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丑石》是一篇語言質樸、立意鮮明且極具美學價值的散文。張培基作為中國當代著名翻譯家之一,在散文翻譯方面取得了極高的成就。他的英譯散文《丑石》為散文譯界提供了很好的借鑒,值得進行深入研究。此次研究以翻譯美學理論為基礎,以翻譯美學原理和翻譯審美主客體為出發點,從措詞、句法和意境三個方面分析張培基的《丑石》英譯文如何成功再現了美學價值。
關鍵詞:翻譯美學;翻譯審美主客體;散文翻譯;《丑石》
作者簡介:李莎莎(1995-),女,漢,陜西藍田人,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文學翻譯。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2-0-03
一、引言
《丑石》是賈平凹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創作于80年代初,全文語言清麗,筆酣墨飽,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它屬于散文,且完美闡述了散文“說理真實、形散聚神、意境深邃”的特征。貫穿全文的那塊“丑石”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是作者借物喻人,體物言志,啟發讀者正確面對曲折的人生。對于這么一篇語言精美且極富表現力的散文,譯者的英譯文準確地把握了原文的形、神、文體等特征,忠實簡練、用詞精準地向譯文讀者展示了《丑石》的風韻和美感。
二、翻譯美學
翻譯美學是翻譯學者用來研究和探討翻譯中的美學問題的一種實踐方法[3]:譯文讀者不僅想要了解原文所指,更想要體會其中所要傳達出的情感和意境美。劉宓慶先生的《翻譯美學導論》認為翻譯美學就是在充分認識翻譯審美主客體的基礎上,充分明確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從審美符號即形式系統入手,對原文的信息點進行認真總結及分類之后,從措詞,音韻,篇章結構等層面重點分析譯文所傳遞的審美信息[4]。
劉宓慶認為翻譯的美學規范應該忠于原文,不能根據譯者主觀的意愿或情感隨意侵入原文,憑空添加的措詞雖具有一定的美感,但卻是沒有美學價值的[5]。周領順曾談到,“散文翻譯的難點,有兩處,且兩者之間的關系為遞升,第一,譯者務必要忠實于原文;這是基礎,第二,譯者必須將原文的美感表達出來,這是升華[6]。”因此,想要到達“真”與“美”的境界,譯者需要成為雙語文化人,熟悉各自關于“美”的文化,如此才能達到“達意傳神”的效果。
三、翻譯美學視閾的《丑石》英譯文解讀
張培基在散文翻譯這一領域可謂登峰造極,他的代表作《英譯現代散文選》為學界提供了很多新的視點。該研究以審美主客體為出發點,從詞匯,句法和意境三個方面對《丑石》譯文進行分析。
(一)措詞美
在翻譯過程中,用詞精準不但能傳情,更能創造出唯美的意境,甚至在傳達美感上可以超越原文,張培基的譯文不僅準確再現了原意,也使譯文讀者能夠接受準確的源語內容信息,但難免也存在一些不具美感的表達。
(1)原文:我常常遺憾我家門前的那塊丑石呢:它黑黝黝地臥在那里,牛似的模樣。
譯文:I used to feel sorry for that ugly black piece of stone……
漢語中疊字使用非常普遍,疊詞的使用一是為了節奏感更強,二是能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意境美,文中“黑黝黝”一詞,譯者用“black”一詞來表達,很顯然,由于漢英兩種語言所屬語系不同,使得譯者在進行英譯之時很難在英語語言中找出其對應譯文,所以,在這一情況下,譯者選用“black”一詞直接說明這塊石頭的顏色,雖然沒有辦法保存漢語的這種音韻美,但整體上,在進行英譯的時候,他力求最大化符合散文的特點——務實的真。準確地傳達了石頭的顏色。
(2)原文:只是麥收時節,門前攤了麥子,奶奶總是要說:“這塊丑石,多礙地面呦……”
譯文:…… my grandma, seeing the grains of wheat spread all over the ground in the front of the house, would grumble: “This ugly stone takes so much space.
本部分有兩個點要重點分析,首先,這句話“奶奶總是要說:這塊丑石,多礙地面喲,多時把它搬走吧。”漢語是“悟性思維”,所以文中即使不出現關聯詞,也可以從前后文推測出句子與句子間的深層含義,文中這句話沒有出現這種抱怨和不滿的字眼,但根據上下文我們可以讀出這種情感,所以張培基在把這部分進行英譯的時候并沒有直接與原文的“說”對應譯為“said”,而是妙筆生花的用“grumble”一詞把隱含的情感表達了出來,柯林斯詞典對其釋義為:“if someone grumbles, they complain about something in a bad-tempered way”,而“complain”和“in a bad tempered-way”則雙重生動地傳達了奶奶的這種情感。可謂點睛之筆。
再如“這塊丑石,多礙地面呦”,譯者譯為“This ugly stone takes so much space”,此處的難點在于“礙”這個字,其中文意思是“妨礙,阻礙”,而與之相對應的英文單詞非常多,比如,hinder,hamper,impede,obstruct等等,但譯者僅用“take”一詞,簡單準確地表達出了“礙”這個含義,而且“so much”這是兩個極為日常的用詞,文中的“多”絕對不只是“much”所表達出的“多”,細品原文,你會發現這里的“多”是“非常,極其”的含義,張培基先生加上的“so”一詞,使其不僅與“grumble”所凸顯的情感進行了前后呼應,更是把這種情感又推進了一個層次,張培基先生此處的譯文意味深長,其實是在把奶奶這種嫌棄和不滿的情感不斷加深。可謂神來之筆。
(3)原文:他在我家門前路過,突然發現了這塊石頭,眼光立即就拉直了。
譯文:He looked the stone square in the eye the moment he came across it.
文中“眼光立即就拉直了”是典型的漢語表達,主要是想表達出科學家那種出乎意外的驚奇和潛心貫注的表情,譯者的譯文為“He looked the stone square in the eye”,這句話中“square”的詞性為副詞,釋義為“堅定地”,用來修飾“look”,意思是“堅定地看著”,“直勾勾地看著”,一下子讓我們身臨其境,此處的譯文非常傳神,所以“square”在此處一詞三響:意義準確傳達;句子結構切衡;情感表達到位,讓外國讀者眼睛一亮,回味無窮。
(二)句法美
《丑石》這篇散文中,平行結構較多,表達一種對稱和諧的美感,讀起來鏗鏘有韻,高低停折,帶有一定的節奏,但同時又“形散聚神”,有利于作者情感抒發。在進行翻譯時,譯者充分運用兩種語言結構各自的特點,做到得體合理,將形與美都發揮到了極致。
(1)原文:它不像漢白玉那樣的細膩,可以鑿下刻字雕花,也不像大青石那樣的光滑,可以供來浣紗捶布。
譯文:It was not like a piece of white marble on which words or flowers could be carved, nor like a smooth big bluish stone people used to wash their clothes on.
此句為兩個并列、結構相同的句子,以一個“not...nor...”結構連接,漢語的四句話,譯者用兩個英語長句將其準確表達,這說明在進行轉換的過程中,他非常清楚漢英句子差異,漢語句法具有意合的特點,英語句法具有形合的特點[7]。用“介詞+ which”以及嵌套定語的手段將兩兩緊湊連接起來,使得整個句子的結構與節奏都非常到位。
(2)原文:……荒草便繁衍出來,枝蔓上下,慢慢地,竟繡上了綠苔、黑斑。
譯文:……weeds multiplied and stretched all over it, their stems and tendrils gradually covered with……
這句話包含五個流水小句,譯者善于利用英語語言結構的特點,將其緊湊連接,第一句話譯為一個單句,后三句合為一個英語單句。注意此處,張培基將“繁衍”這個漢語詞語譯為“multiplied and stretched”,“multiply”一詞釋義為“(使)增加,(使)增多”,其實完全可以獨當一面,但他在充分考慮前后文下,增添了“stretch”一詞,此時雜亂無章,遍地都是的畫面躍然紙上,此處的譯文在用詞方面甚至可以說是超越原文的,讓譯文讀者一下子就產生畫面感。再者“枝蔓上下”,其實是將主語“荒草”進行了省略,而考慮到英語句子的嚴謹性及準確性,譯者將譯文的主語加上,使得整個句子的邏輯和層次緊湊連接。副詞“慢慢地”用來修飾“銹上了”這個動詞,而譯者的譯文將這個副詞置于句中,位于動詞前,處理方法非常精彩,使得整個句子的韻律別有一番風味。
原文:……用鏨破開吧,又懶得花那么大力氣,因為河灘并不甚遠,隨便去掮一塊回來,哪一塊也比它強。
譯文:……and he wouldnt bother to break it in half with a chisel because the river bank was nearby, where he could have……
此例非常符合漢語的流水小句,譯者在充分認識漢英句子結構差異的前提下,將其處理成英語中的一句話,總體上以“he”引導的主句和以“where”引導的非限制定語從句進行翻譯,他充分利用英語形合手段豐富這一特點,使用“with a chisel”介詞短語形式作狀語進行銜接,并用“because”引導的原因狀語從句十分自然,合乎邏輯地將前后句連接起來,其后則是嵌套定語從句,行云流水般地使得前后句子連接緊湊,譯文整句話的條理非常清晰,銜接連貫非常到位,充分展現了英語的連貫美。
(三)意境美
散文素有“美文”之稱。主要體現為情味、韻致、意境之美。散文的翻譯也應該在忠實原文的前提下,充分譯出其所體現的形式,包含的情感及所傳達的意境。
(1)有一年,又來了一個石匠,為我家洗一臺石磨,奶奶又說:“用這塊丑石吧,省的從遠處搬動。”
譯文:As my grandmother put it: “Why not take this one, so you wont have to fetch one from afar.”
這句話,“用這塊石頭吧,”看起來語氣平平,作者實則隱含了奶奶對這塊石頭的諷刺和嫌棄,譯者在處理這句話時,將其以反問句“why not+ “do”的形式譯出,從而將這種諷刺意味更加凸顯,可以看出,張培基先生在忠于原文的基礎上,考慮到漢英語言的不同,豐富了表達形式從而盡最大化將文中深層次的情感和意境表達了出來。
(3)原文:……以后又來了好些人,說這是一塊隕石,從天上落下來已經有兩三百年了,是一件了不起的東西。不久便來了車,小心翼翼地將它運走了。
譯文:……what a wonder indeed! Pretty soon a truck came and carried it away carefully.
張培基將此句“是一件了不起的東西。”譯為“what a wonder indeed!”,有兩個點非常值得注意,第一是“wonder”和“carefully”一詞的使用,其實細品前后文,前面還是一直在對丑石進行貶低,而這段文字作者文筆一轉,從心理上看,這種前后不一的寫作安排,有意外收獲的作用,讓讀者了解作者的真正用意,因此這兩個詞的使用更加突出前后的這種對比—這塊石頭并不丑,它其實是美到極致,既簡單又貼切地將這種轉折表達出來,從而讓外國讀者眼睛一亮,回味無窮。第二,則是“!”譯者緊抓文中的細節,并沒有像原文那樣直接將其譯為“。”,而是用“!”來加深這種驚訝,驚喜之情,其用意頗深,對整個文章的中心主旨進行點明和強調。
(3)原文:奶奶說:“真看不出!它那不一般,……”
譯文:My grandma said: “I never expected it should be so great!……
此處“奶奶說:“真看不出!它那么不一般,”兩句話其實都是在不斷地推進,升華原文的情感,譯者的譯文“My grandma said:“I never expected it should be so great!”,完全沒有按照原文給出的句子來翻譯,他力圖將其深層次,深意味的情感表達出來,縱觀全文,“奶奶”是貫穿本文感情線索的重要人物,譯者用“never expectd”和“should”詞語表達了其顛覆性的心理,注意此處“should”一詞是“竟然”的意思,他使用雙重疊加以此來凸顯這樣的結果是奶奶萬萬沒有想到的,在達意傳情方面發揮得淋漓盡致。
本研究是從措詞,句法和意境三個方面來對《丑石》的英譯文進行解讀和分析,總體上來看,英譯文《丑石》將散文的真,散,美這三者密切聯系,同時也給學者傳達出一個信息:要想把一篇地地道道的漢語散文的形式,意境以及情感完全用英語表達出來,不僅要做到適度把握,深度剖析原文,還要在詞匯,句子甚至語篇之間不斷地進行理解和轉換,這樣才能讓讀者更深層次地領略散文翻譯的真實和個性,體會張培基先生在英譯過程中對《丑石》中的個別詞匯及對整個篇章感情基調把握的準確性,他在充分考慮讀者的感受下,張弛有度地把這一過程做到了極致。還告訴譯者,散文翻譯并不難,只有將各種因素考慮周全,所作的譯文才能在各個方面都表達到位。
四、結語
該研究通過對《丑石》的譯文進行深層分析和解讀后,從措詞,句法以及意境三個方面闡述其英譯本的美學效果,也給散文翻譯研究領域提供更多的視角和視點更好地理解散文翻譯。散文翻譯要考慮到的因素非常之多,從宏觀層面來說,必須要對散文的特點和原則非常明確和了解,在進行翻譯之前,譯者要對原文的各個方面進行詳細,深度地分解,由小及大,由表及里,其中包括字,詞,段落,甚者再到作者生平,篇章主題等等。微觀層面來說,一是意義的把握,二是形式的把握,三是文化的把握;具體來說,也有三點:第一,準確再現原文之意,這也是進行散文英譯的第一個大原則;第二,恰當保存原文之形,最后,消除文中的語言文化隔閡——要清除隔閡,并不意味著把這些東西丟掉,而是要想辦法譯得準確,可以理解。總之,譯者要從微觀到宏觀,再從宏觀到微觀,反復轉換。該研究以審美主客體為基點,對《丑石》英譯文進行分析后得出:“譯者不僅準確再現了原意,同時也在譯文中將源語的形、美與情感都發揮到了極致。張譯的《丑石》”成功再現了美學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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