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語料庫的漢語“國家”概念隱喻研究

杜娟

摘要：隱喻是人們表達思想和認識世界的一種重要方式，尤其是在政治話語中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本研究借助北京語言大學BCC漢語語料庫，以Lakoff和Johnson的概念隱喻理論為基礎，采用Charteris-Black（2004）的隱喻識別工具，發(fā)現(xiàn)“國家”概念隱喻中頻繁出現(xiàn)的主要有“國家是人”“國家是建筑”兩大類隱喻。

關鍵詞：BCC漢語語料庫;概念隱喻;“國家”

一、引言

1980年，認知語言學家Lackoff和Johnson提出了概念隱喻理論，（1）自此之后隱喻的研究不再僅僅是傳統(tǒng)的辭格和語義研究，而是開啟了認知研究的先河。概念隱喻是一種能夠幫助人類感知和理解世界的一種認知機制，是從一個概念域向另一個概念域的映射，如“我們56個民族和睦相處、和諧發(fā)展，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必將幸福、安康、昌盛。”在此，家庭的概念隱喻被映射為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所有家庭成員，也就是56個民族，都要維護國家統(tǒng)一，將國家建設得更加繁榮昌盛。

政治生活和大眾的生活息息相關，然而政治言語卻是一種復雜和抽象的語言，政治家們?yōu)榱藖韨鬟_其政治理念和意識，增強公眾對國家政治生活的理解，提高公眾參與政治活動的積極性，經(jīng)常會借助概念隱喻來傳達和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意圖。語言學家Thompson（1996）強調(diào)了隱喻與政治的突出作用。（2）隱喻與政治關系密切，在政治語篇中，隱喻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本文將從政治隱喻的一個核心視角，國家概念出發(fā)，以概念隱喻理論為理論研究基礎，以BCC語料庫檢索內(nèi)容為語料來源，通過對國家概念隱喻的歸類和闡釋，加深大眾對國家政治隱喻的認知和理解。

二、語料來源和研究方法

本文語料來自北京語言大學BCC漢語語料庫，該語料庫是可以全面反映當今社會語言生活的大規(guī)模語料庫。在BCC漢語語料庫中輸入“國家”這個詞語，出現(xiàn)了1772685條包含“國家”的詞語表達，然后根據(jù)Charteris-Black（2004）的隱喻識別工具，抽取并細讀部分樣本文本，找出那些能引起語義張力的表達，即候選概念隱喻。（3）本文采取定性研究，從認知角度對漢語語料庫中有關國家的隱喻表達進行識別、歸類和分析，進而找出國家概念隱喻背后所隱藏的政治隱喻及其運用規(guī)律。

三、基于語料庫的“國家”概念隱喻檢索與分析

借助BCC漢語語料庫，將具有隱喻含義的關鍵詞進行分類，發(fā)現(xiàn)主要存在以下兩類概念隱喻： 擬人隱喻和建筑隱喻。

（一）擬人隱喻

擬人隱喻是概念隱喻“國家是人”的衍生品。黃瑩（2019）認為在政治語篇中，國家作為一個整體，通常被擬人化，作為“人”這個概念來被公眾接受。（4）語料中，擬人隱喻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例1中，把“國家”隱喻為“人”，人的出生、成長、發(fā)展、健康以及人所具有的各種關系和情感，國家也都擁有。國家的發(fā)展狀況本身是一種很抽象的概念，通過擬人概念隱喻，結合人自身熟悉的事物和自身的成長經(jīng)歷，就容易引起大眾的共鳴，容易增強說服力和影響力，從而達到政治宣傳的意圖。例子如下：

1）現(xiàn)今社會里，一夜之間就可以誕生一個新的國家。

2）真正的國家是我們前面已經(jīng)描述過的國家，可以稱之為健康的國家。

例1和例2中，用人的誕生和健康來理解國家的建立和發(fā)展狀況，國家的成立就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一切都是嶄新的，在其成長的道路上，也會伴隨著一些常態(tài)或異常的情況，如衰落或強大，健康或亞健康。高金林（2010）指出，國家是人類社會階級斗爭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產(chǎn)物，并會隨著階級的發(fā)展和消亡而發(fā)展和消亡，與人的生命相似，有其“生老病死”的過程，因此我們可以用自身的生命軌跡來理解國家的發(fā)展軌跡。（1）

3）丈量著國家前進的腳步，把握著百姓生活的脈搏。

4）他的人生價值觀是：“以青春之我，創(chuàng)造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國家、青春之民族、青春之人類。”

例3和例4中，在理解國家的發(fā)展和進步這些抽象的概念時，首先想到的是人自身的成長經(jīng)歷，用“腳步”和“青春”來映射國家的發(fā)展，正如“遠取諸物，近取諸身”，把自身的特點映射到國家這個相對抽象的概念上，從而拉近和大眾的距離，建立親切感和提高熟悉度。

5）工廠沒有生產(chǎn)，每月還要付出工資，這對國家、對工廠確是一筆經(jīng)濟損失。

6）大家高高興興，自己動手補好了水缸，沒有花國家一分錢。

7）跨境投資可以實現(xiàn)雙贏，很多國家都從中受益。

經(jīng)濟發(fā)展關系著國家的各行各業(yè)，對國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是國家發(fā)展的命脈。例 5、例 6 和例 7 中，用“花錢”“損失”“收益”，這些老百姓日常生活中耳熟能詳?shù)恼Z言，來理解國家的經(jīng)濟運營，把抽象的概念簡潔化、生活化、日常化、親民化，增強民眾對國家經(jīng)濟和政治生活的理解，從而引起大眾共鳴，宣傳政治意愿。

8）這糧是咱農(nóng)民辛辛苦苦種的，可反過來想想，國家也操了不少心，從種到收，天旱了，上至省里，下到鄉(xiāng)里，又是撥款，又是組織人抗旱，肥料缺了，到處組織力量往回搞，拉到家門口，組織技術員手把手地教咱技術。

9）現(xiàn)在全家團圓，只有好好生產(chǎn)報答黨和國家。

我們?nèi)粘Ｉ钪谐Ｕf：“受人滴水之恩，必將涌泉相報”。我們中國人不過感恩節(jié)，可實際生活中卻常把他人的幫助和恩情永記心里，日后爭取努力報答。例8和例9中，用“操心”和“報答”來映射國家和民眾的關系，用民眾熟悉的語言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從而增強民眾的親和感。

（二）建筑隱喻

建筑隱喻是概念隱喻“國家是建筑”的衍生品。語料中，“建筑”隱喻出現(xiàn)的頻率也非常高，頻繁以“建立”“建設”這一概念來映射國家的建設與發(fā)展。語料中大量使用“建筑”隱喻，如例10中，國家的建立;而例11、例12和例13是把民族或人民作為國家的建設者，作為國家現(xiàn)代化建設的主力軍，他們?nèi)硇牡赝度氲絿医ㄔO的偉大工程之中。例子如下：

10）在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同志的英明領導下，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建立了社會主義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

11）積極參與國家“一帶一路”建設等，提高行業(yè)的整體聲譽。

12）我國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始終堅持了民族平等、民族團結的基本政策，56個民族在統(tǒng)一的多民族大家庭里，甘苦與共，共建我們的國家。

13）勤奮學習，刻苦訓練，掌握打贏高技術戰(zhàn)爭的本領。我們要在全國范圍內(nèi)掀起學習前蘇聯(lián)的高潮，來建設我們的國家。

四、總結

隱喻是人們表達思想和認識世界的一種重要方式。人們借助日常生活中一些熟知的概念，可以對政治生活中較復雜較抽象的概念進行理解和表達。國家隱喻的表達也是來源于人們?nèi)粘Ｉ钪械囊恍┦熘拍睿缤ㄟ^概念隱喻“國家是人”“國家是建筑”來表達我們對國家的認知和態(tài)度，而這些認知和態(tài)度又會不經(jīng)意間地影響著大眾的思想、語言、態(tài)度、情感以及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