擊著張漢榮書記、馬繼常場長的心扉。場黨委立即召開會議，動員全場又主動上交公糧31.5萬公斤，兩次加起來共上交公糧311.5萬公斤。當時按每人每月7.5公斤可以不餓死人計算，八五三農場救活了415555人。二分場五隊糧食保管員孔德喜守著糧囤子餓暈在糧堆旁。八五三人說：“進了麥場的糧就是國庫糧！大災之年多交糧，餓死不動國庫糧！”這就是八五三人的思想境界，這就是八五三人堅守的初心，這就是八五三人的內生動力。

因此，北大荒精神的后兩句“顧全大局，無私奉獻”就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中形成的。

八五三：轉型跨越的新高地

八五三農場（雁窩島）位于三江平原腹地，完達山北麓，總面積1228平方公里，人口5萬，耕地面積105萬畝，其中水田78萬畝，糧食年產達60萬噸。農場榮獲國家農業部“產糧大場”“中國萬畝大豆高產攻關第一名”“國家生態場”“中國美麗鄉村”稱號，是國家百萬噸商品糧生產基地之一，大豆、紅小豆、白瓜子等產品獲國家綠色食品質量認證。同時，連續兩屆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

近年來，八五三農場以“一日雁窩島，千年北大荒”為主題，深度開發雁窩島文化產業，建立了潛水掛鉤紀念地、雁窩島烈士陵園、雁窩島小紅花藝校、中國版畫之鄉、雁窩島古城遺址、雁窩島濕地等北大荒文化地理標志6處，形成了“將軍足跡”“文化搖籃”“發展先鋒”“大荒脊梁”“圣潔濕地”5個主題項目?！皩④娮阚E”板塊以將軍山公園、清河公園、清河廣場、王震路為參觀地，沿著王震將軍當年踏查建場走過的路線，讓我們感受到北大荒精神發祥地創業歷史的厚重?！拔幕瘬u籃”板塊以雁窩島版畫院、雁窩島小紅花藝校為參觀地，讓參觀者了解北大荒文化源自于雁窩島艱苦卓絕的開發、建設，增加北大荒文化的社會影響力?！鞍l展先鋒”板塊以農場小城鎮、“黎明新村”別墅群、現代農機裝備園、雁窩島酒莊、水稻浸種育秧基地和水稻種植科技園區為參觀地，展示農場現代化大農業建設的豐碩成果，讓參觀者感受到北大荒跨越發展的震撼力?！按蠡募沽骸卑鍓K以雁窩島烈士陵園、濱橋烈士陵園、雁窩島潛水掛鉤紀念地、“七一橋”建設紀念地為參觀地，讓參觀者在緬懷墾荒先烈的同時，感受北大荒人的精神品質。“圣潔濕地”板塊以雁窩島國家級濕地自然保護區、雁窩島濕地博物館、展覽館和雁窩島AAAA景區等為游覽地，讓游人感受北大荒人對自然環境的良好保護，在保護中開發生態旅游產品的超然享受。

八五三農場實行三級管理，53個作業站，經過多年發展已成為集貿農工、科研教、產加銷一體化綜合性大型企業。在從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的轉型跨越過程中，采取有力措施，向科技要動力，向創新要效益，取得了巨大的成績。

在水稻智能浸種催芽園區，工作人員對記者說，該園區總投資1250萬元，建有4條生產線、28個催芽箱、2個浸種池，各種指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催芽技術。每個催芽箱可裝種子15噸，每批次可催420噸芽種，一個生產周期可生產3個批次，共1260噸優質芽種，可供25.2萬畝水田的用種需求。催芽廠設備采用儀表集成現場總控技術、同步多箱水位平衡技術，技術人員坐在控制室內就可以了解到每個催芽箱的工作狀態。由于采用計算機智能控制，催芽廠生產的芽種出芽整齊，芽長均勻，出芽率高，芽長控制在1.8至2毫米，方便播種機進行播種。催芽廠獨創的雙天吊及其吊架防滑裝置，大大節省了資金成本。同時，每批次各箱出芽差異小于 1.5%，實現了浸種催芽標準化、智能化、模式化、工廠化、規模化生產，為培育壯秧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水稻田科技示范實驗基地，技術人員介紹說，該基地每年都精選一批優良品種進行示范種植，可以直觀地看到各個品種的長勢，科學引導農戶選用優良品種。水稻示范田安裝有自動攝像機，可以24小時觀察水稻的長勢情況，根據不同的葉齡長勢隨時進行水肥的調整。示范田內安裝有水稻生長自動灌溉與監測系統，可實現精準化供水，使用該設備后可節約用水20%。全系統包括自動控制系統、自動供水系統、信息采集系統、10要素氣象站、信息傳輸系統。這樣可查詢各生育期灌溉數據自動生成圖表、調整修改灌溉制度、采集土壤數據，定時拍攝水稻生長圖像，為大面積推廣優良品種和栽培水稻做好鋪墊。

在現代化農機園區，記者親眼看到了展現著世界級農業科技發展水平的農機裝備。2010年，投資1800萬元，建成第五管理區現代農機展示園，形成“職工住樓房、機車入庫房、個人分開算、企業統一管”的管理模式。園區硬化場地2萬平方米，庫房面積1萬平方米，可停放各類機械1300臺，左側是插秧機停放區，右側是整地機存放區，中間是收割機停放區。在第三、第四、第六管理區同樣建有3個現代化農機裝備園區，實現農業機械100%集中管理，科技化率達到99%以上。農場連續13年榮獲墾區“農機管理標兵”單位。

在早期的八五三人的創業中，流傳著這樣的歌謠：“早起三點半，歸來星滿天，啃著凍饃饃，雪花湯就飯，吃苦為人民，樂在苦中間。”它的每個字里行間都訴說著八五三人艱辛、勤勞、頑強的人生質感。在三代北大荒人的奮斗下，如今的北大荒正成為中國農業先進生產力的代表，“開著小車去種地、駕著飛機灑農藥、手機遙控育秧苗”的生產生活方式，正成為北大荒人的新時尚。

北大倉：稻海田園式的大糧倉

2018年9月25日，習近平總書記深入黑龍江農墾建三江管理局，考察糧食生產和收獲情況，看到擺滿的米油豆奶各類農產品時，雙手捧起一碗大米，意味深長地說：“中國糧食、中國飯碗?！弊屓烁袆?，使人震撼。

北大荒有多大？它包括松嫩平原、三江平原及周邊大片荒原地帶。在這里，嚴寒的冬季長達半年之久，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裹著滿天飛雪，極端氣溫達到零下40多攝氏度，夏天天氣清明，微風徐來，茂密的草叢上，蓋著一層層五顏六色的花朵，泛出迷人的香氣。然而，這一望無際的大地有著極為肥沃的腐殖質黑土層，“捏把泥土冒油花，插根筷子就發芽”是對它的生動描述。而今，這里由軍墾農場改制的國有農場星羅棋布，現代化農業特色明顯，農作物以水稻為主，品種優良，每畝年產達600多公斤，從耕種、管理到收獲實現了全程機械化、科技化率達到95%以上，是中國農業現代化一艘巨型“航空母艦”。

在八五三農場（雁窩島），記者深深地體會到，在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有集天地之靈氣的豪邁，有成自然之大蔚的胸懷。這是一片英雄的土地，抗日聯軍的喊殺聲，三五九旅剿匪的怒吼聲，復轉官兵、大學英才、支邊青年勞動的號子聲和三代北大荒人奮發圖強、敢為人先的干勁聲，時刻在耳邊回蕩。記者了解到：70多年來，北大荒墾區累計生產糧食達3900億公斤，向國家交售商品糧3200億公斤，用全國2%的耕地養活了全國9%的人口。據測算，北大荒墾區每年調出的糧食，可為京津滬渝4個直轄市和解放軍三軍將士提供1年的基本口糧。該場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劉傳文告訴記者，“2018年全墾區糧食總產達到228億公斤，連續15年獲得豐收，人均年產糧食突破5萬公斤，達到世界先進水平?！币晃桓刹繉τ浾哒f，在北大荒像八五三這樣規模的農場，大約有數十家，加上其它中小型產糧大戶約有上百家。在富錦市，呈現在記者眼前的是一幅“雨過天晴七月涼，田田流水稻花香，萬畝稻海迎風笑，千里黑土領風騷”的景象。登上高聳的觀光塔，“新時代新征程”“我們都是追夢人”“中國糧食、中國飯碗”字樣的水稻連成一片，用稻田勾勒出一幅改革創新藍圖，宛如“稻”空間，美輪美奐。該市依托農業優勢、生態優勢和區位優勢，打造稻海田園綜合體項目，被列為全國六大板塊精品項目，是全國100個產糧大縣之一，年均產糧20.5億公斤左右。享有“中國東北產米之鄉”“北國糧都”之美譽。一位干部告訴記者，“富錦象嶼集團，是亞洲最大的糧食倉儲公司，一天加工調運的糧食，可滿足全國4個直轄市所有人一周的口糧。”在慶安縣，展現在記者面前的是“稻浪滾滾、微風習習，稻波涌動著綠浪，彌散著稻香的氣息”。該縣位于小興安嶺與松嫩平原交匯處，地處黑土地核心區，轄8個國有林場，森林覆蓋率達到65%以上，擁有258萬畝沃野良田，年產優質大米15億公斤左右。馳名中外的“慶安大米”就產于此。該縣榮獲“北國綠色大糧倉”“中國好糧油示范縣”“全國農產品加工示范基地”“中國優質水稻示范基地”稱號，享有“中國綠色食品之鄉”美譽。

走進七臺河，這座年輕的城市，用速度和激情向世人展示了中國現代農業的“冠軍風范”，正在建設稻海田園式的大糧倉;走進密山，先驅們在水與火的洗禮中留下的不朽功勛，成為取之不盡的精神財富，正在激發他們打造萬畝稻香飄四海的“北國糧都”;走進雞西這座石墨之都，干部群眾正在以敢為人先的超前意識，調整產業結構，激發內生動力，全力打造“中國稻米之鄉”的巨艦。

在北大荒到處呈現出一派“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的景象。真是昔日北大荒，今日北大倉。用習近平總書記在和七星農場收割機手交談時的話說，就是“看看很感慨。北大荒建設到這一步不容易啊！中國人要把飯碗端在自己手里，而且要裝自己的糧食吃”。

壯哉，北大荒！美哉，北大倉！新時代、新征程，北大荒精神在三代北大荒人的探索實踐中，得到傳承和創新。北大荒精神將以歷久彌新的魅力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瑰寶，散發著漫天繁星，鼓勵著我們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努力奮斗。

（原載山西《前進》201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