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各州中醫針灸立法管理現狀

崔鈺 冷文杰 李富武 武鋒

[摘要] 本文收集美國已對針灸立法的47個州和1個特區的針灸管理相關文件，總結各州對中醫針灸執照申請者的條件要求以及對針灸從業者的執業管理等內容。發現美國各州中醫針灸發展不平衡，但各州以美國國家針灸與東方醫學資格審認證員會認證為專業資格準入的主流趨勢。中醫師在美國的行醫資格門檻日益增高，但針灸師的地位并沒有相應的提高。各州的中醫針灸立法有助于中醫針灸在美國的有序發展，可以更好地為本地民眾服務。但是針灸脫離中醫單獨立法，同時也助長了針灸作為一個獨立醫學出現的趨勢，影響中醫整體的發展。由于對西醫師從事針灸的特許，中醫針灸也更加呈現出本土化的趨勢，使我國針灸師和中醫醫療服務進入美國市場面臨更大挑戰。

[關鍵詞] 從業資格準入;美國;美國國家針灸與東方醫學資格審認證員會;針灸;中醫

[中圖分類號] R245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文章編號] 1673-7210（2020）04（b）-0157-04

Current status of legislation administr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acupuncture in various states in the United States

CUI Yu1 ? LENG Wenjie2 ? LI Fuwu1 ? WU Feng1

1.School of Management，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 100029， China; 2.School of Health Sciences， University of Western Sydney， New South Wales ? 1797， Australia

[Abstract] This article collects the acupuncture management related documents of 47 states and 1 Special Zone in the United States that have legislation on acupuncture， and summarizes the conditions and requirements of acupuncture license applicants and the practice management of acupuncture practitioners in each state. It was found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edicine and acupuncture is unbalance in each state in the United States， but the （National Certification Commission for Acupuncture and Oriental Medicine） certification was the mainstream trend of professional qualifications admission. The threshold of practicing medicine for Chinese medicine practitioners in the United States is increasing， but the status of acupuncturists has not been improved accordingly; the Chinese acupuncture legislation in various states helps the orderly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edicine acupuncture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an better serve the local people. However， the separate legislation of acupuncture from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as also promoted the trend of acupuncture as an independent medicine， affecting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Due to the special permission of western doctors for acupuncture， Chinese acupuncture has become more localized. It will face greater challenges for Chinese acupuncturists and Chinese medical services to enter the US market.

[Key words] Qualification entry; The United States; American national accreditation committee for acupuncture and eastern medicine; Acupunctur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美國聯邦沒有對針灸進行統一立法，但是由于其在美國越來越受歡迎，目前為止，美國的50個州中對針灸進行了立法管理的地區已經達到48個。這意味著中醫針灸在美國已具備廣闊的應用市場和較為成熟完善的管理模式，這些都為我國中醫針灸師進入美國從事中醫針灸服務提供了有力基礎和可觀前景[1]。因此，了解美國已立法各州的中醫針灸資格準入制度，對于我國中醫針灸從業人員在美國開展中醫藥服務工作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NCCAOM全稱為美國國家針灸與東方醫學資格審認證員會，負責對美國針灸師進行資格考試認證，該機構擁有一套健全完善的中醫針灸執業認證體系，該體系被認為是僅次于中國大陸的中醫藥認證體系[2]。美國針灸及東方醫學教育審核委員會簡稱ACAOM，負責認證和管理美國相關機構提供的碩士及博士的學位及教育項目，同時還擔負著美國各地的針灸學院或者學校的資格認證，是美國教育部認可的專業認證機構[3]。

1 美國各州中醫針灸執照管理機構

在已對中醫針灸立法的州和特區中，針灸執照管理共有3種模式：第一類是各州獨立設置本州的針灸委員會，本州的針灸師從業資格由針灸委員會直接管理;第二類是由醫學委員會直接管理針灸師從業資格;第三類是由州政府部門直接管理針灸師從業資格如衛生部、執照局等。其中立法的各州中由針灸委員會直接管理針灸師從業資格的占比較多。

2 各州中醫針灸從業資格準入管理

2.1 中醫針灸執照申請者條件要求

2.1.1 身份要求 ?各州的執照審批部門要求申請者提交個人基本信息，是為了證明申請人具備良好的品行與職業素質，在年齡與公民身份方面各州規定略有差異。對年齡作了明確規定的州對申請者的最低年齡要求略有不同，共分3類：18歲及以上、19歲及以上、22歲及以上。在公民身份要求方面，密西西比州不接受非美國公民身份的申請者，要求申請者只能是美國公民或永久居民。其他州的執照認證管理機構要求申請人為非美國公民或永久居民的必須提供資料以證明其合法的外國人身份。

2.1.2 學歷教育認可標準 ?立法的各州對學歷的要求可分為兩大類：一是未明確限定——默認為NCCAOM標準（NCCAOM規定了針灸師的報考資格，即學歷標準）。二是各州有其自主設定的標準，按具體規定可分：①直接采用NCCAOM的針灸教育認證要求與ACAOM的學歷認證標準。②將NCCAOM或ACAOM認證標準作為該州教育認證標準的一部分，除此之外又根據各州自身的實際情況制訂其他額外要求或替代要求。有些州對于非ACAOM認可的院校或學歷，該州相應的委員會將根據每個人提交的實際材料分別評估其具體情況。③不采用NCCAOM或ACAOM的標準，這些州由該州相應的針灸管理委員會自行制訂本州針灸教育的課程設置和學時等要求。

其中對于美國境外針灸教育的認證，有15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作了規定，即由委員會或第三方認證機構評估其接受的教育與美國境內的教育要求是否相當。

特別指出有5個州認可師承教育，并將其作為學歷教育要求之一。分別為加利福尼亞州、田納西州、佛蒙特州、西弗吉尼亞州和哥倫比亞特區。

2.1.3 資格考試 ?針灸師資格考試是行業的準入考試，評價申請者是否具備從事針灸工作所必須的專業知識與技能。到目前為止，已對針灸立法的州與特區均認可NCCAOM頒發的專科醫師證書，或將NCCAOM的考試成績作為申請針灸行醫執照的資格能力證明[4]。申請者通過NCCAOM考試并獲取資格認證只是在各州申請針灸從業執照的前提條件，針灸行業執照的發放、管理權仍在每個州的管理委員會[5]。2019年1月前，加利福尼亞州并不承認NCCAOM認證考試，而自2019年1月起，該州開始承認NCCAOM的認證考試[6]。除NCCAOM的考試外，有些州還有自己的認證考試，分3種形式：①將自有考試作為除NCCAOM外的補充考試;②該州自己設立與NCCAOM考試標準相當的資格認證考試，申請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選擇;③附加非針灸師資格的認證考試即針灸助理考試。羅得島州規定申請針灸師執照需要通過NCCAOM的考試，而申請針灸助理執照則需要通過羅得島州自主設置的考試。

2.1.4 語言要求 ?對于母語為非英語的執照申請者，目前有19個地區作了具體要求。各州法案要求申請者①參加國際性英語標準化水平測試，并取得相應的分數，不同州在分數的具體要求上略有差異;②參加并通過以英語為考試語言的NCCAOM考試或各州委員會自定的以英語為考試語言的資格認證考試;③提供材料證明在英語國家接受過高等學歷教育并滿足一定的時長要求。三者滿足其中一個條件即可通過語言要求，在對于語言的要求中各州更加注重對于申請者口語的考察與要求。

2.2 針灸從業者的管理

2.2.1 中草藥使用權限 ?美國針灸立法的地區均是將針灸獨立于中醫立法，但是部分地區將中藥的使用權歸屬于針灸立法中。已進行針灸立法的地區，17個州允許針灸師使用中草藥;不允許針灸師使用中草藥的地區有19個;剩余的12個州在通過專門的中藥學考試之后針灸師方可使用中草藥為患者提供治療[7]。

2.2.2 各州執照互認規定 ?對于美國境內各州的針灸師執照的相互認可情況，大多數州都重點考察其他州的執照認證要求與本州的標準是否相同以及本州對于申請針灸執照的額外要求申請者是否滿足，此外還要重點審查執照的真實性與持證者的行醫記錄，以確保執照申請者的職業素質。夏威夷州明確表示不承認其他州的針灸執照，加州自2019年1月1日起認可NCCAOM資格考試，這意味著加州也將同大多數州一樣對于其他州的針灸執照可以評估互認。

對于境外國家的針灸師執照，在法案中明確提到境外執照互認的州中，要求申請者在其他國家的教育經歷、考試標準以及執照認證標準要與該州的標準同等，同時還要符合本州的其他具體要求，如年齡、英語水平等[1]。

2.2.3 頭銜管理與西醫師特許 ?申請者獲得針灸師執照仍然不能擁有Dr.或Doctor頭銜，在美國中醫針灸屬于“補充替代醫學”范圍，西醫藥長久占據醫學主導地位[8]。除羅得島州會授予“針灸醫生（doctor of acupuncture）頭銜”外，其他州均要求持證者獲得針灸或醫學相關博士學位，否則授予持證者“針灸師（Acupuncturist，L.ac）”或“注冊針灸師（licensed acupuncturist，簡稱為L.Ac.或Lic. Ac.）”頭銜，但是并不屬于真正意義上的“醫生”。

西醫師包括執業醫師、牙醫、足病醫生、脊椎按摩師、整骨師等，在已對針灸立法的各州中對與西醫師從事針灸活動的規定可非為兩類：一類是無需其他培訓與考試可直接從事使用針灸;另一類是在接受一定學時的針灸教育之后即可從事針灸活動。

3 討論

3.1 目前針灸無聯邦統一立法，各州各自為政

針灸在美國立法已經是大勢所趨，并且各州的針灸立法也已經趨于完善，各州中醫針灸從業資格準入制度也呈現出總體趨勢一致。但是，各州在中醫針灸執照的申請條件、執業范圍以及從業者的管理方面仍存在差異，導致美國各州的中醫發展很不平衡，聯邦統一立法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措施。統一立法可以有效保證針灸在美國的生存與有序發展，保證針灸從業者的合法權益[9]。2018年美國出臺聯邦法案HR6（support for patients and communities act），該法案的出臺是中醫針灸療法首次出現在美國聯邦法案中，并作為阿片類藥物的補充替代療法得到聯邦法案的承認，以減少美國對于阿片類藥物的使用[10]。中醫針灸的療效正在逐步得到美國社會各界的認可，HR6法案的出臺極大地鼓舞了在美國奔波尋求中醫立法的業內人士，也給中醫針灸從業者更大的信心。在中醫針灸本身的療效推動以及業內相關學者的努力下美國聯邦統一立法指日可待。

3.2 各州針灸立法中對英語的要求普遍較高，尤其注重口語，增加了我國針灸從業人員準入的難度

在立法的各州中有18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對非美國公民申請者的英語水平做出了要求。一般已具備自己開業行醫的針灸師大多已經進入中年，立法中對于英語的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我國中醫針灸從業人員進入美國從業的難度。同時由于東西方文化的差異以及中醫文化博大精深，在從業者與國外患者之間本身也存在一定的溝通障礙[11]。美國中醫師行醫資格門檻日益增高，美國的大部分州不承認在中國取得的中醫師執業資格[12]，為我國中醫藥服務貿易造成了較高的貿易壁壘。此外，中西方文化巨大的文化差異，以及中醫中專業的詞匯大多采用文言文，中醫文化博大精深，有些詞語與癥狀很難翻譯成英語，甚至很難用英語解釋，單靠提高在美國中醫針灸從業人員的英語水平并不能很好地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充分借助當地“孔子學院”這一平臺傳播中醫及中國文化[13]，以幫助當地的患者更好地理解與認可中醫文化。

3.3 針灸師的地位仍然較低，在為當地人提供更好服務的同時并未對西醫構成威脅

中醫針灸的大范圍立法證明了中醫針灸在美國當地的受歡迎程度，有將近一半的州設立了自己的針灸管理部門，負責本州的針灸從業執照的發放管理，這些州在立法之后，中醫針灸擺脫了西醫管理機構的束縛，將在很大程度上推動本州的中醫針灸發展。但各州的立法中，中醫針灸仍然處于補充替代醫學的地位，法律允許西醫師可以直接或通過培訓從事中醫針灸活動，因此中醫針灸并沒有對本土的醫療產生沖擊，但是又可以使用這項技術為當地人服務，滿足本土對于中醫針灸的需求。同時，門檻的提高對我國中醫針灸從業人員進入美國造成了更大的挑戰。此外，部分州的西醫師無需通過針灸考試即可從事針灸活動，其中包括牙醫、足病醫生、自然療法醫師等，一些未經過專業培訓的執業者從事針灸活動，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影響中醫針灸在美國的整體發展形式。同時，中醫師的一部分患者也被分流，影響我國中醫師在美國的收入[14]。因此，我國中醫針灸走向世界將會面臨更大的挑戰，我們在努力提高中醫針灸水平的同時，也要尋求更適合中醫針灸走向世界同時又不會被替代的方式。

3.4 美國中醫針灸日趨本土化

美國中醫針灸日趨本土化，我國的針灸師和中醫醫療服務人員將面臨來自本土醫療人員的激烈競爭。同時由于中草藥使用的受限，以及只能采用“純”中醫針灸的手段治療患者，在一定程度上國外的中醫更“傳統”[15]，但是同時這些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醫針灸在美國的發展。因此，要努力提高中醫科研能力，改變目前中醫針灸“臨床熱，科研冷”的局面[16]，以提高中醫在國際上的地位[17]。此外，面對國外嚴格的中草藥準入制度，我們應該努力推進境外中草藥本土化趨勢。在境外引進中國的中草藥種植技術，建設本土化的中草藥廠，實現境外的中醫藥產業鏈。這些仍需要我國政府大力的支持與推進。

3.5 針灸的單獨立法影響了中醫的整體發展

在美國47個州與1個特區的立法均是對針灸的立法，而非中醫。有些州甚至還將中藥的使用納入針灸立法管理中。很多美國的中醫診所實際上只提供針灸治療，長此以往會讓當地人認為中醫就是針灸。針灸在美國的迅速發展（相對于中醫），助長了針灸作為一門獨立的醫學的趨勢[18]，影響了中醫作為一個整體的發展。目前已對中醫針灸立法的西方國家中，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兩國實現了對中醫的整體立法[19]，中醫師可以使用“doctor”頭銜，而且澳大利亞已經實現了對中醫的全國范圍的立法，成立了國家中醫管理局，并且將中醫納入國家醫保范圍[20]。美國NIH（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和FDA（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自20世紀70年代開始研究針灸的安全性與有效性，在經歷了20多年的研究才證實了針灸的安全性與對于某些疾病的有效性[21]，如果中醫以整體進入美國是否還要經過NIH與FDA的安全性與有效性評價，評價又需要多久？這都是中醫藥走向世界需要面臨并亟待解決的問題。

4 小結

中醫是中華民族的瑰寶，全世界的人民都應該享受到中醫的防病、治病的理念與方法。中醫針灸在美國的發展將直接影響其在西方其他國家的發展。目前，中醫針灸在美國各州基本均已完成立法工作，但是立法工作并非一勞永逸[22]，各州的中醫針灸法案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要在行業的推動下不斷地補充完善，要逐步完成美國對于中醫的整體立法，同時也要推動中醫針灸進入美國的國家醫療保險體系，以保證中醫針灸在美國更穩定長遠的發展。其他國家，尤其是歐洲國家的中醫從業者應該學習借鑒美國，積極組織建立本國的中醫針灸學會，為業內人士提供合作交流平臺，共同推動所在國的中醫針灸立法，以保證本國中醫針灸從業者的合法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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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9-10-23 ?本文編輯：封 ?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